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芷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我发现,你竟然把那只狐狸给拐走了!”
姜怀柔突然心下一空,但还是一阵无语:“你说的,应该是我师姐的白狐,我只是帮她带回去而已,还有,你的判断力该提升了。”
康芷瑶瞪大眼睛看向垂眸饮茶的姜怀柔,满脸不可置信,“你质疑我?行啊,那你让我跟着你几天。”
“随你。”
不过经此一说她倒是想起来了,又写了封信送去魏远山。
于是后来的几天,康芷瑶像条小尾巴似的屁颠屁颠跟在姜怀柔身后,推开门,院里多了个人练晨功,抬头看星星,屋顶突然坐了个同样托脸看星星的,就连看个鸟,树后面也能闪出来一个身影。
终于,姜怀柔实在忍无可忍地怒吼道:“康!芷!瑶!”
后者施施然躺在屋顶晒太阳,淡定一问:“怎么了?”
姜怀柔忍了忍,尽量温和地说道:“上面太冷了,下来。”
雪虽然被清干净了,也有太阳,但就这么躺上去还是会受凉的。
“不下。”
“随你。”
没过多久,地面上就多了个影子。
她觉得是时候和这个小丫头谈谈了,这几天被她影响的,根本没心思考虑其它,连伤心什么的都来不及。
这么下去也不是事儿,“你过来,我们谈谈。”
康芷瑶撇撇嘴,但还是走了过去,环臂问道:“什么事啊?”
姜怀柔思酌着出声:“你是不是想跟我交朋友?”思前想后,她觉得这个理由最为恰当。
康芷瑶当即甩开手,红着脸转了一圈,满脸震惊地反驳:“才,才不是!你别胡说。”
这小丫头急个什么?她也没说一定是啊,姜怀柔疑惑地审视一眼,“既然如此,你也实在没必要那么想了解我,明日我便离开了,省得你看见我就烦。”
她一直以为康芷瑶是反感她的,她倒是挺喜欢这个活泼的小丫头。
康芷瑶惊诧问道:“你明日就走?”
这话问的,她差点就以为是不想让她走了,浅声挑逗:“嗯,怎么,舍不得我了?小丫头。”
康芷瑶跺了跺脚,张牙舞爪地不满出声:“你想得美,还有,不许叫我小丫头,你也不过比我年长一岁而已。”
姜怀柔笑笑没说话,等等,不对,狐疑地打量一眼,猝不及防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比你年长一岁?”
这......
康芷瑶一惊,完了,说漏嘴了,有些结巴地随口扯了个理由,“我......我猜的。”
姜怀柔支起下巴,眼含笑意地看着颇为慌张的康芷瑶,“你看我相信吗?”
“好吧,是我堂姐说推她掉水的女子二十五六的年纪,我瞧着你也不像,就顺口问了阿赤姐,这才知道你比我年长一岁,对不起了。”
姜怀柔一笑,这算是”沉冤得雪“吗?
......
夜里。
姜怀柔站在窗前若有所思地看着漆黑的天幕,她在县府已经三日了,虽然每天凤雪赤和康芷瑶都会来找她,可心里总有些不安。
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再去找御景煊的必要了,看来明日还是雇辆马车直接启程回魏远山吧,已经耽误够久了。
风静静地扇动纤细的枝桠,刮在脸上有些生疼,姜怀柔习惯性地多站了会儿,目光随意地掠过四周,注意到一处有动静,便下意识地看去。
却恰好对上了一道暴戾的视线,姜怀柔凝目而视,夜行衣,蒙面,呵。
短短几秒,黑衣人身手灵活地借力跃下,二话不说直接冲了过来,姜怀柔旋身躲开了黑衣人带着劲风伸出来的手,刚站稳,那人便破窗而入。
现在这种情况,当然是喊人最为合适:“来人呐,有刺客!”她没把握一定能拿下此人,但明显是冲着县府来的。
黑衣人露出的眉目在灯火下显出,狰狞的刀疤随着破空而来的招式更加骇人,“找死!”
