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玉正要嘲笑她两句被申屠婵打断了，“郡主，他是在跟踪我们。”
小满和霍香香立马警惕的看着秦文玉，姜澜纤长的睫毛一掀，他仰着面挑剔的看向秦文玉。
秦文玉只好摸了摸鼻子道：“明国公府那个小姐死了。”
他一说这话姜澜就明白了，下意识想去看申屠婵，但是他只是动了动脖子，没有真的去看，反而反问秦文玉：“所以？跟你有什么关系？”
秦文玉顿时愕然，最后他只好像服气一样看向申屠婵道：“不好意思，我只是十分好奇，哪里来的阿芙蓉？”
一屋子人都看着申屠婵，申屠婵一只手扶着袖子一只手去拿茶盏，那茶盏被她捏在手里，她才道：“八公主在我的酒水里下了阿芙蓉。”
室内一片安静，姜澜突然抬眼看着她：“你喝了？”
申屠婵摇了摇头，霍香香和两个丫头一下子松了口气。
秦文玉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宝庆郡主看着他就心烦，忍不住像呵斥小厮一样道：“有话就说出来，嘀嘀咕咕做什么！”
秦文玉没有跟她计较，而是勾唇一笑道：“阿芙蓉可以致幻，申屠小姐若是饮了有阿芙蓉的酒，就算是在公主府出了问题也死无对证。”
就像现在的郑萃萃。
几个女孩子面面相觑，只有申屠婵淡淡的喝茶。
秦文玉忍不住问道：“你不怕吗？”
申屠婵这个时候有些想笑，这个秦文玉跟宝庆郡主还真的有些说不清的特质，这个问题前几日宝庆郡主也问过她。
她没有回答，自己给自己添了茶。
宝庆郡主还没忘记刚才的话题：“你说刚才‘未必’是什么意思？难道明国公夫妇不会怪怨姜元芮吗？”
申屠婵捏着茶盏摇了摇头，宝庆郡主不明白，姜澜倒是开了口：“郑柘被外放出京，新的世子能力平平，嫡女没了，明国公府还敢跟公主翻脸吗？”
宝庆县主眉头慢慢皱了起来，目光落在申屠婵白皙的面庞上：“明国公府不能再得罪皇室了，他们只会更加疯狂的给姜元芮和容贵妃卖命，他们会把这一切算在阿婵头上...”
申屠婵听了这话倒是不赞成的摇了摇头：“郡主，是咱们头上，咱们可是一个船上的。”
宝庆郡主顿时面色异样，似乎没有料到申屠婵说的那么直白，申屠婵的目光不仅看她，也看向了姜澜，她对上姜澜那桀骜的眸子微笑道：“殿下，明国公府跟我可只是私仇，顶多就是个你死我活，可是他们投靠容贵妃了，对你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吧。”
她语气平平，宝庆郡主没料到她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燕王姜澜的脾气出了名的不好，宝庆郡主顿时有些紧张的看向姜澜，怕他不给申屠婵面子。
谁知姜澜只是垂眸喝茶，然后嗯了一声。
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姜澜面上。
秦文玉觉得挺有意思的道：“申屠小姐，你五次三番的参与皇室纠葛，是有什么目的吗？”
他的目光在申屠婵和姜澜面上来回游移。
申屠婵摇头道：“不对，世子，你说错了，是皇室纠葛总是把我卷进去，或许我运气不好吧。”
她说的这句话一下子把秦文玉噎住了，整个京都城都知道镇北侯府已经开始没落，若不是镇北侯府的小姐还在跟宝庆郡主和几位公主走动，恐怕很快就没什么消息了，只需几年时间就会变成三流世家。
京都城的人最是势力，多的是从前低镇北侯府一头，或者只是闲得发慌的贵族要来踩申屠家一头。
霍香香有些不高兴的看向秦文玉道：“世子，您不也在参与皇室纠葛吗？就不要说别人了。”
