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她立马又想到杏仁是个姑娘家,弄狗屎这种活实在是有点儿委屈她了。再说,狗是她的,她不能老支配杏仁去溜。思索了一会儿,她又改口道:“算了,还是我来吧。你白天事情也不少,再带一只狗实在是超出工作范围了。一会儿狗醒了你来叫我,我去溜它。”说完,她就快步往楼上走,争取在狗醒之前搞定刷牙洗脸。
杏仁听着商彤霁一变再变的遛狗方案,她感觉狗养在大户人家还真是挺麻烦的。
第91章
午夜2点不到,陈勇开了整整一天的车,终于和秦汉嶙到了前线军区。这一行,秦汉嶙带了三车人。在这三辆车里,其中一辆装了整整一车的大洋。它被全程护在车队中间不说,随车押送的士兵则是全程子弹上膛。
“钱司令人呢?”秦汉嶙下了车没看见钱正康,就看见被派来等他的一个兵。他心里多半是明白怎么回事,可却还是要问这一句。
“回少帅!司令说天色已晚,让属下带少帅先去休息睡觉。等明天天亮,他会自行前来与少帅见面!”钱正康派来的人将钱司令的吩咐是一字不差地全部告诉秦汉嶙。
别说是秦汉嶙了,就是陈勇听了心里也是十分的不痛快。他看向钱正康派来的人,觉得这厮是把眼睛长在头顶上了吗?竟然将在前线作威作福的劲儿使到了秦汉嶙的头上。
秦汉嶙靠在车门上,他掏出香烟点上了火。不紧不慢,他抽了一口,问刚才说话的兵:“他人呢?睡了?”
在交代钱正康不要脸的命令时,那兵已经用了自己半条命的胆量了。如今,秦汉嶙这么云淡风轻地问他钱司令在哪儿,他想他剩下的半条命估计在今晚也得交代了。
“回……回少……少帅的话……钱司令……”他鼓足勇气,断断续续地一边想,一边回答,“他……他……可能……没……”他想说钱正康也许没睡,可万一秦汉嶙让他去叫钱正康出来,他不得让钱正康崩了脑袋?可若是说睡了,秦汉嶙这儿万一一个不痛快拿他泄愤怎么办?他有些犹豫,不敢抬头看秦汉嶙,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秦汉嶙知道钱正康是在给他下马威。但他是受这份气的人吗?显然不是。他见那兵眼神飘忽,两条腿都在打哆嗦,便接着问:“他没睡吗?”
那兵不敢回答,他索性低头不说话。
陈勇见那兵沉默了,他心里的火就全都撒在了对方身上。“少帅问你话呢!你是聋了还是哑了?”他一把抓起那人的衣领,逼着他抬头看着秦汉嶙说话。他眼神狠厉,吼着嗓子逼对方:“你听钱司令的话倒是听得顺,少帅的话你倒是不听了。怎么?钱司令是比少帅高一级,还是你觉得少帅不是你长官,不能命令你?”
“不……长……长官……我……我不知道哇。”那兵看着陈勇的面孔,他哆哆嗦嗦,甚至是有些语无伦次地回答。
秦汉嶙把烟吐出来,讥讽笑问:“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不……敢……也不……不知道……”那兵看了看陈勇,又看了看秦汉嶙,他老实地交代。
“去,把他给叫过来。”秦汉嶙命令那兵道,“他要是没睡,那就让他抓紧些。要是睡了,哪怕是被窝里抱着娘们儿,你也让他先熄熄火,把枪膛里头的子弹退了,赶紧穿衣服过来。我就在这里等他,他不来我不走。”
陈勇松开那兵的衣领,他放他去叫人。看着那兵连滚带爬地往军区里头撒腿跑,他沉着脸回头看向秦汉嶙,说:“此番前来,他果真是有准备的。”
秦汉嶙抽了一大口烟,他满脸都是讥讽。烟圈从肺里出来,他淡淡地回了一句:“还是天高皇帝远啊。”他心里明白,钱正康这是摆明了要敲他的钱不说,还要做他的主。
大概是等了一支烟的功夫,人没有来。陈勇看着秦汉嶙点了第二支烟,他走上前,问:“少帅,您还等吗?”他认为已经没必要再等了,甚至可以把钱都带回去。他算是终于理解了,为什么秦汉嶙从一开始就说这一仗他宁愿自己打。遇上这么个泼皮无赖,这仗只怕是成了小人手里求荣升官的一张令牌。
“等啊,钱司令不来,工作没办法交接呀。”秦汉嶙今晚是非要等到钱正康的。他抽了一口新点的烟,煞是有理地说:“大帅交代的任务必须要完成。更何况,开了一天一夜的车,弟兄们能安全抵达已经实属不易。今晚若是不把东西交到钱司令本人手上,万一出了点儿什么岔子,谁来担责?”
