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后面是一排花树,花树不高,但也有层层叠叠之态,刚走上石子小路,郑萃萃举起手掌猛地转身。
她高高举起的手被申屠婵一把抓住,郑萃萃脸上凶狠的表情变得狰狞:“贱人,放开!”
第23章
申屠婵重重甩开她的手,郑萃萃被这力道带了一个趔趄,申屠婵从来没见过这么蠢的姑娘,她向前逼近一步:“郑小姐,你在欺负人之前都不打听打听的吗?我上次警告过你了吧!你还敢来找我,怎么,国公夫人没有拦着你吗?”
郑萃萃脸色极其难看,事实上明国公夫人在今天来赴宴之前就警告过她,不许生事,教训申屠婵的事她另有打算,但是她实在是怒气难忍,便趁着申屠婵出来的时候跟了过来。
她举起另一只手再一次挥过来,这一次申屠婵抓住她的手一个反拧将她扣住。
郑萃萃忍不住啊了一声,使了使力气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脸顿时上惊恐不已,她以为申屠婵身边只有那个婢女会功夫,没想到申屠婵自己竟然也会,忍不住出言骂道:“放开我!真是漠北长大的蛮女!这里是皇宫,你好大的胆子!”
申屠婵简直被她的又蠢又笨气笑了:“郑小姐,难不成那天我一脚踹翻小几你只当个巧合?我一点都不想跟你有任何纠葛,你却没完没了!”
郑萃萃脸上是咬牙切齿的怨恨:“你害我丢脸,还想不了了之?赶紧放开我,不然没有好果子吃!你敢动我一根头发,明日就能让你死!”
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似乎申屠婵就应该由着她害,反抗就是申屠婵的不对,没有公主的命一身公主的病。
申屠婵一只手锁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拔下头上的金簪抵在郑萃萃脸上,那金簪在秋夜里格外冰凉,郑萃萃这才觉得十分不适,一丝惊恐涌上心头,瞪大眼睛看着夜色灯火中申屠婵冰冷的表情。
申屠婵声音更是寒冷:“郑小姐,是你一次次送上门来,是你没完没了的招惹我陷害我,我已经懒得警告你了,漠北的马便是长了教训也知道听话,我现在的话只说一遍,你记住了!你若再敢来招惹我或者想害我,就把你的命送给我吧!”
她说完重重的推了郑萃萃一把,郑萃萃摔倒在石子上,痛的惨叫一生。
申屠婵说完便快步转身走了,几个掌灯的宫女走过来时只看见一道影子过去了。
申屠婵走到出口便看见旁边凉亭上坐着姜澜和秦文玉。
秦文玉正靠在柱子上看她,仿佛刚刚看完申屠婵演的一场大戏。
申屠婵面无表情,墩身对着姜澜行礼道:“见过王爷,见过世子。”
姜澜没有说话,他漠然地点了点头,申屠婵看也没看秦文玉,转身离开了。
秦文玉疑惑的看着姜澜:“她怎么一副看不见我的样子?现在京都城的贵女都这么目中无人了吗?”
姜澜此时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你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她给你见礼就不错了。”
两人都耳力甚佳,刚才把申屠婵和郑萃萃的对话听了个全。
秦文玉忍不住叹息道:“这以后要是郑小姐有什么好歹,指定就是她干的,咱俩那可就是证人。”
谁知姜澜挑了挑眉道:“你是,我不是。”
“为什么?她就是镇北侯府的那个小姐吧?”秦文玉想也不想的反问,“你真看上她了啊?不过说来你俩还挺配,她这种女子,这种性格,你这辈子都不用娶侧妃和妾室,甚至你以后可能都清净了,毕竟她也不像会主动理你的样子,你俩谁也不理谁,保准能过一辈子。哎哎,别走啊!”
