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照千枝雪——留将【完结】
时间:2023-07-21 23:18:01

  这话让楚不闻的嘴差点没给撇闪了,眉眼间充满了不可置信,“姑娘真是高看我们······”殿下了。
  “咳咳,凌云殿是有,可女眷却不曾有,这兔子是殿下养的呢。”
  姜怀柔默了默,她实在是想不到这位二殿下养的宠物是只兔子,这反差着实有点大。
  “二殿下还真是······富有善心呢。”
  楚不闻注意力都被台上说书人婉转曲折的故事吸引了,也不管姜怀柔说的什么,只一个劲的点头赞同。
  那模样真让姜怀柔有些忍俊不禁,好笑地拿起一块年雪糕安静吃了起来,清婉的小脸不经意间带上了丝丝惬意。
  客栈二楼,玄色衣角悄然消失在护栏之后,伴随着一声好听至极的轻嗤。
  台上说书人铿锵有力的声音萦绕在众人耳中。
  “后来啊,大侠穷途末路,用手中唯一的宝剑了结花妖,而花妖,魂飞魄散,再无生生世世,大侠历尽艰险找到······”
  听了许久,说书的下场休息,楚不闻困倦地伸了伸拦腰,无意间看见一旁的姜怀柔已经倚在桌子上小憩了,挠了挠脑袋,轻声唤道:“姜姑娘?”
  姜怀柔本就是闭目养神,听见声音就缓缓睁开眼了,“怎么了?”
  “这场已完,说书先生也休息去了,姜姑娘可要回去?”
  她早早就感到困乏了,只不过见楚侍卫看得入神,她又喜欢这热闹,索性就暂倚着缓神了,此刻自是想回去的,身上还有伤,也久坐不得。
  “也好。”
  两人起身,一前一后离开座位,楚不闻唤来店小二,让店小二把剩下的年雪糕打包好送到姜怀柔的包厢。
  客栈二楼的廊道之前有个拐角,姜怀柔睡意朦胧下感知下降了不少,一时不察,同拐角的另一位相向之人撞到一块了,楚不闻在后面跟着也只能堪堪扶向姜怀柔。
  只是还未出手,姜怀柔已经被一骨节分明的手给扶稳了。
  “姑娘没事吧?”
  姜怀柔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抬眸对上男子的眼睛,是一双盛满笑意却不达眼底的琥珀色眼眸,“没事,困乏之下冲撞了公子,多有得罪。”
  呵,还挺好说话呢。
  徐慕年晃了晃手中的折扇,负手笑道:“无妨,姑娘既然困了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应是赶得上晚膳。”
  姜怀柔清婉地笑抿樱唇,点点头,并未多言,带着楚不闻从男子侧开的过道走过。
  徐慕年好看的眉峰舒缓开来,面上笑意未减,他记忆力向来不差,自是认出她就是江城的那位女子,同时也不乏有些困惑,姜府众人前些日子就前往京城了,她现下怎会在捷州?
  徐慕年阔步走向尽头的一间包厢,推门而入。
  包厢里围了大张桌子的众人听见声响不由看向门外,见是仍旧一袭白衣的矜冷公子,急忙起身将徐慕年迎进来,有的想给他满上酒,都被他以折扇挡住了,笑言:“待会还有些事情要办,我以茶代酒,诸位随意。”
  他们部族豪爽惯了,饮酒如水,知徐慕年还有事在身便热情好意地倒了杯茶水递过去。
  徐慕年接过饮了个干净。
  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豪爽响起:“几年未见,慕年虽已不再稚嫩,但这脾性可是一点没改啊?”
  随意而为又不失周到,还是那似笑非笑的模样,跟戴着面具似的,万年不变。
  月千愁说罢,就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剑眉飞扬,宽厚的双眼皮炯炯有神,肤色如麦,身高体长却又不显臃肿,颇有虎狼之势。
  萧九白胖的脸上满是欣慰,“还别说,慕年现在个头比我这个壮汉都要高,也不知武艺有没有随着长,有空可得和你二叔切磋切磋啊!”
