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婵笑着点了点头。
前面有溪流,申屠祺开心的跑到那溪边看鱼,申屠婵怕她掉下进水里,便看了小满一眼,小满走过去陪申屠祺和申屠祺的小侍女用树枝捞鱼玩。
这里只剩下申屠婵和申屠妤,申屠婵起身时申屠妤还伸手虚扶了申屠婵一把,两人起身走到溪流边。
那溪流很浅,淹不了人,只是这个季节落进去,肯定会吃点苦头。
申屠婵站了片刻,突然身后去摸自己的发髻,申屠妤在她身后吓得微微一抖。
她再次伸手时被申屠婵一把抓住了手腕,申屠婵是背对着她的,她吓得差点叫出声。
申屠祺还在开心的用树枝划拉着水面,申屠婵松开了背后的手,转过身笑着看申屠妤,申屠妤嘴唇翕动了两下没有说出话来。
申屠婵笑着看她:“二妹,你刚才要做什么?”
申屠妤僵硬跟着笑了笑道:“大姐姐,刚才你衣服上沾了个枯叶,可能是刚才走过来时落的。”
申屠婵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满地枯叶,似笑非笑地看她:“是吗?那谢谢你。”
申屠妤稍稍松了口气道:“是...”
又玩了一会儿水申屠婵才道:“三妹,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一行人开始往回走,申屠祺还是挽着申屠婵的胳膊,申屠妤在旁边一个人走着,申屠婵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吓得她心砰砰直跳。
晚上是一起吃的素斋,申屠婵上次跟老夫人提起这里就是说这里的素斋好吃。
如今吃上了她笑嘻嘻的给老夫人作揖,还引经据典的说:“祖母,这叫饮水思源,缘木思本”。
最后逗得老夫人和申屠祺哈哈大笑。
方氏微笑的看着她们,申屠妤却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申屠婵仿佛没有看到她和方氏之间的暗流涌动,笑着问:“二妹,怎么了?不合口味的话我带了些糕点和果子,一会儿回了厢房你吃些。”
老夫人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兴许是因为今天心情好,老夫人笑着对她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若是喜欢就多吃些,若是不喜欢,回去吃点果子,明日咱们下山路过街上,买些酒楼的饭菜尝尝。”
申屠婵笑着接话:“祖母,肯定是因为您想吃了,您今天在路上是不是也看见那家酒楼排起长队了。”
老夫人笑着点她:“你个小猢狲!”
饭桌上一片和乐,欢声笑语不断。
回了厢房,厢房里是只有一张床的,申屠婵要和申屠妤两人个人睡在一起。
因为毕竟不是在家中,两个人都只是草草的收拾了一下便躺下来了。
夜里,申屠婵刚睡下一会儿,申屠妤便轻轻起来了,她睡在外面,睡觉的时候说是怕起夜的时候打扰申屠婵。
她轻手轻脚的走到桌子前,因为今天夜里没有侍女在屋里守夜,又怕烛火不安全,便没有点蜡烛。
申屠妤就着窗户透出来的一点月光从袖口掏出什么东西倒进了水壶里,又不放心,便往旁边的点心上也沾了些。
她心惊肉跳的一边动手脚一边回头看躺在床上的申屠婵,申屠婵睡的正香,申屠妤轻轻的叫了两声:“大姐姐...大姐姐?”
申屠婵没有应,她才走向床,刚走了两步申屠婵突然醒了,慢慢坐了起来,吓得申屠妤马上僵硬的站在原地。
申屠婵有些困惑的样子看着站在拿的申屠妤:“二妹,怎么了?”
“我,我起来喝了点水。”
申屠婵哦了一声又躺了回去:“那么晚了,快睡吧。”
机会稍纵即逝,申屠妤急忙问道:“大姐姐,你喝点水吗?我给你倒点!”
