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彤霁不懂章厅长问这个问题的用意，她看向秦汉嶙，见他冲她微微点头，示意她放心说。“我不是北城人，也不是中城来的。”她就差说出她是平行时空里未来世界的人。
“对头了！这种陈货棒冰是不会卖给本地人的，因为没人会要。所以，卖棒冰的就盯上了外城来的夫人。”章厅长理出了逻辑，他看向秦汉嶙，分析说：“可卖棒冰的又是如何得知夫人是外城来的？有人会说，因为全北城都知道少帅夫人不是北城人，卖棒冰的很自然地就能盯上。但是，夫人的长相真的就全城皆知吗？”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笑着看向秦汉嶙，说：“少帅长什么样儿，全北城100个人里估摸着也就只能出1个见过的。少帅都如此，那就更别提夫人了。”
商彤霁被点醒了，她才发觉这就是一个设计好的圈套。“所以，她知道我是谁，她是认识我的。她在故意卖给我棒冰，而我让她去找秦汉嶙的时候，正好是中了她的计谋。”
“她来的时候刚好轮到我买票，她清楚地听见我和售票员的对话，也看到了电影票上的座位号。”秦汉嶙回忆着当时的情况，串联女杀手，继续说：“她们是一伙的。卖棒冰的小姑娘探查我们究竟看的是哪一场电影，她得手后将信息告诉女杀手，女杀手随后跟进来坐在我们身后一排。”
“看来，要麻烦少帅和夫人去一趟警察厅了。”章厅长想，那个卖棒冰的小姑娘也需要被绳之以法。“一会儿就请你们仔细描述一下那个女孩长什么样儿，画像的警员需要将她画出来，以便抓捕。”
商彤霁没想到，就看一场电影还能闹出一桩大案子。在电影院门口确定要和秦汉嶙去警察局后，她便就和他开车去警察厅协助破案。
坐在车上，她疑惑地问秦汉嶙，“你是怎么确定我们看电影的放映厅和场次是卖棒冰的小姑娘透露的？有没有可能，电影院里有内鬼？”她现在看谁都不像是好人，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消极怀疑。
秦汉嶙跟着前头的警车，他向左打方向盘，说：“电影院里有没有内鬼我不知道，这需要排查。不过，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小姑娘她在收了我给她的1块钱后，不是继续在电影院里兜售棒冰，而是跑出去了。她这种行为很奇怪，不像是正常做买卖的。”
得，人就不该有圣母心！商彤霁叹气，觉得自己就是感情泛滥，瞎做好人砸自己的脚。“你说说，我还能相信谁？这么小的小孩子都会两面派，一脸天真无邪的演技，我差点就让她害死了。”她暗啐，这种小姑娘但凡把她的演技用到正道上，哪还有安吉拉宝贝什么事儿。
“你可以相信我啊。”秦汉嶙腾出一只手握她。他一脸温柔，浅笑与她说：“我永远都不会骗你，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生老，直到病死。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我都想和你一起走。”
商彤霁感受着手掌上的温柔，心想，难怪女人爱听情话，就算是假的也会心甘情愿地去当真的听。因为，深情真的很蛊惑人，情话在任何时候都是一剂治愈神药，让人无法抗拒并且上瘾。
她是个俗人，不免要落入俗套。
第127章
下午3:30，警察厅内，秦汉嶙和商彤霁坐在章厅长的办公室里，以贵宾的级别被好生招待。他们一边喝茶，一边描述案发的情况，以及那个买棒冰的小女孩的长相和体型穿着等细节。
商彤霁作为最早接触小女孩的案件当事人，她把她所知道的情况先叙述了一遍，并且一直在感叹小女孩的演技真是炸裂。她难以想象，万一对方身上携带武器，她这么傻乎乎地掏出圣母心，不得让人家一击毙命？实在是后怕。
