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女——芊宁未央【完结】
时间:2023-07-23 14:38:58

  她于是就默默的回去了。在苏氏来问她的意见时。她就点了头。
  第二天苏氏就回了话,说愿意跟崔家结亲。
  崔如松原以为他是没戏的,哪知道这门亲事还能落到他头上。他不由眉毛一挑:是昨儿跟她见了面的缘故?
  想到他一看过去,跟受惊的兔子一样缩回去的小女郎。崔如松嘴角上扬。既如此,倒也是门不错的亲事。
第39章
  崔沈两家婚事定下,崔守仁也松了一大口气。自娘子邹氏过世,到而今已有七年,他忘不了娘子临终时拉着他的手细细嘱托。她为人母者,总是怕自己去的早,不能为孩子们筹谋,故而一句句嘱托给郎君。
  她说大郎性格内敛,又不好说话,长子撑门立户,需得找一有能为有家世的佳妇,方可得宜。次子性格外露,往往喜怒形于色,需得配个活泼的新妇。幼子尚小,郎君需得多看顾,如此方才无忧。
  崔守仁一直记得娘子的话,为了大郎寻一门佳妇,他硬生生的拖到长子十六岁,幸而如今得偿所愿。将来百年后,他也有脸去见娘子了。
  沈五郎小定日在十五,但妹妹必不能越过兄长。故此崔家就定下了下个月二十三作为小定之期。
  崔守仁看重长子,也不肯叫橘小娘操办定礼,以免长子媳妇面上不好看――自古定礼皆是长辈张罗,妾室却不算正经长辈。
  他于是自己一样一样买办起来。他已决定,长子成亲之后,他就提亲卸甲。给儿子让位――孝道在上,儿子的官位可以与父亲平级,却不能超过父亲。他已经是十年不能再升一级了,不如就及早退下。他千夫长的官职,退下之后,按规定,儿子也能直升两级。不过若是儿子有本事,他卸甲之前就做到了千夫长,那可能也就只能往上头升一级了。
  毕竟千夫长已经有了品级,不似百夫长及其以下,是无品级的官吏。一个萝卜一个坑,再没那么容易上去。
  这头知道霜降与崔家亲事做定,二娘和四娘都与她道贺。
  这可不似二娘被坑的亲事,江家的亲事,虽说也是二娘的喜事,可是霜降和四娘都不好去道贺。毕竟也是怕二娘心里不舒坦。
  这回的崔家,除了年岁大些,可是样样都好,还是个知根知底的。二娘和四娘当然要来道贺。
  正好二娘也在霜降处没回去。她就摸了钱出来,叫桂圆和杏花两个去福祥斋买了点心来吃。
  霜降就笑道:"光有点心,没有茶怎么好呢?桃花,你去把柜子开了,前儿三哥买回来给我分的玫瑰露拿一瓶来,拿我那套甜白瓷的杯盏来,咱们也尝尝这州府里头花露的味道。"
  桃花应了是,取出一个细颈瓶儿,拿了拿套甜白瓷的茶具来。先倒出一些儿鲜红澄澈的玫瑰露来,再拿了滚水调开。玫瑰的芳香仿佛就是如同爆竹一般,迅速的的在房间里四处蔓延开来。
  二娘抿了一口就赞道:"果然比咱们平日调的玫瑰饮子好喝,甜而不腻,芳香可人。"这玫瑰露实在昂贵,不过巴掌大的细颈瓶儿一瓶,就要足足五两银子。恰恰就是崔如松半个月的月俸。好在沈家买卖做的好,也能买几瓶子尝个鲜。
  因为贵,三郎也就没有分送出去,只给了母亲,阿奶,妻子和大姐三妹一人一瓶,多的就没有了。
  姊妹三个也就就着玫瑰饮子和点心说笑了半日。
  到的第五日上头,就是五郎和许元娘的小定礼。大伯母刘氏已然能够下床了,不过身子骨还是不大好,苏氏也不敢劳动她,怕大嫂劳累了身子又病起来
  只好就请了周氏和舅母徐氏一道去。
  准备了十二匹缎子,四盒果子:桂圆,红枣,花生,莲子。一对鸡一对鸭。已然就是很不错的小定礼了。
  之所以全部拿缎子而非棉布,这也是苏氏替小儿媳妇周全的意思:许元娘家贫,嫁妆里的布匹必然拿不出多少钱置办,更不好上沈家布庄置办,不如就小定礼全拿缎子,许元娘也不必烦恼,只需把这些缎子拿去充做嫁妆,那也很体面了。
  许元娘的母亲葛氏很明显没有理解到苏氏的用意。
  她愁眉苦脸的道:"我原想着,你婆婆下的小定礼,能有几匹细棉布,也能给你和二郎做两身新衣裳,如今全是缎子,咱们这样的人家,做缎子衣服穿,那就太过了。"
  许元娘一面利索的把药锅里头的药到到碗里,端到她娘手上。
  一面道:"娘,这是好事啊。您想想,我们家可有钱买办缎子做嫁妆?"
