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到钱，两个人的关系就单纯多了。何袅袅痛快答应下来。
“刚好节目快录了，我准备提前过来，跟你当面把佣金合同的事情聊一下。然后马上就可以录制下一期了。”谷一说完，停顿了一会儿，问：“欢迎我吗？”
“欢迎啊。”何袅袅很开心，“你来了我请你吃饭。”
第77章
没想到打完电话的第二天，谷一就来了。这次没有带司机，是一个人开车来的。初次来何袅袅家，还带了礼物过来。
午后不忙，何袅袅和小蘑菇在在葡萄架下面晃着摇椅，享受秋日的微风。小蘑菇的个头肉眼可见得长大了，可还是没改小时候的习惯，趴在何袅袅的肚皮上，跟她一起摇啊摇。
谷一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院门口，问：“这里是何袅袅家吗？”声音不大，但何袅袅家的门口跟何年归家的门口相对，正在做题的何年归，也马上捕捉到了这个有点耳熟的男人的声音。
何年归悄悄来到自家房顶，何袅袅家院子里的一切，一目了然。
听到有人叫她，何袅袅探了探身子，问：“谁啊？”
“是我。谷一。”谷一确认何袅袅在，走了进来。
小蘑菇见到陌生人，疑惑地汪汪了两声。何袅袅从摇椅上下来，摸了摸小蘑菇的头，说：“是朋友，不要叫。”
谷一走进院子，把礼物放在一边，看着何袅袅的摇椅很是羡慕，说：“怪不得你要从大城市回来，有个这么漂亮的小院子，在葡萄架下悠闲地晃一晃摇椅，可太舒服了。”
“舒服是挺舒服的，就是每天好多事要忙。”何袅袅说着把葡萄架下的小餐桌擦了擦，给谷一搬了把椅子，从冰箱里取出何年归做的百香果酱，加在茶壶里，用冷水一冲，搅拌棒搅一下，茶汤瞬间变得清亮金黄，又放了一个乌龙茶包，给谷一倒了一杯。然后就直接进入主题，说：“上次电话里你说的佣金，你这边的预期是多少啊？”
谷一没有马上作答，尝了一口果茶，刚入口是酸酸甜甜，回味有点茶香，又有浓郁香甜的果香。他问：“这是什么茶啊？好好喝。”
“家里人自己调的。”何袅袅说，“九月正好是百香果熟的时候，我们从村里收了一大筐，一时吃不完，就做成了百香果茶。现在暑气没散，喝一杯冰冰凉凉的，还不错吧？”
“是不错。”谷一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们做了不少，你如果喜欢，走的时候我给你带两罐。”何袅袅一心在工作上，“田里菊花还有几天就要收了。咱们直播得……”
“何老板，不要着急嘛。”谷一品着茶，“我才刚来，座位还没坐热呢。”
何袅袅尴尬地笑笑，说：“哈哈哈，不好意思，我有点急性子了。”说着又给谷一倒了一杯。
何年归在屋顶上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在心里嘀咕着：“这个谷一摆明了就是在消耗时间，想跟袅袅多相处一会儿。谁家合作伙伴，不是见了面就直接聊生意的？假惺惺的男人。”
稚嫩的葡萄架虽然藤蔓稀疏，但也挡住了何年归的视线，只能从葡萄叶的间隙里，模模糊糊看清两人的动作。他心里着急，便掏出手机，拉近了距离，紧紧盯着谷一的动作。
可谷一很礼貌，动作的尺度把握也很好。他一连喝了几杯百香果茶，赞叹着说：“这茶跟我在别的地方喝的真的不一样。是不是还加了别的东西啊？”
何袅袅回忆了一下，记得当时何年归做的时候，还买了几个凤梨和柠檬。记得当时何年归大中午的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先把一筐百香果的果肉全部挖出来过筛，分离果汁和百香果籽。再把柠檬挤出汁水，烧开后用小火烧至浓稠微黄。然后把百香果汁倒入烧好的柠檬汁里，熬制浓稠之后，把百香果籽加进去烧开。
