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个个的都以为他死了?
就不能盼着他点好?
那么,风挽月呢?
望着空荡荡的房间,萧玦的心都凉了。
一连几日,萧玦都躺在凉风阁的床上养伤。
每日,除了大夫来换药,萧晟和赵骞都会来陪他说说话。
偏偏,风挽月没来。
萧玦的心,又酸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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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之后,天气日渐暖和。
山尖积雪化开,清河水位上涨。
田边地头,桃花陆续绽放。
万物,逐渐复苏。
风挽月除了每日习武外,开始为春耕做准备。
今年,郡王府新开辟出好几十亩新田,地更是多达百亩……
光是买种子,都要一大笔钱。
更何况,还要养一千多张嘴……
幸好,去年粮食收成不错。
风挽月去了账房,找掌管郡王府账房的风柏煜,合计着先把预算做出来。
出门时,就见管家匆匆来报:“郡王妃,郡守和京城的人来了。”
“什么?”风挽月蹙眉。
京城?
管家道:“来的,是户部的人。”
风挽月:“……”
户部的人,跑来清河郡做什么?
蹭饭?
……
浮春园。
二月的天,暖气自花厅往外溢。
花厅里,传来笑声——
“殿下自小就会享受,这新府邸,虽不及宁王府繁华大气,却别有生活气息。”
“未烧炭火,却温暖如春,属实神奇!”
“这房子住着,舒坦!”
“……”
风挽月抬脚进门。
听见脚步声,屋里的人纷纷朝外面看来。
见到风挽月,齐齐起身行礼:“见过郡王妃。”
“大人不必多礼。”风挽月扫了一眼屋中人,问:“不知,大人此行,有何贵干?”
一山羊胡的中年官员行了一礼:“郡王妃,下官是户部员外郎陶岫。
奉皇上之命,特地到大越各郡县募粮。”
募粮?
逼人捐粮差不多。
风挽月滞住。
她问:“为何突然募粮?”
户部员外郎叹气:“岭西王勾结西虞造反,西虞大军压境,烧杀掠夺。
北疆,还有敌国百万大军虎视眈眈……
朝中商议,决定年后对西虞开战,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为此,要各郡县出粮草。”
说完,户部员外郎才意识到,他竟然跟一个女子说了这么多……
他轻咳了一声:“郡王妃,郡王呢?”
风挽月回道:“郡王贪玩,上山打猎时遇到猛兽,重伤在身,不便见客。”
户部员外郎愣住,看向郡守赵楷。
赵楷颔首:“郡王确实伤重。”
户部员外郎看向风挽月:“那么,郡王妃,募粮的事?”
风挽月沉默。
捐粮打仗这种事,她也是第一次遇到。
她下意识看向赵楷。
赵楷冲她无奈地点了一下头。
所以,非捐不可。
风挽月对户部员外郎道:“清河郡的情况,陶大人是知晓的。
募粮的事,请量力而收。
郡王府白手起家,余粮不多。
但,作为表率,郡王府可以向朝廷出两百石水稻,三百石玉米。”
在大越,一石是一百二十斤。
郡王府一穷二白,捐这么多,已经很够意思了。
然而,户部员外郎道:“郡王妃,这些,属实有点少……”
“嫌少?怎么,你当自己是来打劫的?”
熟悉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众人抬头。
只见,萧玦拄着手杖站在门口。
目光,却落在风挽月身上。
【作者题外话】:安~
第190章 别打沙袋,打我
花厅内,众人连忙起身行礼:“拜见郡王殿下。”
目光,落在他腿上。
萧玦由人扶着,拄着手杖进门,从鼻子里发出轻哼:“起吧。”
墨一扶了他,走到风挽月面前。
走近时,还特地吸了口气:“嘶……”
风挽月眼皮都没动一下。
萧玦卖惨失败。
他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扶着心口道:“牵动伤口,疼死本郡王了。”
墨一连忙扶他坐到椅子上。
人才坐好,户部员外郎就关切地问:“郡王殿下,您的伤可好些了?”
“不好。”萧玦回道。
户部员外郎:“……”
他干巴巴道:“殿下当保重身体才好,这山野村郭,不比京中安全。”
“你也知道这里是山野村郭?”萧玦笑了一声:“穷乡僻壤之地,给你五百石粮,你还嫌少?”
