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勇坐在章厅长的办公室里，他连茶水都没心思喝，时间不多的他没工夫和章厅长绕弯子，开门见山，直说：“我知道章厅长有难处，我不为难你。就是少帅有一句话要我带给你。”
“少帅有什么指示？”章厅长听了陈勇的话，心头咯噔又咯噔。暗叹，秦汉嶙能给他什么好话听？恐怕是要他难听又难堪吧。
陈勇注意到章厅长挺紧张的，他看得出对方心里也是焦灼的很。他笑了笑，似是轻描淡写地说：“少帅说，警察厅把要去前线送物资和慰问的少帅夫人关在了监狱里头，前线若是因此出了问题，请问你们是打算派谁出来扛责任？”
什么？少帅夫人？！章厅长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他小拇指掏耳朵，将耵聍掏出，不敢置信地反问：“陈副官，您说谁是‘少帅夫人’？”满肚子的疑惑，他不记得秦汉嶙有结婚呐，这是上哪儿来的少帅夫人？
“还能有谁？你们昨天早上不是亲自去少帅的府邸将人给拷走了吗？”陈勇给出答案，且提出要求道：“别关着了，赶紧放了。少帅那边着急要物资，前线那边的情况也不理想。现在正是要夫人亲自带慰问去前线鼓舞军心的时候，你别磨磨蹭蹭地把事儿给耽误了。”
让商彤霁上前线这个方法是秦汉嶙想出来的。这是一石二鸟的好机会，一是可以把商彤霁带在身边以保证安全，二则是他也的确需要一个有身份的人物出来鼓动气势。现在整个军队被钱正康给耗得一点儿精气神都没有，连散沙都比不上，他得尽快调整恢复。
章厅长感觉自己就像是头被老虎含着，脚被狮子叼着，稍有不慎便就身首异处。他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皱眉问：“大帅说明天就要开第一轮枪决，缺一不可，少帅又说要夫人赶紧上前线。这……陈副官，你要我如何是好？”他也把底交出来，说明白这个人不是他要抓的，是秦观啸给警察厅敲定了时间，他不得不去做。
‘明天就要枪决’这个消息让陈勇的心一下就跳到了嗓子眼。他也是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里感叹自己好在是得了消息，不然就真完犊子了。他着实是坐不住了，连忙站起身走到章厅长面前，建议说：“你听少帅的吧。大帅那边还能有少帅去周旋，毕竟是他的女人，他自己得想办法。可若是你听了大帅的，少帅不得把你这身皮给扒了？你总不能认为大帅会帮你吧，人家可是亲父子。”
道理也的确是这个道理，可秦汉嶙人在前线赶不回来啊。章厅长把商彤霁放了，大帅追究的话，他找谁说理？他还是犹豫，不敢贸然听从陈勇的建议。“我要不先把人从死囚牢房里挪出来？等少帅从前线回来了，他亲自来领人，行不？”
说白了，他就是不想担责任，可陈勇是由不得他这样做的。他提醒章厅长，说：“章厅长，你要谨慎三思，不要走错路了。少帅给商小姐的称呼是：少帅夫人。”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把‘少帅夫人’这四个字着重地说给对方听。
“谁担责？”章厅长不是不可以放人，他就是要一个承担责任的人。
“少帅担责。”陈勇随即立马给出回答，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人给救出来。“我已经安排好了车在等夫人，夫人今天会带着北城医院技术最硬挺的一批外科医生和护士前往前线。容我再说一次，这事儿耽搁不得。”
章厅长想了想，他决定赌一把。“行吧，既然陈副官说了是少帅担责，那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你自己去提人吧，我就不带你去了。”他指了指门口，示意陈勇自己去叫人。
