说到这里,警花插入一个问题:“你的意思是,阿杜因为发现你和秦汉嶙搞在一起,所以怀疑你反水,然后想杀了你?”
商彤霁没有想那么多,也不知道当时阿杜是怎么想的。她摇头表示不清楚,并继续回答:“你说的也许是一种可能,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具体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他在酒会上因为秦汉嶙帮我,他没杀成。在等我坐上他开的车跟着秦大帅和三姨太回到秦公馆时,他借口我掉了一个发夹的由头进入公馆里面,打算把我杀了。那个时候我运气好,秦家的管家正好出来撞见他,所以杀我的计划也就再次泡汤。之后的事情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就是他被张有年意外杀死,并藏尸于车底。”
她不停地回忆和阿杜相关的事情,反复回想那天在秦公馆书房里取电报时的情景。随后,她添了一句道:“阿杜在给我下达任务的时候说过,这封电报是一个叫王副官的人发来的。”
警花笔头动得飞快,她照着逻辑,继续逼问:“他们为什么要那封电报?王副官和电报有什么关系吗?”她的问题又绕回去了,这是一种审问的手法。
如果商彤霁知情,那她多半会被绕进去,可她不知情,她便只能觉得崩溃。“警察同志,我不认识王副官。而且,我要是知道那么多,我干嘛不告诉你?我藏着对我有什么好处?”她扶额,整个人的精神都要让警花给熬干了。
“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应该自己知道。”警花放下笔,她将话题引入一个新的内容里,“我不妨给你放点儿口风,透露一点儿我知道的事情。”
“什么事情?”商彤霁猜测估计是一些威胁她的话。
“耳光疼吗?”警花先问了一下刚才的体会,见对方目光有所迟疑后,便笑了笑,继续说:“在审问室里不好好配合的人会被丢进刑讯室,这点我想我有必要告知你。还有,你应该知道你已经回不去中城了吧。一旦你被中城的人抓到,或是你回去了,据我所知,他们会把你当做叛徒送到军营里去充当军妓。所以,摆在你面前的路现在只有一条,那就是坦白。只有坦白能救你的命。”她把话说开了,商彤霁的路现在就是一条死路。想要活,那就得看她的表现。
这是活着闯进了鬼门关吧,商彤霁被对方的‘威胁’真的吓到了。她不想做军妓,也不想莫名其妙地挨枪子儿。她消极地猜想,她这一回恐怕是等不到秦汉嶙回来了。男主角的金手指就要这样消失吗?她仍抱有一线希望地问:“秦汉嶙知道吗?”
警花知道她会搬秦汉嶙出来,但是她不会同情她的,只会给她落井下石。“上头下的命令是公开的,你说他知不知道?”她嘲笑她死到临头还在痴心妄想,便往她心口扎刀说:“少帅是肯定不会过来了。且不说他现在在外面忙,就算他在,你以为他真就喜欢你啊?男人的话最不可信了,他们只在床上和你说情话,下了床就什么都忘了。你能被少帅记住名字,已经是他对你有很大的情谊了。”
她看商彤霁表情不对,意识到对方应该对秦汉嶙有了感情,她便继续把刀往里用力扎。“你知道在你之前他有过多少女人?”
“啊?我不知道。”商彤霁成功地被带入了思维陷阱里。
“应该每年都有吧,他好像没断过女人。不管是不是像你一样被包养的,那些暧昧过的,有好感的,或者只是有了感觉来了一夜的……实在是很多啊。”女警花像是说八卦一样,夹带私货地‘教育’商彤霁道:“虽然他每次都只对一个女人好,可他毕竟是少帅,不说他自己喜不喜欢女人,就是整个北城也多得是女人喜欢他。你要知道,男人在社会上混得再好他也就是个男人,一个两个诱惑或许没有感觉,但是选择余地大了以后,除非是太监,不然是不会有柳下惠出现的。”
没有人会真的不在意现任的前任和炮友,除非喜欢的不是现任这个人,而是他别的东西。这不是商彤霁第一次听人说秦汉嶙的感情史,她每次听都会不高兴,这次也不例外。
“我饿了,能吃饭吗?”她看向警花,带着逃避式的心态问对方。
原本是想激她对秦汉嶙不再抱有希望,谁知她竟然是个鸵鸟心态的女人。警花真是服了,不知道秦汉嶙到底看上她哪点。她估摸了一下时间,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她的耐心也给得差不多了,就没好气地问:“识字吗?”
