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还没有成亲,不许乱叫。”
她自认为自己凶巴巴将人给唬住了,没想到他一点也不怕,反而站起了身前倾过去了身子。
唇畔相触的那一瞬间,他辗转着,半晌才肯离开,兰达咽了下去嘴里的食物伸出手摸了摸唇:“你比糖还甜。”
他拉过她的手继续说道:“不让我叫你娘子,难道你要反悔?”
少年坐在座位上,微微仰头看向隔着一张条案的她,她被带的前倾着身子,一张小脸红彤彤的。
“王,定王他......”
尼桑走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他慌忙转身:“我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兰达松开昭昭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这才对着尼桑说道:“让定王来王帐吧。”
尼桑点点头跑了出去,被兰达按在座位上的昭昭此时脸还是一片红:“王叔找你肯定有要事,我还是出去吧。”
兰达握住她的手,夹起来一块红糖糍粑递过去:“不用,张嘴。”
昭昭张开嘴,还不等她完全咬进去,就见面前的人歪过了头,另一半已经进了他的嘴。
“你!”
“我就说嘛,为什么刚刚的不甜。”
他吃完后立马坐正了身子,眼里是一片得逞的笑意,昭昭看着他,只觉得他现在怎么比之前还要幼稚,真是个小孩子了。
乌吉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两人坐在上座,条案前还摆着一个食盒,他对着两人行了一礼道:“王,王后。”
“王叔不必多礼,是有什么要事吗?”
乌吉坐到了一旁这才开口说道:“王,我们也该启程了,梁帝的万寿宴还有一个多月便要开始了。”
兰达听着他的话点了点头,王叔说的也是,他们从北庭出发到汴京至少要两月多,但是北庭的马儿跑得快,至少可以缩短一半时间。
“好,王叔先去准备吧,我们三日后出发。”
乌吉站起身回了一礼便出去准备了,昭昭从他手心里抽出来手说道:“那我也去收拾了。”
他看着她着急忙慌的走了出去,觉得有点好笑,这样子哪是要去收拾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洪水猛兽呢。
阿洛听昭昭说三日后就要出发,顿时觉得自己手都不够用了,恨不得自己有十几只手来收拾、
“好了好了阿洛,这些东西不带。”
昭昭看着她将炉子都放到了箱子里,吓得她赶忙上前制止:“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就去半月,带不了这么多东西啊。”
阿洛摁住她的手,十分坚决的说道:“你看这北庭都快入冬了,万一你们回来的时候就到冬天了呢?”
“所以炉子,汤婆子,厚衣物都要带着,不然到时候冻着你怎么办。”
说罢她还将一旁的汤婆子放了进来,任凭昭昭怎么说都不听,昭昭看着她这样,也不再制止了,算了,如果不带着到时候又要被阿洛唠叨了。
明明才一个十三四的丫头,那嘴巴唠叨起人来,她都恨不得捂住耳朵了,不过她也知道这都是阿洛的心意。
“阿洛,我去库房拿一些布料,之前不是答应要给你做衣服吗?”
阿洛没想到她还记得,感动的差点哭出来,自己就随口一说,真的没想到公主竟然还能记得。
昭昭让她在帐子里收拾,自己去了库房挑了几匹明艳的颜色来做衣裳,走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几匹颜色稍暗的料子。
想到前段时间兰达带着她的手在他身上一寸一寸描摹的样子,只感觉那触感还停留在指尖,她红着脸把这些布匹也拿走了。
在马车里要坐那么久,不如做衣服,等从汴京回来,衣服也就做好了。
三日后,他们的马车从北庭出发,随行的还有李Z将军带领的铁骑兵,兰达也没有骑马,而是将飞雪留在了北庭,和她一起坐了马车。
等走了很远很远,再也看不见阿洛和尼桑的身影之后,昭昭这才从随身带的小包裹里拿出裁剪好的布片。
“这颜色,不是给我的?”
她手里拿着的是桃红色的布片,这颜色一看就是给阿洛那丫头的。
“你上次给我的衣服还没有做完,这就不给我做了?”
兰达酸溜溜的说了一句,却见昭昭笑了一下,她视线从手中的布片上移到他脸上:“谁说不给你做了,都带着呢,放心吧。”
她坐在马车的正坐上,上面铺着厚厚的羊毛皮,还有阿洛这几天赶工绣出来的薄被,倒是一点也不冷。
兰达坐在一边,得到她的回复这才满意的打开了一本书:“就知道娘子对我最好了。”
说罢他赶忙拿书盖住了脸躺在了她身侧,也幸亏这马车的空间够大,昭昭摇摇头给他盖上了那条薄被。
一时间马车里只剩下了她翻动布片的声音,兰达听着她清浅的呼吸,渐渐闭上了眼睛。
此时须女族跑进来一人,他低身在上座的人耳边低语了几句,那人笑了下对着下座的几人说道:“加布相查已经走了,阿古拉,事情安排好了吗?”