  葛氏道:"虽说咱家没钱,可是凑一凑,还是足够的。"
  许元娘嗔道:"怎么能为了给我办嫁妆,把家里掏空了呢?我的意思是,我未来婆婆把这缎子拿来,意思就是说免了咱们家去买办布料的难处。寻常人家嫁妆不过是十二匹,还不会全是缎子。这充进嫁妆里,就很体面了。这也是她体谅我们的意思。"
  葛氏恍然大悟,而后又难过的拍了拍女儿的手:"唉,都是娘的不是,拖累了你。如今连你办嫁妆,咱们还得靠你婆家接济。"
  她心疼的摩挲着长女的脸颊:"日后去了婆家,万事都要小心谨慎,要好好侍奉婆母,襄助夫郎,对嫂嫂小姑也要友爱。不要惦记我和你弟弟,我们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她最怕就是,长女时时惦记她和二郎,常常从婆家扒拉东西回来。没有一个婆母会喜欢这样只知道无休止的帮扶娘家的媳妇。
  她家弱势,她这身子,能活几年都不知道,二郎又年幼,根本说不上话,女儿未嫁时,她日日担忧女儿不能嫁得好夫婿,如今女儿定了亲,她也担忧女儿在婆家受苦,她这残躯无法替女儿撑腰。
  许元娘笑了笑:"娘放心,我都知道的。"她这样的身家嫁进去,自然是要小心谨慎,处处与人为善,不讨婆母夫君不喜的。
  葛氏叫了女儿打开床头的枣木柜子,里头取出一只小匣子来。
  打开小匣子,里头是葛氏存下的银子和首饰。银子不多,满打满算不过十几两,葛氏当年夫君在世时,也是有好几套头面的,虽说金的不敢买,银的却是有几套。
  不过许父死的早,她又病歪歪的,家里除了铺子租金并无别的进项,零零碎碎也典当了好些。如今只剩下葛氏当年出嫁时陪嫁的一套,和许父给她买的第一套银头面还在。葛氏舍不得它们,留着做个念想。
  "这套头面,是我当年出嫁之时,你外婆给我置办的,年岁久了,色泽也不算鲜亮,我就留着做个念想。这套你爹给我买的蝶恋花的头面,样式虽说老了,可是成色倒还鲜亮,分量也足。你拿了去,添在你的嫁妆里头。"葛氏说的这一串话来,又咳嗽两声,许元娘忙给葛氏顺气。
  "这里还有十八两银子,留八两我和二郎日常嚼用,旁的,都拿去给你办嫁妆去。――听我的,沈家富足,娘没本事,给你不起你那嫂嫂同等的嫁妆,可再怎么样,娘却不能叫你被人看低,连一份周全的嫁妆都没有。"葛氏话说了一半,察觉到许元娘要拒绝,强压着她不许开口。
  "可是,娘您的病不能断了药。这八两银子,你和二郎可怎么过呢?我那里还有五两银子没动,您就拿八两银子出来,十三两银子,也够置办嫁妆了。咱们家的情况,沈家也是知道的,拿不出多的也就罢了,难道要为了体面,您和二郎往后的日子不过了?"许元娘心里也有打算。她家里即使把家底都掏空,也置办不出一份沈家看得上眼的嫁妆。倒不如就这样,娘还得吃药呢!