讲实话,人一顿不吃就能饿到发慌,更别说被审问了一天的商彤霁早中晚一顿都没吃上。她虚弱地点了点头,表示她识字。她不知道警花问她这个问题要干什么,身体和心理双重打压让她整个人都快不好了。
“识字就行。我吃饭去了,你在这里再好好地考虑考虑,把你想说的都写下来,一会儿我吃好了来看。”警花拿了一张白纸,一支笔给她,然后便收拾了一下她带来的文件就出去了。
第95章
傍晚吃饭时间,钱正康叫了一堆大小团长、营长、连长和排长在军区里头搞了个很是像模像样的接风宴给秦汉嶙。伙头兵准备了各种硬菜不说,连酒都备上了。
秦汉嶙和钱正康坐在主位上,他看着桌上的菜色,哼笑道:“我们营地的伙食看来还是不错的,比起北城城区竟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看来,钱司令在吃饭问题上是相当地重视啊。”
钱正康听出他阴阳怪气的意思,他装傻回应说:“那可不。老祖宗祖上传下来的话都说了,民以食为天。再说,打仗是力气活,不吃饱点儿怎么拿枪往前头跑?若是不小心被敌军给干了,走奈何桥的时候也好做个饱死鬼。”
“钱司令真是想得周到。”秦汉嶙轻嘲对方。他是真服气钱正康的脸皮,并发觉这厮就是个十足不要脸的,能扯谎的绝对不说真话,能胡诌的绝对装得像说真话一样。
可不就是要秦汉嶙服气嘛,钱正康就是要对方说到没话说。看着秦汉嶙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他故意站起身,身先士卒一般地举起酒杯,用主人家的口吻致开场词,“少帅百忙之中抽空来我们前线视察,还特意亲自送来了补给用的饷银。来,我先代表军区营地敬少帅一杯酒。”说完,他便是一口闷。
这杯酒秦汉嶙不能不接,因为在场坐着的都是前线杀敌的军官。他若是不接,只怕这些人心里会有想法从而带兵不尽力。他可以让钱正康心里不舒服,但不能让这些人心里有怨气。算是为了这场仗,他站起身,举起酒杯对着大家说:“诸位一起吧,我敬大家。”说完,他便将杯中酒一口干了。
干了一杯不作数,他自己倒上第二杯,又说:“这一杯敬在座各位都是为了北城出生入死的英雄,日后历史上,诸位也都是要留下一笔的人物。”语毕,他仰头便又是一闷头。
酒桌上有一句从《水浒传》里演变出来的话,叫作:三杯不过岗。秦汉嶙敬重各位,他两杯过后便就是第三杯。满满当当的酒水被他再次端起,他一脸的严肃,言语中更是添了几分沉重,道:“这一杯敬死去的弟兄们。活着的但凡有口饭吃,有口酒喝时,必要给在地下的他们也分一口。敬他们用命换来的和平与胜利,且世世代代永远不忘他们的恩情。”
杯中的酒水被撒到了地上,原本还嘻嘻哈哈说话的人忽然都沉默了。他们仔细地听完秦汉嶙说的这番话,有眼眶泛红的,也有跟着撒酒的。此刻,那些死去的英灵仿佛也在被大家想起,并邀请入席。
“诶呀,这死去的要祭奠,每年清明大家都不忘要扫墓就是了。活着的,还是要好好地生活嘛。”钱正康觉得秦汉嶙这个人晦气,好好地吃个饭非要提什么生啊死啊的,实在是搅和地气氛都没了。
他不喜欢讲死不死的这种话,便拿起筷子招待大家进入下一个环节。“少帅的一片心意我们都懂,您是有情有义的人,大家伙儿也都很是感激您活的死的都能放在心上。来来来,吃菜,吃菜啊!凑热乎的吃,凉了滋味可就不好了。”
秦汉嶙不喜欢钱正康说话的腔调以及他摆老资格的架势。放下酒杯后,他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心里是极度的不舒服。
