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感觉?”
“人模人样的感觉。”
桓承不跟她计较,继续拿起果子剥。
谢长临全程看戏般看着,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弧度。
只是他一时还没意识到,自己手边也剥了些果子出来,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甚在意的把果子递给了荣庆。
荣庆受宠若惊,差点把那盘果子供起来。
宴会过半,江待不下去了。
谢长临已经喝了不少酒先离开,她实在无趣,便和桓承告别领着巧巧和冠初离开。
桓承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将人留下,哪怕就只是坐在身边,但终不忍她露出恹恹的神色,摆手放她回了。
江和两人一路踏着月色回,路过一个小树林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OO@@的动静。
她一惊,“别是什么山中猛兽跑出来了吧?”
冠初上前,凝神听了听,轻笑,“不是的,娘娘,我们先回吧。”
江点点头,刚提起步子走出一步,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略微熟悉的哀嚎。
“错了错了!我错了!别打了!爷,千岁爷!”
江笑了,这不是程翎吗?
她二话不说钻进树林,踩着树叶寻声找去,果然看到那两人。
巧巧和冠初在后面相视一眼,连忙跟上。
“嘘嘘嘘!”她连连示意两人藏好,自己也躲在大树后边,探出半个脑袋去看。
不远处,谢长临一手插着腰,一手抓着程翎的头发,将他的脑袋一下下往粗壮的树干上撞,动作既粗暴又很随意。
“脑子要撞坏了,掌印,我真的知道错了!饶我一次吧!”程翎捂着血淋淋的脑门,笑得比哭还难看。
谢长临随手一丢,将他砸到树干上又滚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
“咱家先前没教训你,是不想你在宴会上没脸见人。”
“管好你的心思,别试图做咱家的主,做狗要有听话的觉悟,明白?”
程翎再不敢反驳半句,“是。”
谢长临本来心中烦闷,一堆话想骂,可扫了眼躲在树后面的人,什么气都撒不出来了,只重重踢了脚地上的程翎,“滚。”
江正躲着,拍了拍胸脯,没想好要不要露脸,下一瞬,谢长临的身影已经到了自己眼前。
她一噎,“那个,好巧啊,千岁。”
距离近了,她能闻到谢长临身上淡淡的酒味。
“嘶――”
兀的,一旁的冠初突然低低的惊呼了一声,江立马看去,只见一条不大的小青蛇正咬着冠初的虎口,被他眼疾手快的用另一只手抓住了七寸,那牙齿才被迫松开。
“把这破蛇弄死。”江蹙眉,让冠初将蛇扔掉,然后急匆匆的要拉他去看太医。
冠初神色要冷静很多,“无碍,只是条无毒小蛇。”
江不合时宜的觉得冠初自带病弱体质,不然在场几人,偏他得受这茬,实惨。
谢长临淡漠的看着,好似一切都与他无关。
江回头看了他一眼,抿唇,“千岁早些回去歇息吧,本宫先带冠初去看看伤口。”
谢长临不语,静静的看着几人离开,月光洒在他清冷的身影上,那双空无一物的墨眸中好似也蒙上了一层雾。
“冠初,可是与本宫不太对付?跟着本宫出来一日伤了两次。”
冠初半垂眼睫,“是冠初自己不小心,娘娘莫要自责。”
江看着他细嫩的手上新添的伤痕,蹙眉叹了口气。
给冠初处理好伤后时辰已是不早了,江让他回去后自己沐了个浴,觉得有些疲累,也想尽快歇下。
在她爬上榻之前,荣庆匆匆赶来,“娘娘,千岁爷伤着了,想见您。”
江浑身一震,“伤着了?他怎么伤着了?伤哪儿了?”
一边问一边穿鞋子匆匆往外赶,急的什么都顾不上了,直奔谢长临帐中。
荣庆一路小跑都没追上。
江冲进帐中时就看到谢长临倚在棋盘前,一只手臂垂着,正在滴滴点点的往地上淌血。
“太医呢?为什么不先处理伤口?”
江急切的跑过去在他身边蹲下,两眼红红,又不敢胡乱碰,“怎么这么多血,你是方才遇刺了吗?还是怎么了?”
她慌的找不着北,“荣庆,太医呢!”
可惜,荣庆没动,太医也没来,只有头顶上传来的两声低笑。
谢长临带血的手微动,轻轻抚上江的脸颊,三两下抹的她那张小脸脏兮兮的。
荣庆离开,帐中只剩她们二人。
江不明白,愣愣的看着他,“你,你的伤。”
“现伤的。”
江:“???”
谢长临丝毫不管被血浸透了的手臂,轻笑着与她解释,“大抵是醉了,咱家忽的也想瞧瞧娘娘心疼的小模样。”
“所以你就把自己伤了?”
