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 摧山白【完结】
时间:2023-07-25 14:45:45

  “出去!”苏玉澈狠狠推了顾钦一把,他是真的生气了,一句话都不想跟顾钦说,眸色冷冷的。
  顾钦摸了摸后颈,十分委屈地“哦”了一声,走出帐篷在门口蹲了下来。
  苏玉澈完全听得出她没走远,他翻过身,果然在帐篷外面看到一个蹲身下来的落寞身影。
  他捏了捏拳,又有些不大确定顾钦到底醉没醉了。清醒时的顾钦可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你不回去,待在那儿干什么?”苏玉澈斥她,便看见顾钦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她道:“我在这儿蹲着都不行?你还要我去哪儿?”
  “......”忍无可忍,苏玉澈问,“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顾钦眨了眨眼,“地下城?”
  苏玉澈长叹了口气,好罢,她果真是醉着,他跟这样一个不清醒的人计较什么。
  “进来罢。”苏玉澈阖目,他快速地躺在了内侧的床上,留出大部分的位置给顾钦,意思很明显,让顾钦自便,只是不要再打扰他了。
  可是顾钦不这么想。
  “你不生气了?”顾钦摸了摸鼻子,她脱掉自己的外衣,正对着苏玉澈躺下来,即使只能看见他一个背身,她也觉得心情很好。
  苏玉澈没应,他不过是气顾钦不正经,存心愚弄他而已,但是这些在肯定顾钦醉了之后,就烟消云散了。
  然而下一瞬,他腰上一紧,整个人都被顾钦拉进了怀里。
  “顾钦!”苏玉澈失声,“你放肆!”
  “我抱一下怎么了?”顾钦又用力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还得寸进尺地埋在他耳弯吸了一口。
  苏玉澈被她弄得浑身发麻,耳根立时红了一片,不过他算是明白了,跟这个顾钦,是要服软的,他发脾气没用。
  于是苏玉澈轻声道:“我很累了,想休息了。”
  果然,他一服软,就感觉到腰上那道禁锢的力道松懈了许多。
  “是吗?”顾钦坐起身,“那你休息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你,你不要担心。”
  得了这句话的苏玉澈终于松了口气,他能感觉到顾钦又坐了起来,就坐在床沿,但是他的确是有些困了,没多时便睡了过去。
  等第二日天色微亮时,顾钦猛然睁眼,条件反射地挺直脊背坐了起来。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脱了外衣,然后枕着苏玉澈睡了一夜。
  怎么就这样睡着了?难道她昨夜衣服脱到一半忍不住睡了过去?也不知道压到他没有。
  顾钦伸手把自己枕过的地方缓缓摸平,谁知摸的时候苏玉澈也醒了过来,两人视线相接,苏玉澈下意识叫道:“顾钦。”
  他方睡醒,眉眼间还凝着一股朦胧之色,刚刚念出她名字时的声音也软得不成样子。
  顾钦不觉握紧手指,道:“今日就要启程回京了,苏相还有什么事没做吗?”
