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北庭王,进官一级。”
在平凉州,尚家是有可以任命军营将士的权利,六品以下的军官调动皆由尚家说了算。
士兵们听完他的话,个个都想往前冲,几人被迫往后退着。
“走!”
兰达揽着昭昭的腰肢跃上了墙头,千鸿在地上扔下了一枚烟雾弹,几人迅速的朝着鸣山去。
“应当是那石床下的机关,惊动了尚文鹤。”
千鸿看着身后的火把,谁能想到这么倒霉竟然被尚文鹤发现了。
昭昭被兰达抱在怀里,她勾着他的脖子,脑袋靠在了他的脖颈处,只希望自己不要成为他们的累赘。
若不是她偷偷跑了过来,说不定他们此刻早就摆脱那些官兵了。
“怕的话就闭上眼。”
兰达能感觉到她的紧张,出声安抚了下她。
耳边吹来的是冷冽的风,几人不敢停下,身影快速的在道路上穿梭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昭昭看到了树影。
兰达扭头看了一眼坐在马上的尚文鹤,他似乎也以为他们在自投罗网,但是此刻也只有冒险一试了。
尖锐的哨声响起,飞鹰自远处飞来,兰达看到飞鹰后,对着千鸿和阿小说道:“尚文鹤不可能不在鸣山留人,飞鹰会替我们引开看守的官兵,我们趁机逃出去。”
交代完之后,兰达又对着飞鹰低语了几句,那两只鹰像是能听懂人话一样,极快的往前飞着。
平凉州府衙处,邹郑在梁衡瑞耳边说了几句话,只见他快速起身:“让禾影也去鸣山,务必把昭昭带回来。”
邹郑点头应下,谁也不知道这大半夜的,尚文鹤出动了一半的私兵,只是为了抓加布相查。
四人到了鸣山上,果然看到了士兵,飞鹰伸出锋利的爪子,将守在最后面的几个士兵给挠破了脑袋。
兰达瞅准时机,提剑上去抹掉了一人的脖子,拿起了他手中的长枪。
枪尖所指之处,便是血影,千鸿和阿小很快的也加入了战局,几人迅速将这里的守兵给清理掉。
昭昭看到那里已经没有人了,赶忙跑了过去,等兰达按下机关的时候,昭昭忍着看到女尸的害怕,跟着最前面的千鸿下了暗道。
尚文鹤看见大开的密道,伸手示意别跟了,转头对着后面的将领吩咐道:“去鸣山另一侧,抓到人,就地格杀。”
将领抱拳,很快带着身后的士兵往鸣山另一侧去堵人,那条密道是一条直道,可以很快的到达,若是不赶在他们出暗道之前到达。
恐怕他们早已翻过了鸣山到昆仑山了,到时候可不好追了。
千鸿打头,昭昭跟在后面,兰达在昭昭后面,最后是阿小垫底,这条密道狭窄昏暗,仅供一人通行,根本不能并排。
昭昭咬紧下唇,生怕自己此时给大家带来麻烦,突然,手里被人塞进来一个冰凉凉的物件,摸着像是剑柄。
“拉着。”
身后兰达的声音传来,昭昭握紧了剑柄,就像是握到了安心,只不过兰达的声音听起来为何有些沙哑?
邹郑带着禾影赶到的时候,鸣山只剩下了一小部分守卫,禾影看着远处离去的士兵队列对着邹郑说了句:“他们去鸣山的另一侧了。”
“我们也去,务必要把昭昭姑娘带回去。”
禾影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树上,几个暗卫跟着他一起,邹郑紧随其后,这尚文鹤搞这么大阵仗,也不怕被人看出端倪。
密道里的千鸿拿剑顶了顶上方的砖块,砖块松动,他猛地一使力气给推开了,露出一个口子,千鸿用脚撑着,翻了出来。
兰达将昭昭拖在自己肩膀上,送了出去,然后他跟阿小也翻了出来。
看着不远处的火把,几人不敢耽搁,继续往前走,没过多久就出现了一座吊桥,下面是看不清底的悬崖。
“我们到对面,砍断吊桥。”
千鸿点点头:“快走,他们要跟上来了。”
那将领远远看见了几人,加快了骑马的速度,眼见一个人已经要到了昆仑山,他拿起弓箭射了出去,箭矢钉在了吊桥的木桩上。
那力道震得吊桥晃了几下,昭昭死死握着桥的绳索,兰达见此,将她的手握住:“别怕。”
千鸿和阿小不敢耽搁,加快了脚步,两人快速到了对面,等昭昭也站上来后,兰达正准备踏步上来,那本来就摇摇晃晃的吊桥,直接塌了。
只见对面的将领使出了力气,将弓拉满,一只箭矢很快的射中了兰达的肩膀。
“兰达!”
情急之下,昭昭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兰达用匕首撑在墙壁上,对着千鸿说道:“走,回北庭!”