江沉下脸。
谢长临一顿,微微偏了偏脑袋,“不过是划了一刀,娘娘能这么快赶来,咱家觉得,挺值。”
“值什么值?!”江吼出声,眼泪珍珠般掉落,“谢长临,你能不能别伤害自己啊,怎么可以这么不拿身子当一回事啊?!”
谢长临‘啧’了一声,蹙眉,换干净的指腹轻捻她的脸颊,“娘娘哭什么?”
江眼泪噼里啪啦往下落,“你希望本宫怎么做?以后直接告诉本宫,别伤害自己,行吗?”
染血的指尖抚过那粉色的唇,又被轻轻晕开,谢长临一下下捻着她的唇。
“好啊。”
“那现在,咱家想看娘娘笑。”
第42章 速来侍寝
江愣了愣,满脸的不理解,“就,只是这样?”
谢长临挑眉。
换来的是江往他没受伤那只手上重重拍了一下,“你要看本宫笑本宫可以天天坐你面前笑,你是不是疯了啊?你这样伤着了本宫还能笑得出来吗?”
她苦口婆心的数落着,跑去找门口的荣庆拿了纱布,试图亲自给他处理伤口。
他今日没有束袖,袖口处的仙鹤被轻松卷起,露出里面白皙肌肤上刺目的猩红,再往上看去,被血染红的是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伤疤,叫人分不清是刀疤还是剑伤。
光看他的手根本想不到,他的手腕之上,竟没一处干净的好肉。
江动作一僵,抿紧了唇,直到露出他整只手臂,她连手都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
伤口不长,划在左手小臂最嫩的地方,能看出很深,都快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了。
怎么会有人能对自己这么狠?
江想象不出,那样无法让人接受的理由会是造成这道伤口的原因。
她将眉头皱得死禁,极力忍着情绪。
谢长临全程都异常安静,就只是用平静得眸子盯着她,一动不动,好似连眨都不愿多眨一下。
她方才看冠初时便是这样,不过,此时更甚。
他爱看她如太阳一般刺眼的笑,也想看她露出这种,好似名为心疼的情绪。
真是喝多了吧。
他在心里自嘲。
江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可以处理这样深的伤口,想起身去找太医,可手腕被死死拉住。
“这点小伤用这么麻烦么?”
“娘娘,待这儿。”
他话刚落,荣庆就拿了两个瓷瓶进来,一旁还有壶酒。
江就这么傻愣愣的看着他将酒往伤口处倒,倒完又随手打开那个瓷瓶,把药粉往伤口处撒上,最后配合着用牙配合着缠上纱布。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分耽搁和犹豫,做的好像吃家常便饭般熟练快速。
哪怕疼到额间布满汗水,也未发出一声低吟,最疼的时候也不过是咬着牙根,眉心微紧罢了。
江回过神,抖着手帮他裹上纱布,谢长临见状就松开右手,任由她帮忙。
半晌,他唇角微扬,声线比平日低哑,“娘娘,可能笑一笑了?”
换来的却是江再度如珍珠掉落的眼泪。
谢长临低低喟叹了声,伸手摩挲她的眼尾,“早知娘娘这么容易掉金豆子,咱家便不逗娘娘了。”
“疼不疼?”江问。
谢长临的手一僵,又静默了许久,眼神染上几分缱绻。
他笑意更深,“疼也是咱家疼,娘娘哭什么?”
知道小皇后娇气,擦破点皮毛就爱哭鼻子,但他没想到,自己疼,她哭得好像还更难受些。
嗯,冠初伤着了她好像没哭。
谢长临眸光更深。
罢了,这招大抵日后都不能用了。
他收回手,视线落到棋盘上,声音恢复了平静淡漠,“咱家八岁起便日日就着血腥味下饭,这点小伤口还不够咱家看的,娘娘莫要哭了。”
江其实不是个小哭包,只是看他这样平静的处理伤口,又那样淡漠的说出这样的话,心中难受。
想移开话茬,她道。
“本宫和你打个商量,日后你不要再说给本宫找面首的事了,本宫也不与你计较婉贵妃,如何?”
谢长临闻言掀起眼皮,“只要冠初一个?”
江差点急的跺脚,“冠初才不是!因为他是你的人,本宫才对他好些的,现在他就跟本宫姐妹似的,哪里会是什么面首?”
“千岁你好奇怪的想法,莫不是本宫有了其他面首千岁就能开心些?”
谢长临一番深思,点了点头,“怕娘娘觉得阉人没滋味儿,万一哪天想尝尝齐全人了呢?”
江一噎,却是从他话语间听出了些许淡淡的,被他深藏起来的低落。
亦或者可以说是,自卑?
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想推开她?甚至把她交给别人?