她说着好像生怕申屠婵反悔,已经转身去倒。
申屠婵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又坐了起来:“行,倒吧。”
申屠妤倒了杯水,又把蜡烛点燃,走到床边将那杯茶递给了申屠婵。
烛火昏黄,那茶水在夜里看不太清,但也清澈干净。
申屠妤平静的看着申屠婵:“怎么了?大姐姐,这是干净茶水,还是刚才小满准备的。”
申屠婵冲她笑了笑道:“小满,那你检查检查自己准备的茶水吧!”
申屠妤惊的退后一步。
小满直接翻窗进来了,夜风随着窗户的打开一瞬间席卷了室内。
第33章
风吹的床幔重重一扇。
申屠妤紧张的攥了攥拳头,“小满?大姐姐?你们是...”
小满关了窗户,径直走过来接过申屠妤手里的那杯茶,凑到鼻下闻了闻:“二小姐,你在里面下了什么?”
申屠妤重重干咽了一下,眼泪瞬间落了下来,然后扑通朝着申屠婵跪了下来。
小满转身走过去将屋内其他几个蜡烛点燃,又将室内隔断的帘子拉上,申屠婵慢慢的起身披上外袍。
申屠婵面上没有带平常的笑,她的脸色在烛光中显得格外冷峻.
“今天在溪水旁,你是想把我推下去吧?”
申屠妤哭的泪流满面,仿佛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边哭一边道:“大姐姐,我...是我,但是我不是真的想害你...”
申屠婵有些头痛的扶了扶额头:“别哭了,哭在我这没用,你往茶水里下了什么?”
“只是,只是一点会让人上吐下泻的药!让人病一场,并不会致死!”申屠妤赶紧收了些哭腔紧张的解释,生怕申屠婵不信还努力摆着手。
申屠婵唇角勾起了一些冷笑,似是有些无奈的感慨:“三叔母还真是费尽心思啊!”
申屠妤瞬间噤声了,申屠婵知道了,知道主谋不是她,她开始重重磕头,嘴里说着:“大姐姐,我不是故意要害你,我害怕......”
刚磕了第二个整个人便被小满提起来丢在了地上,申屠妤被摔得一痛。
申屠婵面色比刚才更冷:“磕出伤来是要算在我头上吗?”
“不是,不是,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大姐姐...”她忍着痛急忙解释。
申屠婵已经不想听了,直接道:“三叔母让你干什么?”
申屠妤重新在地上跪好,低着头解释道:“母亲想让你病一场,在溪水边时,我本来打算把你推下去,但是我太紧张了,被你发现了,所以才想起来下药,这药是之前准备好的,药起效很慢,如果吃了药,你今天晚上不会有事情,明日回了府了你就会不舒服,母亲就告诉了我这些让我来做,大姐姐,我没想害你,虽然上次的事情我被赶到庄子上,但是你应该知道的,我哪敢害你,老夫人和侯爷知道了会杀了我的!”
小满原本还以为是申屠妤记恨申屠婵,没想到是方氏,闻言便道:“小姐,要告诉老夫人吗?”
申屠妤一听,跪着往前爬了几步:“大姐姐,求你了,千万别告诉老夫人,我一定会被执行家法的,她们会打死我的,大姐姐,求你了!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你别告诉老夫人.....”
“行了,闭嘴!”申屠婵的脸色带着点不耐烦。
“你这次没完成三叔母的吩咐,回去怎么办?”
申屠妤顿时有些无措,最后嗫嚅着道:“母亲之前说,说如果我不听话就还把我送回庄子上,我愿意回庄子上,大姐姐,你别告诉老夫人....”
申屠婵听到这里冷笑了一声反问:“不是你自己装病要从庄子上回来的吗?”
