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好呀,我也好久没跟你爸喝一杯了。”
“那我先走了。”何年归说完,转身的时候,快速跟何袅袅对了一个眼神,离开了。
可这一瞬间,还是被何良给捕捉到了。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朝何袅袅招招手,说:“袅袅,你进来一下。”
何袅袅迷惑地跟了进来。
何良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何袅袅,问:“你跟年年,怎么回事?”
何袅袅没有意识到老爸的严肃,大咧咧在沙发上坐下来,说:“什么怎么回事?”
“你们两个,不会在谈恋爱吧?”何良说,“这么长时间,跟他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应该早就想到的。”
“什么呀,他才多大?老爸您瞎猜什么呢?”何袅袅自认为跟何年归隐藏得很不错。老爸这才回来半天,不应该看出来什么啊。
“年龄倒不是主要问题。”何良看着何袅袅眼中似有若无的闪躲,大概已经猜到了。
“我都说了,我跟他就是老板和雇佣厨师的关系。”何袅袅撒着娇,“我在家没饭吃,不得有个人给我做饭嘛。”
“你要说你俩是好朋友,我倒还信一点。”何良指了指何袅袅脖子。何袅袅不解的摸了一把,手上沾了淡淡红痕。刚刚何年归在门口捏她后颈,手上沾的春联颜色,在她后颈上印了五根手指印。
何良是在监察部门上班的,平时对什么事都很仔细,何袅袅身上的任何小动作和线索,都逃不过他那双毒辣的眼睛。
“那就算是好朋友吧。”何袅袅说,“年年就是很爱闹,您又不是不知道。”
何良也没戳破何袅袅,只是说:“既然你说是朋友,那就是朋友吧。只是,不要再有进一步的关系了。那小子,从小学习不好,吊儿郎当的,上的学校也一般……”
“他今年考研了。”何袅袅不自觉地为何年归据理力争,“考的是S大。”
“考上了?还没出成绩的事,就不要说了吧。”何良一针见血。何袅袅无言以对,左思右想,要为何年归找出来个优点,说:“可他做饭好吃啊。”
“做饭好吃……也算是个优点吧。”何良话语中有些许无奈,“可他家庭情况,学历、能力,都跟你差太多了。年纪都算是最小的问题。总之就是一句话,他不配。”
何袅袅听到“他不配”三个字,气不过了,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说:“配不配的,不是别人说了算的。”
妈妈李欣欣进来,正看到何袅袅满脸怒意,问:“怎么了这是?看起来不太高兴啊。”
“我爸说年年坏话。”何袅袅嘟囔着,“他可是我的好朋友。”
“老何你干嘛呢?你明知道咱女儿重视朋友。”李欣欣斜了何良一眼,又转头温柔地对袅袅说:“刚刚我收到谷一发来的消息,说是祝咱们除夕快乐。这孩子真不错,前两天还寄了礼物过来。”
何袅袅听到这儿更生气了,问:“他怎么会有你们的联系方式?”
