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自激动了会儿,还是淡定出声:“待在下请示后再给姑娘答复。”
姜怀柔点点头就又看书去了。
反倒是楚不闻,一直不动声色地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别人的脚步声他不熟悉,但殿下的他可熟悉。
一直到晚上用膳时,楚不闻去包厢看御景煊回来没才看见那道淡漠矜贵的身影,此刻正坐在贵妃榻上闭眼假寐。
察觉到来人,缓缓睁开了那双惊若流光的璀璨凤眸,清声问道:“何事?”
楚不闻快步走至一旁行礼,俊逸的脸上闪过一抹纠结,但还是出声了:“殿下,卑职可否去青阳县几日?姜姑娘应是想去青阳县游玩,就顺便喊上卑职了。”
御景煊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顿,抬眸看向楚不闻,冷厉的目光一转,“伤都没好全,跑什么跑。”
呃......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姜姑娘用的药是最好的,再加上伤口也不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听殿下这意思是没有希望了,楚不闻内心不禁无奈。
御景煊直起身子拿过茶水轻抿一口,垂眸漫不经心地问道:“楚不闻,是不是最近给你的任务太少了?”瞧这架势都快要任凭姜怀柔差遣了。
楚不闻急忙摆手,“不少不少!卑职这不是想着姜姑娘一个人去也不安全嘛。”
他是不会在殿下面前承认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己也想去玩的,为了玩抛下自家主子,这谁听了不得心酸,唉,他可真是善解人意。
御景煊深沉的目光略过楚不闻堆笑的脸,几不可闻地勾了勾唇,似是不经意地说道:“去可以,但本殿若有事吩咐,你可就是擅离职守了,自己考虑。”
他话都给到这了,楚不闻怎么也该想到。
谁知,楚不闻思索一番后顿时摆出一副慷慨大义的模样正声说道:“殿下您放心,卑职是不会因为自己贪玩而抛下您的,一定会恪尽职守!”没想到殿下那么冷漠的人还为他考虑,真是令人感动,回头可得好好同宁治那小子炫耀炫耀。
御景煊抚额,无语凝噎。
翌日。
姜怀柔再次将目光看向马车里泰然自若的某人,后者仍然旁若无人地饮茶假寐,可那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与风华绝代的身姿实在让人忽略不了。
昨天楚侍卫一脸复杂地应允下,可也没说御景煊也去啊,抿了抿唇,斟酌出声,“殿下,您去青阳县是有事要办吗?”
御景煊抽空瞥了一眼姜怀柔,淡声说道:“无事,楚不闻喊本殿过来的,本殿不好抚了他的面子。”
姜怀柔扯了扯嘴角,讪笑道:“没想到您还挺关心手下的。”好你个楚不闻,她好心带他玩,他倒好,请了个大神来,气势摆在那,估计到时候在他面前游玩都有种造次的感觉。
马车外的楚不闻无意间听见那道低沉清冽的嗓音,顿时恨不得仰天长啸,他拿殿下当主子,殿下拿他当借口,亏得他昨天那一番表忠心,合着就等他“擅离职守”呢!
他说怎么昨天殿下非但不感动还隐隐透出一丝嫌弃地问他,“不是说了让你去吗?”他摇头,一句“不去”刚出音就硬生生被殿下那威胁的目光给逼了回去。
好在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试探地问了句,“要不殿下也去?”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看得他直接石化在原地,就是说,殿下您倒也不必这般别扭傲娇。
楚不闻烦躁下,直接撇撇嘴专心致志地看向前方,不再分神。
马车里安静的有些过分,姜怀柔百无聊赖地翻了翻案上的书籍,也没看下去的心思,只随意地放在手里翻动着。
无意间瞥到一个“兔”字,脑袋里灵光一闪,想起之前楚侍卫同她讲的那只兔子,见御景煊此刻正好拿起一薄公文不再休息,就好奇出声:“听说殿下养了一只兔子?可爱吗?”