  又用虎大的拳头碰了碰徐慕年的肩膀。
第8章 揣着明白装糊涂
  徐慕年嘴角微扯,淡笑着应道:“半年未见,二叔还是如此猛健。”
  那名看上去颇为沉稳且留有浓密黑胡须的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抹精明,语气微沉着打笑,眼神佯装嗔怪:“你这孩子,风尘仆仆的赶来,你要是有个好歹你二叔和千愁兄还不得把我这个起头一聚的给很是一顿揍?”
  徐慕年眉峰轻挑,“于大哥岂会等着挨揍?怕是这两人还没过来就反被你给收拾了,先不说这身手,于大哥的好智谋让多少人都自惭形秽?”
  萧九虽不屑地轻哼一声,但也不做反对,论计谋,他还真玩不过这于庆御,早前被他收拾地可有一番好受,好在是自家兄弟,这才安慰些。
  月千愁暗自浑身一个激灵,讪笑着赶紧揭过这个话题:“你这些年还在研究那些天文地理?一头扎进去也不说来瞧瞧我们,也就信里能问候。”
  徐慕年悠悠然晃着折扇,“我来瞧你们个个恩爱甜蜜吗?到时怕连招待我这个孤家寡人都成了一块碍眼的木头桩,倒不如远远地留着念想。”
  萧九伸出肥嘟嘟的手大大咧咧地夹起一块小二刚上的小羊排,扒拉几下米饭吞咽下肚,圆目看向徐慕年,说道:“你二婶婶惦念你,听说你要来早就将好酒好菜选好了,尽是你爱吃的,待会记得随二叔回家好让你二婶婶瞧瞧。”
  他二婶婶是捷州月族人,同二叔两情相悦,甚至于二叔为了能让二婶婶安心二话不说就在捷州安了家,外祖母气得拿拐杖打也没办法,只得准了。
  二婶婶是位知书达理的睿智女子,时常和二叔一同回家探望,外祖母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渐渐也就心里妥帖了,还甚是喜欢这个儿媳。
  “自然。”
  一旁满头银发带有黑紫宝石冠的老者和善地出声:“听闻徐公子一年前用自己研制的琉璃镜窥得辰星,且别有一番心得,后生可畏啊。”
  “这位老者是?”徐慕年看向月千愁,其实心下大致了然。
  月千愁猛地一拍脑袋,懊恼出声:“瞧我这记性,这位是笙族的大长老玄擎,另一边的是二长老康厉,今日过来也是有事求助,只看慕年你可否得空了。”
  徐慕年目光掠过对面,面不改色地将折扇搭在左手上,浮着笑意的眼睛随意地看向前方,薄唇轻启:“哦?所为何事?”
  之前月千愁已经提醒过他,这局是避免不了,笙族那边点名跟月族要这个人情,阿赤姐虽是族长但不好独断,赴局即承情,不必应局。
  玄擎先是给自己斟了杯酒双手拿起敬向徐慕年,一饮而尽,一口花白胡须都止不住颤抖,可那略显浑浊的眼目是一点也没变,仍旧颇为庄重地看向徐慕年。
  徐慕年琥珀色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向玄擎,一侧唇角微勾,收起折扇,也用对待长辈的礼仪回敬。
  “徐公子,不瞒你说,如今笙族恰逢萧蔷之变,人人自危,目前能确认的大抵与天象有关,早知徐公子博闻广达且专注于天文地理,若有徐公子相助,笙族上下定感激不尽啊。”
  徐慕年不置可否,只伸手拿起茶杯,用食指抚了抚杯口,长睫遮住了神情,察觉到众人因为等待答信而渐渐晃动的心思,徐慕年笑了,依旧是一副无懈可击的笑脸:“我不过是一个追学问的,哪里敢面不改色应下此等大事,彼时若有不妥之处岂不是给长老您平添烦恼?”
  玄擎表情微僵,稍稍回头看向其余随行众人,也只有康厉还能泰然自若地坐那品茶,这老小子!