秦文玉看了室内的三个贵女，这三个人从各个方面说没有一个好惹的。
宝庆郡主看着他心生一计：“世子，八皇姐那么喜欢你，要不你娶了她把她带回湖广吧！虽然八皇姐脾气一般，但是生的还算美丽，你也不吃亏。”
申屠婵实在忍不住扶额而笑，秦文玉被两个女子挤兑的说不出话来估计是头一遭。
姜澜看了宝庆郡主一眼：“恐怕父皇心意难改。”
宝庆郡主顿时面色苍白，她长那么大恐怕没有那么难受的时候，十分厌烦的看向秦文玉：“都怪你！你去求陛下，你说你要娶别人！”
秦文玉收起面色上的玩世不恭，正色看她：“郡主，我知道婚事非你所愿，但是你出身皇室，应该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尽如人意，我实话告诉你，你只能怨恭王府只有你一个嫡女，若是有第二个，我不介意换一个，但是只有你一个，这是你的责任。”
宝庆郡主嘴唇咬的发白，申屠婵给她续了茶：“郡主，没有结果之前任何猜测都是妄断。”
宝庆郡主面色虽然还是不好，但总归松开嘴唇点了点头。
从茶楼出来，宝庆郡主看也没看秦文玉就走了。
回了镇北侯府。
侍女禀告了府里的事情，老夫人给申屠丹林写了两封信催促申屠丹林回来。
“三夫人在干什么？”申屠婵摘下耳饰道。
侍女没料到她突然问方氏的事情，底气不足的道：“没有出门，早上给老夫人请了一次安，应该是一直在自己院里。”
申屠婵点了点头道：“你出去吧，把春分喊进来。”
春风端了晚膳进来，申屠婵已经把珠钗首饰卸了，以一种放松的姿态依靠在临窗的榻上。
外面落下的树叶时不时发出一点声音，申屠婵突然背过身将窗户推开一点点：“明日好像要下雨。”
春分刚放下托盘点了点头，便听见她家小姐说：“你明日帮我查一查，三夫人最近跟老夫人都说了些什么，一字一句都要。”
第31章
京都城里最近的大传闻就是明国公府的郑小姐在公主府的宴会上服用阿芙蓉，死在了公主府一处厢房里。
事情传的很乱，有的说亲眼看见太医验尸了，也有的说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她贴身侍女的尸体在公主府的园中湖里找到的，如果是服用阿芙蓉死的，侍女为什么也死了，总之众说纷纭，最后都道明国公府今年运道不好。
小满刚知道了这件事，有些后怕的道：“小姐，你提前就知道了八公主会下阿芙蓉？”
申屠婵摇了摇头，调好了琴弦将琵琶放下：“不知道，只知道酒水里有东西，他们用这个来害我，我将计就计。”
小满还没说话，春分从外面进来了。
小满拿着琵琶下去了，春分才小心的道：“奴婢这几日打听了，老夫人写信让侯爷回来的事情，是三夫人提过的。”
申屠婵没有说话，她又接着道：“三夫人前几日跟老夫人说，侯爷十七了，早早成亲，老夫人也能早点抱上孙子，咱们镇北侯府这几代人丁都不怎么兴旺，这几句话说到老夫人心坎上了，老夫人才急着让侯爷回来。”
申屠婵将几根细细的琴弦收进袖子里：“天津卫又不远，侯爷回信了吗？”
春分摇了摇头：“还没有，小姐，您不想让侯爷回来吗？”
申屠婵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天津卫比京都安全，他不在家中我许多事情做起来也方便。”
后边几天申屠丹林那边一直没有回信，这件事情便暂时搁置了。
如今已经开始入冬，京都城今天的冬天来的格外的早，小满早上起来时发现外面已经下了一层霜。
她昨天晚上在院子里陪申屠婵练剑练到了很晚，今天她一进申屠婵的闺房发现申屠婵已经起来了。
申屠婵正披着外袍坐在梳妆台前，梳头的侍女在给她梳头。
