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婵依然在微笑:“我还没说完呢,您要装作一个弱者,孤立无援,远道而来却受尽委屈,惹得他心疼,一步步,让他不得不为你出头,就算他清醒,到时候,我也有别的办法。”
申屠婵说到最后像是要露出獠牙一般,太安公主闭了闭眼道:“好,我知道怎么做了。”
申屠婵松开她道:“娘娘,无论秦隽有多么好,你都不能对他有真感情。”
这句话掷地有声,是十分沉重的警告。
太安公主异常冷静:“我知道,从我踏上来大周的路,我就不能有真的感情了,现在,我还背负着李静姝的命,还有你的仇恨。”
她说完抬头看了看申屠婵,申屠婵没有接这句话。
第209章
大晋传来密信,皇后重疾,姜澜一开始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但是连太子也给他写了密信,这件事情就不是开玩笑了。
白侧妃一死,宇文极忙的不可开交,姜澜便趁机回了大晋一趟。
他当时走的时候几乎跟皇后撕破了脸,但是半年前他写信给太子,太子回信中说过,皇帝和皇后都同意了他和申屠婵的婚事,叫他赶紧返程,尤其是皇帝,他十分生气,甚至给胡刀他们下了多道密令,要他们把姜澜弄回大晋。
姜澜的心思不比申屠婵浅,他走的时候把胡刀留下了,又给胡刀留了密令,因此才放心的快马加鞭赶回大晋。
他先去的太子府,宝庆郡主和秦文玉也正在太子府中等他,今日她没带孩子过来,一见姜澜便道:“五皇兄,申屠还好吗?”
姜澜一身的风尘仆仆,面色缓和了些许道:“好好的。”
又看向太子道:“母后怎么了?”
太子面露歉意道:“思忧成疾,有件事我告诉你,你别生气。”
姜澜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审视着看太子,他唇边带起一个略带戾气的笑道:“皇兄,你可别告诉我是骗我回来娶妻的。”
申屠婵不在大晋,只可能是要娶别人。
太子看他的脸色,赶紧摆了摆手道:“不是,这倒不是,母后确实病了,但没有那么严重,我这么做是因为父皇发了大火,只能把你骗回来,不会逼你娶妻,但是大周你是不能再去了。”
姜澜的面色有一瞬间阴沉,但是片刻他就放松了下来,仿佛只要不让他娶别人就行,他笑道:“吓我一跳,这算什么事情。”
他说完这句话宝庆郡主便不依了,怒声道:“怎么能把申屠一个人丢在大晋,五皇兄!你怎么回事?”
秦文玉赶紧扶住她的肩膀将她往后拖:“别恼,别恼,有话好好说!”
太子看了一眼姜澜又看向宝庆郡主道:“宝庆,别闹,他在大晋等申屠婵回来也是一样的。”
宝庆郡主气的头脑发昏,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姜澜和申屠婵之间出了问题,愤怒的指着姜澜道:“五皇兄,你太让我失望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说完怒气冲冲的出了屋子,秦文玉看着太子和姜澜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太子没说话,姜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在这杵着干什么?她一定是要给申屠婵写信,你还不赶紧拦着她!”
秦文玉才反应过来,赶紧往外追。
他连名带姓的喊着申屠婵的名字,太子诧异道:“你是不是跟申屠婵吵架了?”
姜澜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摇了摇头道:“我去进宫见母后。”
惹得太子更觉得他们之间出了问题。
皇后确实染了病,不过只是换季风寒而已,但她确实忧虑姜澜,整个人清瘦了不少。
一见到姜澜激动的几乎从床上坐起来,姜澜上前扶住他道:“母后,儿臣不孝。”
皇后一边垂泪一边打量他,心疼道:“瘦了,你受了不少罪吧。”
两人和和气气的说了一会儿话,皇后便留姜澜用晚膳,母子俩一年未见了,姜澜不想惹她生气就答应了。
但是两人坐下后,姜澜看清斟酒宫女的长相时一颗心便沉了下去,那宫女长得跟申屠婵几乎有六七分相似。
其实在姜澜看来撑死了有三四分相似,但是她穿了绿色衣衫,修了跟申屠婵一样的眉毛,甚至目光流转的神态都学了三分像。
姜澜脸上的笑容瞬间收紧了,他盯着那宫女对皇后道:“这是母后的新侍女吗?生的好生俊俏。”
这话极其轻浮,绝不是姜澜从前能说出来的,皇后有一瞬间的吃惊,但是这会儿她管不了这么多了,瞪了姜澜一眼道:“怎么出去一趟学的这么流气了。”
说着给那宫女使了个眼色道:“还不滚下去。”
那宫女磕了个头下去了,脸上未见丝毫惊慌之色。
皇后生病不能喝酒,但是觉得见了儿子高兴,叫姜澜喝了酒。
姜澜十分顺着她的意,等用完了晚膳他看着皇后进殿休息,一出殿门迎面就撞上了那个跟申屠婵很像的宫女。
那宫女行了个礼道:“殿下,天色已晚,还有落雪之态,娘娘备了外宫的歇息之处。”
姜澜轻嗤了一声道:“引路吧。”
两人顺着宫墙走,后面七八个太监提灯相送,绿衫宫女走在前面,她衣衫单薄,在冬风中有些瑟瑟发抖。
姜澜只觉得有些好笑,学也学不到精髓,申屠婵穿的单薄,但是也不会在冬日里穿单衣,而且她毅力非常,绝不会让自己露怯。
他十分想念申屠婵,如果申屠婵在,这高耸的寂寥宫墙,都会因为那一抹细瘦的倩影而生动。
他看着前面那瑟瑟发抖的身影道:“母后在那寻到的你?”
