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是本宫要自己出来的。”
他好似没听到,“荣庆,待会儿去把长乐宫没用的都拖下去砍了。”
“别别别!千岁!真的是本宫自己出来的急不让她们跟着!”江吓得脸又白又红的,顾不得许多了微微垫脚凑到他耳边,“本宫急着找千岁,真的不能怪她们,千岁千万别迁怒无辜的人啊。”
“无辜?”谢长临轻嗤,却是没再说其他。
江不安的看了看荣庆,眼里写满了疑问,‘你们爷这是什么意思?’
荣庆看她一眼,隐晦的摇头,‘不杀了。’
他也有些惊奇,跟了谢长临快四年,从没见过他想杀人的时候还改主意的,还有前日乾安殿那批人能活下来,荣庆着实是没想到。
是李德全和他说是因为小皇后劝了一嘴才有了这个结果时,荣庆的惊讶程度不亚于见了鬼。
小皇后厉害啊,出现不过几日,就已经让谢长临这个杀戮嗜血的性子忍下两次了。
一行人赶到乾安殿时,殿外已经候了一众大臣,各个苦大仇深的模样。
江文山看着和谢长临一起来的江,愣了愣,然后瞥眉,冷了脸。
好啊这个死阉贼!这时候把儿带来是要做什么?
他气归气,但还是带头给皇后行了礼。
江稍微有些心虚,早知道这些人也在,她便不来了.......
竟然有种被老爹爹捉奸的感觉,江文山先前那道目光更是让她如芒在背。
“掌印!皇帝中毒为何不对外告知?”杨左领先义愤填膺出声,喊住了要往里走的谢长临。
江一震,果然是中毒了啊。
谢长临语调慵懒丝毫不将这几人放在眼里,“没死呢,嚷嚷什么?”
“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瞒着?”杨佐领咬了咬牙,“皇上中毒可不是小事,掌印是不是该给大家一个交代?”
谢长临‘啧’了一声,回头,淡漠的看着他们,“咱家需要给你们什么交代?皇帝这毒如何中的,想来,你们当中有人比咱家更清楚。”
说完,他目光定在江文山身上,似笑非笑,“是吧?江丞相?”
杨侍郎下意识的看了眼江文山,但江文山不动如山,面不改色,“皇上在掌印眼皮子底下中毒,如何也得给朝堂一个说法才是。”
“你真是会给咱家找麻烦啊,老东西。”
江文山不搭理他,微微示意江回去,然后提着步子朝殿里走去。
第10章 谢长临最怕麻烦了
江觉得自己确实该走了,微微后退了几步,打算先撤,谁知道走在最前头那位的声音淡淡传来,“来都来了,娘娘不瞧瞧皇帝?”
江:“......”
皇帝有什么好看的?这谢长临肯定没安好心。
可这么想着,她还是口嫌体直的跟了进去。
都说女人不能参政,她作为一国之母听听应该也没多大关系,况且还能看看谢长临和江文山平时是怎么打擂台的。
几人刚进去,还没看到昏迷的桓承呢,有位大臣就冷哼了一声,“想来这司礼监也愈发吃干饭了,四司六局都管束不好,竟还克扣皇后衣服首饰不成?怎的仪架丫鬟都没有?哪点像一国之母的样子!”
嫌她穿的太粉嫩了呗?
江默默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嘴角一抽,她今天就不该出门!
江文山对自家女儿有几分了解,不免轻笑了一声,却是跟着发难,“我女儿这才是刚嫁进宫,掌印可别忘了当初如何答应我的!”
你们少说两句吧.......
江既不想让他们借自己说谢长临,又不好跳出来解释驳他爹的话头。
巴不得把自己埋土里。
可比起她的纠结,谢长临显然直白的多。
“皇后什么性子你个当爹的不清楚?少跟咱家磨唧,咱家还没嫌她学不好规矩尽添麻烦呢。”
几人:“......”
走到殿里看到桓承,几人算是安静了片刻,齐声行礼。
龙榻上的人唇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一双眼睛半睁不睁,闻声转了转头,声音嘶哑,“都来了?”
他目光落到江身上,“皇后也来了。”
江点点头,意思意思的问道,“皇上可好些了?”
“朕好不好的,皇后不知道?”
桓承这话一出,在场的都神色各异。
江文山眼神询问,江一脸无辜。
谢长临瞥了她一眼,“多亏娘娘行事果断,二话不说就将银针利落拔出,导致毒素迅速扩散,险些没要了皇帝的命。”
江:“......”有这事?
怪不得要让她进来看看呢。
她知道自己该跪了,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美眸瞬间噙了泪,“本宫......本宫......”
江文山锁了眉,大脑风暴了片刻,正想着措辞如何把江摘出去,突然听见谢长临打断了她。
“娘娘编不出来就歇着吧。”
显然没有追究江的意思,他扫向身后的大臣,眉头微蹙,添了几分不耐,“咱家知你们今儿是来要银子的,不过国库亏空,皇帝实在没办法点头了,诸位回吧。”
“眼下睢城城墙将破,已是岌岌可危,朝廷若是迟迟不拨款不增援,很快就会沦陷的啊!”