“你们两个不是在一起了吗?我们给个联系方式也很正常啊。”李欣欣开心地打着字,回复谷一的消息。
“我跟他就是演的。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何袅袅字字掷地有声。
“那也不能跟年年在一起。”何良声音不高,却不容反驳。
第94章
“跟谁在一起,是我自己说了算。”何袅袅骄傲地昂着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只有亲自体验过的我,才知道是好是坏。你们老俩,就只要看着我过得开心就好了。上学的时候,考试我能拿最高分,在这些人生大事的选择上,我也会选最好的。”
何袅袅走到目前为止,做的一直是最优选,即便是困境,她也能闯出一片天,从来不用爸妈操心。
何良轻轻叹了口气,心想,孩子长大了啊。但嘴上还是硬着,说:“我们相信你,但是我们也要帮你参谋。”
“参谋当然可以啊。”何袅袅说,“但现在不是还没遇到什么‘真命天子’,您老俩得等一等了。”
何袅袅不是不想直接公开她和何年归的关系,而是觉得很多现实问题必须要考虑。刚开始是觉得,两个人年龄差距超过了大家的接受范围,她又是刚来村子没多久,会被人给说闲话。而现在,她终于成了村子里“有能力、有话语权”的人,可以让大家没有闲话可说。但何年归在大家的认知里,却是一个在事业上一事无成的人。
无论什么事,何袅袅总想找到最优解。跟何年归在一起的事,更是如此。她希望他们告诉大家,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被所有人祝福的。
冬季天黑早,五点钟,天色就暗了。何旺已经备好了一大桌菜,叫何袅袅一家来吃饭。何良也带来了几个自己做的菜。把下午炸的东西,用一个大盘装了,做了个炸物拼盘。又做了一道芙蓉开背虾和一道蚕蛹炒蛋。
何旺在客厅里放了一张有转盘的大圆桌,上面已经摆了不少菜。何袅袅把从家里带过来的菜摆上桌子,已经有点放不下了。
“坐坐坐,直接坐。”何旺喜气洋洋地招呼着,“刚给小时打了电话,说是马上到了。我们先坐。”
“不着急,不着急,等小时回来再开席吧,今天这顿饭,可一个都不能少。”何良说着。过年吃饭,大家免不了要讲一些仪式感,客客气气地推脱两句。可还是耐不住何旺的热情,推着何良坐了下来。
何袅袅挨着妈妈坐下来,何年归眼疾手快,抢了何袅袅旁边的位置。
大家都落了座,何年归按照何旺的命令,给大家都倒上喝的,忙活了一圈。何旺说:“我做菜一般,大家不要嫌弃哈。”
何年归坐下来,悄悄对何袅袅说:“那个桂花糖藕是我做的,你尝尝。”
何袅袅点点头,去夹那桂花糖藕,藕片孔洞中塞满了糯米,夹起来的时候,上片粘着下片难舍难分,分开了还藕断丝连。藕片偏大,一口吃不下,咬一口,甜蜜的桂花香气首先钻入口鼻,藕是粉糯的,跟中间的软黏的糯米融合在一起,米香浓郁。
一片藕还没吃完,何时归回来了。他一边往里走一边感叹:“今年村子好热闹啊。天还没黑,就听到有人家里已经迫不及待开始放鞭炮了。一路开过来,看到家家户户门口都挂了新灯笼。这才几个月没回来,村里变化真大。路好走了,还装了路灯,我都怀疑是不是走错了。”
何年归满脸骄傲迎出来,说:“咱们村子变化这么大,都是袅袅的功劳。这才大半年时间,就已经让咱们村好多人赚到了钱。你快点进来,看看咱们村的大英雄。”
“大英雄?”何时归进了门,看到何袅袅,调侃道:“哟,老爸,你面子挺大啊。”
“说什么呢。”何时归的妈妈刘芳说着,接过他脱下来的外套挂好。他这个大儿子还是这么不会说话。
何时归坐在何年归旁边,终于人齐了,大家开始吃饭。一张桌上,老一辈跟老一辈聊天,小一辈跟小一辈聊天,何袅袅作为两个辈分中间的衔接人,专注吃饭。
何旺以前是市里酒店的大厨,特别会烧菜。只是因为手腕受伤,从厨房里退出来了,回到村子做了村长。过年这种大节日,他总是按捺不住进厨房发挥一下当年的才华。做出来的菜,味道也不减当年。
一道爆炒鱼片,就轻易虏获了何袅袅的心。这菜看着盘中没有配菜,只有微卷厚薄均匀的雪白鱼片。那鱼片没有裹面糊,能看到肉的纹理,吃起来没有一丝腥味,滑嫩仿若不是鱼肉。
这道菜是鱼片迅速过热油,外皮微微形成一层软皮,在油锅里的时候,鱼片里面是不熟的,从油锅出来之后,靠余温给温熟,保持住鱼肉的嫩和鲜。
还有何袅袅很爱的蚕蛹炒蛋,选的是小蚕蛹,只要加一点香葱和鸡蛋,炒熟撒点盐就好。吃起来是虫类蛋白质烹熟之后独有的香气,越嚼越香。这道菜,是何良的最爱,何袅袅从小吃到大。
何年归没吃过小蚕蛹,看着何袅袅吃得香,也很好奇。何袅袅挑眉,问:“你要不要试一下?”
