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贵女起居日常——爱懵【完结】
时间:2023-07-23 23:05:50

  成清所在书院的牛先生近来被一群国子监的学生缠着, 要他给他们开小灶。牛先生博学,在汴梁也小有名气,因所求于他的多是官员家的子弟,难以推却,便索性停了书院的课,专心辅导即将考核的学生。因而成清和魏嘉文有了一个不长不短的假。
  恰逢城西灌口二郎庙的二郎神生辰,提前好几日,庙里的香火便旺盛无比。
  先皇御赐二郎庙名为“神保观”,每年皇宫都会派人来供奉, 供奉时常引得大批的人前去看热闹,成清和魏嘉文得闲,便也相携着去张望一番。
  二郎庙里搭了台子,教坊司和军乐队在上面演奏,迎接供品,供品种类颇多,成清粗粗看去,光是弹弓便有十来种,此外还有马鞍,球杖等,不同于一般的器具,这些更像是手工艺品,精美非常。
  太官局在二郎庙里摆了张条桌,桌上有二十四盘菜供人食用。二郎庙里的人很多,不一会儿盘里的菜便被洗劫一空,成清听身边的人讨论着明儿要来二郎庙烧头香,只要成为第一个烧香的人,便能够心想事成。
  成清仔细听着,魏嘉文见她出神,便问道:“姐姐可是想烧明儿的第一柱香?”
  成清回过神来,笑道:“是,想为家人朋友,还有封二祷告些福祉。”
  成清以为魏嘉文武艺高强,问这一句是想要帮她,不想魏嘉文说道:“我也想要这第一柱香,明儿咱们公平竞争,我便不帮姐姐了。”
  成清道:“好,那咱们便各凭本事。”
  魏嘉文笑道:“我有武功傍身,到时候赢了姐姐,姐姐莫哭。”
  第二日还不到五更天,成清便出门了,出门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成清打着一把印着葡萄藤蔓的伞,她抬起头将伞微微移开,试图看一看天色。天空仍是黑的,一滴雨落在她的眉心。成清合起伞,登上马车。
  雨渐渐地停了,二郎庙外围着三五十个人,喧哗不已。赶车的米伯将成清护在身后,给她开道,一直挤到了最前面,成清将身子紧贴在二郎庙的门前,对米伯说道:“米伯,你还要送子令和巧儿上学,便先回吧,我应付得来。”
  成清干站了一会儿,向不远处望过去,只见魏嘉文立在院墙之上,抱着胳膊,风吹起她骑装的衣摆。
  成清因就站在门外,听见门内有拔门闩的声音,便故意喊道:“嘉文!”
  魏嘉文本是紧惕地注意着庙里的动静,听见有人喊她,便回了头,就在这一刹那,门开了,成清跑了进去。
  成清毕竟年纪轻,身体好,跑在了人群的最前面,魏嘉文站立的院墙本就距离香炉近些,虽有延误,但速度与成清不相上下,待一群人气喘吁吁跑到二郎神像的面前,只见一个少女跪在蒲包上,身形纤瘦,双手合十。
  人群一下便泄了气,讨论着这女子是否走了关系。
  成清喘着气,魏嘉文抚摸着她的后背,面前的女子转过头来,两人便看到了瑞文苍白易碎的脸。
  成清和魏嘉文耳语道:“不仅是关系户,还是天大的关系户。”
  魏嘉文道:“这关系够硬,我是服的。”
  瑞文从蒲包上站起身来,将祈福的位子让给别人,走到成清和魏嘉文这儿来。
  瑞文到:“姐姐们也来烧香?”
  魏嘉文道:“是来烧头香的,据说烧了便能心想事成,可惜啊,被别人抢了。”
  成清在一旁叹了口气。
  魏嘉文望着成清道:“姐姐不必难过,咱们是朋友,你的愿望,大抵我帮你许过了。”
  魏嘉文和成清面面相觑,魏嘉文问道:“那我的呢?”