  似是感受到玄擎的眼神,康厉抚了抚烟灰色的绸缎衣袍,目光傲慢地对上徐慕年,捋了捋黑色胡须,“俗话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老夫也就直说了,若徐公子决意相帮,今后若有困难我笙族定竭尽全力协助。”
  嘉宁国仅捷州有底蕴千年的部落,分为海月县月族和青阳县笙族,各有天下一绝的专擅之技,境况同其它县城大差不差,为保传统特任命一族族长为县统自行调度。
  这徐慕年本就有月族这一靠山,如今他们笙族也愿抛出橄榄枝,但凡是个识趣的都不会拒绝了去,他就不信这徐慕年能不动心思,康厉施施然压下嘴角不屑的笑意。
  “康长老未免操之过急,我连是什么情况都尚未了解又怎能坦然应下,利虽好,但也得看能不能消受才是。”
  “你!”
  玄擎出手按下脑门一阵青筋凸起的康厉,语气温和地说道:“这样吧,玄某愿在此作出承诺,只要徐公子尽力一试,我笙族大可将此人情兑换,不知徐公子意下如何?”
  话音刚落玄擎一侧的众人大惊失色,急得面面相觑,康厉更是瞪大眼眸不可置信地看向玄擎。
  压低嗓音怒道:“你这是作甚?难道能破此局的仅有他一人不成,传出去也不怕丢了我们笙族的颜面!更何况岂能轻易承诺如此之大?若他要作笙族的主也要应了他?”
  月千愁等人依旧该吃吃该喝喝,丝毫不受影响,在场的都是习武之人哪里会听不到康厉方才未加收敛的言语,有些事,当个笑话听听即可。
  玄擎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圈,确定对方脸上并无异色才冷哼一声,“若真有他法,你我又何必坐在此处卑躬屈膝?康长老还是多想想如何能顺利拿下这笔交易吧,别忘了,月千愁也不过是帮着把人请来而已。”
  好,真好,可恶!不过是个空壳长老,若不是暂且要维持面上功夫又怎能容得了此刻高他一头任性乱作承诺,看来指不定同月千愁他们串通一气,不过也未免太天真了些,他倒要看看单凭一个徐慕年能掀起什么水花来。
  徐慕年也不再周旋,干脆了当:“呵,甚好,那就合作愉快了。”
  推辞还好,但答应的如此之快更是让几人心里满怀郁气,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后悔也没用。
  反倒只有玄擎面上欢喜的很:“合作愉快。”
  徐慕年琥珀色的眼光轻闪,拿起茶水笑意点头,轻抿一口。
  萧九和月千愁赶忙招呼众人用菜,又唤来小二添上许多新菜式和美酒。
  于庆御揽起竹青袖口,侧过头对徐慕年说道:“怎么应下了?你小子不是一向不喜沾染是非吗?”
  徐慕年只是勾起唇角反问:“于大哥还不了解我吗?”
  于庆御挑挑眉,了然地轻叹一声,他可不了解这小子整日里都揣的什么心思,就像之前老二形容的那样,笑里藏刀,不过刚才一问现下也能猜出一二。
  “我就不声张了,你呢,也别抱太大希望,指不定对面的人正揣着明白装糊涂等着下套呢,老谋深算也不枉他牢牢把握实权十几年。”
  他们几个外人也不好插手笙族内部之事,月千愁和阿赤至今仍未成亲与此脱不了干系,细想,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不过这事也是真的棘手,表面上如此,可依他所看,这背后定是危机四伏。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试一试倒也挺值。”
  康厉冷眼看着包厢里渐渐热络的氛围,冷哼一声,横眉出声:“简直是胡闹!”