他话还没说完,姜澜已经走的看不见踪影了,秦文玉急忙跳起来跟上去。
申屠婵回来时申屠祺已经在等她了,一看见她就几步上来拉着她:“大姐姐,你去哪里了?”
看起来十分紧张害怕,申屠婵只好略微弯腰抱了抱她道:“刚才有一点事情,现在已经解决了,是我的不是,跟你道歉,你别生我的气。”
她语气温和,申屠祺被她抱了一下,心中的害怕散了不少,便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也没有,没生气,我也没等多久。”
申屠婵嗯了一声牵着她往回走。
冯婴如刚才看两人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以为遇到了什么事情,正打算派嬷嬷去看一眼,如今见她们回来便松了口气。
申屠婵坐下之后冯婴如便往这边偏了偏道:“遇到麻烦了吗?”
她正说着,只见一个宫女附耳在明国公夫人耳边说了什么,明国公夫人马上就往申屠婵这边看。
四目相对之下,明国公夫人眼神似刀,申屠婵只是淡淡的移开了目光。
冯婴如看着明国公夫人匆忙起身出去的背影便问道:“郑小姐?”
申屠婵点了点头,抿了一口茶之后才应道:“自己送上门来的,结果摔了一脚。”
京都城一样的水养百样的人,明国公府一样的米倒是先养出了个郑柘,后又养出了个郑萃萃,明国公夫妇可能真的是教导子女上有问题。
冯婴如想到这些简直有些无奈的扶了扶额头,担心的看着申屠婵:“你小心些,她们肯定还有别的阴谋诡计。”
申屠婵嗯了一声安慰她:“别担心,我会防着她的。”
冯婴如只好有些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
皇帝那边,李向山和容贵妃正一唱一和的逗皇帝开心,宁国公主坐在皇后旁边像看猴子似的看着他们。
申屠婵这才觉得出了哪里不对,她低声问冯婴如:“十一皇子呢?”
这等场合,不受宠又未封王的皇子不来可以理解,十一皇子是容贵妃膝下唯一的皇子,怎么会缺席这种大宴。
她不说冯婴如也差点忘了这事,闻言解释道:“说是偶感风寒,怕传染给皇上。”
冯婴如的表情是明显不信的,但是申屠婵却微微笑道:“不,应该是真的,若是假的贵妃娘娘这会儿肯定唉声叹气想法设法惹皇上垂怜,因为是真的,才十分可惜十一皇子失去这次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你看她和李太尉在多么卖力的在博皇上开心。”
冯婴如震惊的看着自己这位至交好友,她转头看了看皇帝和容贵妃他们,又回头看了看申屠婵,打心里觉得申屠婵是对的。
申屠婵笑着解释道:“我在学相术,还学了一种东西叫观心。”
冯婴如从前听说过,有些书教人如何讨巧卖乖,如何通过细节分辨人心,她一直觉得胡扯,人的机灵和能耐,一部分是娘胎里带的,一部分是一生中耳濡目染的。
但是申屠婵从不骗她,那应该是真的,她忍不住叹道:“想不到你还有这等天赋。”
申屠婵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这句话。
第24章
申屠婵最近得了寇五娘指点,剑法练的十分顺畅,她这几日打发了院子里一些不贴心的丫鬟,打算在自己院子里空出一间房子做练功房。
收起剑时春分端了茶水过来,申屠婵转身将刺云扑月双剑放到架子上。
春分一边将茶呈给她一边说:“小姐,二小姐从庄子上回来了。”
申屠婵掀茶盖的手一顿:“回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春分摇了摇头,有些想不明白:“说是在庄子里病了,便叫回来养病。可是这去的还没一个月啊!”
申屠婵将空茶碗放回托盘里,有些不在意的道:“她原也没有犯什么天大的错,可能是因为一直养在三叔母膝下,三叔母心疼女儿了,由她们去吧!”