申屠妤伏在地上痛哭:“姐姐,你不知道我在庄子上过的什么日子,我去了庄子上过的很苦,只有一个婢女,衣服要自己洗,吃的都是残羹冷炙,还要花钱上下打点,我哪里有钱?大姐姐,你生来便是嫡女,不知道我们这种不受宠的庶女过的多么辛苦。”
申屠婵懒得再戳穿她之前咎由自取的事情,人心不足蛇吞象,之前在家里虽然不如申屠祺受宠,但是好歹吃饱穿暖,锦衣玉食,非要强出头想去给陈景做妾。
申屠婵没有以德报怨的良善,但是她也懒得为难申屠妤,便道:“你回庄子上去吧,若是再来害我,申屠家就没你这个人了。明白吗?”
申屠妤面上一喜,跪在地上疯狂点头。
早上申屠妤早早的就收拾好出去了。
小满和春分进来服侍申屠婵起床,小满伺候申屠婵穿衣服,忍不住道:“小姐,你不打算告诉老夫人这件事情吗?”
申屠婵伸手在首饰盒子里翻了翻,挑了一支步摇才道:“老夫人年纪大了,便是知道了又能怎么办?三叔母已经嫁进来有二十年了吧,又给三叔父生了一儿一女。”
小满有些不服气:“那这件事便算了?”
申屠婵看了小满一眼摇了摇头:“你还没明白三叔母为什么要让我病一场。”
小满一愣,春分比她脑子活络,便道:“奴婢兴许猜到了一点,但是奴婢不敢说。”
申屠婵竟在这种时候笑了,是自然的笑,不是浮在唇边的笑,她笑道:“饶你不死,说吧!”
春分这才小心翼翼地说:“让侯爷回来?”
只要申屠婵病了,病的起不了床。
申屠婵是申屠丹林唯一的妹妹,父母早逝,这个妹妹就算再不亲厚,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不用老夫人催促,申屠丹林只要知道了,就一定会快马加鞭的赶回来。
申屠婵没有说话,目光在小满和春分的脸上一扫而过,将手里的步摇往桌子上一放:“快给我梳妆,还要陪老夫人去上香。”
这是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两个婢女乖巧的忙碌了起来。
申屠婵陪着老夫人去大殿,在大殿里见到方氏时,方氏刚领着两个女儿拜完了佛。
她一看到申屠婵便笑道:“祺丫头昨晚跟我闹了半宿,说是睡不惯,婵丫头呢?睡好了吗?”
申屠婵笑着回她:“多谢三叔母关心,虽床舍简陋,但是胜在环境清幽,睡得很踏实。”
老夫人便笑着拍了拍的她手:“婵丫头是个能吃苦的,祺姐儿可要多跟姐姐学学。”
申屠祺乖巧的点头,方氏的表情有一瞬间僵硬。
申屠婵以前一直对拜佛的态度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是她现在只是冷眼打量着这精致又庞大的泥塑佛像,她看着佛像,佛像似乎也在看着她。
申屠婵对着佛像轻轻露出一个浮在唇上的微笑。
第34章
用过早膳,申屠婵陪着老夫人在寺里瞎逛,方氏带着两个女儿去求签。
这个季节并不是香火鼎盛的时候,人不多,老夫人一边走一边跟申屠婵讲自己少女时候一家人去寺庙上香的事情。
老夫人说的开心,申屠婵只是安安静静听着,并不插话。
走到昨日玩耍的凉亭时,老夫人在凉亭里坐下,拉着申屠婵的手让申屠婵坐在她旁边,她语重心长的道:“婵姐儿,你心思太重了。”
申屠婵抬头看着她,一双眼睛淡漠又清澈。
老夫人摸了摸申屠婵的发髻,叹息道:“我中年丧父,晚年丧子,都熬过来了,人一生中会遇到许多的坎,不能卡在那里再也不走出去,要走出去,人一生就是不停的迈过无数的坎,我们婵姐儿是个好丫头,将来找一位好夫君,举案齐眉,儿孙满堂,你爹娘在天上看着也会替你高兴。”