知道这老油条是这副德行，陈勇暂且不计较，他只管把人先救出来。不多说，他转身就往办公室门外走，且拉着候在门口的小警察，逼人带路。
第97章
商彤霁还在审问室里待着，她坐在审问椅子上，饿的那是前胸贴后背。她寻思着自己再不济也是个人吧，警察厅不能不管饭呀。她看着手里的这张白纸，要不是她还要脸，她连这张纸都想吃了。
“咔哒。”审问室的门突然被打开，随着开门声，昨晚看着她的警花进来了。一改昨天打人骂人的凶悍样儿，她换上了谄媚的笑容，很是恭敬地一边拿钥匙开铁栅栏，一边讨好说：“夫人不要生气，昨天就是过流程，是办案需要。我呢也的确是有眼不识泰山，对您实在是不应该那样做。”
她也是刚刚才得知，商彤霁竟然是秦汉嶙的夫人。心里虽然觉得秦汉嶙脑子有毛病，千金小姐不要非讨一个舞女间谍，可她还是要给自己求求情的，毕竟她昨天下手挺重。
商彤霁被对方突如其来的讨好给弄懵了，她以为自己是饿出了幻觉。“什么夫人？什么有眼不识泰山？你干什么？”她疑惑地看着警花开好铁栅栏进来给她解手铐，完全没听懂对方话里的意思。
“夫人不要生气，我给您赔不是，给您道歉。您看，有关于昨晚的事情，您可不可以别在少帅面前提起？我就是工作需要，不然我也不会对您出手的。讲道理，我们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警花看商彤霁不接话茬，她便深度解释，求对方给个谅解。
“不是，我听不懂你的话。我不是让你们抓起来了嘛，怎么还和秦汉嶙有关系？”商彤霁被解开后，她心里满是疑惑。她猜想，难道是要被放了吗？是秦汉嶙来解救她了？要是这么玛丽苏的情节发生了，她保证在回到现代后给这本架空民国小说的作者刷礼物送鲜花。
她的解答由陈勇来给。陈勇随即就进了审问室，他在看到商彤霁的那一刻，心里的石头落下了一半。至少，人能活着被他带走了。“商……夫人，您辛苦了。”在上前去询问安好时，他下意识地想要说‘商小姐’，商字刚说出口时他便意识到不对，立马改口。
商彤霁看到陈勇进来时，她心里也是放下了一块石头，她知道自己能走了。可她刚要站起来时，那一声‘夫人’着实是把她给整懵了。不知是肚子饿得她没力气，还是她被吓到了，她刚站起来就跌坐回审问椅上。她张大嘴，瞪大眼睛看着陈勇，不敢相信地问：“陈副官，你叫我什么？”
“夫人。”陈勇立马回答，且不容她再次发问，给她下达任务道：“您先回去换身衣裳，待您洗漱穿戴好之后，少帅说要您替他出面将北城医护和一些慰问用品送到前线。”他看对方一脸状况外，便就催促说：“时间紧张，您必须得抓紧了。”
秦汉嶙到底在搞什么鬼？商彤霁暗想，他俩怎么说也才算是刚刚确立恋爱关系吧，完全没有到达谈婚论嫁的地步啊。感情这种事情她再没有经验，也知道是要一步步循序渐进的呀。这年头，闪婚的有几个不是闪离的？
“我……我……我家里还有狗没喂呢。”商彤霁能听出陈勇可能是话中有话，她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就把狗搬出来。其实，她也不知道她提狗有什么用。
陈勇也不明白她这冷不丁地突然提狗干嘛。没时间搞明白，他伸手搀扶她起来，说：“狗有杏仁照顾着，您不用忧虑。”
看来是很着急的事情，商彤霁借着陈勇扶她，脚底发虚的情况也算是有了支撑。虽说是饿得眼冒金星，但说话还是没问题的，就是有点儿气虚。她提着一口气，提出她的诉求说：“陈副官，我能先吃口饭吗？我好饿啊。”
警花在一旁听见，她生怕商彤霁打小报告说她不给她吃饭，她便立马喊：“食堂给您备了饭菜，我给您端来。”甭管现在食堂有没有，她就先这么说。脚步不敢耽搁，转身就作势要出去。
“安排夫人在审问室吃饭，你倒是想得出。”陈勇厉声叫住那脚底抹油的警花，“夫人需要休息，警察厅不是个能休息的地方。”言下之意便是他们做了什么自己看着办就是。
不管这些人，他尽量保持好男女距离，用关切的话语问商彤霁道：“夫人可觉得疲惫？若是需要……属下可以……”