“来,少帅。这玩意儿是这里的特产,今天我让侦察兵出去的时候特地给您逮回来的。您尝尝,肉香得很呢。”钱正康扯了一大块野兔腿放到秦汉嶙的碗里。他虽然看秦汉嶙是嘴上没毛的小兔崽子,但该给的面子他偶尔也是要给给的,毕竟得看看秦观啸的面子。当然,他觉得,给一个兔腿也是让秦汉嶙自己在心里好好地掂量掂量,谁才是有本事的人物。
秦汉嶙低头看了眼碗里的麻辣兔腿,他何尝看不懂钱正康的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拿起筷子,他夹了一口素的,说:“钱司令有心了。”然后,他就把这筷子素菜放到了钱正康的碗里。
妈的,什么意思。钱正康嘴上不好骂,心里下意识地已经开始骂人了。他把抓兔腿时沾上的油水抹在了台面上,拿起酒杯侧身对着秦汉嶙敬酒说:“汉嶙啊,我和你交流不多,但是我和你爸爸交流不少。这一次,你愿意又是带钱又是给人,叔叔我很是感激。来,这一杯我干了,你随意。”
话的内容是‘感激’,可却在辈分上是在有意强调谁是长辈,谁是小辈。秦汉嶙察觉,钱正康是个分毫亏都不吃的人。说直白了,就是锱铢必较。想来,这样的人,应该也是个眦睚必报的。
不与小人计较,秦汉嶙笑着与对方碰杯,说:“一切都是为了赶快结束战争,让大家伙儿可以该回家的回家,该娶老婆的娶老婆,以后都能好生地过安生日子。无论是我还是王副官,我们奉大帅的命来送这些补给给大家的目的就是希望尽快和平,不要再将战争继续下去了。”不管钱正康是什么个意思,他在面对其他人时,有必要把态度直接摆到台面上。听得明白的,就卖力干,听不明白的,那便是自己找死路走。
“是,这一仗都将人快打疲乏了。不温不火,不上不下地在这里打打停停,实在是难受得要命!”有军官站起来回应秦汉嶙,且举起酒杯对着大家说:“都是人民子弟,这仗打完了都想回家,谁想在这苦寒之地赖着不走?现在有少帅的这句话,我心里也算是踏实了。咱该干就干,杀他妈的狗娘养的!”
“是啊,他娘的就是一个干啊!”有同样附和的一并站起来高呼,“给这群瘪犊子们干趴了,咱就收拾包袱凯旋回去!”
营地里高喊必胜的口号,营地外头的陈勇在接到一通电话后紧忙往酒席场子里闯。
秦汉嶙看他面色凝重地进来,他一个眼神给对方后,便就起身出去说。他们俩往外走了好一会儿,直到军区门口才停。
秦汉嶙正好借这个时候出来透透气。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点上,问:“什么事情?是援军调不过来吗?”他在答应给钱正康添兵后就立即让陈勇去办这事儿了。
“不是,援军的批文已经下来了,估计明天中午就能到。”陈勇也是第一时间就去办,一点儿耽搁都没有。“少帅,您什么时候吃好?”他要说的是别的事情。
“大事儿?”秦汉嶙吐出烟,疑惑地问。
陈勇点头,低声说:“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等秦汉嶙发问,他直接说:“刚刚接到督军府那边打来的电话,说是商小姐被警察厅以中城间谍的罪名在今天早上被逮捕。”
秦汉嶙昨天刚走,他们今天就来抓人,很容易让人联想是在故意避开他。“我的人他们怎么敢动的?”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原以为他把她藏在洋房里应该不会有人敢进来抓的。“警察厅章厅长那边你联系了没有?”他皱眉问,心里隐约感觉不妙。
“打了,说是大帅的意思要从严办这桩案子。所以,章厅长今天早上一大早就派手下去抓人了。”陈勇接到电话后就立马给章厅长打电话要他放人,谁知章厅长就是不松口。“少帅,您让章厅长去违背大帅的命令的确也是在为难他。这事儿,您看要不您出面?”能和大帅打商量的,也就只有少帅了。
