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晚上8点，商彤霁吃过晚饭后，坐在沙发上哈欠连天。“还有多久啊？陈副官到底有没有办好事儿？”她眼里泛着水光，可怜兮兮地询问坐在她身旁拆看信件的秦汉嶙。
“困的话就上去睡会儿，等陈勇来电话了我上楼叫你。”秦汉嶙放下手里的信，他侧头看她鼻头和眼圈都发红，一脸委屈的样儿。他心中生出了疼惜，就将她搂抱进怀里，然后低头亲吻她的发顶，说：“回房间去睡会儿吧，今晚应该不会太早的。”
商彤霁被他搂着，他的亲昵并没有缓解她的困乏。“睡着了再被喊醒，这得多难受呀。”主要是她心里还装着事儿，沉沉的，睡不踏实。“对了，张有年他应该不是穷凶极恶之辈吧。到时，我将他‘解救’的时候，我需要说什么？”
这两个问题显现出，她很紧张。秦汉嶙轻抚她的后背，安抚说：“比起洪贤民，张有年还不算是个硬茬。你现在不要想太多，到时候会有人配合你，警察厅里的人也都在门外给你守着。一旦有危险，他们会立马冲进来。放心，我不会让你冒险的。”
所以，今晚的安排就像是早上的一样。无论她去到多危险的地方，他总是会在暗处稳妥地安排配合她的人。“谢谢你。”她侧头仰起脸，对上他的目光，和他说。
“为什么说谢谢？难道不应该是我谢谢你吗？你帮了我很多。”秦汉嶙抿唇浅笑，他不懂她的意思。
商彤霁收回目光，她呼出一口气，回答说：“谢谢你一直都在替我安排好，没有真的让我单枪匹马地去做事。而且，你还要帮我脱离舞女的身份。”她的谢谢说得很别扭，她也不知道她在别扭些什么。
“商彤霁，有话就说，不要憋在心里，知道吗。”秦汉嶙听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这番感谢言辞，他觉得耳朵不舒服。她要是还像之前一样怼他两句，他倒是才觉得正常。“你这样阴阳怪气的，讲道理，很难让人看不出你的心事。”他提醒她，别再作了。
很明显吗？商彤霁自认为她今晚的情绪管理很到位。“我没有心事，也没有阴阳怪气，就是……可能是……有点儿……紧张吧。”结巴就像是她的心绪，不顺又混乱。
“没什么可紧张的，我陪着你呢。”秦汉嶙摸了摸她后脑勺的头发，真切地宽慰她：“有我在，你还要担心什么？是张有年应该担心才对。更何况，你比他的后台硬，他应该害怕并忌惮。”
商彤霁点了点头，表示出‘他说得对’的意思。“我还是上楼去睡会儿吧，我的确是挺困的。”他的温柔和亲昵让她的心一颤一颤的，她从他怀里起来，用她惯用的逃避直接就往楼上走。
“叮铃铃，叮铃铃。”凌晨一点，洋房的电话响了起来。杏仁赶忙去接，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是陈勇的声音。不敢耽搁，她马上去书房叫秦汉嶙。
秦汉嶙看见杏仁来找他，得知是陈勇的电话，他便立马吩咐杏仁去叫商彤霁起床，并且叮嘱她给商彤霁多穿点儿。
“他现在怎么样了？”秦汉嶙拿起电话，直接询问陈勇有关于张有年的情况。
陈勇的电话是从警察厅打来的，他加班到现在是真的累。虽说他言语中掩藏不住疲惫，可还是毫不拖拉地回答说：“差不多已经崩溃了，他现在就一口气撑着，整个人都已经疲透了。您现在带着商小姐过来，估计只要稍加以刺激，他这张嘴就和筛网似的，能漏多少就漏多少了。”
“行，我现在就过来，你继续给他施压，千万不要放松。”秦汉嶙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要张有年的精神到达临界值，商彤霁的作用才会被发挥到最大。
商彤霁被杏仁喊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她脑子还沉浸在睡眠模式里，混沌到她完全不想打扮。她让杏仁随便给她穿一身，长筒袜和高跟鞋这些都不要，反正她是恨不得穿拖鞋出门。