一名长相粗狂,留着长胡子的人拍了拍胸脯说道:“族长放心,我早就安排好了。”
被唤作族长的苏合满意的点点头:“这次我们和大梁人合作,一定可以将加布相查从王位上拉下来。”
他们须女族本来应该是北庭的第一大族,大王后德德玛便是出自他们须女族,谁能想到加布相查这个人的手段如此狠辣。
十三岁从外面回来之后先是废了大王后,十四岁杀了他亲哥哥,十五岁逼迫当时的北庭王退位,只用了三年便坐上了王位。
后来又用了三年时间将那些不肯归顺相查一族的其他小部落打得再没有还手的能力。
可是他偏偏咽不下这口气,不就是一个狼崽子吗?他苏合活了这么些年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此时他离开北庭前去汴京,正是他们起事的好机会,再加上大梁的人也答应会将加布相查困在汴京。
如此一来他们的胜算便又大了几分。
第65章 闺中往事
紫云阁内,邹郑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对着梁衡瑞说道:“殿下。”
梁衡瑞笔下的动作却是没停问了句:“何事如此匆忙?”
邹郑回了句:“加布相查的车队已经从北庭出发了。”
笔锋勾下最后一个字,他将笔放到笔山上,看向邹郑:“太子那边呢?”
“已经派人去盯着了,估计会在万寿宴结束后动手。”
纤细的笔尖在纸张上为美人染上红艳的唇色,他换了一支笔在画中人的头上画了一朵海棠花。
“太慢了,你去推一把。”
梁衡瑞拿起画纸,看着画上的人,目光中满是柔情:“昭昭,再等等,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邹郑离开前刚好听到他这句话,他默默关上了门,转身的时候便看到了站在台阶下的闻。
“闻姑娘。”
闻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小平子这才对着他们两个人说道:“殿下在忙吧,我就不进去了,天寒,还望叮嘱殿下多喝些热汤。”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了,其实她一直在门外站着,在邹郑进去后她就到了,刚刚她就站在殿门口。
她听到了梁衡瑞的那句话,也透过半开的门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那幅画。
无所谓了,反正她只不过是想查明当年昭城的事,可是为什么,心却有些痛呢?
梁宫很大,但是梁衡瑞基本不会出去,除了一月中的大朝,小朝会他都不用参加的,回来后就在书房忙碌。
这是闻第一次出紫云阁,实在是若她再找不到那人,只怕一年后离开梁宫,她就彻底断了那人的线索了。
太液池畔,一女子坐在不远处的八宝亭内,她轻抿了一口茶趾高气扬的对着面前站着的宫女说着:“你把本宫的金簪弄到池子里去了,不如你下去捡吧。”
绿萝手里拎着一个盒子,不卑不亢的说道:“皇后娘娘还在等奴婢,还望万昭仪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奴婢吧。”
万昭仪扶了扶发髻,给身边的宫女使了一个眼色,宫女点点头走了下去,和几个宫女一起将绿萝压在了地上。
“娘娘要你去捡你就去捡,还敢顶撞娘娘!”
宫女摁着绿萝的胳膊,她手里的盒子掉在地上,里面的汤羹撒了一地,绿萝皱了下眉头看向万昭仪:“万昭仪,你是要越过皇后娘娘动用私刑吗?”
听到她这句话,万昭仪不耐烦的站起了身子:“把她给我丢到太液池,真是聒噪。”
她十五岁进宫,如今已经过了二十年了,为陛下诞下一儿一女,却还在九嫔的位置,连四妃都爬不上去。
可皇后这么些年一点儿也不受宠,但是却能稳稳坐在皇后的宝座上,叫她如何能咽下来这口气。
宫女们依照着她的吩咐将绿萝扔进了太液池里,任凭她在里头挣扎,拍了拍手离开。
绿萝拽住了池子旁的杨柳,这才爬了上来,她躺到岸上,把胸腔里的池水吐了出来,哆哆嗦嗦的往坤宁宫走。
“呀,绿萝姐姐你这是怎么回事。”
坤宁宫内的小宫女看到她浑身湿漉漉的样子,上前几步扶着她往住所走去。
荣锦年透过窗子看向外面,正好看到了浑身湿漉漉的绿萝,她摇摇头看向楼暮楠:“阿楠,你和陛下都闹了几十年了,还没有放下吗?”
楼暮楠手里拿着绣棚,彩线在手中翻飞:“阿年,你来我这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荣锦年看着她的模样,转过头对着窗外的宫女说了一句:“青竹,你去请太医来给绿萝看看,女孩子家家的别落下什么病根了。”
“是,娘娘。”
青竹应了一声,往外走去了,绿萝听到她的吩咐对着荣锦年行了一礼:“奴婢,奴婢多谢淑妃娘娘。”
“好了好了,不必多礼,快去洗个热水澡再换身衣服吧。”
看到绿萝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她这才将目光收回:“你看,还不是因着你才连累了绿萝,这丫头跟着你有七八年了吧。”
她见楼暮楠依旧是那副不温不怒的样子,伸出手将她手里的绣棚夺了过来:“阿楠!”