“不用，我就要吃一口饭。”商彤霁看他欲要蹲下来做背她的姿势时，她立马叫停，且看向昨晚为难她的警花说：“麻烦您帮我端一份饭吧，随便什么菜都可以，我只要填饱肚子就行。”说完，她的目光再次回到陈勇身上，指着铁栅栏外面的审讯台说：“我不介意在审问室吃饭，我可以的。”天知道她现在有多饿，只要是能吃饱，她完全没有讲究可言。
少帅夫人要吃饭，而且是马上就想吃的那种，陈勇作为副官能有什么意见？他赶紧把人扶到审讯台，且叮嘱出去端饭的警花多弄些好菜过来。
8点，商彤霁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了。她没有形象地坐靠在椅子上，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陈勇看她刚刚吃得狼吞虎咽，忍不住问她到底是几顿没吃。商彤霁摸了摸肚子，又打了饱嗝，伸手比了个3。
好家伙，饿了少帅夫人3顿，这可真够厉害的。哪怕真是个死囚犯，不说能吃多好吃的饭菜，至少不饿人是最基本的吧。陈勇狠厉地看向站在一旁的警花，沉着脸质问道：“为什么不给夫人吃饭？难道说，只要进来了就没有饭吃？我可不记得警察厅的规矩里有这么一条。”
“这……这不是少帅出的主意嘛。”警花其实也委屈，她也不过是公事公办，谁能想到商彤霁还真得了秦汉嶙的宠爱呢。“审张有年那会儿，少帅不是说，不说话就不许吃饭嘛。我昨天也不知道商小姐是夫人呐，所以就……”
陈勇被这个回答给压住了，他一个眼刀甩给那警花，讥讽说：“行，学得挺快。我回头和章厅长说一说，给你发个嘉奖。”
警花着实是被阴阳到了，她挠了挠头，又撇了撇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还有事情要忙，陈勇不想在此地多做逗留，并又看了眼手表。转换态度，他轻声问商彤霁，道：“夫人，饱了就走吧。”
“好，回去吧。”商彤霁清楚，她又有新任务要完成了。摸着鼓胀的腹部，她心想，她这也算是一进宫的人了。按照小说世界里的曲折情节，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二进宫等着。想起昨天在这里的种种，她希望最好是不要。毕竟，她还没有幸运到每一回都能有人来救她。
第98章
从警察厅出来后，商彤霁坐在陈勇的车上。她坐在后座，将满肚子的疑惑倒出，问：“我怎么就成夫人了？陈副官，你和秦汉嶙是在搞什么秘密行动吗？”
陈勇听她这口气，倒是为这少帅夫人的名头似乎是略有‘不满’。他笑了一声，回答道：“少帅说您是夫人，那您就是夫人。至于是什么秘密行动嘛……属下不知道从警察局把您带出来算不算是秘密行动？”
“陈副官，你可别一口一个‘属下’的，你说话正常点，行吗？”显然商彤霁还没有适应‘少帅夫人’这个角色。她挠了挠头，又打了个饱嗝，问：“你说我要去前线送什么东西？”刚才在警察厅她没注意听，现在出来了，她便就仔细地问问。“你们不是在前线嘛，怎么又有我什么事儿了？还有，秦汉嶙呢？他没回来吗？”
陈勇把车往洋房那边开，忍着笑，说：“夫人不喜欢我的说话方式，我改就是了。”他把方向盘往左打，并继续耐心回答：“少帅还在前线忙，我是代替少帅回来的。您也别生气他没亲自过来，主要是今天中午有一批援军要到达前线，他必须得在场。”
商彤霁被陈勇调侃了，她撇了撇嘴，想说自己才没有生气秦汉嶙没回来。可话到嘴边，她又觉得自己矫情，故而就咽了回去。她透过汽车的后视镜，注意到陈勇的嘴角正上扬，面颊上的酒窝都若隐若现了。她不想惹得他嘲笑，便一本正经地说：“他那么忙，那还真是要谢谢他记得我。”
这话听着还是有怨气，陈勇也看向了后视镜。看着商彤霁故意转头看向窗外的神情，他轻咳一声，算是帮秦汉嶙说话的意思，道：“少帅是真要您帮他，您就当是帮他分担一下，解一解他的燃眉之急。”
