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溜之大吉了。
太安公主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原本的一点点期许,像是从天而降泼了一盆冰,申屠婵给她一个耳光都没让她觉得这样丢脸。
秦隽一看胡刀出去急忙走到水盆旁,他看见水盆里自己的倒影,脸上沾了脂粉,眼睛喝的红彤彤的,一副刚从女人窝里钻出来的样子,他撩起水将脸洗了干净。
太安公主站在原地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洗脸,秦隽并没有对不起她,他们什么关系也没有,她已经因为秦隽跟申屠婵大吵过了,如果现在她负气离去,申屠婵怎么办,已经死了的李静姝怎么办呢?
她这辈子头一次面临这么艰难的抉择,尊严告诉她离开这里,但是申屠婵那一耳光,李静姝的死,叫她留在这里。
直到秦隽洗完脸,她还站在原地发愣。
秦隽心中像是被东西捏住了,堂堂皇后跑到青楼里来找他,他有些局促的上前道:“是有什么急事吗?我...可以传我进宫。”
明明他前几日还恨她恨得要死,但是这会儿,金尊玉贵的太安公主,当今皇后,委屈巴巴的穿着秦府侍女的衣服,躲躲藏擦的跑到青楼来找他,他在干什么呢,他想一想就觉得自己罪不可恕。
太安公主仿佛透过他看见了申屠婵冷漠的眼神,看见了李静姝倒在血泊里,她透过秦隽的眼睛看见了李静姝看申屠婵的那双眼睛。
太安公主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她眼眶里挂了许久的一颗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已经落下来砸在衣襟上。
秦隽几乎下意识的上前来,伸手想替她擦一下,但是想着自己一身脂粉味,又慌张的后退了一步。
太安公主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了,她没什么委屈的,秦隽也并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
她伸手抹了一把脸,像是根本就没哭一样,倔强的也退后了一步。
但是秦隽却更加紧张了,酒劲上涌,他有些昏沉的上前拉住太安公主的手:“别哭,生气的话打我两下,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太安公主伸手重重推了他一把,秦隽直接靠在了浴桶的边缘上。
他神情慌乱的攥着太安公主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只听太安公主带着哭音道:“滚进去。”
秦隽一愣,太安公主直接推了他一把,昏头转向之下两个人抱着跌进了浴桶里。
第221章
太安公主精神紧绷根本就没睡着,秦隽喝了酒,半睡半醒的从后面抱住她亲吻着她的侧脸。
太安公主没有躲,反而转过身迎上了这亲吻。
春风吹得纱幔轻轻摇摆,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太安公主紧紧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房里点了催情的香,秦隽已经分不清一切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几乎有些痴迷的唤着太安公主的名讳:“元芷.....”
此夜沉沦。
胡刀在门口守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寇五娘来接的太安公主。
太安公主已经穿好了湿淋淋的衣服,正保持着一个诡异的姿势坐在房内的美人榻上,房间里开了窗,没有什么不堪的味道。
秦隽喝了酒,太安公主又给他下了药,这会儿睡的正沉。
寇五娘给太安公主带了干的衣服,是她从宫里穿出来那身,她上前给太安公主换衣,衣衫之下痕迹尽显。
寇五娘有些担忧道:“殿下,这.....”
太安公主闭了闭眼道:“他醉了,事已至此,回去再想法子吧。”
申屠婵也一夜没睡,她在床上躺着,透过一点烛火微光盯着窗户,数着时间。
太安公主回来时,她房内的侍女过来了,敲了敲申屠婵的门轻声道:“掌事,娘娘做了噩梦惊醒了,有些不高兴,劳您过去看看。”
申屠婵等她话音落了片刻才慢吞吞的起身道:“知道了。”
太安公主正疲惫的靠在床上,申屠婵进来后,她扯了扯唇角道:“我差一点就怯了放弃了。”
申屠婵上前帮她拉了拉被子柔声道:“娘娘,我相信运气一定是站在咱们这边的。”
太安公主缩在被褥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道:“我...我身上有些痕迹。”
申屠婵一愣,面露疑惑,太安公主轻轻掀了掀衣襟给她看。
申屠婵这才回过神,她眉头微皱道:“昨夜宇文极宿在了翠凝那里,后宫人少,一共也才八九个,底下那几个一直没分到什么宠爱,娘娘不如提拔她们一把,宇文极正想法子避着你,他应该挺乐意的。”
太安公主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理,若是不行,就点几个宫女做官女子。”
官女子是皇帝宠幸的女子里地位最低的,但是比宫女强许多的。
申屠婵点了点头。
太安公主这才闭上眼沉沉睡去。
秦隽还是在拾花阁里的床上醒来的,天亮了他才醒,屋外鸨妈妈正在跟胡刀说话。
“秦公子昨夜没有回府吗?”