春分想不明白,便不再说这件事,伺候着申屠婵去沐浴更衣。
今日是十五,晚膳摆在老太太那边。
申屠婵到的时候,三叔父申屠邺一家和二叔父申屠鸿都在,便是连几个堂兄和申屠妤也都在。
申屠婵跟自己亲哥哥申屠丹林都不亲厚,跟几个堂兄更只称得上是点头之交。
申屠妤确实清瘦了,脸色苍白,神情小心翼翼,看见申屠婵看她便赶紧起身行礼道:“许久不见大姐姐。”
她一副惶恐的样子,看的她父亲申屠邺皱了皱眉。
申屠婵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然后偏头看申屠祺给老夫人讲前两日宁国公主生辰宴上她都看见了谁,宴上哪道菜更好吃。
正说着,方氏笑着道:“阿婵,明日你去恭王府的礼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常去不好总空着手,我做主给多准备了些,你明日一道带着。”
这话其实没有任何毛病,但是场合不对,申屠婵昨日跟方氏说宝庆郡主给她下了帖子请她做客,她不好空着手去,请方氏帮她安排些礼品。
她和宝庆郡主只是私交,是未出阁的女子与女子之间的交情,方氏在饭桌上这样毫不避讳的说出来,好像是她与恭王府关系匪浅,恭王府未婚的男子不是一般的多,说出去对她的名声可不是好事,再者这话若是传到恭王府那边,宝庆郡主不觉得如何,旁人指不定觉得她想攀附一二呢,更何况她只是第一次是恭王府。
申屠婵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道:“应该不必过于贵重,我也是头一次去,宝庆郡主可能是觉得秋狩的时候我帮她旁证了所以才请我,三叔母您看着安排就行。”
方氏点了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申屠婵便是再迟钝,方氏这样一次两次的有问题,她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从前她在家中哪也不去,好友也少,只有冯婴如和霍香香两个,都是身份跟她差不多的贵女。
现在出门多了,在外人眼里她交好的是仙蓉郡君,宝庆郡主和太安公主,甚至宁国公主这些贵人。
同是镇北侯府的嫡小姐,而且这府里还只有两位嫡小姐,她申屠婵有的,申屠祺却没有,甚至申屠祺因为去了一次大宴便高兴好几天,恐怕方氏心中已经起了嫌隙。
不患寡,而患不均。
申屠婵等着方氏说话,没想到却是申屠妤先开了口:“三妹正是喜欢玩耍的年纪,出去一趟这么开心,听说恭王府也是金碧辉煌,亭台水榭美不胜收,大姐姐与宝庆郡主交情匪浅,何不带三妹妹一起去?还有个伴。”
这话说的僭越,不说申屠婵跟宝庆郡主好没好到随便就能带人拜访的份上,她一个庶女,在饭桌上提点嫡长女做事。
老夫人神色一敛,看了看申屠妤,又看了看方氏道:“妤丫头前些日子在庄子上吃苦了,不是说身子不适,不适便多养一养。”
申屠邺闻言看了申屠妤一眼,申屠妤顿时一副做错了事请的样子低下头。
去了一趟庄子变得这么小心听话,看来方氏是真的下了狠心在管。
申屠祺也察觉出来申屠妤说错了话,虽说这话听着像是为她好,她看了看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母亲,又看了看一旁笑眯眯的大姐姐,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脸上露出些尴尬和为难。
申屠婵的余光看着申屠祺,她其实并不讨厌这个三妹,反而还挺喜欢的,她就一个哥哥,两人关系淡成那样,申屠祺年纪小,又心思单纯,她不介意尽量给对申屠祺好一些,只是,她很不喜欢方氏这样算计她。