  瑞文道:“也顺带说了两句。”
  成清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的愿望是什么?”
  瑞文微微侧过头来:“一句心想事成,便将什么都囊括进去了。”
  话虽如此,成清和魏嘉文还是买了些香,拿到二郎神像面前拜了拜。
  庙里的露台上点起了社火,台上开始表演杂耍。有一男子走到台上,抬手脱去了上衣,拎起一只大缸,大缸在男子裸露的背部和足尖来回兜转。又有一女子挑着一担水走过悬着的细细的绳索。片刻后,女子从绳索上下来,指挥着一只小狗跳过了一个又一个火圈。
  成清和魏嘉文看着那小狗,长得像一只小狐狸,毛茸茸的,粉色的舌头露在外面,两个人既觉得可爱,又为它跳火圈而感到担忧。
  瑞文道:“真是有趣,我也想养一只。”
  成清道:“这还不好办?待会儿带你去城西买一只便好。”
  瑞文摇摇头:“小狗也只在外面才觉得有趣,若带回禁中,怕也是变得死气沉沉了吧。”
  成清和魏嘉文一时无言,正干站着,魏嘉文的丫鬟若铜小跑过来说道:“王家二郎在庙门外面,说是要见姑娘呢。”
  魏嘉文望着瑞文,瑞文笑道:“姐姐们且出去吧,我就留在这儿,自有人送我回禁中。”
  王珏被淹没在人群里,手里捧着两本书,见魏嘉文来了,得意地扬了扬,魏嘉文却不买他的账,走到他身边,劈手夺过去,看了封皮,念道:“《汴梁南柯录》王珏,著……”
  成清在一旁看着,惊讶道:“你写的?”
  王珏给了成清一本,笑道:“正是。我想着咱们汴京繁华,却鲜有记录它大街小巷,人文风物的书籍,我便花了几个月,写上一本,大到各宅院,小到著名的香水行,均有提及。”
  魏嘉文笑道:“这本书倒是新颖,只是书名中南柯二字,该作何解?”
  王珏道:“世间万事不都是南柯一梦?小到性命,大到朝代……”
  话没说完,魏嘉文便捂住了他的嘴:“你可别乱说,小心被人听见!”
  王珏笑着拿开她的手,继续说道:“汴梁如此繁华,谁知哪一天便不复存在了,不如把握今朝,仔细玩乐。”
  成清翻阅着这本书,王珏又道:“里面的饮食部分我特意去请教了封廉,书印出来,本该给他送过去的,不过他近日事忙,日日温书到夜里,我便不打扰他了。”
  成清道:“封二郎的考核是在什么时候?”
  王珏算了算日子,道:“三日后。”
  回到府中,成清便取了一斤红豆,拣出不好的豆子,将剩下的放在水里泡着。泡好之后放进锅里煮,待红豆软烂,便打碎三中之二的豆子,加入油,用小火翻炒。三伏天酷暑难耐,成清的脑门上蒸腾的汗珠滴落到手腕上。
  伐柯见成清辛苦,用扇子在一旁给她扇风,扇出的风也是热的,成清有气无力道:“伐柯,我总算知道天元寺为何一年四季都做豆沙包了,山上冷,他们正好可以烤烤火。”
  待豆沙做好,便用面皮包了,放到火上去蒸,待做完两笼,天已经黑透了。
  成清叫来个小厮,在食盒里放上六个包子:“给国公府送去,就说给封二郎当宵夜的。”
  小厮道是,拎着食盒走了。
  成清将剩下的包子分好,嘱咐伐柯在上面罩上防虫的罩子,明儿清晨给各房送去。
  伐柯咽了下口水,道:“姑娘不饿吗?”