“好在不是没什么事儿发生嘛。夫人放心，卖棒冰的女孩子我们一定会协调警力，尽快将人抓捕归案的。”章厅长听了老半天，他不好嫌弃商彤霁啰嗦，便就象征性地说点儿安抚的话。“对了，那个女孩的口音不知道夫人有没有注意？”
口音这茬儿还真没注意到，况且，商彤霁也分不清楚北城和中城在说话上有什么区别。她看向秦汉嶙，皱眉摇头，且问：“你听出来了吗？”
秦汉嶙喝了一口茶，他细想了一下，回答：“是北城口音。”这也是他在那个小女孩站在他身旁时没有起疑心的原因。当时，他以为就是一个兜售零嘴的小商贩，所以没放在心上。直到后来被缠住后，他才将将意识到有问题。
北城口音这个细节章厅长让做笔记的警察记录了下来。他想了又想，感觉这事儿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我猜想，那个女孩子多半是不会再出现了。她肯定知道警察会找她，她也一定会伪装好，换上新的面目。或许，她连说话的口音也都可以再次调整改变。”他推断，这是有预谋的计划。计划内的人在任务完成后，一定不会再以计划内的面目出现。也有可能，再也不出现。
“那就是抓不到的意思？”商彤霁听章厅长说的这番话，感觉自己刚刚描述的那些细节都是白费口舌，纯属浪费时间嘛。她有些火气上头，怀疑对方是不是不想抓，就是走走形式和流程，和长官联络联络感情？“既然觉得抓不到，那我们描述案件细节，章厅长您请人来画女孩画像是不是有点儿……”
话不能这么说，这么说就显得章厅长在渎职了。他赶忙摆手，为自己解释道：“我就是提出了一个最坏的情况。凡事都有好的一面嘛，讲不定就抓到了呢？画像和案件细节都是非常重要的破案线索，不会没有用的。”他拍着胸脯，打包票说：“夫人和少帅请尽管放心，我章公安一定会竭尽所能，把该归案的犯案人员全部都抓捕归案的。这是我的职责，我非常清楚，也不敢有怠慢。”
秦汉嶙清楚，章厅长说的其实很有道理，那个卖棒冰的小姑娘逃之夭夭的可能性非常高。这就是一场排布缜密的圈套，他和商彤霁是围在圈套里的靶心。他们周围恐怕是早就密布了各种人，各种计谋。
“章厅长，会不会我的洋房那边有人在盯梢？”秦汉嶙提出了他的猜想。
章厅长端起茶壶，给商彤霁还有秦汉嶙续上热茶。他点了点头，表示不无可能。“假设卖棒冰的小女孩有上线，她是得了上线的通知特地进来靠近夫人，从而探寻你们在电影院的精准位置的话。很有可能，少帅您在出门的那一刻，就让人盯上了。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安排，启动计划。”
周围有人盯梢，这不是很危险？今天可以在电影院厕所里预谋杀人，明天是不是找个深夜就能爬墙进屋子里来给睡梦中的她来一记爆头？商彤霁越想越害怕，她头一次有了做女主角的感觉，而且还是恐怖杀人片里的被害女主角。
浑身汗毛乱立，她下意识地靠紧秦汉嶙，向章厅长提出要求，说：“这样讲的话，不就是危机四伏？这不行的啊，出人命很吓人的。章厅长，我可不可以申请要几个警察在我家周围排查排查，把可疑分子揪出来？”回想刚刚章厅长说‘可能抓不到’的这种话，她退而求其次地又说：“揪不出来也不要紧，巡逻巡逻也是可以的。至少，警察同志们还是有威慑力的呀。”
听到商彤霁的这番胆小言论，秦汉嶙不留情面地笑了出来。他将她搂到怀里，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大有老父亲心疼傻闺女的架势。不好在外人面前做出过分亲昵的动作，他眉眼轻柔地笑话她说：“我在你身边呀，你怕什么？”
章厅长看得心里发酸，感觉恋爱的滋味突然弥漫了出来，搞得他这把年纪的老古董也很是嫉妒。他撇了撇嘴，顺着秦汉嶙说：“是呀，夫人有少帅陪着，没什么可担心的。少帅呀，身手还是挺不错的，不敢说以一敌十，但也不差多少了。”
