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求娶
◎求娶◎
噢, 看这架势,俩人是什么也没发生啊,玄英即刻闭嘴, 出去喊了一名宫婢进来,心里还默默想着,老爷这是到嘴的鸭子也能让它飞了。
宫婢听说过沈烨铁面阎罗的称号, 战战兢兢进来,不敢抬头看面前的男子。
上首传来沈烨清冽透骨的声音,“你去将她身上的湿衣裳换了,她脸上有伤,桌上有药,你给她抹上, 顺便煮些热茶来。”
“倘若今日看见的你外传一字,你也不必再在宫里当差了。”
宫婢慌忙跪下,“大人放心, 今日之事奴婢绝不会泄露半字。”
沈烨点点头, “去吧。”
说完便肃着脸往外走,问身侧的玄英, “圣上怎么说?”
“圣上让人把他收押在地牢里,说但凭老爷处置,但莫将人弄死即可, 他毕竟是锦荣公主的丈夫,瓦剌的皇子。”
沈烨走后,宫婢来到床边,撩开床幔一看, 素幔重重下, 酣睡着一明艳娇美女子, 女子身上裹着一张白色绵巾,帐内更是暖香阵阵,气氛旖旎暧昧,很难不让人胡思乱想。
那可是沈大人啊,怎也会这般?
宫婢晃晃脑袋不再乱想,去檀木衣橱中寻衣裳。
衣橱一打开,傻眼了,这哪有女子穿的衣裳?清一色素色衣裳,全是沈烨的。
但又不能不换,宫婢选了一件白绫里衣和一件草灰色外裳。
在给姜云簌换衣裳时,看见她脸上清晰宽大的指印,明显是男子的。
想起沈烨方才的话,宫婢自然而然推断出姜云簌脸上的伤是沈烨所至。
也不知这是哪家姑娘,惹上这么一尊暴力煞神,可真是惨呐,怜惜地替她上好药膏。
筵席上,夜幕降临,圣上与瓦剌五皇子都不在筵席上,大臣们也喝得醉醺醺的,困意上头,携着家眷,往为他们提前安排好的住所而去。
姜辰安今晚也畅快地饮了许多酒,打了个酒嗝后,含糊不清道,“云簌,彩之走吧,该去歇息了。”
姜彩之嗤笑一声,“爹爹,方才有宫婢来报,说姐姐现在正与贵人在一处,明日才会回来,让我们不必久等了。”
姜辰安脑袋瞬间清醒过来,脸上哪有半分醉意,紧张得不得了,忙问,“那贵人是谁?”
今日筵席上人多口杂,姜云簌一个庶女能认识什么贵人,他就怕姜云簌惹出什么事端,丢了姜家的脸面。
姜彩之随意道,“我不知道啊爹爹。”
斜对面卫念微听见后,心虚地不停饮茶,那瓷瓶里的药她只放了一半,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不过,谁让那姜云簌与表哥纠缠不清,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
锦荣公主瞥了一眼身侧空旷的座椅,看着卫念微心虚的模样,心情颇好。
事情虽与陈怀柔没多大干系,但她心中十分不安,直到身边的明夫人催促两姐妹。
“怀柔、芳菲,该去歇息了,你俩在发什么愣呢?”
陈芳菲与陈怀柔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安。
……
幽深漆黑的地牢里,随着甬道处传来两道脚步声,石壁上的火把依次亮起。
厚重的石门缓缓打开,两名侍卫来到沈烨面前,恭敬道,“沈大人。”
沈烨应了声步履不停地进到牢内。
瓦剌五皇子此刻被五花大绑在一根木桩子上,嘴里一直骂骂咧咧,见沈烨来,才有所收敛。
不过他依旧仗着自己皇子的身份,毫无畏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眯眼咧嘴。
“哟,是沈大人呐,怎么,这是刚从温柔乡里爬出来呢?那小美人的滋味不错吧?”
“要不这样,回瓦剌后我派人送几名我们瓦剌女子过来,你让我把那小美人带回去如何?”
沈烨脚背勾过一条长杌坐下,声音平静道,“哪只手打的她?”
身旁玄英大气也不敢出,他知道,老爷表面有多平静,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有多惨烈。
瓦剌五皇子“呵呵”两声,就是不说话。
沈烨烨没再与他多费口舌,看看玄英。
玄英心领神会地伸手,“啪”“啪”一连几个干脆利落的巴掌招呼过去。
瓦剌五皇子还没反应过来,脸上便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是被打了,还是被一个下贱的奴才打的,他恶狠狠地吐出一口血沫,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怎么,为你的心上人报仇啊?几个巴掌算什么,你又不能杀了我。”
“你说,若我临走前去向圣上讨要那小美人儿,圣上会同意吗?”