“到底是什么事儿？”她听陈勇说话的态度有点儿严肃，心里本能地揪了一下，就着急问。
“少帅急需一批医护以及军队的日用品，您替他把人和东西都送到前线去。那边情况并不是很好，您作为他的夫人，此番前去不仅仅是代表了他，也是代表了北城督军府的态度。请您这次务必要把面子给足，将士气给鼓舞起来。”他细致的不说，大致的要求和背景简要地交代了一下。
“我都要假扮少帅夫人了，前线那边是不是很惨呐？”商彤霁的脑子里出现了抗战电视剧的惨烈画面，她心里是真的担忧了。
陈勇把车开进洋房，他将车停好后，便就立马下车。他替商彤霁打开车门，看见她紧锁的眉头，言语安慰说：“还行，惨还说不上，就是有点儿恼人。少帅在前线等您，您这一回要是能把这事儿做到位了，那可真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呢。”不过，安慰归安慰，有一句话他必须说明白：“对了，夫人您要记好。从今天开始，您不是假扮的，您就是比真金还真的少帅夫人。”
“结婚证还没打呢，我也没说要嫁，他倒是先斩后奏，给我把名号封上了。”商彤霁下了车，忍不住吐槽秦汉嶙倒是挺会‘买票上车’的。“什么夫人不夫人的，我还没答应呢。”她觉得进展太快，一时接受不了。再说，剧情发展让她实在是迷惑，哪有刚刚确定关系就要结婚的？又不是旧社会包办婚姻。就算是民国，也是有自由恋爱的呀。徐志摩还结婚离婚，为了真爱抛头颅洒热血都甘愿呢。
陈勇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甚至是不理解的。站在男性的角度，他认为，能给秦汉嶙做夫人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放眼去看一看，北城会有哪家姑娘不乐意？他见她端着，便提醒道：“甭管您答应不答应，至少，您得把少帅的任务给完成了。您总不能看他出洋相，在前线让人笑话吧。”
商彤霁懂道理，毕竟是自己的男朋友，她是有感情的。“我知道，你不用提醒我。我就是……觉得……他太快了。”她实话实说，毕竟这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心理。
“少帅……太快了？”陈勇想偏了，气氛一时之间开始变得尴尬，甚至是有点儿窘迫。他眼睛看向别处，觉得自己似乎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咳咳，那什么，您这种话还是不要说的好。少帅毕竟是个人物，他挺要面子的。”他咳嗽了一下，轻声说。
时间是真不够了，他不等商彤霁解释回应，把话题立马拉扯回来，道：“我还有事儿，就不陪您进去了。您让杏仁给您换一下行头，再收拾一点儿衣裳带上。我大概半个小时后会回来接您。”说完，他转身就拉开驾驶室的车门坐进去，重新发动车子。
他在想什么呢？商彤霁被陈勇刚刚那一番话给弄得也有些脸红。她寻思着，男人的自尊心怎么就那么敏感脆弱呢？她也没说什么，怎么他就想歪了呢？她无语地啧啧嘴，她看车子要开走了，便也就转身进洋房里去收拾一下。
在陈勇车子开进来的时候，杏仁就已经知道商彤霁回来了。她看他们在外面说话，便就没有出去打扰。见商彤霁进来后，她赶紧迎上去，问：“商小姐，您是要先洗个澡呢，还是先吃东西？”她还不知道商彤霁已经被‘封’少帅夫人的这回事儿。
还是‘商小姐’这三个字听得顺耳。商彤霁摆了摆手，说：“我只有半个小时，东西就不吃了，我得赶紧去洗个澡换一身衣服。”她看杏仁一脸疑惑，就一边往楼梯那边走，一边解释：“陈副官让我跟着去前线，说是秦汉嶙那边需要我帮忙。麻烦杏仁帮我整理一下行李，还有，一会儿我洗好澡后，你再帮我化个比较正式的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