春分端了首饰盒子进来，看到小满站在门口便道：“别站着，去让下面的人把早膳呈上来。”
小满一愣：“今天怎么这么早啊？小姐要出门吗？”
申屠婵才想起来这事她是跟春分说的，小满不知道，便笑着道：“忘了跟你说了，今日要陪祖母和三叔母去卧佛寺。”
小满哦了一声便急忙要下去准备。
申屠婵又道：“要在寺里住一宿，明日回来。”
卧佛寺离城里有些远，一来一回要好几个时辰，再加上马上天气变冷，今年冬天应该都不会出来拜佛了，老夫人便提前两天叫方氏往寺里送信了，都是女眷，要了清净一些的厢房。
方氏自从那日去公主府参宴前见过申屠婵，这几日都没有碰到她，她听闻了郑萃萃死的事情一阵心惊胆颤，后怕的觉得幸亏没让申屠祺去，申屠祺年纪小，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事情，据那些去参会的小姐们传，她们有好几个还看见了郑萃萃的尸体。
但是她心里总觉得异样，申屠婵怎么正好就没带申屠祺，难不成她提前知道了什么风声不成。
何况捕风捉影的传闻里还有八公主要把这脏水泼到申屠婵头上，说兴许是她害死了郑萃萃。
方氏一抬头，申屠婵正笑着看她，她顿时心头一跳，干笑了一下道：“最近天气冷，婵丫头穿厚些。”
说完就着婢女的手上了马车，申屠祺今天和方氏坐了同一辆马车，申屠妤则是自己跟着申屠婵一辆。
申屠妤绞着帕子站在一旁，她是庶女，只能等着申屠婵先上去，申屠婵送完了老夫人和方氏，便冲申屠妤笑了笑。
这辆马车里就坐了申屠婵、申屠妤还有春分。
申屠妤一上来便缩手缩脚的道：“大姐姐，打扰了。”
这话说的十分有礼貌，申屠婵便笑着道：“二妹，不必这样多礼，咱们虽然不是同胞姐妹，好歹也是一家人，你该如何便如何。”
申屠妤点了点头没说话。
卧佛寺的路途远，申屠婵昨日没有睡好，便忍不住靠着软枕打瞌睡，春风在一旁坐了一会儿也眯起了眼。
马车里一时间像没有人一样安静，申屠妤看小几上放着茶水，书本，点心，便伸手去拿那几本书，她坐的靠外，便稍稍起身去拿。
手还没摸到那书，申屠婵突然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申屠婵双眸黝黑，平静无波。
申屠妤吓了一跳，顿时不敢动了。
申屠婵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然后看了看她手的方向，突然收起刚才紧绷冷冽的表情，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二妹，你要看书啊。”
申屠婵坐直了身子将手边那本书递给申屠妤，申屠妤松了口气，双手接过书坐下，似是有些歉意的道：“大姐姐，不好意思啊，打扰到你了。”
申屠婵摇了摇头，她原本其实也没有睡熟，申屠妤起身时她就察觉到了。
申屠妤拿在手里的是一本诗集，她接过之后便认真的翻看了起来。
马车里再次陷入了安静，春分有些难耐的动了动，以往她跟小姐和申屠祺坐在一起，从来没有感觉气氛那么压抑过。
春分为了打破这沉重气氛便道：“小姐，奴婢准备了一些栗子您要吃吗？奴婢给您剥，或者要不奴婢陪您下会儿棋？”
申屠婵笑着道：“那便剥栗子吧。”
春风从茶几下的小包里拿出栗子来剥，申屠妤不时抬眼看她们。
申屠婵似乎是闲的无聊，便一遍拿了本书随便翻了翻一边道：“二妹，你之前去的庄子离京都城远吗？”
申屠妤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她问这个问题：“不远，就在京郊，是母亲陪嫁的庄子。”