  与整个氛围格格不入的声音在包厢里显得格外突出,一时间包厢里鸦雀无声。
  玄擎长老暗自握紧拳头,一张老脸尽是赔笑:“诸位别见怪,昨日老夫同他起了些冲突,今日不免有些怪脾气,老夫在这给大家赔个不是了。”
  徐慕年长眉微挑,似是对此不甚在意,只是眼中有些许危险的光芒,皆被不经意间垂下的长睫遮住,转眼间,又是一片平和,不屑地扯了扯唇角,他徐慕年,可不是任人挑衅的。
  “脾气不好,容易上火,得多养养才是,省得不知何时就火烧眉毛了。”
  此话一出,康厉心中积压已久的怨气就直冲脑门,怒火冲天地从座位上猛站起来,用加持了内力的右手狠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其他几个愣神中的人浑身一颤。
  怒不可遏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礼小儿!这般出言不逊,到底有没有把本长老放在眼里?!月千愁,这就是你们月族的待客之道?”
  话音刚落,月千愁也恼意万千,当即厉声驳斥:“康厉长老今日是定要把这话给掰扯清楚了!这矛头是谁先指起来的?对准的又是谁?我月族堂堂正正,还轮不到你个区区长老诋毁。”
  然后又紧紧眯起眼眸,假意看向四周,意有所指地说道:“另外,慕年是老子的客人,更是朋友,容不得一些阿猫阿狗在那乱嗷。”
  康厉听此反而压下了嗓门,只是额角青筋暴起,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你个月千愁,全然置笙族与月族的脸面于不顾,也不知族长听了又当如何!”
  “康厉!够了。”
  同为长老,可玄擎长老的威望远高于康厉,此话一出,即使康厉面上无光,也不好出声反驳,只得愤恨轻哼,旋然坐下,况且,他也知道见好就收,有些事分寸过了可就变味了呢。
  不得不说玄擎打圆场的功夫练就的不错:“千愁,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千万莫要同他计较,大可不必为了这么个皮面之言伤了咱们的和气。”
  月千愁顺手拿起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冷着脸色转过去,“玄长老的话在下还是信得过的。”
  说白了,各个心里都是明镜,一条船上的不至于真翻了脸。
  纵观全场的徐慕年从头到尾并未有丝毫波动,始终脸色如常地品茶,见差不多了,就放下茶杯闲散地拍了拍雪白的衣袍,拢起折扇,翩然起身,琥珀色的眼眸含笑看向众人。
  薄唇轻启:“既然各位都言尽于此,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祝各位,玩得尽兴?”
  说罢直接转身阔步离开。
  月千愁见状只留下一句“诸位玩得尽兴,这顿饭就算在我月某的账上了”,见此,于庆御敛起神色,也面无表情地跟着出去了。
  萧九看呆似的瞪大圆目,迅速放下手中的筷子,匆匆领着其余众人告辞了,出门后脚步顿了顿,旋即带着手下朝着同徐慕年他们截然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待最后一人走出,玄擎骤然将窗边的摆饰陶瓷用内力震碎,苍老的面上带着隐忍的怒气,“今日是什么场合需要老夫再过多强调吗?!月千愁本就是个随性不计后果的,激恼他就别想着能有台阶下。”
  康厉不满地皱眉,语气不善地说道:“哼,本就如此,笙族这么大的事,你真就放心交给一个黄毛小子?到时候出了事,谁来负责?谁又负得起这个责任?族长?还是玄长老呢?”
  唉,真不知道这康厉整日里话怎如此之多,吵得他头疼。
  玄擎疲惫地轻叹一声,摇头摆手,“罢了罢了,先回去。”
  ——
  月千愁追上已经闲散半躺在房顶的徐慕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隐隐有一些还未现身的冰轮散发的朦胧缭绕。
  徐慕年浅淡的眼眸正看着某处,忽然觉得一阵劲风袭来,快速伸手接住被扔过来的狐裘披风,抬眼望向来人,后者嘴角轻撇,施施然在徐慕年右侧坐下,又递了坛酒。
  “想好了?”
  “嗯。”
  月千愁呲着牙拨了拨脸,头疼说道:“之前我同你阿赤姐在信里给你叮嘱的好好的,万万不可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现今各种势力错综复杂,扑朔迷离之事亦可决生死,你这不是成靶子了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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