此时她笑着抬眸看着方氏:“若是三妹想去我自是带她的,能与我做个伴那是再好不过,只是宝庆郡主那边我明早写个帖子先说一声,不然贸贸然的怕郡主不高兴。”
老太太有些不满的看了看申屠妤,然后点了点头,方氏倒是眉间露出悦色,申屠祺松了口气看了申屠婵一眼。
申屠婵对着申屠妤的情绪十分复杂,她时常觉得庶女生活不易,在秋狩那件事以外,面对申屠妤一直和和气气,现在看来人家可能因为上次的事情记恨着她呢,不知道是她自己心中有气还是方氏这个做母亲的让她这么说的。
吃完饭众人都走了,申屠婵陪着老夫人说话,孔嬷麽替老夫人捏着肩,申屠婵便在一旁帮老夫人点安神香。
老夫人看着她在那认真的鼓捣香篆,忍不住道:“从前一直觉得你三叔母是个像样的正头娘子,这段时间看来看去,发现也不尽然。”
府里虽是申屠丹林继承爵位,但真正的府中事务现在是三房在当家,申屠丹林娶妻的影子都没有,老夫人其实没必要去得罪方氏,只是老夫人心疼她,怜惜她孤苦无依,便十分看不上方氏的小动作。
申屠婵将已经倒模成荷花状的安神香轻轻点燃,又将香薰炉的盖子盖上,袅袅细烟腾空而起。
这才接上老夫人刚才那句话:“祖母,三叔母也是为了三妹好,这我理解。你放心吧!若是她不过分,我不会在意的。”
老夫人眯着眼睛躺在摇椅上回忆从前:“从前也是个有三分傲气的,眼皮子下不看俗物,既不与妾室争风吃醋,也不跟妯娌闹不和,如今却是在子女这儿落了尘埃。”
申屠婵望着那香薰炉出神,平常人家的父母或许都这样吧,像惠心县主,像方氏,像长安长公主对陈景和仙蓉郡君,她其实十分羡慕。
第25章
老夫人看她没有说话,自顾自地思忖了半晌道:“丹林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得把他叫回来,若是有合意的女子,就先把婚事订了。”
申屠婵看着老夫人,目光还是出神时那片刻的茫然,老夫人知道这个大孙女是想爹娘了,招了招手让她靠过来。
申屠婵乖巧的靠在老夫人旁边道:“哥哥应该不想回来。”
“那也由不得他!他糊涂你可不能糊涂,你要盯着他上进,将来你大些,婚事前程,婚后的娘家靠山,可都得指望他。”老夫人说着说着反而有些精神,微微坐起上半身看着申屠婵。
申屠婵知道她担心自己,笑着点了点头。
老夫人又回头对孔嬷嬷道:“你明日记得提醒我给大少爷写封信,我越想越觉得不能这样任他在外面胡混!”
孔嬷麽认真的应下了。
申屠婵把老夫人哄睡从和寿堂出来时,外面夜色浓稠。
小满和春分正在等着她,看她出来春分便上前将披风给她披上。
申屠婵在夜风里磨磨蹭蹭走了许久,直到风吹的她感觉双手冰凉才回了自己院子。
宝庆郡主同意了申屠婵带着妹妹。
恭王府气派非凡,曲径幽台,阁楼交错,还分了府邸和花园两部分,这王府是恭王爷年轻时先皇命人建的,恭王一脉已经住了几十年了,处处装点的精致典雅。
宝庆郡主正在书房里写字,见申屠婵来了直接在书房里招待的她。
婢女们上了茶水,宝庆郡主拿湿帕子擦了擦手道:“原本想约你去城外骑马,只是祖父最近管我管的严,便只好叫你来找我了。”
她语气里带着点对恭老王爷限制她自由的不满。
申屠婵认真看她写的字问:“怎么了?你惹老王爷不高兴了?”
宝庆郡主张嘴欲言,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申屠祺道:“我家花园十分漂亮,便是比起御花园也不逊色多少,这个季节荷花开的正好,三小姐要看看吗?要的话我让我的侍女带你去观赏一番。”
申屠祺原本也坐的有些无聊,明白她是有话跟自己大姐姐说,便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