何年归点点头,试探着夹了一个蚕蛹送进嘴里。何袅袅满脸期待,问:“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从来没唱过的味道在何年归嘴里弥漫开来,味道是好的,只是需要克服吃虫子的恐惧。不过很快口中的香气,就把那份恐惧给冲散了。小蚕蛹外皮是软的,带有微微的脆感,里面非常柔软,像是蛋糕的口感。香味很浓,是味蕾喜欢的味道。
何时归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吃虫子吃得开心,满脸的嫌弃。何袅袅坏笑着,眼疾手快挖了一勺蚕蛹炒蛋放进何时归碗里,说:“你也试试。”
“我不要。”何时归直接把碗推到一旁。
“真是不懂美食。”何年归把何时归的碗拿过来,把里面的蚕蛹到进自己碗里,开心地吃了起来。
酒过三巡,又到了长辈跟后辈的互动环节。可长辈跟后辈的互动,也仅限于那古老的几个话题――
“年年,今年考研成绩怎么样啊?”
“小时,有女朋友了吗?”
“袅袅,电视上那个男朋友,会不会在一起啊?”
三个问题,让三个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何年归有最佳挡箭牌,说:“成绩还没出来呢。等我出来肯定发公告,让大家都知道。”
何时归听到“女朋友”的问题,不自觉瞥了一眼何袅袅。何年归坐在两人中间,注意到何时归的视线,歪头挡住他的视线,给瞪了回去。一双狗狗眼像是在护食。
何时归别开脸,说:“没呢。”便没了后文。
何袅袅有点不耐烦,说:“电视上都是假的,我不会跟电视上那个人在一起。”
何良没听到满意的答案,还想再问问。何袅袅给他夹了一根鸡腿,说:“老爸别问了。问得年年他们都吃不下饭了。现在小孩子都不想被问东问西的,要不您还是直接发红包吧?”
“哈哈哈,新年钟声一敲响,我肯定发。”何良打着哈哈跟何旺喝起酒来。
何袅袅已经很久没回老家过年了,今年的除夕夜,让她有一种小时候过年的感觉。新年的钟声还没敲响,村里的鞭炮声就响个不停。
何袅袅爬上屋顶,村子的全貌机会展现在眼前。不同颜色和花样的烟花,随机在村子的各处炸开来。耳中是烟花炸开的声音,和各家电视里统一的联欢节目。何袅袅在屋顶上转着圈,欣赏着这场免费的烟花秀。
“袅袅!”何年归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对面屋顶。不断炸开的烟花把他的脸也映得一明一暗。
“接着!”何年归丢了什么过来,亮闪闪的反着眼光五彩的光。
何袅袅双手一捧,把它接住,是一颗糖果。
“过年要吃糖哦。”何年归说着,拆开一颗,塞进自己嘴里。
何袅袅也拆开来,是一颗酒心巧克力。何袅袅把一整颗塞进嘴里,猛地一咬。甜蜜的酒香在嘴里爆发开来。
隐约听到倒计时的声音,何年归和何袅袅一起在心里默念着:“5、4、3、2、1……”
新年钟声敲响。何年归双手做喇叭状,压着声音,对何袅袅说:“袅袅,总有一天,我要大声对你喊‘我爱你’!”