沈烨黑眸有了丝波澜,“人,你带不走,瓦剌你回得去,但做错了事,便要付出代价。”
“玄英,你且留下,拿出你的看家本领好好招待五皇子。”
沈烨至甬道门口,身后传来一阵惨叫声,男子破口大骂,“沈烨,你不得好死,走着瞧,咱们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筵席已经散场,沈烨回到沉香殿时,殿内已掌灯,殿门紧闭。
推门进去后,脚下步伐比刚才快了几分。
烛光浅浅映出床幔内袅娜的人影,看样子,她还未醒。
沈烨动作极缓地撩开床幔,床上女子瓷白的小脸枕在软枕一角,脸上的指印也快消散。
呼吸均匀,面容平静。
看来药效已经完全散了。
不过,沈烨视线在划过姜云簌露在衾被外的衣袖时,目光一顿。
她这是,穿的他的衣裳?
沈烨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看过后,方才确认她穿的确实是他的衣裳,衣裳穿在她身上,过于宽大,想起白日里他的吩咐,明白过来。
姜云簌感到身边又冰又冷,睡意全无,清醒过来。
一睁眼看见站在床边的沈烨,揪着衾被坐起来,疑惑道,“你怎么在这儿?”
说完又感觉到不对劲儿,她当时中了药后,身上又汗又湿、黏腻不堪,现下却清清爽爽。
姜云簌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衣裳被换了?
被谁换的?
屋里只有她与沈烨两人,被谁换的不言而喻。
姜云簌怒斥道,“还以为你与瓦剌皇子不同,现在看来,你不过也是趁人之危的小人罢了?”
其实她一点也不生气,若真是换他的,那才说明他对她有情。
有情,就成功了一半。
沈烨突然欺身上前,双手撑在她身侧,黑眸饱含深意地望着她。
“你忘了?”
姜云簌没见过这样的他,有些底气不足,但还是镇定地睁大眼睛反问,“我该记得什么?”
她只记得当时快晕过去时,沈烨抱起了她,她替那名无辜的宫婢求情,再后面便是他说派人寻太医时的场景,其余一概不记得。
但,这些他不是都知晓?
沈烨将她的畏葸看在眼里,面不改色地撒谎。
“我问你婚期定在下月初八可好,你答应了,还说非我不嫁。”
“现在你正好醒来,三日后我便上门提亲可好。”他提亲礼都让人准备好了。
这话砸得姜云簌脑袋一懵,没想到她竟会当着他的面说出这般羞耻的话。
姜云簌猛地伸手推开他,“可那日在玉青峰你不是说就算我摔死了,你也不会替我收尸。”
“沈大人如今又这幅做派,是觉得我不过一介庶女,好欺负,怎样糊弄都行?”
沈烨这下有些慌了,那日的确是他不对,可他那日是出于担心,气急了才说出那番话。
忙解释道,“我当时说出那番话并非我本意,我,我只是……”
剩下的话沈烨不好意思说出口。
偏偏面前的女子步步紧逼,“只是什么?”
沈烨长叹一口气,红着耳尖道,“只是太过担心,害怕失去,那时我便在想,我该是早对你动了心,只是不知罢了。”
姜云簌愣住,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他竟然真的心悦她?
见她怔在原地,沈烨以为她仍旧不信。
又道,“在我五岁时,父母因谋逆入狱,除我之外,沈府上下一百零八口无一幸免,先皇念我尚幼,留我活口,从此后一直在青州卫府长大。”
“外祖父告诉我,父亲母亲皆是蒙冤而死,让我日后寻得真凶,为其报仇。”
姜云簌未想到沈烨还有这么一段过往,平日里她听到的都是关于他有如何厉害的传闻,心里不由得同情起他来。
但嘴上依旧不饶,“这与你欢喜我有什么关系?”
沈烨耳尖红意褪却,心情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
“那时外祖父待我十分严苛,整日学习先生的课业、武师傅的拳脚功夫,稍有差池,便请家法。”
“每逢大小节日,府中同龄表兄妹可以出府游玩,看花灯,我只能留在府中。”
“有日有只白头鹰飞来我书房的窗边,翅膀受了很严重的伤,我暗中给他擦药、疗伤,却还是被外祖父发现,当即派人捉了它去,我难受了许久。”
“那日在玉青峰看见你不顾安危在崖边采药,若你摔了下去,我肯定会很难受。”
沈烨说这番话除了让姜云簌明白他的心意外,也藏了一点私心,希望能勾起她的一丝同情。
姜云簌一听,美目瞪着他,“你这是把我与你的鹰做比较?”
沈烨忙解释道,“并非如此,只是想让你明白,你在我心中很重要。”
说完又蹲下身,仰头专注地望着床上的女子,悄悄捉住她的一只手握在掌心,“那日在水榭中,你对陈家姐妹说地那番话我当真了。”
“不知沈某可有这个荣幸娶你为妻。”
姜云簌脸色一红,从他手中飞快地抽出手来。 “你别这样看着我,你突然这样,总得让我考虑考虑不是?”
沈烨眼中绽出光来,“那你要考虑多久?”