御景煊似是没料到她会问起这个,凤眸有一瞬的疑惑,又随意说道:“嗯,不过挺凶的,没那么可爱。”
姜怀柔了然地点了点头,也还好,她实在想不出气势逼人的御景煊身后跟着一只会卖萌的可爱兔子的画面。
御景煊挑眉,“喜欢兔子?”
眼前女子眉目如画,乖巧又惊艳,杏目闪闪,啧,倒挺像只可爱的兔子,凌云殿那只还是算了,整日里只知道到处乱窜,闹腾。
姜怀柔想起刚才御景煊的形容,点点头,轻声道:“嗯,小时候见过那种乖巧软萌的,不过还没抱过呢。”兔子毛发摸起来一定手感很好。
他记得他养的那只蠢兔子整日里“养尊处优”,一身毛发养的白净顺滑,随手将手中看完的公文放下,饮茶说道:“凌云殿那只养的还不错,你若想抱可以试试,”滞了滞,又补充道:“放心,不咬人。”
姜怀柔呆呆地应下,眼光闪了闪,颇有些不知所措地重新看起了手中的书籍。
这属实让她没有想到,传闻御景煊不近女色,冷厉绝情,凌云殿一直把守严格,哪怕是当今圣上想要进去也需要通传,这样的地位对于御景煊来说却也当之无愧,是被默认的存在,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的意思是允许她去凌云殿抱兔子还是抱给她看?呃,也许是随口说的?
御景煊抬头,凤眸不经意间看见姜怀柔像是在发呆,白皙修长的手轻轻叩了桌面,见那双精致的眼眸恢复焦距才不急不换地问道:“知道凌云殿在哪吗?”
姜怀柔把目光从那双不比女子弱半分的手上收回,摇头轻声说道:“听过,但只知道在京城。”
第11章 川眠山脚下繁华
她初到京城,也就去过长宁街,其它的地方也仅有听过的而已。
御景煊一顿,想起前阵子姜贺才入京受封,不着痕迹的问道:“嗯,在京城可还习惯?”
姜怀柔清婉一笑,长宁街呢,灯市如昼的巷道长街充斥了各种杂音,雕梁画栋,没有琼楼玉宇,也有飞阁流丹,一街之中,夜市繁华。
江上人望月,楼上人视云,京城有一句名话曰:“京城如画美入骨,入魂入云人不知。”或许没有盛传至大街小巷,但也无需知道此话便已了然于心,烟波淡然处,谁又来得及以诗凝意呢?
“也才待过几日,倒没什么不习惯的。”
御景煊没有错过眼前女子眼中的一抹异色,不过很快就掩藏在那双又满是安然的眼眸底下,快似错觉。
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动,敛眸勾起唇角也不再多话。
此后谁都没有再开口,青阳县不远,不过两三个时辰就抵达了。
下车之后,姜怀柔总算明白为何外地人喜欢来此游玩了,他们到的时候已过晌午,地面被清扫的干干净净,街边有各种应景的制品和杂耍摊子,让人见了不禁眼前一亮。
不由慨叹:“以前总听师姐说要周游天下,我还不以为意,原来,人间烟火竟是这般吸引人,看来真的是在山上待久了。”
楚不闻也好奇地左顾右盼,他并不是没有见过比此地繁华之处,只不过如此淳朴又热烈的风气倒是第一次见,听见姜怀柔所言,不由疑惑问道:“姑娘不是在魏远山吗?听说并不限制弟子自由,只要课业完成即可。”
他在京城时还见过好几个身着魏远山弟子服饰的人呢。
姜怀柔先是打量一下身旁人的脸色,见并无异色,依旧淡漠疏离,就暗松口气,看了一眼四周不断将目光投向身侧的路人女子,被这么多人明里暗里瞧着,好在这人并无不适。