那宫女步伐一滞,姜澜有些不耐烦的道:“继续往前走,不许回头。”
没有人能取代申屠婵,生出心思也不行。
那宫女一边走一边低着头道:“奴婢是冀州人士,家中从事木材生意。”
姜澜哼了一声道:“你知道皇后叫你进宫做什么吗?”
那宫女轻声答道:“奴婢知道,奴婢愿意。”
一个小小商女鱼跃龙门的机会。
她有些紧张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皇后娘娘答应过她,只要她留住燕王,以后就是燕王府的侧妃。
她听见了身后燕王冰冷的声音:“你知道如果失败了会怎么样吗?”
她一愣,前面已经出了后宫,到了燕王休息的地方。
姜澜挥挥手让太监们都退下了,宫女上前推开了门,姜澜进门之后,她上前想要为姜澜脱去披风。
姜澜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冷冷的盯着这个不知名的宫女道:“你如果不进宫,一辈子生活在冀州,没有人知道你长得像谁,你可以安安稳稳的活一辈子,但是你自己不甘平凡非要出头,还处处学她,你放心吧,你死了以后会风光大葬,家人也会有丰厚的补偿。”
那宫女吓得哭了出来,扑通跪在地上去抱他的腿,姜澜往后退了一步,脸色黑沉,怒声对门外道:“璇玉,再不出来五哥可要生气了!”
宁国公主一身华服,她眉眼跟从前比长开了不少,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华贵,迈步进殿,指着地上的宫女厉声道:“将她拖出去,交给慎刑司!”
她身后的几个嬷嬷鱼贯而入,拖人捂嘴,片刻就将人处理了。
第210章
宁国公主等下人一走便笑道:“五皇兄,我只是替阿婵考验你一下。”
姜澜哼了一声道:“叫申屠丹林在宫外等我,我有事情跟他说,我明日去见父皇,父皇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宁国公主素来得宠,出入御书房如入无人之境,闻言道:“父皇并不反对你娶阿婵,就是觉得咱们兄妹嫁娶一家子不太好,但是你都跟着去大周了,他纵然生气也只好替你瞒着,对朝中说你去云南历练了,有惠心县主替你遮掩倒也没什么事,就是他很生气你这样没出息,眼下又是年关,就命令太子哥哥把你叫回来。”
他不会继承皇位,皇帝对他儿女情长的事情素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儿子跟着个女子走了不回家,想想总是让人生气。
但是皇后的问题还在那里,她不反对婚事了,但是非要弄出来点别的事情让自己心里痛快,姜澜素来是个‘无情无义’的,指着宁国公主道:“你去把母后摆平,叫她不要再管我和阿婵,否则你就叫申屠丹林等你到二十岁再出嫁吧。”
他说完大步出了殿门,宁国公主气的两颊发红,她二十岁的时候申屠丹林就二十六岁了,她怒气冲冲地对着姜澜的背影道:“五皇兄你出去一趟怎么学的这么坏!”
大周这边,太安公主和申屠婵一起出去采买年货。
宇文极出门的时候太安公主的车架在他前面,他有些诧异道:“太子妃出门那么早做什么去了?”
门房赶紧上前解释道:“听詹事说是出去挑挑年货礼物什么的。”
宇文极点了点头对身边的副将道:“派人跟着。”
太安公主今日只带了一个贴身侍女和申屠婵,两人先去酒楼吃了午膳,又去珠宝阁去看了首饰,申屠婵知道身后有人跟着,但是她们一直不紧不慢地,仿佛根本不知道。
直到走到一处巷子口,申屠婵偏了偏头示意太安公主快跑,太安公主提起裙摆便飞快地往巷子另一头跑了,申屠婵直接堵在了跟来的两个侍从面前。
太安公主一出巷子口就碰上了迎面而来带着侍从的秦隽,她撞到秦隽,赶紧退了一步急声道:“抱歉!”
说完匆匆就走,秦隽看她孤身一人又那么匆忙便拉了她一把道:“怎么了?遇到麻烦了?”
太安公主还想走,他急忙道:“是我,秦隽,你不记得我了?”
太安公主这才如梦初醒的停下脚步看着他道:“秦隽?”
秦隽点了点头,盯着她白净的侧脸看。
太安公主松了口气道:“有人跟着我,申屠拦着那些人了,我不会拳脚,只好先躲起来。”
秦隽眉头微皱,她怎么总遇到麻烦?