杏仁虽说能理解她，但毕竟是出门，不能整由着她太随便。她寻了一身宽松厚实的尼龙旗袍，且还是将丝袜给了对方。“商小姐，袜子还是要穿的，光着两条腿出门实在是不合适。”她一边劝说，一边拿来一双粗跟的皮鞋。
“不穿丝袜了，麻烦。”商彤霁直接赤脚穿进皮鞋，并走到梳妆台边拿起木梳把头发梳顺就往门外走。出门前，她打着哈欠抱怨道：“我快去快回，困死了。”
秦汉嶙站在门口等商彤霁，当他看见她素面朝天地过来时，眉头稍微皱了皱，说：“你……你就这样？警察厅里人不少，你不在意？”
商彤霁接过杏仁递来的羊绒披肩，她将自己裹了裹，摇头说：“大晚上的，谁要看我。我们赶紧出发，早去早回来。”说完，她就立刻下台阶，大有催秦汉嶙快点儿的意思。
她不介意，可是他介意啊。她素面朝天的样子比起平日里妆容精致时显得更为幼齿，他并不想让别人看见她这样。他下意识地抬手看时间，已经1点一刻了。时间紧迫，她已经没有时间再上楼梳发化妆。没辙，就这样吧，凡事都有个‘事急从权’。
“陈副官现在还没下班吗？”商彤霁透过挡风玻璃看向空荡荡的街道，就着汽车的灯光，她看到有几条野狗从车前快速穿过。
秦汉嶙把车子向右开，回答道：“何止是他没有下班，整个警察厅的人都应该在加班。今晚，谁都不敢懈怠。”
凌晨1点30，秦汉嶙带着商彤霁踏进警察厅的大门。他与站在门口等他的陈勇点了点头，并说了一声‘晚上辛苦了’。
陈勇一边吃烧麦，一边摆手，他嘴里鼓鼓囊囊地，边吃边回应：“还行，不辛苦。章厅长让食堂的做饭师傅也留下来加班了，这不，有热乎的烧麦吃，还有馒头和面。”秉持着讨好领导的工作态度，他将自己手里的牛皮纸袋给秦汉嶙看，且邀请说：“少帅和商小姐吃吗？刚出锅的，香菇肉末馅儿，可香了。”
“你吃吧，章厅长呢？”秦汉嶙没有胃口，他心里挂着张有年的事儿。
“他在食堂。”陈勇也是刚从食堂出来没多久。
秦汉嶙往警察厅里面走，他掏出一根烟，边走边点上说：“让他把宵夜端到办公室去吃，我有话和他说。”说完，他走了两步就又改了主意，便将往食堂方向走的陈勇再叫回来。他体谅章厅长没日没夜地替他争取时间，就改口说：“让他安心地吃一度饭吧，你跟我去律师那边看一看。”
“行，我带您去律师那间房。”陈勇走到前面带路，他余光看见商彤霁也跟着，便停下脚步，犹豫地问：“商小姐也要去吗？”他觉得，商彤霁没有必要跟着秦汉嶙去问那律师的话。
商彤霁看向秦汉嶙，说：“我听你家少帅安排。”
秦汉嶙看了一圈周围，虽说这里是警察厅，可他还是不放心，毕竟现在是敏感时刻，他不知道中城的人是否在这里也放了线人。抽一口烟，他吐出烟圈，与陈勇说：“安排她先去章厅长的办公室里坐着，等我和那个律师说好话之后再去安排。”
“好，那麻烦商小姐先上楼。二楼右手边最里面的那间办公室就是章厅长的，门应该没锁，您直接推门进去就是了。”陈勇忙着招呼秦汉嶙，商彤霁那边就只能她自己过去了。他担心她会害怕，便又添了一句：“这儿是北城警察厅，主持公道的地方，正气的很呢！而且，大家伙儿也都没下班。今天呀，灯火通明，别说是人，就是鬼都不敢进来。您只管先去休息，别的什么都不用想。”
“我不怕，陈副官你不用特地给我壮胆。”商彤霁被他刚才的话逗乐了，她赶忙回应一句，算是礼貌吧。