一旁的桌椅被狠辣踢开,发出“哐当”的巨响,姜怀柔正要躲避,却被一阵粉末给呛到了,对方借机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姜怀柔强忍着喉间的咳意和阵阵眩晕,窒息地艰难说道:“你......若杀我,自有人来取你性命。”
那到底是什么粉末,即使她快速反应过来遮挡了大部分也会有这么强劲的药效,不行了,她快晕了。
黑衣人不屑一笑,斜眼注意一下外面的动静,又歪头对着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姜怀柔邪笑,然后松了手上的力道将人扛在肩上使用轻功消失在顿时灯火通明的县府。
第17章 交出典籍库钥匙
县府日夜都有人巡逻,从听见风声到全府上下进入戒备状态都是以最快的速度,可等人赶到时,只有空旷的院落。
县兵统领见此急忙上前认罚:“是属下失职,还请族长责罚!”
凤雪赤默不作声地细细观察着周围,眉头狠狠皱着,猛然转身厉声命令道:“给我搜!若找不到人,拿你们是问!”
“是!”
那女娃娃看着娇娇弱弱的,要是有什么好歹可如何是好,可恶,竟然敢在她眼皮底子下绑人,要是被她抓到了,非把那狗贼皮给扒了不可!
英眉微皱,抬步走进房里,眼睛仔细地搜寻任何可疑的地方,由于地毯偏红,那一小处白点就格外显眼,凤雪赤单膝蹲下,用指尖沾上一点,放在鼻间轻嗅。
是笙族已经禁用的幽蝶香!
香味独特,可令人瞬间失力,毒入骨髓!尝之则毙命。混杂了八十二种毒药,毒性斐然,早就被几位药师联手销毁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凤雪赤额头不断冒出冷汗,因为此毒制法早已失传,根本无药可解。
是谁?
事关重大,必须立刻通知各位长老,凤雪赤因为刚才嗅到一些,此刻有些晃荡地起身,尽力稳住步子冲出房间并关上房门,凝声喊道:“来人!守住此门,任何人不得入内,违者立斩!”
凤雪赤大口吸入空气中的寒风,待清醒后,扭头吩咐夏兰:“把康长老和玉长老请到玄长老府上,就说有要事相商,切记,不可声张!”
自己则跃出府门扯过骑兵巡逻的马匹,拂过红衣飞身而上,策马飞奔离开。
乌夜寒枝,红衣马尾。
玄擎本已经打算解衣入睡了,门却被守夜的小厮敲响,“长老,凤族长来见,说是有要事相商。”
听此,玄擎不由心里咯噔一跳,凝声说道:“让凤族长在偏厅稍等片刻,我马上到。”
能有什么事可以紧急到连夜赶来?难不成是天象传说一事有何变故?玄擎匆忙推门而出,脚步不停地向偏厅赶去。
“凤族长,是何要事,竟如此紧急?”玄擎一进来就先把站在门口的凤雪赤迎上主座,这才问道。
凤雪赤抬手制止了正要添茶的丫鬟,遣散了众人,眉头紧锁地盯着地面,“幽蝶香出现了。”
玄擎猛然起身,差点把茶水打翻,颇为失态地惊诧道:“什么?!这不可能,早在几百年前此物就已被销毁,怎么会再次出现?”
“我已派人传话给其他两位长老,待人到后再做商议。”
玄擎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坐下闭目,像是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康厉和玉彦良赶到时,就感知到了严肃的氛围,各自入座,玉彦良一向不问是非,隐逸自在,是个清闲长老,年过三十仍然坚持孑然一身。
此刻自然不会先出声,康厉狠狠瞪了一眼一坐下就像个木头人似的玉彦良,冷声问道:“凤族长这么晚把我们喊来,到底有何事相商?”