胡刀有些沮丧的道:“哎,公子吐了一身,烂醉如泥,回去也是被夫人责打,只好先拖一夜了,等他清醒了再回去还能讨个饶。”
秦隽的目光在被褥上盯了片刻才凝神,他臂膀上还有些红红的抓痕,旁边的枕头上还有姜元芷独有的香气。
昨夜的记忆一幕幕回笼,肌肤之亲,低吟喃语,春情无限。
秦隽重重的躺回了枕头上,他将手臂搭在眼睛上,闭目全是昨夜情形。
姜元芷并没有回答昨夜来干什么,甚至好像就是来见他而已。
秦隽脑子里乱成一团根本没有办法多思多想。
直到胡刀陪着他出了拾花阁,他才道:“你家主子什么时辰走的?会不会被发现?”
胡刀不了解这个秦小将军,他从前因为眼高于顶已经在申屠婵那里吃过一次亏了,如今再面对秦隽,好气性了许多,恭敬地道:“天还没亮就走了,公子放心,不会有事的。”
秦隽还是头一次接触到太安公主身边申屠婵以外的人,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可是宫中出了什么事情?”
胡刀摇了摇头道:“属下是外男,进不得宫,属下不知。”
秦隽点了点头,有些欲言又止。
胡刀自来机灵,笑道:”公子,您有事直说,属下对主子忠心耿耿。”
秦隽犹豫了一下才道:“你告诉她,昨夜我是想推开那女子的。”
胡刀一愣,但心中却有些想笑,他自来以为他真正的主子燕王姜澜已经够惧内了,谁知六公主的小情人也不遑多让,只是他面上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道:“公子放心。”
太后生病,太安公主不仅要带孩子,还要日日去给太后问安,看她的‘病’好了没。
这样过了半个月,宇文极也坐不住了,于是下朝的时候过来见太后。
他到的时候太安公主正坐在一旁陪着太后说话。
宇文极并不避讳她,行过礼之后便像是十分关切一样道:“母后,秦小将军确实到了成婚的年纪,只是庆郡王府最近已经定下了别的婚事,朕选了几个别家的小姐,个个温柔贤惠。”
他说着对身后的太监招了招手,太监拿着几幅画轴呈送到了秦太后跟前。
秦太后并没有看的意思,笑道:“皇帝费心了,只是这婚事终归算是自己的事情,还要看看秦隽怎么说。”
这算是太后退了一步,宇文极也笑道:“母后放心,儿臣午后便召秦隽进宫,亲自问问他的意见。”
太安公主自始至终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等秦太后要休息了,夫妻二人一同从延福宫出来,宇文极才跟她说上第一句话:“朕有两日没有见到咏骊和濯儿了,正好去看看他们。”
这是要去钟粹宫的意思。
太安公主面带微笑道:“陛下请。”
两人没有坐轿撵的意思,太监宫女跟纷纷跟在身后排成长长两队。
宇文极突然问道:“秦小将军的婚事你怎么看?”
太安公主心跳如擂,但是她心中十分坚定,宇文极一定不是发现了什么,这种自信不是来源于她自己,而是来自申屠婵。
她面带微笑道:“秦家富贵已极,秦小将军又是武将,臣妾觉得陛下选的那几个人很好,虽然门第上低了些,但是过起日子少许多麻烦的。”
宇文极笑了笑道:“若是太后问起来,皇后也要这样答才好。”
这话有让太安公主站队的意思。
太安公主收敛了笑意道:“陛下,臣妾哪里可以做得了母后的主,陛下又不是不知道,自来最难处的关系就是婆媳,臣妾一句话说不好就得罪母后。”
这话多少带着点抱怨,一点也不像个母仪天下的皇后该说的。
宇文极心中诧异,细细打量了太安公主一眼,在他的心里,这两个女人一个比一个贪婪,臭味相投,他把宇文濯养在太安公主那里就是为了太安公主和秦太后起嫌隙,如今看倒像是有了成效。
第222章
申屠婵自从住在了宫外并没有日日进宫,她顶着皇后的名义在东都城参加了好几场小宴。
她住在东都城的使馆里,姜澜也住在这里,这里基本都是大晋的官员,其中几个去过御前的有见过姜澜的,但是即便心中有怀疑也不敢多问。
申屠婵已经知道姜澜上次回大周都遭遇了什么事情,但是姜澜一直没跟她说自己最后怎么回来的。
她这几天闲了才问他:“皇上和皇后娘娘没直接将你关禁闭吗?”
姜澜正坐在桌子前翻一叠厚厚的图册,闻言抬头道:“没关禁闭,只是收了我的令牌想要将我困在京都里。”
申屠婵一愣:“那你怎么出来的?”