太安公主以为秦隽觉得她麻烦,后退了两步道:“那个…我先走了,上次的事情谢谢你。”
她还要走,秦隽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太安公主一愣,秦隽赶紧松开了手道:“你去哪?我送你。”
太安公主犹豫了片刻道:“我…我去梨园看戏。”
秦隽面露诧异,太安公主眼神乱飘,有些心虚道:“就是…就是没去过梨园子,想…见识见识。”
秦隽真的带着太安公主去了梨园,陪着她看了戏,最后还是秦隽结的账,因为太安公主没有钱。
从梨园出来时天色已经晚了,太安公主衣衫单薄,在夜风中不自觉地缩着肩膀,秦隽从侍从那里拿了自己的披风过来递给太安公主道:“披上。”
太安公主仰头看了他一眼便快速移开了目光,接过他手中的披风道:“谢谢,但是…我怎么还给你?”
秦隽盯着她的耳饰看了片刻道:“派人还到秦府就行。”
太安公主点了点头才接过那披风披在身上,她自小没自己做过这些事情,略有些笨拙的系披风的带子,秦隽上前一步亲手帮她系好,那披风披在她身上有些大,拖在地上一截子,更衬托的她娇小。
秦隽正要说送她回府,一抬头便看见了申屠婵。
申屠婵带了两个侍女过来,面带笑容道:“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太安公主笑了笑没说话,申屠婵看向秦隽道:“是你带元芷来这里的吗?多谢你了,人我带走了!”
说着她牵起太安公主的手就走,太安公主披着那硕大的披风跟着走了,她回头看了秦隽一眼,笑了笑道:“谢谢你。”
秦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上前一步:“你叫什么名字?”
他知道她叫元芷,但是他想从他嘴里听出来全部,申屠婵捏着太安公主的手紧了紧,太安公主在她们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秦隽以为她不会回答了,站在原地看着她走,但是下一瞬,车帘子掀了起来,女子露出了个有些歉意的表情道:“我姓姜,我叫姜元芷。”
秦隽感觉心脏跳的极快,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他的侍从看了看他道:“公子,要查一查吗?”
秦隽摇了摇头道:“不,我想下次自己问她。”
马车里,太安公主紧张的手心都是汗,她身上还披着秦隽的披风,抬起头来看着申屠婵道:“我还真有些怕适得其反,将来秦隽知道了会恨我。”
申屠婵帮她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换上了她自己的,笑道:“娘娘,你告诉他了呀,你叫姜元芷,东都城可没有姓姜的贵族。”
太安公主叹了口气道:“看天意吧,我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她说完又有些好奇的道:“你有心机我知道,但是这种惑心的手段是哪里学来的?”
申屠婵将从她身上脱下来的秦隽的披风折好,面带微笑道:“娘娘,这种手段去老鸨妈妈那里请教,都是最不入流最微末的,不过最重要的是,眼缘。”
太安公主诧异:“眼缘?我便合秦隽的眼缘吗?”
申屠婵认真的点了点头道:“秦家不止秦隽一个儿子,还有三公子秦润,还有其他房头的公子,都是嫡子,我选中秦隽,就是他正直,心思纯正,素来不喜我这种看起来就不面善的女子,也不喜欢过于温顺的,你又刚好夹在中间,三分眼缘五分戏,娘娘,男子也有单纯的时候。”
太安公主失笑:“原来五皇兄也是咬了钩的鱼儿。”
申屠婵看了她一眼道:“娘娘,你和秦隽,你赢在明处,就是你知道这是戏,所以心不动,但是你要清楚,秦隽喜爱错了人,回头就是岸,你若是走错一步,那就是万劫不复,秦隽也不会护着你。”
太安公主的目光落在了那披风上:“我知道。”
第211章
皇帝服用金丹的分量一天比一天多,玉笛真人已经有些担心的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宇文极。
那金丹无毒,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效用会越来越小,因此皇帝服用的剂量会越来越大,金丹总有一天会对他没什么作用,到时候皇帝会一下子回到比之前更糟的状况,皇帝可能不会如何宇文极,但是她一定会被皇帝冷落和责怪。
宇文极拿到信以后并没有当回事,只叫玉笛真人继续给皇帝炼丹。
宇文濯和宇文歆在太安公主的照顾下身体健康,他们还小,很容易养熟。
申屠婵逗了一会儿孩子转过头来看太安公主:“娘娘,您准备好了吗?”
太安公主看了看襁褓中孩子的笑脸道:“我准备好了,免得夜长梦多,你动手吧。”
申屠婵起身出去了,她将秦隽的披风递给寇五娘道:“你避开人,尤其是宇文极的人,将东西还到秦府去,就说元小姐今夜在临江阁等他,感谢他两次相救之恩。”
寇五娘领命去了。
惑心到了最后一步,成败在此一举,过了今夜,太安公主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门房告诉秦隽‘元小姐’的邀约时秦隽原本已经安排了别的事情,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告诉姜元芷,只好把另一件事情推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