秦汉嶙瞥向陈勇，吐槽道：“唱戏呢？老母猪穿衣裳，这台词说得一套儿套儿的，你还挺有天赋啊。”他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拽到身前，催促说：“麻溜点儿！大家伙儿都等着下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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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仔细算一算，律师从踏进北城警察厅开始，他在这里已经待了一天一夜了。虽说这个章厅长是个能说会道的，但是他也不是很愿意坐在块狭小的空间里与这位警察厅长侃大山。因为，这实在是很影响他的工作进度。
他并不知道张有年是谁，但是，能让警察厅长大费周章地将他想方设法地扣在此地，想来，他的委托人应该不简单。秉持着收钱办事的社会规则，他既然收了钱，就只管把事情‘问心无愧’地办好。至于委托人到底是什么人，他并不需要知道。
“吱呀。”一声铁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门外的人不打招呼就进来了。
“你是王律师，对吧。”秦汉嶙开门见山，连开场白都不想说。他拉开律师对面的椅子，坐下问他：“洪贤民给了你多少钱？”
这个人不比警察厅长的圆滑世故，他是个狠角色，王律师在秦汉嶙说出那两句话后，心中给对方贴出了标签。他不着急回答，而是笑着问：“请问，这位军爷是……”他总得知道和他说话的人是谁吧。
陈勇站在一旁，他看王律师嬉皮笑脸的姿态，好似皮厚得什么也不怕一样，便厉声呵斥道：“见到秦少帅还不老实点！问你话就回答，哪里来那么多的废话！”
拿枪的果然和办案的不一样，凶起来可不是说一说的，只怕是下一步就要拔枪突突人了。王律师被吼楞了，他虽然是个不讲究操守的，三教九流无所谓，只要给钱就行，可他到底是读书人出身，遇上横的也要抖三抖。
“是……是秦少帅啊，久仰久仰。”他瞥见了秦汉嶙腰间的枪，也注意到那个吼他的人的手正扶在抢上。这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吓唬他，很明显，眼前的这两位是动真格的。额头上的汗开始往外冒，他强装镇定地回答：“洪贤民是谁？我不认识他。”
秦汉嶙知道王律师会给他这个答案，他不意外，但是也谈不上满意。“你觉得你是什么东西？”他把手放到腰间的配枪上，问出一句富有哲理的问题。
“我是什么东西？这……得看秦少帅认为我是什么了。您要说我是狗，那我就是狗；您要说我是猫，那我也可以是猫。一切，都是秦少帅您说了算。我就是个小老百姓，怎么敢当着您的面把自己当人呢？”问他是什么东西，他倒是要探一探对方是个什么人。
混江湖的老滑头，秦汉嶙听了对方的这番回答，心里有数了。他把枪直接拍上桌子，指着这玩意儿说：“你知道我的抢下死过多少人？”
王律师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猜一猜。”秦汉嶙邀请他。
“这怎么敢猜呢？您与您的父亲秦大帅骁勇善战，我要是说少了，有损您的威严，要是说多了，您心里也不一定高兴。”王律师继续耍滑头，他想能混一会儿是一会儿。
秦汉嶙其实无所谓他说多少，他想告诉他的就是一句话：“反正，多你一个也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他直说，他动了杀心。
土匪的儿子就算是披上了像模像样的皮，他也依旧是个土匪。王律师明白了，秦汉嶙今天要是不满意，他就得上西天。“少帅这话说得有点儿嚣张了。法治社会，您当着一名律师的面这么说，实在是有点儿藐视法律的意思。”他不能即刻缴械投降，他得给自己装台面，留个底儿。
“是吗？”秦汉嶙不以为意地笑着说：“据我了解的北城法律法规中明确地写过，北城的律师挂牌在北城就应该在北城工作，否则就是违规，要吊销职业资格证的。你人在中城捞偏门，北城这里还要给你留牌子，你说犯不犯法？还有，你走小路避开边境岗哨，故意不留中城到北城的来往痕迹，我要说你是走私，还是偷渡？”说到这儿，他给明他的态度，说：“章厅长陪你是他脾气好，我没有他那么好的耐心，我不喜欢陪人。”