又不禁暗自轻笑,可能她把御景煊想的太过于如莲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一样的不可亵渎了,反而他那显而易见的凌厉沉稳被她忽略了。
听见楚不闻的疑惑,扭头看向他,发间的珠玉也随之折射出璀璨的微光,“的确如此,不过我喜欢在魏远山待着,不常下山玩,有时候师父会带我去一些清闲雅致的地方玩上几日,这样热情的地方倒是第一次见。”
她一心呆在山上,还是师父看不下去这才拜访友朋长辈时也顺便带上她,好让她在那玩上几日。
行走间,御景煊骤然面色一冷,皱眉快速伸手拽过身侧的人,姜怀柔方才站的地方顿时被一个不明物体砸出了一道裂痕,垂眸确认怀中的人没事,狠戾的目光冷然看向来源。
四周的人听到动静不禁吓了一跳,有的四散而逃,有的胆子大留下打算凑个热闹。
姜怀柔不动声色地退开御景煊环着她的手臂,示意楚不闻收回拔了一半的剑,平静地对前面傲然站着的女子说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对面站着的女子一袭紫红色衣裙,蛾眉敛黛,鼻梁高挺秀气,姣好的面容上满是傲慢,略微上挑的眼尾似乎在呼应女子听见问话时露出的不屑。
审视地看了一眼不卑不亢,淡然又清婉的紫衣女子,康芷瑶环抱双臂说道:“听说是你推倒了我堂姐?”
说罢随意看向一旁,不由目光一亮,“这位公子冠绝天下,可惜眼神不好,看上了你这么一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之人。”
又自顾自地接着说道:“虽有倾国倾城之貌却善于伪装,当真如你流露出的那般清婉?若真是又怎会随意推人?哼,本小姐可不吃你这一套!”
姜怀柔甚是无语地看着眼前突然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丫头,娇声细语的,脾气却不怎么好。
御景煊拧眉,伸手扯过姜怀柔,见她不说话,薄唇轻抿,放轻嗓音说道:“想吃什么?本殿陪你去买,让楚不闻留下即可。”
对他来说,对面那人根本不值一提,甚至都懒得说半句废话,脑子不好乱蹦跶什么。
见她不说话,御景煊眉目思索,手上牵的人细皮嫩肉的,平日里总是乖巧娇柔,不知道会不会被那胡言乱语影响到。
凤眸微眯,不等姜怀柔回答又扭头看向楚不闻吩咐道:“速战速决。”
楚不闻神情严肃地点头示意,真是不知好歹的刁蛮丫头。
于是,姜怀柔有些反应不过来地被御景煊牵着直接越过众人离开了,康芷瑶见状本想出声阻拦,可硬生生被御景煊冷到极致的眼神和散发的气场吓退了几步,不敢作声。
康芷瑶额角不由冷汗直冒,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竟然有人能有如此气场,让人不自觉地浮现惧意,甘愿臣服,没想到青阳县会出现此等人物,该不该告诉爷爷呢?
还没等她想清楚,只觉厉风袭来,急忙闪开接下留下的那名男子的招式,美目一凝。
......
姜怀柔一手拿着糯米糕,一手拿着糖葫芦,悠哉游哉地一口一口咬着,身边是提着一堆小吃杂玩的御景煊。
似乎是察觉到身边人散发出的冷气,姜怀柔迟疑了下,把糯米糕换到没咬过的一边伸到御景煊脸前,有些不好意思地柔声问道:“你尝尝?”