户部员外郎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痛觉。
他讪讪道:“下官也是为了大越,还有大越子民。”
“怎么,本郡王不是大越子民?”萧玦问:“本郡王被踢除大越了?”
一屋子人:“……”
这话,谁敢接?
郡守赵楷缓缓开口:“诸位同僚,清河郡偏远穷困,郡王来时,只有三万余百姓。
去年夏秋,又接了二十万流民。
粮食,确实不多。
清河虽是殿下的封地,殿下却自己种田种地,不拿百姓一文钱。
余粮,本就不多。”
户部员外郎胡须动了动。
萧玦冲他笑。
户部员外郎愧疚道:“既然是如此情况,郡王殿下出五百石,已经很大义了。”
“所以,带了清河郡的粮,早点去别处募去!”萧玦催道:“清河郡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语罢,让府中人去粮仓装粮。
京中来的人,除了捞了杯茶水喝,连茶点都没能吃上一口。
离开郡王府后,就去镇上召集百姓。
再之后,由郡守带领着,去其他县镇继续募粮……
六万斤粮一出,粮仓瞬间空了好几间。
风挽月心疼得抽。
风柏煜登记时,叹气道:“本来,府中存粮分量还不错。
如今出了几万斤,余下的粮食,大约只够吃到十月份。”
十月?
和她预算的差不多。
风挽月道:“九月秋收之后,就有新粮,我特地算了一下,留够了的。”
“该节省时,还是得节省。”风柏煜提醒。
风挽月思忖了一下,说道:“晚点,我召集府中众人开个会。
从今日起,府中杜绝一切铺张浪费行为。”
风柏煜表示赞同:“如此最好。”
去年,是郡王府第一次种田种地,虽然有农户指导,经验依旧不足。
粮食产量,不够高。
今年即便想买粮,都不太好买。
皇帝选择在今年和西虞开战,怎么看都不太理智。
可,西虞入侵大越,连吞三座城池,大越若不打过去,西虞只怕要得寸进尺……
这场仗,迫在眉睫。
攻打西虞,也可威慑凌国。
凌国安安分分的,清河郡才会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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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
万物复苏,春杨明媚。
田间地头,树枝吐露嫩芽,桃花陆续绽放。
休整了一个冬日的百姓,纷纷走出家门,开始劳作,准备新一年的春种。
……
风挽月每日忙进忙出。
早上,在习武场挥汗如雨。
白日,带了郡王府下人开始置办粮食种子。
晚上,练完鞭子或剑后,直接回了明月阁。
萧玦特别扎心。
媳妇儿已经快一个月没理他了。
每日,也就午饭和晚饭时,能见上一面。
而且,风挽月吃完饭,碗一放,干净利落走人,去做自己的事。
萧玦宛若透明。
身上的伤口,陆续掉痂。
大腿上,伤口的痂也开始脱落。
下颌骨处,伤疤脱落,留下一条浅粉红的疤痕。
怕被风挽月嫌弃,萧玦日日抹去疤药。
养了二十几日,他的腿脚已经好利索了,重新恢复活蹦乱跳。
接着,郡王府开始鸡飞兔跳。
风挽月一如既往地勤奋。
这日清晨。
天蒙蒙亮,她一手拎了水袋,一手握着鞭子,穿着舒适的束袖衣袍,独自一人去习武场。
墨七和墨九,不远不近地跟着。
刚到习武场外,就见门半开着。
风挽月疑惑道:“昨夜,离开时没关门?”
“关了的……”墨七回道。
风挽月蹙眉。
她握紧鞭子,大步进门。
光线昏暗,雾气蒙蒙。
半个足球场大的习武场,有木桩、靶子、沙袋、兵器架等……
场中央,立着一人。
准确来说,是有人在扎马步。
一身飒爽的黑衣,手腕和脚腕处是束紧的,手臂和腰间,黑色薄纱飘逸地垂下来,随风摇曳。
训练,都没忘扎高马尾。
看见风挽月,萧玦灿然一笑:“媳妇儿。”
整齐的牙齿,比天际挂着的弯月还要白上几分,十分惹眼。
风挽月:“……”
她想走。
可,转念一想,这习武场还是她花钱修建的,她凭什么走?