“好,我等着那一天!”何袅袅也压着声音,“喊”了回去。
说完了这悄悄话,两人在屋顶上笑起来。何袅袅看着烟花同时在村子各处绽放,满心欢喜。何年归看着何袅袅,她眼睛里有一闪一闪的光芒。何年归心里分外满足,这一刻,他觉得等的那八年,每一天,都值得。
新年第一天,是村子里相互串门拜年的日子。何袅袅家作为村子辈分比较大的家族,大部分是等后辈来拜年。何袅袅去给大壮奶奶和阿雅奶奶拜年后,回到家,就觉得有点无聊了。跟爸妈干巴巴地待在屋里子,再来几个关系不远不近的亲戚朋友,话题总能聊到一些人生大事上。何袅袅不喜欢。
何袅袅扛着之前红婶送来的一大袋山楂,来到何年归家里,开心地提议:“我们趁着今天热闹,做糖葫芦出去卖吧。”
“好呀!”对于何袅袅的提议,何年归总是这个答案。爽快又欣喜。
第95章
家里只有何年归一个人,拿了个小板凳给何袅袅,让她安心坐在厨房门口。然后何年归就开始准备材料,处理山楂。
山楂虽然耐保存,但到了春节,还是有几颗坏掉了。何年归仔细把坏果挑出来,一颗颗洗干净,用竹签串起来。六颗一串,足足串了三十多串。山楂又大又圆,色泽红艳。
准备好山楂之后,开始熬糖。何年归选了几块水晶一样的冰糖,用铁勺敲成小块,加了水,开始熬。
冰糖融化之后,何年归把火调小,开始不停地搅拌。看何袅袅坐在那里,何年归便问:“会不会无聊?”
“不会。看你做吃的,感觉很有意思。”何袅袅说。
糖越熬越浓,咕噜咕噜地冒着大泡。何年归便搅得更快,更卖力。等锅里的大泡慢慢变成了小泡,色泽逐渐变成了浅黄色。何年归说:“差不多了。”
顺手拿起一串山楂,在糖浆中一滚,看到每个位置都沾到了糖,就迅速从锅里取出来,放在一旁的铁盘上。
何袅袅看糖葫芦出来了,迫不及待地凑过来,问:“这就可以了?”
何年归伸手护住铁盘,生怕何袅袅一个心急,直接拿起来往嘴里送。安抚着说:“再等一等,等表面的糖凝固了,就可以了。”
“好,那我再等等。”何袅袅说着坐回到小板凳上。
何年归一连做了五六串,何袅袅突发奇想,问:“那种冰糖葫芦上有个翅膀的,你会做吗?”
“有个翅膀?”何年归疑惑,“是粘上去的吗?”
“不是,我找给你看。”何袅袅说着拿出手机找图片。找到一张糖葫芦上面有一片羽毛状糖片的糖葫芦。
“哦,这个啊,这个叫糖风。”何年归说,“简单,我来给你做一个。”
何年归说着,把一串糖葫芦在糖浆中一滚,迅速取出来,放在铁盘上,再一拉,就拉出来一片火焰状的糖片来。
“哇,你怎么什么都会啊。好厉害!”何袅袅看着迅速就实现的糖风,激动不已。
“我再给你拉个糖丝。”何年归说着,双手合十,把裹了糖浆的糖葫芦加在其中,迅速一转。尚未凝固的冰糖经过这么一转,数百条比发丝还要细的糖丝,如烟花般炸开来。何年归把糖丝在铁盘上压了压,让糖丝裹在糖葫芦上。糖葫芦一下从光溜溜的串,变成了舞动缎带的仙子,飘逸梦幻。
“你真的太厉害了。”何袅袅看着那糖葫芦,忍不住赞叹。
“还可以吧。”何年归也假装谦虚起来,“第一次做,勉勉强强吧。”
家里没有插糖葫芦的草棍子,何年归就把糖葫芦都插在了泡沫板上,用一个小推车,推着上了街。
何袅袅先拿了一串吃起来。冰糖做的糖,是抓在手里、装在口袋里都干爽不会融化的。一咬,“咔嚓”一声,糖壳碎开来,里面山楂软糯。嚼起来,是酸酸甜甜,口水直流。
何袅袅就是最好的广告牌,吃得眉开眼笑,腮帮子鼓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