  成清笑道:“饿,可我要先洗澡,你先拿两个吃吧,再送两个到我房里。”
  伐柯也笑,吃了一口豆沙包,松软香甜,那味道从唇齿一直滑到胃里。
  小厮将包子送去,密达恰好在府门口溜达,便将食盒提着,一路去找封廉,刚要推门进去,守在门口的小厮说道:“密大哥,郎君正睡着呢,嘱咐我待会儿去将他喊醒。”
  密达皱了皱眉头:“喊他做甚?郎君好不容易休息了,便让他睡,我且进去,给他披个衣裳。”
  密达蹑手蹑脚地走进,见封廉将手臂环成环,把头埋了进去。
  密达将食盒放在他桌上,给他披上衣服,密达看了一眼那食盒,上面刻着莲花的纹样,他悄悄掀开看了一眼再合上,见是几个白白胖胖的包子,不由“嗬”了一声,又捂住嘴,轻轻地出退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又要开始赶论文了,最近的评论就不回复了,感谢每一个看这篇文的朋友,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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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六月
  国子监考核共三日, 最后一日的天气尤热,街道上的马车缓慢地行着,生怕造出嘈杂之音,小贩们也噤了声, 不再叫卖。
  国公府大娘子带上成清去往莲花寺烧香, 莲花寺近来被人追捧得厉害, 说是心中所求, 事事灵验, 成清对此存疑, 却也不辩驳什么, 在观音像前拜了, 看着大娘子烧上一注“金榜题名香”。
  大娘子拉着成清的手, 絮絮叨叨地说着:“国子监其他的哥儿, 大多同廉哥儿一样,自小拜名师, 手上不知挨了多少戒尺,好在他喜欢读书, 这么多年来, 我也没怎么管过他,如今他在里头考核,我倒是紧张起来,手心里沁得都是汗珠。我一面不信神佛,一面踌躇着,待到第三日,总算忍不住过来了。”
  成清感受到了大娘子手心冰凉,便安慰道:“封二郎那样用功,大娘子又何必忧心。”说着, 自己心里也焦躁不安起来。
  大娘子望着成清,笑道:“真是个齐全孩子,就算他考不上,有你做媳妇,我也安心了。”
  成清明白,大娘子满意自己,其中有一层是出于门第的考量。寿国公早年征战沙场,掌握兵权,如今位高权重,封廉的妻子必不能门第过高,否则便会惹来今上无端的猜疑,譬如林思水,父亲是当今国舅爷,就算她行止有度,谦和有礼,也很难嫁进国公府,更不要提她平素乖张跋扈惯了。而成墨岑官居四品,不上不下,正正好。
  成清站起身,将大娘子从蒲团上扶起来,恍然间想起封廉同纯和公主之间已经作废的婚事,这是当初今上和圣人想要获取封家绝对忠心的一种手段吗?
  如今婚约没了,今上会用何种方式约束封家?
  成清不曾涉足政事,如今略想一想,便感到后颈凉飕飕的,索性逼迫自己不再想了。
  大娘子拉着她的手,带着她上了马车,路过一家卖绢花的店铺时,大娘子让车夫停了下来,挑了一朵海棠样式的,给成清戴上。
  大娘子的袖笼里有淡淡的檀香味,成清略低着头,想着就算大娘子对她的疼爱里有诸多考量,可谁的情绪里没有些权衡呢?值得不值得,看不看得见回报,甘心不甘心……要考量的东西太多了,数不完说不尽。
  大娘子松了手,道:“好了。”又将绢花正了正,笑道:“娇花配娇人。”
  成清行了礼,谢过大娘子。
  二人来到国子监的院门前,等着封廉出来。不多时院门打开,最先出来的是姜尚水,背上背着个篓子,里面放着笔墨纸砚,甫一出现,便有两个花枝招展的女子迎上去,或拉着他的手,或倚在他的肩头,常人家的女子是不会这般宛若无骨的,她们应是妓子。
  纵然她们是妓子,可成清还是觉得她们真是漂亮,什么样的金饰都往头上戴,失了素雅,却像是唐代的人,颊边的胭脂圆圆的,神态不羁,一副洒脱的模样。
  封廉是在成清盯着美人儿看的时候出现的,成清偏着头,望着别处,他从远处走来,重重地咳嗽几声,成清却毫无反应,令他极为心寒。
  大娘子微微一笑,拍了拍成清的手,成清转过头来,望着封廉,道:“咦,你来啦?”