江茅塞顿开,沉默了片刻,扑进他怀里蹭,软着声音甜甜道,“可本宫只要千岁。”
没等谢长临反应,她抬头亲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一吻,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猫,“还有,本宫会向千岁证明,本宫的喜欢,不会不过如此的。”
“是一辈子,是生生世世。”
谢长临墨眸深邃,“娘娘的嘴儿倒是甜。”
情话对着他也能张口就来。
偏偏,他还有些欲罢不能,甚至已经隐隐开始期待她所说的,生生世世了。
啧,傻了吧谢长临。
江将嘴凑过去,呼出的热气打在他脸上,“那千岁再尝尝?”
谢长临移开视线,淡定的拿起一颗棋子,“皇上既然说娘娘棋风与咱家甚是相像,今夜让咱家领教领教?”
江一笑,从他怀中起身,干脆的坐到对面,“本宫的三脚猫功夫,在千岁面前怕是班门弄斧。”
说着自谦的话,其实脸上尽是明媚与张扬的自信。
谢长临看着,无意识的弯唇,眼底染了些许纵容。
她的棋艺真不算厉害,是当初淮南山上的树仙爷爷嫌自己一个人活太久了,把陪他下棋的人都熬死了,这才抓着江要她学学下棋,好陪他打发时间。
树仙爷爷苦心钻研的棋艺她不过被迫学了之二三,能赢桓承纯粹是因为桓承不行。
所以没指望自己能赢谢长临,只是下棋嘛,气势不能弱了。
江想着,气势汹汹的落下头子,火焰好似在她身后熊熊燃烧。
半个时辰后。
江缩着脑袋,嘟着嘴将手中最后一子丢回棋盅,爬起来去挽谢长临的臂弯,“你欺负本宫。”
谢长临一脸莫名,“娘娘又没输。”
“你刻意放水,局局与本宫打平手,这不是欺负本宫是什么?”
谢长临一顿,“哦,那再来一局?”
“再来一局定是本宫输!”
她识破他的诡计,转身往床榻上走,“本宫要就寝了。”
“千岁,还不速来侍寝?”
第43章 娘娘不回去?
谢长临看着她一副找地缝的样子,哭笑不得,“不是娘娘主动的时候了?”
“你,你的伤?”
“不碍事。”
江恨不得把脸撕下来,“那熄......熄灯!”
“。”
夜,漫长。
江第二天天未亮就被谢长临弄醒了,睁眼的时候他正试图给躺着的她穿衣服。
她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你怎么醒这么早?”
谢长临状态不似昨夜,大抵是酒全醒了,眼神清明,整个还是一副死水掀不起波澜的模样。
“该送娘娘回去了。”
门外守夜的巧巧和荣庆已经打点好了,现在回去不会被人看到。
谢长临低垂着眉眼,面无表情的帮江一层层的穿上衣服,“走吧。”
江还是很困,伸着手毫不客气,“抱!”
谢长临沉默,纵容的弯腰,再一次轻松的将她打横抱起,压到了手臂的伤口也浑然不在意。
江缩在他怀里,连颠簸都不怎么感受得到,舒服的闭眼,又浅浅的入了梦乡,具体是什么时候回到自己帐中的全然不知。
再次醒来已经天光大亮,巧巧进来给江梳洗,禀告道,“方才德全公公差人来说,今日开围场狩猎,娘娘不要乱跑,若无趣便到马场去玩儿,不要靠近围场。”
“不让本宫去瞅瞅?”
“箭羽不长眼,怕误伤了娘娘吧。”
江点点头,“那还是不添乱了,叫岁安和婉贵妃来我这儿说说话罢。”
巧巧一顿,“婉贵妃陪皇上去了。”
“她不怕伤着?比本宫还柔弱些呢。”
说起这个,江觉得自己可能得练一练武了,从前还能用仙术苟命,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谁都能要她狗命。
昨日若不是有大哥在,她现在已经是具无头女尸了。
她越想越觉得合理,便当即让巧巧去寻些功法秘籍来。
巧巧:“......”她上哪儿找?
冠初好似雪中送炭来的,进门听江一说,便道,“冠初早前得了几本,只是不知是不是有用的功法,冠初也没练过,娘娘试试?”
江笑,“好啊。”
“回宫给娘娘送去。”
江和他唠嗑着,楚岁安也来了。
“你们有人会射箭吗?”
江可没忘了这次来还有什么可以玩的,射箭这种活动她能错过?不打猎也要拉拉弓箭吧?不然岂不是白出来一趟?
几人面面相觑,冠初又弱弱的举起手,“冠初会一点皮毛。”
他光荣的担任了江和楚岁安的老师。
巧巧看见弓箭就怕,躲得远远地,哪里还敢上去拉?
她站在场外一个劲的嘱咐,“娘娘,千万别伤着啊!”
“冠初在呢,怕什么?”
巧巧:“冠初公子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哪能拉的住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