  葛氏的眼泪一滚就下来了:"都是我没用,我拖累了你们两个。"
  许元娘赶紧安慰母亲:"咱家也就是这个情况,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呢?娘只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比甚都强。"
  这头,五郎却是在托霜降拿了三十两银子给许元娘送去:"我知道她家穷,若要办一分像样的嫁妆,只怕伤筋动骨。她既嫁了我,我怎么能看着她为难?我铺子没开多久,赚的也有限,更需得留下些周转。只好拿三十两银子给她,也是我的心意罢。"
  霜降笑了,他这哥哥虽是性格有些莽撞,风风火火的,可是待人却是一片赤忱。只盼着那位五嫂嫂能够领会五哥的好意,夫妻两个和和睦睦的过好日子罢。
  "好,我定然替五哥带到。"霜降看五郎似是觉得三十两有些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又开口,"三十两足够了。大家都知道许家不富裕,三十两银子,她家自己在出些,加上咱家下的聘礼,也能置办出一副看得过去的嫁妆了。可若是给的多了,旁的人一瞧就知道,绝不是许家能够拿得出来的,必定知道是咱家贴补,那才是打了许家婶婶和五嫂嫂的脸呢。"
  三十两说多不多,说少也绝不少了,有些好些家里女儿多,又只是将将够温饱的人家,十两银子就是办全副嫁妆的预算了。不过是沈家如今起来了,日子也算是小富即安,五郎的眼光也高起来,想着姐姐元娘的嫁妆,那可是少了八百两办不下来的,这才觉得三十两很少。
  可霜降看来,大家都知道许家穷,把沈家的聘礼回进去这是应有之分,可聘礼有甚,大家都知道,多出来的必定就是许家自己办的。许家的家底,能掏出来五十两就算很多,要是给的多了,旁人一看就知道绝不是许家自己能办出来的,倒要在背后取笑议论,许家连嫁女儿办嫁妆都得靠婆家接济。那就是过犹不及了。
  五郎晓得妹妹一向聪慧,既是她这样说,他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再者,他的铺子上也需要银子,的确拿不出更多的钱来了。也就不在纠结。
第40章
  霜降接了银子,预备下午时候就去穗禾巷子寻许元娘。对她娘,她只是说想去瞧瞧姐姐元娘。
  苏氏不疑有他,只嘱咐女儿不要在姐姐家吃饭,元娘如今身子重,家里的家事都是梨花和杨婆子两个做。偏巧罗太太的身子骨一翻了年就不舒坦,咳嗽了好些日子还不见好。她家里忙乱,去瞧瞧元娘也就罢了,可不许在她家吃饭,扰了罗家。
  霜降自然应是。她是娘家姨妹,她去了,罗太太自然要挣扎精神起来安排好茶好饭招待她。也要起来陪客吃饭。她本身子就没好,要是累了她,难过的就是元娘这个怀孕的媳妇――婆母有恙,做媳妇的怎能只管养胎而不照料婆母?
  但霜降本就没打算去留着吃饭。她是打算先去五嫂嫂处,全了五哥的差使,再去陪姐姐说一会儿话就回来。
  五哥托的这事儿不是大事,可是却不能叫三嫂嫂和阿娘知道。五嫂还没进门,五哥就帮扶她,难免苏氏这做婆婆的心里喝醋,觉得到底是儿子偏袒了媳妇,叫嫂嫂知道呢?难免五嫂进门就低了一头――她连嫁妆钱都是夫郎出的,这还怎么在妯娌跟前硬气起来?这也是顾及五嫂的处境。所以五哥接济她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今日倒是杏花跟着出的门。因着就是去自己亲戚处,桃花也就放心叫妹妹跟着三娘子出去。
  她先私下拉了妹妹杏花,细细嘱咐了跟着三娘子出门要做些甚,而后又道:"你跟着三娘子出去,除了一个钱财要经管好,再一个,凡事都多想一想。别事事都只等着三娘子安排了你才知道去做。譬如,你要是去了五奶奶处,五奶奶奉了茶,你就应当立时去接了来,别等着五奶奶奉给娘子了,你才知道。再比如说,三娘子出了门雇骡车,你就当知道替三娘子数了铜钱打了帘子。别等着三娘子自己打帘子,吩咐你给车夫铜钱。万事机灵些!"