  封廉无奈地看着她,片刻后,笑道:“豆沙包很好吃。多谢。”
  成清道:“客气什么?你喜欢就好。”
  几日后,王珏将自己写的书印了印了几十册,寄放再城北的书店里卖,可惜销量寥寥,书店的伙计道:“王二郎,不是我打击你,大伙儿都在汴梁生活,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互相间稍微问一问便全都知晓了,犯不着买一本书。像这样的与汴梁有关的,卖的好的只有一种。”
  说着,伙计拿起了一本《轻拈芳名》:“像这本,卖得极好。”
  王珏疑惑道:“这是什么书?”
  伙计微微笑道:“里面记载的,都是汴梁青楼里有名有姓的佳人,从相貌到技巧,应有尽有,并进行了排名。”
  王珏从鼻子里哼了两声:“这种书怎么好与我的相比。”说着,拿着书翻了几页又翻回封面,看到作者名叫“羊女”。
  王珏道:“这个羊女是谁?不会是某个楼的花魁吧?”
  伙计道:“这个您就别管了,羊女乃是每三日收入二十两银子的作者,比您,多那么十九两九钱而已。”
  王珏用书拍着伙计的脑袋:“这样猎奇的书!自然卖的好了!我的书!那可是文学!文学!”
  或许是前几日累着了,封廉这几日午后总是犯困,索性便脱了衣裳睡一觉,醒来时天色已晚,只见一张阴郁的脸与他对望着。
  封廉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是王珏,舒了口气,坐了起来,问道:“好端端的,你来我床头坐着做甚?”
  王珏将一本书放在封廉床头,道:“《汴梁南柯录》,印出来了。”
  封廉拿过,细细翻着,笑道:“恭喜王二郎,筹划多时,总算是大功告成。”
  王珏脸上却不见喜色,叹道:“从前写它时只想着快些写完付印,自己便会满足,如今印出来了,却担忧着它卖的好不好。”思索了一阵子,王珏道:“封二,总算你也考完了,不如明儿陪我去个地方吧。”
  第二日,空气潮湿而沉闷,呼吸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王珏扯着封廉来到一家露天的面馆里。
  烈日直直地照下来,封廉道:“王二,咱们能去个有顶的地儿吗?”
  王珏并不理会,自说自话:“封二,你瞧见那家书店了吗?”
  封廉顺着王珏的目光看过去:“瞧见了,怎么了?”
  王珏道:“我昨儿从那伙计嘴里套出话来了,那个《轻拈芳名》的作者今儿会来店里收取卖书的钱,我倒要看看,这人是谁!”
  封廉道:“那作者与你有何仇何怨,让你非要扒出他的真实身份?”
  王珏皱皱眉头:“无仇无怨,我只想要知道,这本下流书是谁写的,竟卖的这样好!”
  封廉想了一会儿,道:“《轻拈芳名》?那作者可是叫做羊女?”
  王珏道:“正是。封二你是怎么知道的,莫非……”王珏从上到下打量了封廉一番:“莫非这本书你也看过?封二,你表面上正正经经……”
  封廉从桌上拿根筷子打了王珏的脑袋:“想哪儿去了!这作者我知道是谁,告诉你不就是了,省得你在这儿等的辛苦。”说着,略微偏了下头:“巧了,这不来了吗!”
  王珏回过头,看到一男子走入店中,男子身形瘦长,肤色黝黑,走起路来一摇三摆。王珏只觉得他眼熟,努力回想,道:“这不是姜尚水么……”
  姜尚水取了银子,从店里走出来,看到封廉,打了声招呼便走过来,笑道:“怎么连碗面都不点,倒干坐在这儿,国公府和参知政事家都沦落至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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