“诶呀,什么责任不责任的,少帅这话说得可真是见外!”说曹操,曹操就来了。钱正康衣衫不整,军装外套披在身上像是穿了一身狗皮似的。
他小跑到秦汉嶙面前,像是老长辈关切小辈那般地询问:“汉嶙辛苦啊,晚饭吃了没有?路上可还顺利?“
秦汉嶙不想回答,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下巴努了努,问:“钱司令抽烟吗?”
“烟就不抽了,大半夜的抽烟对心脏不好。”钱正康摆手拒绝。他看了一眼在场的人,装作不懂的样子,说:“汉嶙风尘仆仆,怪累的。这样,我带大家伙儿先进屋去休息,今晚该睡的就先睡,饿了的,我叫伙头兵做点儿吃的送来。”
“钱司令,你真客气。”秦汉嶙对于钱正康装傻卖乖的功力实在是感觉真有一手。他指着身后的车子,直说:“你要的东西,我亲自给你送来了。你难道不看一眼?”
钱正康知道这小子憋着招儿等他,他洗白自己说:“欸,汉嶙这么讲可不对啊。怎么是我要的东西呢?这些可都是军需,是给前线的弟兄们发的饷银。”
如果‘饷银’不够,是不是还要再敲一笔?秦汉嶙被钱正康这贪嘴的模样真是恶心到了。要不是秦观啸要他稳住,他现在就把这老东西给押了。什么饷银,什么军需,全是一派胡扯。
“钱司令来都来了,那就还是看一看吧。有问题或是不满意,你现在就可以和我说,我会替你传达意见给大帅的。”秦汉嶙不允许钱正康和稀泥使阴招。
秦大帅都给搬出来了,钱正康也只能熬夜去收钱。“行吧,就听汉嶙的。别到时候汉嶙心里不舒服,大帅那边知道了我也不好交代。”他‘勉为其难’地走向那辆装满了大洋的汽车。
前线那边暗流涌动,北城城区的警察局里却又是一夜无眠。章厅长反复翻看洪贤民以及其他被捕中城间谍的供词,‘商彤霁’这三个大字让他总算是闹明白了,为什么那天晚上秦汉嶙要安排她去诱供张有年。
原来,她也是中城派来北城的间谍。这让他不经感叹,好一个胆大的秦少帅啊,把女间谍养在枕边还不怕被割喉咙,这种胆识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要不要逮捕她?这个问题在他的脑海里反复翻滚,无法做出决策。
他最大的困惑就是,他搞不清楚秦汉嶙和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他们仅仅只是女的给男的做事的关系,他现在就可以下逮捕令去抓她。毕竟,他的手头有充分的证据可以证明商彤霁就是中城间谍,抓她完全是合情合理合法的。
可若是她和秦汉嶙是那种说不清楚的男女关系呢?抓她是没问题,但是闹不住少帅官大,来要人啊。到时,人抓进来了,又放出去,这个报告他要怎么写?工作失职的罪责可就平白落到了他脑袋上。而且,得罪少帅,等少帅日后成了大帅,他还有饭吃吗?