在做这些的时候，另起一锅，把凤梨切成丁，在锅里干炒，压榨出汁，等凤梨变得粘稠的时候，加入一大罐冰糖翻拌均匀，等冰糖融化，就可以把刚刚做好的百香果酱加进来搅拌均匀。百香果茶便做成了。
最后等放凉装进罐子里，放进冰箱保存，想喝的时候，挖一勺用水冲开，就是一杯酸甜可口的果茶。何袅袅更喜欢加一个乌龙茶包，这样风味更足。
可是想了半天，何袅袅觉得这也太复杂了，便简单地说：“其实就是加了凤梨。增加了果香。”
“怪不得呢，隐约能尝到凤梨的味道。”谷一赞叹着。
不谈合同，何袅袅一时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了，她默默地喝着茶，眼巴巴地看着谷一。谷一似乎很享受这份安静，一直面带微笑，乐盈盈的样子，享受着果茶和微风。
安静的氛围可急坏了何年归，加上视野不好，他就担心两个人在说着什么悄悄话他没听到。努力抻着头，几乎都要把身子从屋顶上探下去。
好在他还有他的好朋友――小蘑菇。
叫小蘑菇不需要任何语言，何年归来到院子里，敲了敲小蘑菇常用的饭盆，小蘑菇就马不停蹄地过来了。
为防止他们的谈话被外人听见，何年归悄悄让小蘑菇进屋，蹲在地上，双手握着他戴了小手套的双爪爪，真切地问：“小蘑菇，咱俩是不是好朋友？”
小蘑菇开开心心地应了一声：“汪！”
“那我跟你说，刚刚来咱们家的那个人，是个大坏蛋，你可不能跟他客气。”何年归煞有介事，“你要表现得很讨厌他，对他很凶，让他赶紧聊完了工作就走人，懂吗？”
小蘑菇一脸听懂了的样子，坚定地“汪”了一声。
而另一边，谷一喝了几杯茶，终于开口，说：“茶味道不错，不过我们可以开始正题了。”
“我去拿电脑。”何袅袅说着就要进屋。谷一忙摆着手说：“我说的正题，是请我吃饭。来之前，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
“好呀，你想去哪里吃？”何袅袅把周边好吃的在脑中过了一遍说，“镇上有几家味道还不错的餐厅，我来开车。”
“都已经来家里了，就不出去吃了吧？”谷一说，“你不是经常在家里吃吗？随便做一点就行。你看看，你院子里有现成的菜，我也买了些半成品，咱俩怎么都足够了。”
“可我不会做饭……”何袅袅话音未落。小蘑菇就回来了。
它气势汹汹地跑到谷一面前，先是冲着他“汪汪汪”叫了几声。
谷一有点怕狗，看到小蘑菇突然叫，他吓得赶紧把脚抬高，双臂抱膝，求助何袅袅。何袅袅揉了揉小蘑菇的脖子，说：“别闹，到后面去。”
小蘑菇虽然收了声，但在何袅袅身后还是凶巴巴地盯着谷一，喉咙里发出气愤的低吼声。
何年归在屋顶看到这一切，非常欣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小蘑菇可堪大用。
“知道你养狗，我也给它带了礼物。”谷一说着，从一堆礼物里面，取出一根牛棒骨。小心翼翼地递给小蘑菇，问：“送给你的，你想吃吗？”
小蘑菇看到牛棒骨，喉咙里的低吼声就没了，求助地看向何袅袅。何袅袅点点头，说：“可以的，你收下吧。”
小蘑菇得到肯定的答复却还在犹豫，它抬头望何年归屋顶的方向看了看，有点不知所措。
何年归看到小蘑菇往这边看，马上缩回头，生怕被何袅袅看到。可看到小蘑菇的视线，何袅袅也明白了。从谷一手里接过牛棒骨，递给小蘑菇，小蘑菇才放心地咬住，开开心心地跑到自己的南瓜屋旁边，迫不及待地啃起来。