申屠婵哦了一声，仿佛只是一时兴起随便问问。
申屠妤心里其实有些怕她们家这个大小姐，当年申屠婵从漠北回来时，她身边的侍卫死的死伤的伤，侍奉的侍女也只有两个，小满和这个叫春分的。
她行李简单，甚至算是有些落魄，漠北那边荒凉，她的打扮便是连申屠妤这个庶女也不如，申屠妤那个时候心里其实是有些得意的。
申屠婵回来以后除了老太太以外跟谁都不亲厚，也很少出她自己的院子。
有几次在花园里相遇，申屠婵都是坐在凉亭下看落日，申屠妤一点也想不明白，落日有什么好看的。
三年都没翻出花，没在京都城怎么露过脸的人，父母亲一死便跟变了个人一样，京都城的贵女就那么几个，旁人疯抢的想露脸，她轻而易举地就得了赏识，成了太安公主和宝庆郡主的座上宾，一曲琵琶动京都。
她刚从庄子上回来时因为上次的事情十分怨恨申屠婵，觉得申屠婵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出身好，不明白她这种庶女过的什么日子。
但是这几日见过申屠婵，她总觉得这个姐姐哪里不一样，不笑得时候看人的目光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第32章
卧佛寺在城外一座小山顶，恢宏大气，庄严肃穆，是京都城香火最为鼎盛的寺庙之一。
因为香火鼎盛，来上香的贵女也多，便有了精致的院落供女客们留宿，这些厢房清幽干净，禅意冥冥。
申屠婵下了马车只觉得万籁俱寂，钟声幽长，便是此时树叶枯黄，山色寂寥的冬日趁着寺庙着红墙青瓦也是一派清新气象。
现在虽不是香客最鼎盛的时候，但是也没有那么多厢房一人一间，便按照来时的分了房间，申屠婵和申屠妤一间房。
申屠妤只带了一个侍女，侍女夜间是睡到其他普通客房里去的，申屠婵便让小满和春分也去那边住了。
寺庙因为坐落在山里，附近的环境十分优美，只是最近天气变冷，枫叶已经落了，只能看看依山傍水的风景。
就这也够申屠祺高兴了，她能出门的时间甚少，方氏陪着老夫人去听禅，她便缠着申屠婵出去走走，三个人便由侍女陪着出去逛逛。
申屠祺一边挽着申屠婵的胳膊，一边道：“大姐姐，你以前在漠北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好玩？”
小孩子在意的就只是有不有趣，好不好玩，申屠婵便笑着说：“好玩啊，漠北没有那么多规矩，我住的地方也没有镇北侯府那么大，出了大门就是街道，街上每天都热热闹闹的，大家小姐也可以在街上随意走动，骑马的贵女比比皆是，而且漠北多食肉，大街小巷上卖肉卖羊汤的能香一整条街。”
她说着面上带着十分满足的表情，仿佛闻着那香气。
申屠祺听的十分开心，一边走一边摇着她的胳膊让她多说一些：“那汉中呢？汉中好玩吗？”
申屠婵点了点她的鼻子：“汉中比漠北还好玩。”
其实她说错了，羊肉汤香一整条巷子的是汉中，漠北是一望无际的丘峦和草原，偶尔还有风沙侵袭，她和父亲骑着马在雁门关附近的草场上奔腾，父亲还会亲手给她和母亲烤羊肉。
漠北在她心里是绮丽的，漠北的姑娘们会穿绚丽的衣裙，跳起舞来轻柔曼妙，商人们会骑着骆驼，骆驼上的驼铃叮当一路。
三人走到一处凉亭坐下，此时初冬的下午还是温暖的，申屠婵便将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递给了跟在身后的小满。
申屠妤温柔的提醒她：“大姐姐，风还是有些凉的，小心着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