麻烦啊,他愁得把一瓶私藏在办公室里的老白干给全喝了。
第92章
“诶!你们干什么呀!谁让你们进来的?这里是少帅的府邸,你们怎么可以随便乱闯!”大清老早,秦汉嶙的洋房里聚集了一堆警察。杏仁被他们突如其来的造访弄得很是摸不着头脑。她看人来势汹汹,便赶紧拦住。
为首的警察掏出一张逮捕令,他将纸张拿起来展开给杏仁看,并说:“姑娘,识字吗?看看清楚这上头写了什么,我们是来办公务的,不是乱闯。”章厅长没有来,他特意派了个局里胆子大的过来。
张妈跟在这堆警察后头,她从外面挤进来,对着杏仁指使说:“快叫商小姐下来,警察是来找她的。”显然,这些警察就是她放进来的。
杏仁识字,警察给她看的逮捕令叫她看了实在是心惊肉跳。“这……这……”她不敢贸然上楼去叫商彤霁下来,便皱眉问张妈:“张妈,商小姐的事情还是等少帅回来再说吧。毕竟,他走之前交代过,说要我们好生照料商小姐的呀。要是他回来看到商小姐不在家,我……我们……”她不知道要怎么交代这突如其来的逮捕。
比起杏仁的发愁,张妈是淡定得多了。她就像个老江湖似的,很是平淡地回应道:“警察办案天经地义,我们管不了的。哪怕是少帅回来,他也得配合,不是?再讲了,王子犯法还得与庶民同罪,商小姐如果真是中城来的女间谍,抓进去不冤枉。如果她不是,我想警察局的警官们也是会放她回来的。”
“这不好吧。”杏仁觉得张妈这个说法实在是有点儿不对头。她转头看了看二楼,又看了看面前的警察,犹豫地问:“能等少帅回来再来抓吗?万一你们抓错人了,少帅那边也不好交代呀。”
警察看杏仁是不愿意配合的意思,他索性就把逮捕令塞到她手里,指着上头的大字,说:“姑娘,你念一念头两行,看看清楚上头写的是什么。”不等对方回答,他大声替她朗读道:“中城女间谍,商彤霁,伪装成金云歌舞厅的舞女,伺机潜伏在少帅秦汉嶙身边获取北城情报消息!”
“逮捕令都下来了,还能有假?”张妈帮着警察说话,她催促杏仁快点儿上楼去叫人下来。并且,她叹了一口气,忧心地说:“也不知道少帅清不清楚自己枕边睡了个女间谍?这么长时间,那女间谍没有对他下手,少帅还真是命大啊。”
张妈的话是站在秦汉嶙的立场上说的,可杏仁却始终觉得这事儿有问题。回想商彤霁的种种变化,还有秦汉嶙前一段时间不允许她单独回那间常住的房间睡时所说得那些话,她感觉警察应该是抓错人了。而且,她不认为秦汉嶙会是那种任由危险分子睡在枕边的人。
“不,你们不能抓商小姐。”她还是想劝警察不要抓商彤霁。“你们有没有和少帅说过?少帅知道你们来抓人吗?”她转换逻辑,把秦汉嶙搬出来。
“杏仁啊!你怎么回事?”张妈看不下去了,她着急地训斥说:“少帅知不知道要紧吗?上头的那个小狐狸精是个祸水诶!你护着她干嘛?你是不是和她一伙儿的!”