“你到底怎么想的,倒是跟我说说啊。”
她,楼暮楠和苏沁雪是自未出阁前便是密友了,三人当时各有亲事,奈何世事无常,她和阿楠入宫做了梁帝的妃子。
雪姐姐远嫁北庭,送她出嫁的那天,竟是她们见她的最后一面。
阿楠当时本是许给了淮南候之子,就是因为楼家当年已经是汴京最大的世族,先帝为了防止外戚干权,不想阿楠嫁到皇家。
当时他还给阿楠和小侯爷亲自赐了婚,若不是梁丘横插一脚,哪里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她是当时掌军十二司司军的嫡长女,是许给了老家的表哥的,可是梁丘为了得到她父亲的支持,去求了先帝赐婚,让她嫁给当时是恒王的梁丘做了侧妃。
没过一月,他就如愿以偿的将阿楠娶了回来。
“阿年,你我早知梁丘的为人不是吗?怀泽当年为了避嫌,自请外放,是先帝不忍心,封他做了昭城城主。”
她与楚怀泽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祖父和父亲最是喜爱他,若没有梁丘横插一脚,她何苦得到如今这般下场。
怀泽为了她,为了不让梁丘心有芥蒂,他自请外放,从此远离了她,没想到他的退让竟然换来了一场灭门惨事。
楼暮楠摇摇头不敢再想:“是我害了怀泽,也害了雪姐姐,欠他们的,我这一辈子都还不清。”
荣锦年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拍了拍:“不怪你,不怪你的阿楠。”
楚怀泽那件事她并不知道全貌,所以也不能妄下决断。
但是雪姐姐那件事,她却是从始至终都参与了的,是梁丘太过自大,若不是雪姐姐心善为了保全她们两个所谓的“夫君”,她也不用远嫁北庭了。
“不,是我害了他们,阿年,我真的好想怀泽,好想雪姐姐,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楼暮楠低头以手掩面,她无声的哭着,荣锦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一下一下的拍着她。
世间情爱,怎么能说得清呢?况且她心中一直放不下楚怀泽,更对雪姐姐的死耿耿于怀。
这么些年将这些爱恨掩埋在心底,面上看着是云淡风轻,可是又有谁知道她心里的苦楚。
第66章 嫡为尊
午后梁帝听说了发生在太液池的事情,让王山唤来了万昭仪。
这万昭仪名叫万晴娴,只不过是一名小官之女,刚入宫那会儿嘴甜又会哄人,每次他在皇后那边受了气都是去找她。
这才让她能够承受君恩,为他生下了一儿一女,二皇子和五公主就是她所生。
万晴娴进到紫宸殿的时候还理了理鬓边的碎发,陛下已经两年不曾召见过她了,她现在能见到陛下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她也知道自己儿子没什么能当皇帝的可能,但是因为她失去了荣宠,现在家族也兴旺不起来了。
“臣妾参见陛下。”
她屈膝行礼,心中满是算计。
啪嗒一个茶碗摔在她脚边,里面滚烫的茶水溅了她一身,她跪了下来,有一些细碎的瓷器片都扎进了她的膝盖里。
但是她不敢动弹,梁帝现在在气头上,她去求饶反而更容易激怒梁帝。
“陛下,不知臣妾做错了什么。”
上座的梁帝手里拿着一串白玉珠子,他手指盘动了两下开口说道:“不知?”
听着他的反问,万晴娴有一瞬间的愣住了,随后才明白他指的是哪件事,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看中皇后。
以往也不是没有这回事,难道是因为绿萝是皇后的贴身宫女?
她抬头看去说道:“陛下难道是因为今晨太液池的事情?”
梁帝接过王山重新递上来的茶碗喝了一口:“娴儿,你可知朕最喜欢你哪一点吗?”
万晴娴摇摇头,一只手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不至于让自己晕过去。
“是你有自知之明,皇后是嫡妻,是国母,太子的生母,你以为自己有什么资格去惩治她的贴身宫女?”
他一字一句的说出冰冷冷的话,没说一个字,万晴娴便觉得自己身子更冷一寸。
“可,明明是绿萝把臣妾的金簪弄到太液池里了......”
她直起身子想辩白几句,却见梁帝面色染上冷意,他轻摆了下手,万晴娴跪着一地的碎瓷片爬了过去。
梁帝一只手掐着她的下巴,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她嘴角被打出了血迹,偏向了一边。
“嫡为尊,明白吗?”
万晴娴咽下喉中的铁锈味,勾出一丝笑:“臣妾,明白了。”
梁帝挥手让她下去,她这才摇摇晃晃的支起身子走了出去,王山见状,让一旁的小太监去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