  杏花一一记下来,老实说,她比桃花当年第一回 跟着出门看起来要从容许多,但到底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娘子,她也习惯了大姐在时,万事听大姐安排,她只需要执行就是了,如今第一回自己做主,哪怕她也曾带着妹妹,身上只有五个铜板就敢往府城来找大姐,可她还是觉得有些紧张。
  桃花也紧张,她生怕妹妹第一回 跟着娘子出门,服侍娘子得不好,捅出甚错处。可她到底明白,妹妹总是要长大的,她也是娘子的陪嫁女使,不能只靠她护着,那改日若是她不在,杏花岂不是就乱了阵脚?故此,即使她再担心,也没说出还是自己跟着娘子去这话来。只是手里做的霜降的绣鞋不小心把线连到了下头放着的扇面上头。
  霜降却觉得这可不算甚大事。杏花聪明,只是桃花做长姐的,向来担责任担负惯了,自然杏花兰花这两个妹妹被保护的很好,除去桃花被卖那几年,杏花其实是没有做主过的。但你看她是桃花安排了的事,她能做的尽善尽美,桃花没安排的事,她自己也不会出多少岔子。就知道,杏花绝不是跟兰花一样怯懦的菟丝花。她是一个聪慧且稳重的女郎。霜降其实并不担心,或者说,她并不觉得,杏花会因为第一次出门就乱了阵脚,捅出岔子来。
  果然,杏花一出门,事事要她自己看着办,而非听从长姐桃花的吩咐,她迅速就镇静了下来。
  桂花巷子的街坊们虽说是有几户刚到温饱线上,可大多数都还是温饱之上,小富之下的。出门远了也很愿意雇个骡车。
  故此常有两三辆骡车停在巷子头尾等着拉客。杏花打眼一看,立刻就找了一位把自己和车子都收拾的齐齐整整的车夫,说了要去穗禾巷子许家,问明了车钱是八个铜钱。她就立刻又打了帘子,等霜降进去坐定了,她才提着礼物也上去了。
  跟车夫说定,请他等会儿再许家外头停几刻钟,一会儿她们要往祥云巷子罗家去。除了车钱,她们再额外谢他十个钱。
  只是停一会子就白得十个钱,车夫哪有不同意的,自然就满口答应。
  这也不是杏花败家,不知道替霜降节省。实在是因为要去两家,这年头不管是亲戚还是甚么,上门做客就没有空着手去的。霜降不可能去了许家又回去拿给元娘的东西,自然都带上了,这些东西也就不好拿到许家去。不好看。不如就放在车子里,也免去到时候再去雇车的繁琐。
  杏花做完这一串子,看了看霜降的脸色。见她脸上都是赞许,杏花也就松了一口气,笑起来。看来她做的是对的,三娘子也觉着合适。
  到了穗禾巷子,杏花拣出给五奶奶的礼:两包点心――一包茉莉茶酥,一包龙须糖,一对霜降自己绣的团扇,一对霜降绣的荷包。还有一罐子朱氏还没怀孕时,姑嫂两个做的一罐子桂花蜜。
  朱氏家里是卖熟水饮子的,做花蜜卤子自有一手。霜降也跟着嫂嫂学。每时节花开的正是时候,她们姑嫂两个就要做上几罐子花蜜卤子,平时调开来做饮子喝,或是配着点心甜汤吃都好。霜降拿的是青瓷小罐子,看着既好看,也装的不少。
  杏花先去扣门,只听得里头一个温婉的女声:"谁呀?"
  杏花就道:"我家娘子是沈家的,特来拜会许娘子。"
  许元娘立时就知道,这应当是自己未来的小姑。她把手在围裙上搽了两把,,对着水面看了看,也没有甚失礼之处,就匆匆取下围裙,去开了门。
  打开门来就见着一个穿着天青色绣玉兰花裙子,挽着灵蛇发髻,插了一只赤金菊花金托底珍珠流苏钗子的貌美小女郎并一个青衣女使立在门前。
  女郎未语先笑,既婉约又亲切:"许家姐姐应是不认得我的,我在家里行三,姐姐唤我一声三娘就好。"
  许元娘少见这样貌美的女郎――应该是说,少见十二三岁就这般貌美的女郎。她楞了一楞,方才回过神,笑着叉手见礼:"三娘快请进来,是我的不是,竟叫三娘在门口立着。请进来吃杯淡茶罢。"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