张妈的指责让杏仁连连摆手,她赶忙撇清自己,回应:“不是,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觉得,这事儿应该和少帅说一下,至少他要知情。”
“无论少帅知情与否,人我们都是要抓的,这是正常的办案流程。说句直白的,如果不是有确凿证据,逮捕令是不会被批下来的。”警察的意思很明白,不可能因为是秦汉嶙的女人而网开一面。“这样,你要是担心秦少帅回来后会怪罪你,你放心,抓人的责任你不用承担,所有问题都由警察局来担。”他把话和杏仁摊开了说,人他今天是一定要带走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还能怎么办,杏仁只能上去叫商彤霁下来。
商彤霁早就洗漱好了,楼下的声响她也都听见了。作为五好公民的她,向来遵纪守法,对于警察上门来请喝茶这种事儿,她是完全没有应对的能力。她抱着狗,站在卧室门口,内心是无比的焦虑和慌乱,脑袋里像是塞满了浆糊,没有任何有效的解决办法。
她承认她就是怂,就算穿越后有金手指男主罩着,可在面对警察同志的来访她也依旧是心态爆炸。什么秦汉嶙会处理好,什么他不会让她被抓,那些都是口头上的空讲。讲道理,她就不该信他,她哪怕是去自首都好过现在被人上门找。
“商小姐,您……“杏仁刚走到卧室门口,她看见商彤霁整个人脸色煞白地站在门边。她发觉对方状态不好,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他们……要带我去警察局,对吗?”她愣愣地看着杏仁,问了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杏仁点了点头,特意安抚说:“少帅肯定不知道这个事,要是知道的话,哪能允许他们这样胡来?我看呀,这群人就是瞎办案子,为了抓间谍给自己攒功绩都攒魔怔了。您放心,等少帅回来,他一定会把您放出来的。”
“他知道了也没用,逃不掉的。”商彤霁心里清楚,就算不是她做的,可她这具身体的身份与她这个人是密不可分的。她所承载的不仅仅是这具身体,而且还包括这具身体之前和之后的人生。而且,哪怕要为自己辩说,她的灵魂置换和时空穿越会有谁相信呢?
商彤霁这话说得杏仁就听不懂了,她现在也是很为难,不知道应不应该让警察把人给带走。“商小姐,您要是不愿意的话……要不您给少帅打个电话说一说?”秦汉嶙究竟去哪儿了,洋房里的佣人是不会知道的。杏仁想,这事儿也就只能让商彤霁自己去联系秦汉嶙了。
“算了,不找他了。”商彤霁哪里联系得上秦汉嶙,就算联系得上,这事儿她又要怎么开口?认命吧,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知道她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不将她供出?回想那天吃涮肉时的谈话,秦汉嶙果真说得没错,中城间谍案对她来讲还没有结束。
“我下楼了,狗给你。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狗。”她伏法归伏法,狗子还是要有人照顾的。
杏仁接过狗,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明明这日子过得还是挺顺的呀。看着商彤霁下楼的背影,她心里说不上来的堵。
张妈看见商彤霁下来了,仿佛是生怕警察看不见一样,她指着楼梯那边就喊:“商小姐来了!”
警察还是卖了秦汉嶙几分面子的,他们没有冲上去在楼梯上把人给降服,而是等着她自己走过来。等人过来了,便按照流程问了一句:“是商彤霁,对吗?”
商彤霁点了点头,回应:“是我。”
“你被逮捕了,请跟我们走一趟。”警察将逮捕令拿出来给她看,证明自己不是随便来找她的。
“好。”商彤霁躺平了,不挣扎。在看见对方手里的手铐时,她非常配合地主动伸出双手让人拷住。她想,也许这就是人生吧,意外总是会接踵而来。
前线军区,秦汉嶙此时正在和钱正康‘慰问’伤兵,他还不知道家里后院出了事儿。
“不是说两军停火吗?怎么有那么多伤兵没治好?”他看着伤兵营里人挤人,全是躺着的重伤人员,心里很是窝火。
钱正康一脸忧郁,叹了一口气说:“没药啊,少帅。”他指着营里不多的护士和医生,用无奈的口气解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我这里缺东西缺得厉害,医生护士也是走的走,死的死,伤兵就只能堆积在这里了。”
秦汉嶙听明白了,这些人就是钱正康的谋财工具。他们自受伤起就一直被丢在这里以缺医少药的名义耗着,如果秦家不给他想要的,他不单单要耗死这些人,他还会让秦家更多的兵耗死在前线。什么叫做视人命如草芥,他算是领教了。
“王副官不是在我之前来过嘛,他给你可是带了不少东西啊。”他压制着自己的火气,问钱正康。
“王副官带的是军火,不是医药。军火是添上了,可伤兵没得医啊。这不,军报来传,明后天可能要开火,但是我这里的兵不够用了啊。”钱正康给出他的解答。他不在乎秦汉嶙的情绪和看法,他只在乎自己是不是可以再敲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