要是没有安排援军这回事,秦汉嶙肯定现在就回去。但是,这批援军是以他的名义去要的批文,他必须要等到明天人都到齐了,并且一切都安排好以后才能走。他有他的职责,不能因为他的私事而轻易抛下。
香烟一口接着一口,就像是焦虑和烦躁在加速扩散一般。陈勇看着秦汉嶙一言不发地猛抽,他不敢说话,可这沉默在黑夜的搭配之下又显得格外骇人。讲道理,他担心秦汉嶙会头脑发热抛下前线去救商彤霁。这可不是什么英雄救美的佳话,这是临阵分不清主次的大罪!他担心他的长官会做错决定,从而再也抬不起头。
“你回去一趟,代替我。”秦汉嶙把肺里的烟都赶出去,做出了决定:“你去和他们说,警察厅里关的是少帅夫人。”
第96章
洋房里的张妈是指望不上的,杏仁在商彤霁被抓后便就赶紧上督军府去找人。她知道她进不去督军府,便就央求守门的士兵替她转达一句‘家里有要紧事’给少帅或是陈副官。可人家是谁呀,是给上面的人看门的呀,不说是不是人上人,可眼珠子那是一定长在头顶上的。而且,她说她是少帅家的佣人就是了?显而易见,任凭她磨破嘴皮子,根本就没人理睬她。没辙,她只能在督军府的大门口硬等。
从事发开始算起,她足足是在督军府门口坐了一天一夜。大概是次日早上7点左右吧,她看见陈勇开着车着急忙慌地从车上下来。她赶紧上去把人拉住,着急地说:“陈副官!商小姐出事了!”
陈勇就是连夜回来处理这个事情的,他看杏仁慌张的模样,就赶忙问:“商小姐现在的情况你可知道?昨天早上到底是怎么被抓的?”
杏仁摇头,皱眉道:“我就是个佣人,哪里能知道那么多呀。从昨天商小姐被警察厅来的警官用逮捕令来抓走开始,我这儿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啊。”她是好不容易才蹲到陈勇的,她下意识地抓紧对方的衣服,不让他走,并问:“少帅呢?少帅知不知道这个事儿呀?商小姐现在的情况会不会被枪毙?我听菜市场的人说,这一次被抓的间谍搞不好都是要吃枪子儿的。”
“什么间谍!少胡说八道!”陈勇立马呵斥杏仁的口无遮拦。他看了一圈周围的人,警告她:“商小姐是少帅的人,你别跟别人乱说她是什么间谍之类的,免得败坏少帅的名声。”不管这一回是不是真的能救出所谓的‘少帅夫人’,有些闲话还是要注意不能乱说的。
杏仁的思路和陈勇不一样,她看陈勇这架势心里笃定了警察是抓错了人!仿佛是松了口气,她定定地看着对方,问:“陈副官,既然商小姐是被冤枉的,您和少帅一定得想办法把这冤假错案给掰正了。“
“好了,我去办。你先回去,洋房那边有事你就赶紧到督军府来找我。”陈勇看了眼手表,着急办事,便嘱咐了一句就快步往督军府里走。
督军府里要办的事情就两件。第一,他得找后勤安排一下医护和军装日用等物件。前线那边的医疗一定要跟上,不能让满屋子的伤兵继续躺着,得让能治的赶紧治好腾出位置给新的伤员用。第二,他要替秦汉嶙见一见秦观啸,帮自家长官带一句问话。
不过,见秦观啸需等他把所有事情都办好了,包括救出商彤霁之后才能去见,以免提前见了会办不成其他的事儿。所以,在他安排好第一个任务后,便就是立马开车去警察厅找章厅长去要人。
陈勇会上警察厅来,章厅长不意外。他知道商彤霁被抓的这股风会吹到秦汉嶙的耳朵里,所以,他早就等着他们来人了。他见陈勇面色不算好看,猜测前线的那位肯定是怒火中烧着呢。他有他的难处,便忧愁地说:“陈副官,你的来意我懂。不过,大帅有令,我不能违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