何年归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自言自语：“一根骨头就把你给收买了。真是不坚定。”
何袅袅则是冲着何年归家的方向，喊道：“年年，要不要过来做好吃的啊？”
给讨厌的人做饭，何年归可不想干，可是想到何袅袅在那个人面前，亲切地叫他年年哎……他还是从屋顶上下来，进了何袅袅家。昂着头，一副瞧不上任何人的样子。
谷一看到何年归的时候，明显惊讶了一下，他礼貌微笑，向何年归发出握手邀请，说：“没想到，居然是你。”
何年归没想到谷一会这么客气，便快速跟谷一握了一下手，就把手抽回来，尽量保持客气，说：“什么叫居然是我？”
“你和袅袅在节目里好像不是很熟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不认识呢。没想到关系这么好。”谷一说着有意看了一眼何袅袅。
“我们住在一个村里，一天24小时黏在一起，可不得关系好嘛。”何年归说着往何袅袅身边挪了挪。
“好啦，快去做饭吧。吃完了还有好多事要谈呢。”何袅袅推着何年归往厨房走去。
何年归站在厨房门口，问：“谷先生有什么忌口吗？”
“我没什么忌口。”谷一礼貌回应。
“谷先生哪里人啊？有什么喜好吗？”何年归又问。
“我是川渝地区的，如果可以做点辣的，就太棒了。”谷一微笑着，“感谢何大厨了。”
“爱吃辣啊……”何年归自言自语着，规划着今天晚上的菜单。却听到谷一在身后问何袅袅，说：“他就是你说的‘家里人’吧？”
何年归脑子的菜单瞬间消失，一动不动地竖起耳朵，听着何袅袅的回答，又期待，又担心。
第78章
“是啊。他就是我的男朋友。”何袅袅大方承认。
何年归心里一甜，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也可爱起来，手上的动作都轻快了不少。
看到有人去做饭，谷一心安理得地坐了下来，重新端起茶杯，说：“没想到你的男朋友居然是他。我在我的想象里，你的男朋友应该至少是跟你势均力敌，相互成就的。没想到你们两个居然……差距这么大。”
这话说得何袅袅有点不开心，但还是礼貌地说：“我也觉得我和他差距有点大，我生活上简直一塌糊涂，全依仗他。有时候也会觉得，我应该多也学一学做菜什么的，至少拉进一下我们之间的差距。”
谷一马上觉察出何袅袅话里的不愉快，歉疚地说：“不好意思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点惊讶，如果刚刚的话让你不舒服了，我收回。”
虽然跟谷一接触不是很多，但何袅袅看得出这个人是个说话很礼貌，而且有尺度的人。如果说的话稍微有点让人不舒服了，就会马上道歉或者做什么补充。言辞上真的是滴水不漏。
不过也可以理解，他几乎天天直播，在那么多人的直播间里，稍微说错什么话，都会被放大。一个经过直播间洗练的人，早已把说话的艺术练得炉火纯青。
他能说得出两人差距太大这样的话，绝不可能是无心的。何袅袅垂眸喝茶，在心里默默叮嘱自己，还是不能全然与他交心。但他这说话的艺术，可以好好学习一下。
“什么收回啊，没这么严重。”何袅袅打着哈哈转移话题，“你肚子饿吗？要先来点什么零食吃吃吗？”
“不用了，一会儿要吃饭了，我可要好好尝尝何大厨的菜。”谷一满眼期待。
何年归在厨房，打开冰箱，看着里面红红绿绿的食材思索了半天，谷一说他无辣不欢，那么辣椒就可以排除在外了。今天的菜色，主打一个清淡。
何年归在冰箱里摸索了一会儿，找出来两根苦瓜。他对苦味敏感，不爱吃苦瓜，但何袅袅对苦瓜情有独钟，家里的冰箱里便时常备着。