“今日县府入贼,待我赶到时,竟发现了幽蝶香。”
康厉胡子都差点翘起来,脸色铁青,正要说话却被一直安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玉彦良截胡了:“幽蝶香?凤族长是如何确定的?”
哼,这小子,平日里一声不吭,说起感兴趣的倒是知道抢话了,康厉无声地拍了下扶手,也不出声,正好他也想问这个来着。
凤雪赤手不由握紧,“实不相瞒,我有一故友,偶然间得到少许幽蝶香,她曾试图制出解药,却不幸中毒,不堪折磨便自尽了。”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凤雪赤数次相劝也拗不过她,可又不忍告发她。
她出事后,凤雪赤久病不起,派人私下找遍涯底也只发现她的一支簪子,凤雪赤没有告诉任何人她为什么自尽,若被人知道是幽蝶香,定会唾骂于她。
“有一次,我本是要悄悄把那幽蝶香给拿来销毁,却不小心吸入一些,好在被她赶来快速推了出去,并无大碍,但那香味我记忆深刻,一定不会记错。”
话音刚落,玄擎沉脸拍桌斥责出声:“你们真是好生大胆!凤雪赤,你作为一族之长,不仅没有及时上报,甚至隐瞒至今,你可对得起笙族的列祖列宗?”
幽蝶香,既是起源于笙族,也是笙族的禁忌。
康厉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向暴脾气的他也不知说什么好了,有种如鲠在喉之感。
玉彦良淡声说道:“玄长老,此话未免有些言重了。”
凤雪赤也不是个软性子,但也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正声说道:“事已至此,我自会领罚,但我希望各位长老分得清轻重缓急,如今幽蝶香再现,只要一刻不查出背后之人,笙族便一刻危在旦夕。”
见他们神色略缓,这才说道:“我对幽蝶香的了解少之又少,不如各位长老的资历见识,各位长老怎么看?”
玉彦良平日里就喜欢整理典籍,对医毒方面的认知不比任何大夫少,“幽蝶香是天下第一奇毒,本应记载颇丰,但因被天下药师合力抵制,流传下来的也仅有只言片语,除去众所周知的,我所了解到的也只是其中的成分含有幽冥草。”
没有哪个研究医毒的对这冠有天下第一奇毒的幽蝶香不感兴趣,他也不例外,可惜,能搜寻打听到的也仅有零星。
玄擎捋了捋胡子,沉思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先是古老传说,又是禁忌多年的奇毒,两件事所见略同,只怕笙族是被人盯上了。”
康厉暴躁出声:“依老夫看,就该从幽冥草查起,没有哪个制毒能忍住不制解药的,更何况还有‘天下第一奇毒’的名头在前,彦良不就是这样吗?”
“一得到古方就研究这研究那,整月不离半步,彦良你说,老夫说的可有道理?”
玉彦良无奈地笑了笑,脸颊两侧的龙须刘海恨不得挡着那道很有脾气的视线,“这怎就扯上我了?不过康长老所说确实有几分道理,所知有限,调查一下何处长有大量幽冥草不失为一个办法。”
凤雪赤点头赞同,但仅仅从这方面入手还不够,女娃娃还在他们手上,必须尽快找到背后之人,“也只能如此了,另外,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要尽量查出幽蝶香的相关记载。”
搜寻记载自然需要大量的古籍,更何况还是笙族研制出来的,玄擎想了想,说道:“笙族的古籍一向由我看管,彦良对此较为熟悉,明日老夫把库里的钥匙给你,一定要细细查看,马虎不得。”
玉彦良虽然诧异玄擎竟然把典籍库的钥匙给他,但还是不露声色地点头应下:“自然。”
这典籍库,他可是一次也没进去过,玄擎老头可宝贝得紧,哪怕是凤雪赤也不见得能够入内。
不过如今事态严重,他也没多少心思再去好奇那些珍藏的药材古籍,顶多......瞟上两眼。
凤雪赤招呼道:“天色不早,各位长老快些休息吧,其它的,明日再议。”
康厉急急起身,告辞后就匆匆离开了,玄擎讶异挽留而伸出的手也僵在半空,气得甩下背过手,无奈说道:“这老小子!”