这是摊牌的意思，王律师听懂了。“我……我……”他现在是真的有点儿慌了，他不清楚张有年和洪贤民到底是做什么的，竟然能引得秦汉嶙都出来亲自和他谈话。
“说吧，别犹豫了。”秦汉嶙催他，并坦言：“你总得给我一个思考的机会，好好地想一想你到底犯了什么罪，且又有什么‘将功补过’的表现能给你减免罪责。或是……给你一条生路。”他拿起桌上的枪，给子弹上膛。
‘咔哒’一声，子弹进入了弹道，金属碰撞金属的声音很是干脆。王律师看着他手里的枪，下意识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秦汉嶙毙了的画面。“那……洪先生是谁我不知道，他怎么找上我的我也不知道。而且，他全名叫什么，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就是一开口就要给我2万大洋，说让我把张有年捞出来。”
说到这里，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观察对面人的表情，发现没什么异样。“秦少帅，我能问一下这个张有年到底犯了什么罪？”他暗想，他不能为了2万大洋把自己给交代在这儿。
“你先交代！”陈勇看王律师这讨价还价的样儿，他看不过眼，便就再次大声呵斥！以防威吓力度不够，他快速掏枪上膛，将枪口对着他的脑袋，咬牙说：“别再耍滑头了，是让你回答，没有让你问问题。”
王律师惜命，他见不得枪口对着自己，这太吓人了。他别过脸，故意不去看陈勇，随即回答说：“我知道的真的很少，而且姓洪的他是电话联系我的，我们连面儿都没见上。”
“面儿都没见上，你就放心给他办事，你也挺心大的啊。”秦汉嶙听着扯淡，便就提醒说：“别编故事，我不喜欢听故事。”
原本还有些距离的枪口，现在已经与他的太阳穴零距离接触了。陈勇配合着走到王律师身旁，陪伴他好好地交代。
王律师心态要坏掉了，他哪里受过这种惊吓啊，这就是在让他和死神面对面啊。他浑身僵直，后背被汗水完全打湿，“真的，我没骗您。我一开始也不信的，结果第二天我就收到了1万大洋，姓洪的给我打电话说这是定金。我拿到一半的钱后就信了呀，我就想这笔生意肯定可以做了。然后，我就按照他给我安排的路线从中城连夜赶到北城。”后来的事情他就不讲了，因为大家都知道。
“对了，1万块大洋我交出来充公。这个事情我不做了，我是律师，我有职业操守的，违法乱纪的事情是不可以做的。”现在的王律师已经不想捞人了，他只想自救。“秦少帅，我讲实话，我不知道张有年是什么人。我要是知道他和姓洪有问题，我是肯定不会来赚这笔钱的，您要相信我是一个有职业道德的律师。”他迅速翻动脑子，为自己开脱说：“我是被陷害的，姓洪的害我啊！一切的一切我都不知情，我是受害者！”
临阵翻职业操守道德守则，这玩意儿还真就不是个东西。秦汉嶙把子弹退膛，他眼神示意陈勇放开王律师。他站起身，对着他说：“好好配合北城警察厅的调查，相信法律会给你公道。”说完，他就和陈勇离开了这间房，换门外的警察进来。
警察厅长办公室里，商彤霁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还没几分钟，办公室门就被章厅长推开了。
他左手端着整整一饭盒的烧麦馒头，右手抓着一瓶老白干，与沙发上的商彤霁四目相对，气氛说不出的怪异。
“你……我见过你吧。”他后脚跟将门踢上，说：“那天去秦公馆办案子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