  苏玉澈认真考虑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
  迟滞纯澈的模样简直比寻常时候可口不知多少倍。
  顾钦直起身子,捂着鼻子出去了。她还年轻,不太能看这种画面。
  简单洗漱吃过东西后,整支军队便从荆州出发,一路去往肃京,而荆州的战报也提早交到了李长安手中。
  得知恩师全家皆被歹人所害,李长安悲恸过度大病一场,没过多久便传来了南暻使臣进都朝贺的消息。
  经此一战,顾钦明显感觉到李长安似乎终于拿她当了自己人,看她时的眼神比往日都热切不少。
  她离开将军府一个多月,回来之后见李淑文将府中事宜操持得井井有条,加上还有墨阁那几个人看家护院,这一个多月都没出什么乱子。
  “将军此行辛苦了。”李淑文早已备下热水给顾钦接风洗尘,只是在看到顾钦身后跟着一同来的美貌娇娘时愣住了。
  “她叫沈凌烟。”顾钦介绍道,“你给她安排一间厢房,会在将军府借住一段时日。”
  李淑文点了点头,便领着沈凌烟过去了。
  终于回家了,顾钦舒舒服服泡了个澡,脑中却不免想起这一路上苏玉澈看着她时那股微妙又欲言又止的神色来。
  她隐约觉得苏玉澈像是一副对她有话要说的样子,可她每每抬眼看去,对方都很快地别开视线,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这样的反应反倒让顾钦更加百思不得其解,但又不好开口直接问。
  她惦记着这件事洗完了澡,刚换好衣服出来,就见李淑文道:“将军,大公子想见您。”
  顾擢?这些日子别院那些人太过安分,以至于顾钦都差点把他们忘了。
  “让他去我客室等着罢。”
  这话带到顾擢面前时,成功换来他一阵苦笑,看来他这个妹妹是真没把他们当做一家人,见个面还要专程到客室来,不过他今日有求于人,自然不能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顾钦越入门中,开门见山道:“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顾擢一愣,假意道:“哥哥能有什么事,只是来看看你......”
  “是不是秋闱的事?吏部不让你报名?”顾钦道。
  顾擢面色微变,没想到顾钦已经猜了出来。
  眼看离秋闱不剩多久,可参加秋闱者都是需要从朝廷的鸿浮院出来的,这个身份划定得并不严谨,很多人都是花钱买的身份。
  他自然也能花钱买这样一个身份,可是......他钱不够。
  这些日子顾擢忙里忙外都在为此事奔波,可京城他到底人生地不熟,能寻求帮助的人没多少。
  之前还去了趟霍家,接待他的是霍家大郎,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当初霍启年在陇西住在顾府的时候,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可转眼两年过去,中间两家一直鲜有来往,顾擢若找上门去就是借钱,他开不了这个口。
  左思右想,他好像只能求到顾钦这里来了。
  顾擢嗫嚅着,把缺钱买翰林学士身份的事跟顾钦简单说了一下,最后又小声道:“大概需要六百两。”
  顾钦抬眼看他,“顾擢,六百两可不是小数目,你如今吃住皆是用我的,凭什么跟我开口借这个钱呢?”
  “我们是一家人啊!”顾擢道,“妹妹理应帮我,况且我是借,不是要。”
  “听听,顾擢跟我借钱,多么看得起我啊,真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顾钦不冷不热地嘲了一句,表情淡淡的。
  顾擢握紧双手,尴尬得一张脸都红了,软下态度来。
  “算哥哥求你了,就借我六百两,日后我一定还上的。”
  顾钦倒不是存心要压着银子不给,只是看不惯顾擢那副理所当然的态度,见他识相,道:“那你写张借据给我,写上日期、欠款、名字,写得清清楚楚再摁个手印,我就带你去领钱。”
  顾擢无法,老老实实写了。
  顾钦看着他写字若有所思,这鸿浮院设立的初衷乃是作为天子耳目,现在花钱就能买一个身份进去,皇权得旁落到什么地步去?
第30章
  拿到顾擢的借据之后, 顾钦让李淑文那边支了银子,就趁着黄昏去拜访苏府,她自然还记得两人约定每日这个时候都会做康复训练的事, 只是这些时日去荆州都耽搁了。
  顾钦来到苏府门外, 来迎她的是那位老伯, 毕恭毕敬对顾钦行了个礼, 道:“将军,我家公子今日身子不适,不便见客。”
  顾钦欲言又止,十分遗憾地走了。
  直至她碰壁碰了四五次,才渐渐反应过来,苏玉澈不是真的身子不适,而是不想见她。
  顾钦不免又想起回肃京的路上苏玉澈那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回家躺了一夜之后, 忍不住在第二个晚上潜入了苏府。
  她犹豫了一瞬, 到底是没有直接翻窗进去,而是站在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这样一来便惊动了四周的墨阁侍卫。
  “又是她。”一人道。
  “拦还是不拦呢?拦又打不过。”
  “主人都派人去顾府了,这应该是一家人的意思了吧?”