商彤霁听着这番奇怪的夸奖，她在心里默默地发出了鲁豫式的疑问：真的吗？我不信。
“我让陈副官安排一下人手，每天轮流站岗巡逻，应该不会有问题的。”秦汉嶙觉察到了商彤霁的‘不信任’，他心里不舒坦，只觉是在外人面前落了面子。他硬气回应，表示不需要警察厅的协助。
不需要协助那就正好少一桩事儿，章厅长求之不得。他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又瞥向画像的警察，见小女孩的面貌有了雏形，便拿起来问：“是长这样儿吗？”
商彤霁看了眼，指着女孩子的脸颊，提出改进意见：“她颧骨没那么高，鼻头蛮小巧的，没有画上的那么大。”
“可以了，像个七八分就行了。”秦汉嶙觉得没必要改，毕竟这个女孩很明显是‘精心装扮’过的，哪怕是画了个十分像，也未必能找到。“4点了，章厅长差不多要下班了。今天先就这样吧，有事儿明天再说。”他也看了眼手表，表示不耽误别人工作。
“咚咚咚。”秦汉嶙话音刚落，厅长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章厅长让人进来。
“厅长，那个女人不招。”门外的小警察就是进来报告审问情况的。
“上家伙了吗？”章厅长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问。
“上了。”小警察看向秦汉嶙，仔细地说：“按照少帅的意思，我们给那女的弄到了刑讯室里。东西用了不少，但是她嘴巴很硬，就是不吐露她的上线是谁。不过，我们还是有发现的！”他也不是没事儿来敲门，主要是有内容要报告。“她可能是有点儿挨不住了，说了一句东洋话，叫什么巴……什么丫路的。反正，就是东洋人骂人的话。我们初步估计，这女的是东洋人。”
女杀手是东洋人，这并不令秦汉嶙意外。他联想洪贤民当时和他说的那些话，还有前线东洋人的武器，感觉时局走向越来越清晰了。
章厅长知晓一点儿间谍案的内幕，他看向秦汉嶙，不禁严肃地问：“这事儿要不要和大帅说？”他在顾虑商彤霁的身份，担心秦观啸搞一刀切，大手一挥把少帅的老婆也给弄进去了。故而，他就先问一问秦少帅的意思。
要是商彤霁被秦家接受了那还好说，可现在的确是有点儿名不正言不顺，不好处理。秦汉嶙想了一下，摇头回应，“这事儿我去说就行，章厅长这儿先审着。辛苦章厅长最近费点儿心力，中城在北城藏匿的那些勾当和龌龊看来还需要深挖清理。”
“谈什么辛苦，这都是本职工作。”章厅长看了眼小警察，他把刚刚画好的画像交给对方，当着秦汉嶙的面下达命令：“去搜捕这个女孩，务必要想办法把人找到。还有，少帅刚刚说的你也听见了，一切都按照少帅的意思去办，不可以有泄露和差错。”
“是！”小警察赶紧接过画像，他立定站好，对着秦汉嶙和章厅长就是一顿笔挺的敬礼。
“行，那就先这样。大家该下班的就先下班，我和夫人就先回家去了。”秦汉嶙站起身，牵着商彤霁打算走人。他看了眼章厅长欲要跟着一起站起身来送他们，他抬手让他坐着，并说：“不用送了，章厅长继续忙吧。”
看着秦汉嶙和商彤霁出办公室的背影，章厅长暗想，他这是该下班呢，还是继续去忙？果然，领导说话都不能作数，休息加班全凭他们一张嘴。
第128章
出警察局时，其实时间还不算晚，也就下午四点一刻出头。这个点儿，要说早，那也不算是早的。
秦汉嶙上车后，他一边发动车，一边问商彤霁：“晚上想吃什么？”
商彤霁还不饿，她没有怎么思考，就回答：“随便，家里做什么就吃什么。”她想着反正现在就是回家嘛，等回去了再说也不迟。
“出去吃吧。”秦汉嶙把车开上马路，车子直走，打算往北城最热闹的区域开。“中式的、西式的随便你挑，今晚就不回去吃饭了。”他决定了要在外面吃，要求她非要选一下。