“玄长老留步,我们就先告辞了。”凤雪赤客气道。
“好,路上小心。”
两人并肩而走,玉彦良笑吟吟地出声问道:“凤族长最近身体可还安好?”
凤雪赤一侧嘴角微勾,趣声说道:“我这铁打似的身子骨能有什么事?倒是玉长老你,要多走动走动,一大老爷们整日里瞧着弱柳扶风的模样。”
玉彦良也没生气,轻笑摇头,“没大没小,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这性子,也就月千愁能忍得了你。”
以往说起月千愁,凤雪赤都会笑着附和两句,可如今,她满心都是对女娃娃的担忧,顿了顿,“若是中了毒,可有法子解毒?难不成真就......”
玉彦良虽然不喜与人交际,但也会察言观色,一看凤雪赤的神情就知道了,“怎么?有人中毒了?”
“并不确定,那幽蝶香是在我朋友的房间发现的,很明显是对那女娃娃使用的,可如今她被抓走,我也只能做好万全之策。”
她很了解玉彦良,小心谨慎,虽两耳不闻窗外事,却心里清楚所有,如今笙族内乱,谁都可疑,他自是不会全盘托出,肯定有所保留。
走出府门,玉彦良回头看了一眼玄府的牌匾,淡然一笑,眼底讳莫如深,又回头对一同停下来的凤雪赤说道:“既然被带走,就是有所价值,不必太过担忧,不过你还是要尽快通知那姑娘的家人。”
凤雪赤点点头,心里的担心是半分未少,她也是这么走过来的,有些手段可比伤及性命更要折磨。
直到分别时,玉彦良滞了滞,喊住迈步想要离开的凤雪赤,温声说道:“若是担心你那朋友是否中毒,就去找神医夜眠吧,只是此人十分神秘,我也只是听说,若她也没办法,那便真的无解了。”
凤雪赤一愣,但很快嘴角大肆勾着笑着谢道:“谢了。”
玉彦良笑笑没说话,目送马车离开后这才施施然望向漆黑的夜幕,神思怅若。
回去之后,凤雪赤动用了所有的势力打探消息,又连夜让人去寻找御景煊,她也仅仅知道女娃娃同他走得近,更何况,若是御景煊出手的话,想必很快就能有女娃娃的消息了。
可万万没有想到派出去的探子说御景煊早在一天前就离开青阳县了。
这可让凤雪赤气炸了,一旁的月千愁急忙跑过去给她抚背顺气,但这并不能消除凤雪赤的气焰。
愤愤不平地气道:“这什么玩意儿?闹了别扭,我家女娃娃巴巴地在县府等他,他倒好,早就跑没影了。”
第18章 我就不信你不懂
月千愁出声哄道:“别气了,现下找到那个女娃娃才是要紧的。”
亭子下的石桌周围坐着的三人一直默不作声,萧九闻言不由惊诧,圆眸充满了不可置信,“不至于吧?”
于庆御难得赞同萧九,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淡然撩起袖口沏茶,“人家两个的事,咱们也不好多说什么,这姑娘又身份不明,找起来只怕难上加难。”
凤雪赤踱步坐下,忍着火气说道:“我只怕她中了那幽蝶香的毒,只知道毒入骨髓,却也不知是怎么个毒法,万一痛苦万分可如何是好?”
说到这,众人也不禁沉默了。
徐慕年琥珀色的眸子沉下,一直随意搭在靠椅扶手上的胳膊轻晃,修长白皙的手指微收,突然出声说道:“那件事如今只需对方露出马脚即可,最近无需我盯着,我还有其它事要办,这里就先麻烦于大哥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