姜云簌缩进衾被中,躲在里面瓮声瓮气道,“明日告诉你。”
沈烨连连重复,“挺好,挺好。”
第31章 真相
◎臣,只站在圣上这边◎
屋内半天没有声响。
姜云簌悄悄掀开衾被一角, 看他一副呆头呆脑、找不着东南西北的样子,有些好笑。
可转念一想,她千方百计想嫁给他只是为了复仇而已, 给不了其他,这样对他属实不公。
想了半晌,那她只能在婚后尽量对他好些, 希望能多弥补些。
男子清润明亮的目光从缝隙投进来,姜云簌忙放下衾被挡住目光。
想起白日里帮她的那名宫婢,说那木屋废弃多年,常人根本找不到。
姜云簌拉下衾被,露出红润面颊,好奇问, “那木屋如此偏僻,你是如何寻到那里的?”
只见他从袖笼中取出一管竹哨,薄唇压在气孔上, 轻轻一吹, 片刻后,一只通身鸢色, 只有脑袋是白色的鹰扑棱着翅膀钻进窗户。
一点白落在窗边的长案上,尖利的嘴喙不停戳着长案,以发泄它的不满。
“你说说有事没事儿唤我干哈?真想啄你脑袋。”
姜云簌讶异道, “是这小东西带你寻来的?它就是你说的幼时遇到的那只鹰?”
话一说完,那白头鹰似能听懂她说话般,猛冲向她。
姜云簌吓得忙用手挡住脸。
只听沈烨低喝一声,“回来。”
那白头鹰才不情不愿地飞到桌上, 饶是身在桌上, 那愤怒的小眼珠依旧粘在姜云簌身上。
听到沈烨的低喝, 姜云簌才放下手,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它好凶。”
沈烨猜测道,“大概是你方才称它为小东西,惹它不快了。”
“不过,你我日后便是一体,冒犯你便也是冒犯我,放心,下次你想叫它什么就叫什么,它不敢再吓你。”
说完扭头冷瞪它一眼,“还不快去给簌簌道歉。”
听他唤她簌簌,有些不适应,姜云簌脸一红,低声道,“你还是叫我云簌姑娘或者云簌吧,我还没同意你来提亲呢。”
沈烨语气一转,颇为正经道,“沈某知晓了,云簌姑娘。”
落在衾被上的一点白无语地翻了个鸟眼。
姜云簌指着一点白尖利漂亮的嘴喙,“我能摸摸么?”这嘴喙看上去又光又滑,一副很好摸的样子。
一点白一听,瞬间炸毛,张开翅膀就想往外飞。
沈烨来到床边,气势压着它,“自然可以,它敢不听话,待北陆回来便烤了它。”
一点白一下就老实了,鹌鹑似的缩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除了它愤恨的目光,全身上下就眼睛最不老实。
姜云簌伸出指尖试探性地点在它嘴喙处,只一下,又很快缩回来,被它啄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沈烨站在她身侧,微微俯身,大掌裹着她的手摸上去,安慰她,“不用怕,它不敢。”
掌下一点白的嘴喙是温热的,沈烨的手又冰又凉,可她却莫名觉得手背有些发烫。
她的心有些不受控制地跃动着,这感觉好陌生,与前世沈拾安强迫她时的心境一模一样。
心,疯狂地跳个不停。
姜云簌反射性地缩回手背在身后,速度快的吓了沈烨一跳。
“怎么了?”
姜云簌手背在冰凉的褥子上蹭蹭,扯了个谎,“它的嘴有些烫。”
一点白心里懵得发出鸭叫,“嘎?”
沈烨眼尖地从她眼中捕捉到一抹恐惧,不知她为何会有这种情绪。
压下心中疑惑,沈烨乜了衾被上一动不动的一点白一眼,意味不明道,“它的嘴确实烫。”
接着沈烨像是没看见她眼中的恐惧般,拉出她藏在身后的手,长指拨开她的手指。
将竹哨放在她手心,“日后若再遇到危险,用力吹响这竹哨,一点白会来帮你。”
原来它叫一点白,姜云簌看看一点白脑袋,“这名字倒挺适合它。”
她的关注点有些奇怪,沈烨不放心又嘱咐了她一遍。
她已经欠了他很多人情,姜云簌不想再多添一笔,忙推诿道,“反正日后我们都要在一起,还是放在你那里,我还不一定吹得响,难道说有你在身边,你还保护不了我?”
沈烨收回竹哨浅笑道,“真是说不过你,说的是,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受伤。”
沈烨紧接着又抓住她话语中的漏洞,“三日后我去姜府提亲,那你是答应了?”
姜云簌推了一点白一把,不想再和这老奸巨猾的人说话,“带着你的鹰走吧。”
这下沈烨笑得更大声了,胸腔都震得一颤一颤的,“这里似乎是我的住处,现在你却赶我走,是要让我睡殿外?”
姜云簌身形一滞,她还占着他的床呢,于是与他打着商量,“要不你再去看看还有没有空余的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