御景煊鼻间传来阵阵清甜,不由眉头轻皱,他一向不喜这些甜腻糕点,“不用,你自己吃吧。”
姜怀柔顿了顿,不对呀,他不是挺喜欢年雪糕的吗?难道......生气了?思索地缩回手,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樱唇微张,贝齿轻咬一口细嚼慢咽,眼眸闪过一丝纠结,要不她哄哄?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之前她把姜尧惹毛后是怎么办的,可这两人的性子又截然相反,毫无借鉴之处。
垂眸看见御景煊提着的东西,三两口把右手中的东西吃完,眼含笑意地对身旁的人说道:“我来提吧,怎么能让您屈尊提这些,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去买。”
御景煊黑眸如潭,满腹疑惑地瞥了眼一侧笑颜满怀的人,不置可否,只淡淡地说道:“不用。”又凝声说道:“待会就走到青阳县川眠山了,想上去玩的话就安生点,省着力气。”
虽说已无大碍,登山锻炼身体是好的,但总归没有好全,还需顾着些。
再者,他观察力一向敏锐,自是看出姜怀柔突然的体贴。
姜怀柔闻言撇撇嘴,暗自嘟囔:“我这不是看你生气了,想哄哄你来着。”
让御景煊给她提东西,还这么多,不可思议之下又想着会不会有些得寸进尺,毕竟也不熟,况且他还是那朵高岭之花,想必都未曾给他人提过东西。
御景煊突然停下步子,转身面向嘴上啃着糖葫芦的姜怀柔,黑眸微闪,无奈说道:“姜怀柔,本殿是小孩子吗?没生气,不过是第一次做这些有些不习惯罢了。”
这下倒让姜怀柔懵了,她没想到这人耳力这么好。
不过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搞怪说道:“所以,我是第一个让大名鼎鼎的御小孩提东西的人喽。”
御景煊眼中透出危险的光芒,舌头抵了抵后槽牙,沉声说道:“姜怀柔,糖葫芦是不是不想吃了?”
长这么大,只有别人恭维他的份,谁敢让他提东西,也只有她能如此面不改色地使唤他,只不过可能颜色给多了,连“御小孩”都喊出来了。
姜怀柔见好就收,扯过身旁的人继续往前走,嘻声说道:“好了好了,我这就吃。”还挺傲娇,不过也没驳斥她方才的称呼,没想到御景煊本人与传闻中差别还挺大,这不挺好相处的嘛。
路过两人身旁的大叔大婶不禁好奇地瞧了两人一眼,大婶捂嘴笑道:“你瞧这俩夫妇,像不像咱俩年轻时候的模样?”
那大叔立刻伸手抚上自家娘子搭在他胳膊上的手,悄咪咪的说道:“胡说,咱俩现在不也是如此,你在我心里,可永远年轻。”
惹得大婶一阵害羞轻笑。
姜怀柔粉嫩的脸颊不由泛红,像只煮熟的虾子,一双眼睛略显慌乱地乱瞟,牵着御景煊的手收也不是牵也不是。
一时忘形,竟忘了身边的人是谁,下意识就像同爹爹娘亲逛街时般亲昵了,好在这人脾气好没同她计较,她还是收回手吧,这样确实不合规矩,少了分寸。
素手松了松,正要悄悄退出那温热的手掌,还没成功,就被那只用了些力气的手反握住了,吓得她眉头狠狠一跳。
神色复杂地仰脸看去,菲薄的红唇微张,低沉清冽的嗓音响起:“牵着吧,山上路滑,摔倒了本殿可不管。”
姜怀柔低头,默默地啃着糖葫芦。
不消一会儿,手中的糖葫芦就吃完了,御景煊睨了一眼,带着姜怀柔走到一处店家,侧脸示意她把串子扔到一边装满吃完的糖葫芦签的竹筒里,又给些银两将手上的东西寄存在店家这。
两人出来时是人流拥挤的时候,这里是山脚,店面比较多,大多是为了供应要上山的顾客,御景煊只带了一竹筒的水和一些糖果蜜饯。
“走吧。”随手牵过身侧的人。
姜怀柔惊奇地发现,虽是寒冬,但来此爬山的人仍然络绎不绝,抬头一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青石梯也被清扫的一干二净,也仅有些长在台阶连接处的苔藓。
不由好奇地问向步履稳健的御景煊:“川眠山可是十分奇胜?怎么这么多人来此。”她记得之前御景煊有说过川眠山这个名字,还知道位置,应该是知道一点。
御景煊淡然解释道:“山山而川水水而眠,也因此得称‘川眠山’,地势高峻,大多来此之人都是被它山顶处的景致所吸引,还有一处古院中的千年古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