千鸿和阿小还没伸出手去拉兰达,对面便冲来了漫天的箭雨,而挂在悬崖壁上的兰达就变成了活靶子。
兰达看了昭昭一眼,扯出一个笑,给昭昭丢上来一个东西:“拿着这个去找王叔,拜托了,昭昭。”
说罢他松了手,身体很快的落了下去,消失在了三人面前。
与其被人当做靶子射死,不如拼死一搏,倘若他掉到悬崖底,还没有死掉,那就说明他命不该绝。
“兰达!”
昭昭俯身在悬崖边,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兰达是为了救她,若不是她在吊桥上拖拖拉拉,他也不会这样。
她看着手里的飞鹰令,死死的握住:“我们回北庭。”
只有回到北庭才能救兰达,他们已经耽搁不起了。
第31章 飞鹰令
“阿小,你带着昭昭回北庭,我去救人。”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千鸿突然出声,对着两个人说道。
“千鸿?”
昭昭擦了一下眼泪,最后还是对着千鸿说了一句:“多谢你。”
千鸿他们本来受了阿爹委托,要带她从和亲仪仗里逃出来,没想到阴差阳错的成了她的侍卫。
本来她也只是想利用他们回大梁,但是这些时日的接触,让她也对他们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千鸿稳重,阿大憨厚,飞寒心细,阿小是个百事通,在异国他乡,他们还有她和阿洛就像是亲人一样。
但是她没有开口让他们去寻人,可是千鸿却主动说了,怎么能让她不心怀感激,他们真的是很好的人。
“好了,你们快走吧,我之前来过鸣山,对这里还是很熟的,别担心了。”
阿小对着千鸿点了点头,带着昭昭快速的穿过树林,其实他知道千鸿为什么这么做,倘若北庭王死在了大梁境内。
那么北庭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才止战一年,若是再起战乱,苦的只怕是大梁的百姓。
再说了,这样也是让尚文鹤的计谋得逞,在战争中,推翻梁氏江山,他们才不会让尚文鹤坐上那个位置。
千鸿顺着另一侧的崖壁,把剑插崖壁上缓缓往下走,但愿加布相查的命够大,不然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了。
阿小带着昭昭快速的走着,他有心照顾昭昭的脚程,奈何此时人命关天,实在是耽搁不起。
昭昭看着他犹豫的神色开口:“阿小,不用担心我,我能跟得上。”
她的脚已经在奔波中磨出了血泡,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走路,还是山路,但是她不能拖后腿。
已经因为她而害了兰达,所以这次她不能再当拖油瓶了,摸了摸胸口的飞鹰令,她神色坚定的跟着阿小走着。
兰达那么信任她,她一定不能辜负兰达的期望。
血迹顺着她的鞋子在山林间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浅浅的血印,可是专注赶路的两人都没有发现。
汴京东宫
太子看着手中的信纸,那纸张是平凉州独有的,上面的簪花小字正是梁淑仪的字体。
“孤见这各州人口失踪案久久不破,决定亲自去平凉州一趟探查。”
门口的内官应了一声,随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次日清晨,一阵鸟鸣声响起,回荡在这幽静的山崖,兰达缓缓睁开了眼睛。
“嘶。”
他皱了下眉头,似乎是肋骨断了,还好在坠落的时候,他砍断了箭矢的尾端,不然此时的肩膀就已经废了。
他往旁边挪动了一下身子,一动便全身都疼,也幸好这悬崖并没有那么高,兴许是夜里看不清,算他命大。
只要昭昭他们拿着飞鹰令回到北庭,他就能得救了,那尚文鹤当时并不是凑巧就在鸣山,而是要把东西转移。
想必过不了多久,大梁就会有一场内乱,梁帝虽说还不至于到了昏聩的地步,但是实在不能称之为一个明主。
若是英明的君主能坐上那个为主,是在造福百姓,可若是尚文鹤坐到那个位置,对于大梁来说实在不能说是一场幸事。
远处传来脚步声,兰达忍着疼痛躲到了树后面。
“王。”
是千鸿的声音,兰达敲了敲树干回应,此时他已经疼的说不出来话了。
千鸿听着声音走到了他的位置,看到浑身是伤的兰达,问了句:“可有内伤?”
兰达摇摇头,千鸿松了口气,只要没有内伤就行,于是又出口说了句,两人现在要找一个山洞过夜,然后等昭昭他们带人来救。
此刻的阿小和昭昭还在翻昆仑山,等翻过了昆仑山,找到城镇,他们就能买马来缩短脚程。
几日后,筋疲力尽的两人终于发现了城镇,幸好昭昭有出门带钱的习惯,将头上的发簪和剩下的银子给了商贩后,两人骑上马迅速朝着北庭而去。
“还能坚持吗?”