商彤霁看他不是开玩笑的，见他认真，她倒是皱起了眉毛，有些犹豫地说：“在外面吃饭安全吗？看个电影都能差点儿让人给杀了，吃饭还不得被人下毒？”她胆小，感觉在外就餐有点儿不稳妥。
秦汉嶙倒是没有她想得多，他表示无所谓，脸上毫无忧愁。“有什么不安全的？中城潜伏虽然嚣张，但也不至于目无王法吧。即便北城还未结束战事，可警察系统还是健全的，真要是发生了什么，他们这些人的身子和脑袋一定会分家。要知道，大家都是人，是人就会惜命，丧命的事情他们不一定会去做。”
“这可难讲。”商彤霁不认为秦汉嶙的观点正确，她提起女杀手，心有余悸地说道：“你看看，电影院和你交手的那个女的，她就一点儿都不惜命嘛。我看她就是那种只要能‘任务’完成，命不命的无所谓的人。”
他轻瞥对方一眼，瞧见对方还是有顾虑，便腾出手握上，轻抚安慰道：“别怕，我们这不刚从警察局出来嘛，他们多少还是要忌惮的。再说，就是一顿饭，城区人多，你以为他们真有胆量大庭广众地就开干？别高看他们，也别看低自己。”
终究还是没有扭过秦汉嶙，商彤霁被他强制要求在外吃饭。她选了一家茶楼，听秦汉嶙说，这是一家吃点心喝粥的店。她猜想，这大概就类似于广州的茶楼吧，里头应该有不少虾饺、叉烧包、艇仔粥……这些东西。
车子停在茶楼对面的马路边上，秦汉嶙带着商彤霁穿马路过去。他牵着她的手，叮嘱她跟紧他。这刚过马路，还没走进茶楼，门口就有一个带着帽子，穿着一身黑色布衣的中年男人拦住了他们。
他从斜跨的布包里拿出了一份报纸塞给秦汉嶙，且压低声音，像是做贼一样地在对方耳边说：“先生，我看你年轻，又穿着西装。一看呐，就是受过教育的文化人。我这里有最新出版的好东西，你看，你要不要？”说罢，他便指了指报纸上‘大东亚’这三个字。
商彤霁看这个塞报纸的男人有点儿不正宗，她贴着秦汉嶙，凑过去也瞄了两眼。还没看出个门道儿呢，手里就也被塞了一份。
“小姐，你也感兴趣，对不对？”卖报纸的男人有敏锐的商业嗅觉，他从布包里又拿了一份给商彤霁，并且推销说：“现在这个东西很难买呀，我这里也不多。你们二位是运气好，撞上我现在手里有几份。”
商彤霁被对方这番饥饿营销式的话语弄得有些懵，她低头翻看报纸，只见版面上都是鼓吹‘大东亚共荣’的标题，大多是亲日的言论。这种东西别说是放在民国，就是放在现代也是要被骂的。她看了两眼，心里便就咯噔住了，随后就转头瞧向秦汉嶙，不知他要怎么做。
“有多难买啊？瞧你说得这么神秘，好像就你能拿货一样。”秦汉嶙并未显露出气愤的态度，他反而是在针对报纸的销量和渠道发出了疑问。“你这是不是正版啊？我看你是私印的吧。”他翻看报纸，又是嗅油墨的味道，又是用指甲抠上头的字，大有讲价的架势。
就如同章厅长在电影院门口说的一样，北城能认出秦汉嶙是秦家少帅的，恐怕100个人里只能有1个。只要秦汉嶙不表明身份，卖报纸的男人就是属于那99个里头的一份子。所以，卖报纸的并不认识秦汉嶙，当然他也不在乎秦汉嶙是谁。
“你买不买啊？不买拉到啊！”以为秦汉嶙是找茬的，卖报纸的一把将他们手里的报纸抽走，并指着他们口气恶劣地说：“好东西是要给懂的人的，你们俩不识货！”说完，他便转头就要走。
秦汉嶙看人要走，他赶忙拉住，把人给弄回来。他换上笑脸，且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看着对方的布包说：“我怎么会不识货呢？这不是要买的多嘛，就多问两句。”他见对方面露疑色，但贪婪的目光却已经显露无疑了。他便继续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将人留住，道：“这东西是好东西，我知道。你可别说我，我呀正在找这个呢！我这儿要的多，我就是想看看你能不能稳定出货。要是能，我就一直向你买。不过，我就怕你是零散卖的，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