又搜罗出一个白菜心，先切成细丝，用盐杀水。
有素菜了，再做两个荤菜，这顿饭便齐了。
很快，何年归开始上菜，先是一道凉菜，糖醋拌菜心。洁白的磁盘里，洁白带一点微黄的白菜丝，不见一丁点其他颜色。
再来是一道糖醋鲤鱼，红彤彤酸甜口。
再来一道白切鸡，只给了一点酱油蘸料。
“最后一道菜，苦瓜猪肚汤。”何年归把汤放在桌上，人也坐了下来。
何袅袅压着声音，问：“你没做道辣菜吗？”
“在家里吃，还是以清淡为主嘛。”何年归说。他连盐都比往常放得少了些。
“蛮好的。”谷一握起筷子很开心，“我什么都爱吃。”
糖醋拌菜心其实严格来说，只能算个冷盘。加上这冷盘，一共才四道菜，何袅袅也看得出，何年归对谷一有点不客气。
不过何袅袅吃起来，就也顾不上这些了。太阳已经落山，她也饿得肚子咕咕叫了。糖醋拌菜心，她只在小时候吃过，是他爸偷懒，用家里仅有的一点剩菜心应付她的。但是吃过一次就印象深刻。菜心用盐杀过水之后，柔软却清脆。里面只加了白砂糖、白醋和一点点盐，吃起来酸甜爽口。
“这个糖醋拌菜心好好吃啊。”谷一感叹，“没想到菜心还能这么做，涨知识了。”
何年归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说：“要不要来碗汤？”
“我也要。”何袅袅递过自己的碗，“我最喜欢吃苦瓜汤了。”
何年归给何袅袅盛了满满一碗。这汤炖了一个半小时，汤色奶白，白里透粉的猪肚淹没在汤里，看不清身影。苦瓜片半透明，入口即化。
苦瓜清淡的苦味和淡淡的香气，渗透在浓郁的猪肚味道里，是一道怎么喝都不会腻的汤。何袅袅连喝了两大碗。
谷一却似乎对这个汤不太感冒，一碗汤喝了很久。何年归尝了一下，感觉苦瓜淡淡的苦味已经融进了汤里，渗进了猪肚里，每一口，那苦味都在舌根不断回荡。有人不爱喝也实在是它应得的。
“目前村里的菊花还有多少没卖出去啊？”谷一终于把话题放在了菊花销售上。何袅袅忙接话说：“还有四十几万朵。上次你帮忙卖了五万朵，没想到那么快。不知道你这边有没有大概估算过，一个周左右的话，可以卖出去多少？”何袅袅提到工作的时候，双眼都是闪光的。
“其实我的粉丝比较固定，要想持续销售一件东西，难度还是挺大的。上次几分钟销售五万朵，属于成绩非常好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大家对这个花不了解，看价格也不高，就买来试试。但长期下去的话，不依靠什么热度，是很难做到原来的成绩的。”谷一边吃边说，“所以我才想，要不要利用现在综艺的热度，再直播一次，销售一波。”
“当然好啊。”何袅袅说，“当初参加综艺，就是为了卖花的。”
“但是有个问题。”谷一有点为难地看了何年归一眼，“目前我们两个身上涨的粉丝，大部分是CP粉，如果我们想要抓住这波粉丝，就得双人一起做营销。”
何年归感受到谷一的视线，心中挣扎之后，为了不让何袅袅为难，他说：“为了销售做一做戏，我觉得还行吧……”
何年归夹了一口鱼肉，只感觉今天做的鱼太酸了，里面还有隐藏的鱼刺，猝不及防地扎在他的上颚。他咬牙忍住疼，假装没事，说：“我给大家弄点喝的。”然后一个人跑到厨房，手指伸进嘴里，捏着鱼刺的尾端，把鱼刺拔了出来。
何袅袅见何年归脸色不太对，有点不放心，跟进来，关切地问：“年年，你没事吧？”
“我没事。”何年归说着去冰箱里找冷饮――我没事，只是讨厌自己，什么都帮不了你；我没事，只是恨别人可能不怀好意地接近你，我却无能为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