阿小看着昭昭那已经磨破的鞋子和渗出来的血迹。
昭昭的唇色都变得有些苍白,她点点头:“我们快回去,王和千鸿还在等我们。”
阿小见她这样,也不再说话,不知道尚文鹤还有没有派人在鸣山底下搜寻,他们要尽快回到北庭。
千鸿和兰达一直躲在一处山洞修养,这几日兰达的伤也愈合的差不多了,除了肩膀处的箭伤,实在是太过严重,其他地方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有声音。”
兰达拿起手边的剑看向洞口,千鸿将身子躲在洞口处,这几日来,他们提心吊胆,兰达的身体也不允许他走太远的路程。
只能在此等昭昭他们带人来了。
“是兔子。”
千鸿松了口气,坐到了兰达旁边。
突然兰达开口问了下:“你和昭昭?”
千鸿撕下了一块野鸡肉,塞到嘴里:“昭昭?”
兰达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洞口:“别装了,我又不是没有见过梁淑仪。”
“咳咳咳。”
千鸿被他的话一惊,差点没噎住,赶忙喝了一口水,咽了下去。
“不知道王问这个干什么?”
他知道是一回事,但是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她是个假公主吧。
“我就想知道,你跟她很熟吗?”
“哈?我跟她?不熟啊。”
千鸿不知道兰达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再说了,他说的也是实话,如果不是那道命令,他们四个才不会露头的。
兰达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就不在跟千鸿说话了,千鸿此时就是一整个的很懵,这莫名其妙的对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不是,他吃醋了?
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草原,昭昭两眼一昏差点晕过去,但是想起来还有事情,她死死咬住下唇,翻身下马。
远处的阿洛看到她,立马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巴桑和尼桑。
昭昭自怀里拿出飞鹰令,高高举起来,走近的巴桑和尼桑见到飞鹰令,立马下跪,在北庭,见飞鹰令如见北庭王。
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让巴桑和尼桑赶忙带着人去鸣山救人。
“若遇阻拦,格杀勿论。”
阳光下,她手中的飞鹰令闪着光芒,一身狼狈的昭昭此刻目光坚定,语气顿挫间,竟然让巴桑觉得她隐隐有了王的影子。
“遵命,王后。”
他和尼桑低下了头,恭敬的回着。
昭昭听到他们的回复,终于松了口气,再也支撑不住的晕了下去,慌忙间只能听到阿洛的喊声。
第32章 他的吻
阿洛守在昭昭的床前,已经五日了,公主还是没有醒过来,天知道这些时日她有多担心。
那日清晨她起来之后去喊公主洗漱,却发现那床榻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像是没有人睡过一样。
接着她又在桌子上发现了信,慌忙的去找巴桑,巴桑说自己早已经知道了,他派人去保护公主了,让她不必太过忧心。
没想到再见到公主,她伤痕累累,公主要是有什么事情,她可怎么活啊。
“阿,洛。”
床上的昭昭缓缓睁开眼,就看到了一旁抹泪的阿洛。
阿洛还以为自己听到了幻觉,揉了揉眼才看到昭昭已经醒了。
“公主!你醒了?!”
昭昭扭过头看向她:“别哭了。”
她不提还好,一提起来,阿洛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怎么也止不住了,昭昭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得想起来自己当初离宫的那一天。
她也是这样趴在阿爹的腿上哭着,本以为来到北庭,她会哭的更厉害,却没想到,在北庭,竟然是她过的最轻松愉快的一段日子。
想起来那张脸,仿佛他的话音还在她耳边。
“王,王回来了吗?”
她拉了拉阿洛的衣角,阿洛抽抽搭搭的回她:“公主你,你还担心王,你知不知道你的脚,若是再晚两日,就不能要了!”
那天他们给她换鞋的时候发现,她脚底下的血泡,磨平了又长出来,反反复复,血迹混着山土和泥沙,简直惨不忍睹。
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在深宫长大的女子,没有高傲的架子,更没有那些上位者的样子。
对她,对千鸿他们也是一样,亲自给他们做饭,跟她一起做衣服,耕地,还会去买牛羊,比起公主,她觉得她更像是一个农女。
阿洛也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她非要去平凉州,哪怕从来没有出过远门,也要去平凉州,究竟是有什么样的执念呢?
“他回来了吗?”
昭昭又重复了一句,这才得到阿洛没好气的回话:“巴桑和尼桑已经带着人去救了,公主你就好好养伤吧!”
她得到了满意的回复,眼皮子渐渐又重了起来,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阿洛叹了口气,赛罕医官说她这是太累了,日以继日的赶路,再加上吃的也不多,让她多睡上一些时日就行。
等到巴桑把人带回来的时候,昭昭的脚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只不过走路还需要人搀扶着。
外面乱糟糟的,夹杂着乌吉怒斥的声音还有巴桑的应答声。
“好了王叔,他们也累了,都下去休息吧。”
少年的声音透过这些噪音传到了昭昭耳朵里,她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他平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