她没什么父母缘,也不喜欢帝后,但是那是姜澜的父母,她并不希望姜澜跟自己的双亲闹翻。
姜澜翻完了最后一本,起身将册子丢在了桌上,走到申屠婵身边道:“我没闹,我一句难听的话也没说,是小侯爷帮我溜出来的。”
“我哥哥?”申屠婵仰面看他。
姜澜点了点头,对上她的视线有一瞬间出神。
他们两个的脾气都不怎么样,他眼高于顶,目下无尘,申屠婵面甜心狠,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申屠婵好像越来越不一样了。
她对身边的人多出了一点善良和柔情,不是那种义无反顾的相信,而是多出了一点珍惜,被误会也会生气,也会觉得自己对身边的人是不是不好。
她失去了小满,但却不再是孤身一人,也有了弱点,无法再挟裹着霜和刺。
申屠婵把他拖进了十丈软红,他也将申屠婵拖进了情爱的嗔痴里。
申屠婵一双眸子还盯着他,似乎在等他说申屠丹林的事情。
那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跟她一母同胞,是对她来说,是父母留在这世上最珍贵的一样。
姜澜故意有些小小的醋意道:“是啊,怎么?许久没见是不是想他了,我回去的时候你想我了么?”
申屠婵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移开目光道:“看来是我哥哥帮你挨骂了。”
她其实并不担心,有宁国公主在,帝后也不会如何申屠丹林。
她并不怎么想念申屠丹林,怎么算想呢,他们一共也没在一起生活多久,维系他们关系的并不是生活的细节和情感,是血脉相连的默契。
她倒是挺想她的祖母的,想老人家温柔的手掌心,想她身上淡淡的檀香,这是为数不多将她抱在怀里的长辈。
姜澜见她出神,以为她在想申屠丹林,弯腰在她脸上啄了一口,有些不满的道:“你在想什么?”
申屠婵将头靠在他的身上:“我想很多人了,想祖母,想丝丝,想宝庆和霍香香,也想宁国公主。”
姜澜倒是不吃醋了,他哼了一声将申屠婵抱在怀里。
他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小气,他从来没真正怎样过李静姝,他甚至没有问过申屠婵:你是怎样看待李静姝的呢?李静姝在你心里的什么位置呢?你为什么比失去小满时还伤心呢?
他没问,怕惹申屠婵伤心,怕是申屠婵的逆鳞,也害怕申屠婵给的回答不是他想听的。
申屠婵已经放弃过他一次了,但是却从来没放弃过李静姝,她打算带李静姝去漠北,甚至留着李静姝的尸骨在身边,但是她决定跟着太安公主远赴大周时,都没有想过告诉他一声。
他计较死了,但是申屠婵已经答应了跟他的婚事,他不能犯浑。
申屠婵看不到他的这些小九九,她对身边的人素来不怎么设防。
两人正气氛融洽,外面一阵轻轻地敲门声。
申屠婵推开姜澜坐好才喊人进来,进来的是她的一个心腹侍女。
那侍女道:“小姐,宫里来了消息,皇帝给秦隽赐婚了。”
申屠婵和姜澜对视一眼,“太后同意了?谁家的小姐?”
“皇帝没问太后,直接将秦隽叫去了,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等秦太后知道之后旨意已经下了,是太常寺少卿家的大小姐,闺名王婼儿。”
太常寺少卿正四品,只不过是个掌管宗庙礼仪的,没什么重权,跟大理寺,鸿胪寺比不了。
申屠婵觉得有些好笑:“秦隽怎么说?”
侍女觑了觑她的神色:“秦公子说他目前无心婚事,怕误了王小姐,这会儿正在养心殿外面跪着呢。”
那就没什么大事,申屠婵换了个坐姿道:“看看太后那边的反应,对了,旨意是诏书还是口谕?”
这区别很大,若是已经用了玉玺,除非秦隽死了,否则他必须娶王婼儿进门;若现在只是个口谕,皇帝一句秦隽顽劣就可以反口。
“是口谕。”
申屠婵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下去吧。”
宇文极这是试探秦太后呢,秦太后若是不同意,王婼儿进门了她也能让秦隽做鳏夫,秦隽这个身份,即便做了鳏夫也能再娶个更好的。
姜澜对东都城的贵女们不了解,他知道这个王少卿也是只知道他是个什么职位,是宇文极的人,他的女儿们如何他不清楚,看申屠婵有些嘲笑的意味诧异道:“你笑什么?这个王小姐有什么不对吗?”
申屠婵摇了摇头:“我倒没有笑王小姐,我笑宇文极,吃相太难看,秦隽是秦家这一辈的掌权人,宫中没有像样的公主配给他,还有郡主县主或者清贵人家的嫡长女,比如之前庆郡王府的嫡小姐,那出嫁也是要封个县主的,王家可不是什么清贵人家,往上数两代家里还是开香烛铺子的,等着吧,秦太后指定翻脸。”
姜澜看她只说王家如何,倒是一点不担心秦家,提醒道:“你不是说秦太后已经知道秦隽那见不得人的心思了,万一她看这个王小姐不错病急乱投医呢?”
申屠婵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目前在秦太后的视角看应该还不至于,毕竟在她眼里,两个人没什么出格的举动,应该不能叫她屈尊降贵到这种地步。
姜澜见申屠婵没说话就知道她把握不大,于是凑过来道:“我帮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