“江丞相手里头有人,派去增援不就好了?”谢长临愈发不耐,嗤笑了一声,“上月是你们嚷着要建行宫,银子刚拨出去,皇帝拿命给你拨银子?”
他一顿,笑意渐深,“不然,增加税收?”
江文山沉下脸,“不可!这两年税收已是增了不少,百姓早就哀声哉道,掌印是想彻底失了民心?”
他还有民心可以失?
谢长临摊了摊手,“那你问问户部,国库还有多少银子?再不济,问问陈少府,皇帝私库还剩多少?”
“建行宫怎能拨出去那么多银子?掌印可别是以权谋私了吧!”
“有没有的你们查账去啊,实在忧国忧民,便自己掏银子去支援,咱家还能阻了你们不成?”
他们开始三言两句的辩起来,但都有包袱,根本争不过谢长临的歪门邪理,气的脸红脖子粗的。
江听懂了点儿,如今宫中的司礼监掌大权,另外很多事还得过皇上的明路,偏偏谢长临不点头,桓承也就没办法决定。
江文山手中大多是外权,事情一大,他就很容易被谢长临压得死死的。
现在打仗要钱,但谢长临没钱。
或者说,是他不给钱。
最后江文山冷着脸,也不想费口舌了,甩手走人。
至于江是误打误撞,他料定谢长临暂时不会动她的,便也没多纠结拔针一事。
跟他一起来的当然一起走,边走还边骂着谢长临,就江还一脸懵的跪在那里。
“皇后,不与朕说点什么?”一直装死的桓承终于出声,“你可险些把朕送走啊皇后。”
江低着头撇了撇嘴,小声道,“臣妾哪儿知道皇上你那针是压制毒素的?”
桓承气笑了,重重的咳了几声,眸光幽冷,宛如毒蛇一般盯着江,“你爹给朕下的毒,你不知道?”
江文山做的干净,定是不会留下证据把柄的,也就他们几人心知肚明。
他以为江无辜,但昨夜她的举动显然出卖了她。
昨晚桓承身上头上的针禁锢着他不能动作,所以在针被拔的时候是有过一瞬间的绝望,后来把江压身下时也是真的想拉着她同归于尽的,不过有心无力罢了。
好在晕过去前,他知道,谢长临一定会救他的。
他要是死了,多麻烦啊。
谢长临最怕麻烦了。
可江是真的很懵啊!江文山会给皇帝下毒?
为什么?他不和桓承一伙儿的?外面都说他尽心尽力辅佐皇帝的啊......
她那小脑瓜子实在搞不明白你们这些男人朝堂的弯弯绕绕啊!
索性也不想了,她自暴自弃的软了身子,“来吧,皇上,千岁,就直说吧,想要我怎么死?”
谢长临黑眸如墨,盯了她片刻,懒洋洋的朝外走去,“娘娘死了也麻烦,姑且安心活着吧。”
江文山一家都对这女儿感到亏欠,一直想要疼爱弥补,说不准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现在死了倒是真的麻烦。
江松了口气,两眼泪汪汪,有气无力的磕了个头,“那皇上,臣妾先回宫面壁思过了。”
趁桓承咳着没空应声的时候她连忙爬起来跑了出去,正好看到赶来的巧巧和长乐宫的人,还备了仪架,两眼红红的,想来是挨训了。
荣庆带着人到之后就退到谢长临身旁。
江决定以后不瞎搞了,只是穿个不合皇后身份的衣服,要连累这么些人。
以后她受点罪,一层一层的热点就热点吧。
想着,她追上了谢长临,大着胆子,委委屈屈的扯了谢长临的衣摆,“千岁......”
谢长临:“?”
“本宫手又疼了......”正事儿没忘呢!
谢长临:“.......”
第11章 本宫不要命
他眼里的风轻云淡好像维持不住了,取而代之的是阴沉下来,凝了冰一般的眸子。
“娘娘,咱家耐心有限,娘娘最好还是听老东西的话,离咱家远点儿,嗯?”
最后那声语调上扬的疑问,带了浓厚的警告意味。
他第一次对江这般生气,说实话,很吓人,是那种能让人浑身冰凉冒冷汗的那种吓人。
仿佛一眨眼命就会交代在他手上。
许是江拔针一事,亦或是她举动愈发放肆,才让他在那一瞬间没压制住腾升的杀意。
江心尖儿下意识颤了颤,然后弱弱的把手收回来,眼角也染上了淡淡绯红,有颗眼泪挂在眼尾要落不落,紧抿着唇没出声。
谢长临最后瞥了她一眼,沉着脸离开。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站在原地的小皇后咬的牙后根咔咔作响。
吓唬她?这才哪到哪啊?要是怕了她就不叫江!