申屠婵看着她点了点头,目光带着一点依恋,她认真的回答老夫人:“祖母,我会迈过那道坎的,你放心,我爹娘在天上看着我呢。”
会迈过那道坎的,不管要花上多少年。
申屠婵怕老夫人伤怀,便笑着说这里环境清净,适合在这里饮茶,反正时间还早,她和小满去拿些茶果,在这陪老夫人曲水流觞。
老夫人马上被逗乐了,她有孔嬷麽陪着,便笑着嘱咐她和小满快去快回。
厢房在寺庙边上,从家中带来的茶果都由春分收着,春分应该在厢房里收拾回去的东西。
申屠婵刚要转身问小满她们住的是哪一间时,便看到一个鹅黄色衣裙的女子带着一个男子匆匆忙忙的从旁边一排走廊下一闪而过,进了其中一件厢房。
她是习武之人,视力和耳力都胜于旁人,刚才那男子头上带着斗笠,一身青衣短打,一看就是常年在外走动,不是个马夫就是个送信跑腿的。
那鹅黄衣衫的女子走路轻盈,身影纤细,头上带了金钗,看着便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申屠婵停下脚步往旁边藏了藏,那女子很快就出来了,左右看了一下便匆匆走了。
小满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申屠婵:“小姐,你认识那女子?”
申屠婵摇了摇头:“不认识,总觉得眼熟,不过胆子倒是挺大,偷情偷到寺庙里来了。”
小满看她感兴趣便道:“要奴婢去打听一下吗?”
申屠婵点了点头道:“你去前面问问,那鹅黄衣衫的女子是谁,我总觉得我在哪见过她。”
小满点了点头给申屠婵指了指春分的厢房,便飞快去了。
申屠婵在原地站了一会见没有人进出便去找了春分,两个人很快拿了茶果出来。
刚出了门小满便回来了,她喘了口气对申屠婵道:“小姐,还真的是熟人,上次丝丝小姐的宴会上,那个弹奇怪乐器的严小姐,她家里的人。”
严昕?
严家没有官职很高的人,但是在读书人中声誉很好,算是上的言情书网,百年清贵。
申屠婵将手里的茶包放到小满手上问道:“严小姐来了吗?”
“来了,我刚才在大殿那里看见她了,那女子好像是她的姐妹,跟她在一起。”小满头点的好像拨浪鼓一样。
申屠婵心里突然生出一点怪异的猜想,她转头对春分道:“你顺着那边的小路往前一直走,走一会会看到一处凉亭,你陪老夫人泡一会茶,就说我遇到一个好友,被她拉住了说几句话。”
春分认真的应了,捧着茶果走了。
严昕出来上香是计划了好久的事情,皇后娘娘那边迟迟不确定她入东宫的事情,她急得寝食难安,一直想着出来拜一拜。
前几日皇后娘娘突然宣了她入宫,把这件事当面跟她说了,这件事算是定下了。
严昕心中十分高兴,但是为了安心她还是决心来寺里拜一拜,希望佛祖保佑太子喜欢她。
陪她一同前来的是她的亲姐姐,严柔。
严柔是个望门寡,她原先订了婚,是严父的一个学生,那学生家门干净,在学业上也十分上进,只是严柔还没过门,学生便得了急病死了。
严昕可怜姐姐,因此便时常劝导姐姐出来走走,散散心。
谁知严柔只待了一会便道:“昕儿,我有些头晕,想去歇息片刻。”
严昕便回过头来十分关切的扶了扶她:“那你快去歇息,我去解个签,一会儿解完去找你。”
严柔点了点头由侍女扶着走了。
旁边严昕的侍女有些不高兴:“您好心关照大小姐,大小姐却一点也不领情。”
严昕转过头瞪了那婢女一眼,她其实心里明白姐姐为什么这样,姐姐不想嫁给父亲的那个学生,但是父亲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给姐姐定了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