于是,她把鞭子收在腰间,水袋挂在木桩上,开始做拉伸。
“怎么还是不理人?”萧玦嘀咕。
很快,青枝揉着眼睛,从习武场外走来,手里还抓着她的短剑,似乎没睡醒。
接着,萧晟拎了剑,打着哈欠进来:“长熹,弟妹,早啊!”
陆续的,晨练的侍卫们也来了。
人越来越多。
风挽月拉伸完毕,马步一扎,谁也不带理会。
青枝活动了一下,凑到她旁边扎马步:“小姐,殿下怎么来了?”
“问他。”风挽月冷淡道。
青枝撇嘴。
她深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稳稳扎好马步。
萧晟走到萧玦面前,犹疑地往风挽月那边看了一眼:“长熹,弟妹还没理你呢?”
萧玦轻哼。
萧晟摇摇头。
放下剑,也在萧玦旁边扎马步。
天色渐亮。
日头升起时,风挽月呼了一口气,抬袖擦了额头的晶莹汗珠。
她喝了口水,戴好护腕,准备开始打沙袋。
这时,一个人影闪过来。
萧玦笑吟吟问:“月儿,你要打沙袋是不是?”
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真是没话找话!
风挽月冷淡道:“走开些,别挡着我练功。”
萧玦不让。
他厚着脸皮,凑上前:“今日,本郡王充当你的沙袋,如何?
别打沙袋,打我。”
风挽月终于掀起眼皮看他:“你确定?”
萧玦点头,挺直身板:“来,用力打,别客气!”
风挽月:“……”
她拳头“咯吱”响。
“砰!”
一拳头打过去。
萧玦一个闷哼,倒地不起。
他躺在地上,痛苦地皱眉:“好疼……本郡王怕是要死了……”
第191章 女人,是善变的
习武场上,一片死寂。
半晌,没人敢出气。
侍卫们扎着马步,动都不敢动一下,全都斜眼往萧玦看。
只见,他们英明神武的郡王殿下,跟个三岁小孩似的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而郡王妃,则面无表情地站着。
瞧着,不像是夫妻。
倒有些像顽劣儿子俏娘亲。
……
风挽月唇角轻轻勾着:“碰瓷?”
萧玦装死。
风挽月绷直脚尖,轻踢了他一下:“起来。”
萧玦就是不起来。
眼看,习武场外都有人过来看热闹了。
风挽月太阳穴突突地跳。
日头,越升越高。
眼看着,今日的训练就要泡汤。
风挽月低头问:“不起来,是吧?”
“起不来了……”萧玦厚着脸皮,回道:“本郡王疼……”
风挽月差点被气笑。
她点头:“好。”
语罢,抬头扫了一眼习武场。
看热闹的人,纷纷收回目光。
萧晟擦着汗走过来,劝道:“弟妹,长熹的伤还没好全呢。
要不,你还是先把他哄起来?
这地上,又脏又凉的……”
哄?
阳光下,风挽月笑颜冷淡:“我又不是他娘亲,凭什么哄他?”
萧玦:“……”
萧晟:“……”
真是急死他算了!
他想去劝萧玦。
还没开口,就被萧玦一个眼神给瞪回来了。
萧晟索性闭嘴。
这时,风挽月招手,对扎马步的几个侍卫道:“你们几个,过来。”
侍卫们不明所以,起身过来。
风挽月指着地上的萧玦:“把你们的郡王殿下抬回凉风阁,请个大夫给他看看。
治好之前,别放出门了。”
话音落下,小腿就被紧紧抱住。
萧玦义正辞严道:“不看大夫,大夫看不好本郡王这病!”
风挽月牙齿泛酸。
她笑了一声:“大夫治不了是吧?”
“嗯哼!”
萧玦应了一声。
风挽月弯腰,伸手抚过萧玦下颌处的浅粉色伤疤:“既然如此,你跟我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木材?
夫妻一场,我尽量为你挑块喜欢的木头,打块你喜欢的棺木。”
萧玦:“……”
他眼皮狠狠跳了两下。
装不下去了!
他手一松,脚一蹬,从地上跳起来。
瞬间,人就比风挽月高出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