巧巧松开冒汗的手心,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江,终究还是松了口气,走上前去轻声问道,“娘娘,现在回宫吗?”
“嗯。”江点点头,扫向身后几人,“司礼监来人罚你们了?”
几人齐齐下跪,声音低低,“该罚的,娘娘,是奴婢们伺候不周,请娘娘恕罪。”
江蹙眉,安抚般摸了摸巧巧低垂着的脑袋,“罚俸禄?”
“荣庆公公让人打了长乐宫所有人十板子和一月俸禄。”
“俸禄从本宫那儿补上,给每人多添一月的,再拿些好的伤药让他们相互上一上。”江垂下眼,自责的叹了口气,“抱歉,是本宫任性了,连累你们。”
这世上哪有皇后给宫女太监道歉的?
长乐宫人心里那点不可言说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又想到司礼监这次没直接把他们清理掉,也是因为有她保着,心中更是对这位年纪不大的皇后感恩不已。
江与她们一道回宫去,也没让人伺候了,自己伏案前处理后宫事务,看不懂的她就放一边,挑着简单的先来。
四司六局送来的账本她是一窍不通,不过光看合计数目,就知道后宫的奢靡无度。
国库都亏空了还这么花?
她感慨了一下,又把账本分到了看不懂的那边去,到最后,她发现,一个时辰过去了,处理完的不过两三件,其余已经摞得比她脑袋高了。
谁来救救她!她有些看不明白的字儿都还得现学,怎么管理后宫啊!
长长叹了口气后,江又翻出了自己的小话本子,开始打发时间。
今天看的是一个千金小姐追求书坊先生的故事,小姐借着学习的名头,在练字的时候暗戳戳和先生拉手手,贴近,暧昧,两人周围慢慢冒起粉红泡泡~
江又学到了。
她眯眼看着面前摞起来的事务,眼睛里闪烁着精光。
不过,得再等等,今儿谢长临刚生完气,暂时不能去触他霉头。
于是乎,江在第二天清早才让小太监抱着那些事务本子,一起来到了瞿宫。
“嗯?千岁不在?他去哪儿了?”
荣庆也不在,回话的人叫辛常,也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太监,“回娘娘,奴才不知。”
跟着谢长临的这些人,就算知道他去哪儿,也是不会随便告诉别人的,毕竟狗命要紧。
“那本宫上去等他?”
说着,她就接过着本子和食盒,自顾自的往楼上走。
反正上次来那间屋子,除了张桌子和软榻棋盘,也没别的什么了,待会儿应该不会要命的。
辛常欲言又止,想拦又不敢拦,挣扎过后低着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给江上了茶。
如果九千岁回来,瞧见皇后,一个不高兴了掉脑袋的就是他。
能怎么办呢?在这宫里,他处于最低贱的位置,命早都不是自己的了,更别提跟了最喜怒无常的一位爷。
就在他守在门口忐忑了半个时辰后,楼下总算传来动静,他看了眼还在吃茶糕的江,急急下楼禀告。
很快,谢长临一袭红衣,手里把玩着小串红色的念珠,懒洋洋的倚在了门边。
江听到声响回头,弯眸笑起来,“你回来了!”
“娘娘有事儿?”
“本宫是想请千岁,教教本宫如何处理后宫事务,以免两眼一抹黑呀。”
荣庆听见这话,默默退到了一边,低着头的表情一言难尽。
让九千岁教?他都想为后宫人默哀了。
“咱家叫人找个嬷嬷去长乐宫便是。”
“这种事怎好劳烦嬷嬷,传出去说新上任的皇后连字都识不明白,多丢人啊。”
谢长临轻嗤了一声,“那娘娘怎的就好劳烦咱家?”
江却无害的笑起来,“这不是命都不要了,找个借口来接近千岁嘛?”
她又如此直白,不带半点遮掩,反倒叫谢长临一阵头疼。
这小皇后到底想做什么?软硬不吃?
他摆摆手示意荣庆和辛常退下,走进去坐到江对面,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娘娘是真觉得,咱家不能怎么你了?”
“不,是本宫真的不要命。”江白皙小巧的手捻起一块茶糕,如上次一般递了过去,“本宫违逆父亲,捧着自己的小命给千岁,如此,还不够诚意么?”
谢长临手上动作不停,只掀起眼皮淡漠的扫她一眼,“只是为了不侍寝?”
江摇摇头,神色认真了几分,“是喜欢千岁。”
她看了些话本子,里面甜甜的爱情的确很好,可江总觉得那些表白的方法太过迂回,弯弯绕绕的增加小情趣尚可,她且不适用那套。
喜欢一个人就是要说出来嘛。
她的确喜欢谢长临,在五百年前那惊鸿一瞥时就喜欢了,如今是来报恩给人当情劫历的,自然要更努力些,藏着掖着的如何让这位煞神明白她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