  三个人低语一阵,谁都坐着没动。
  屋内的苏玉澈不知道外面敲门的是谁,只道:“进来。”
  顾钦推门走了进去。
  寻常进门的都是来禀报事务的,要么就是苏丁过来换热茶, 除此之外无人能进他的书房, 可这回他等了半天,对面静悄悄的。
  苏玉澈一抬眸, 看见顾钦之后微不可察地颤了下身子,旋即皱起眉头。
  “你怎么来了?”
  顾钦摩挲着手腕, 不大好意思地问:“苏相这两日,是不是在躲着我?我能知道原因吗?”
  苏玉澈脸色愈发沉郁了,她还敢提原因?
  见苏玉澈不说话,顾钦愈发肯定自己一定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但又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我醉酒那晚,对苏相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顾钦试问道,这好像是唯一的可能,但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肯定不会是轻薄之语罢?她好像没有这样的言语习惯。
  苏玉澈紧紧闭了下眼睛,道:“将军造访究竟所为何事?”
  “快到十五了。”顾钦道,“墨阁的人这两个月有再收集到狼妖的信息吗?”
  苏玉澈一顿,摇了摇头,“自从上次抓了一只后,没有再露过面了。”
  “你觉得是他们改变了计划,还是因为你不在京中?”顾钦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与苏玉澈攀谈。
  “若只是为了对付我,这样的举动未免太费周折。”苏玉澈道,他虽身居高位,但也不是什么太难接近之人,对方若真想置他于死地,直接将狼妖投放至他府中不是更有胜算?
  何必要一个月一次,且只是放出一只。
  “我隐隐觉得,此法诡谲,不像是我大燕子民所为。”
  顾钦想了想道:“北狄那边物资短缺,向来没有什么新鲜东西,应该也不是他们。”
  “南暻使臣下个月就要来肃京朝贺了。”苏玉澈道,“两国从无邦交,他们来得突然。”
  “以什么名头来的?”顾钦问。
  “进献美女,前来缔交。”苏玉澈道,“到时候再从他们身上查查罢。”
  顾钦抿唇,大燕的形势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内有世家林立,外有敌贼环饲,但又不至于紧逼,还能有一口喘气的机会。
  两人谈完正事,沉默了许久,顾钦赖着不走,苏玉澈几次想催人离开却又开不了这个口。
  过了一会儿,有人站在门外禀告。
  “主人,九王来访,已经在客室等候了。”
  苏玉澈看了顾钦一眼,后者摆摆手,“那我在这儿等你。”
  他张了张口,那句劝顾钦先回去的话到底是没说出口。
  来到客室,九王李诊已喝了一盏茶,见到苏玉澈后把自己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来,眼中勾起一抹笑。
  “苏相近日和那位女将军走得真是近啊。”
  苏玉澈看他一眼,道:“有事?”
  九王李诊是与李长安一起长大的兄弟,两人感情一向不错,李诊一向不问政事,只知寻花问柳,虽与苏玉澈关系也不错,但鲜少来府上拜访。
  李诊见苏玉澈对他还是那副态度,呵呵地笑了两声,摇着扇子道:“老妖婆对你整顿重家的事十分不满,可能憋着什么暗招呢,你可要小心了。”
  “她与重家也有联系?”苏玉澈抿了口茶道。
  “就快有了!她那侄女的女儿听说跟重氏的什么公子定了亲呢,这些日子怕是没少往老妖婆那儿递消息!”李诊一边说,一边叹了口气,“啊呀,舒服,还是夏天好啊,要说白茶还是你苏相府上泡得地道,皇兄那儿的大红袍,喝得我都要上火了。”
  “王爷出来一趟,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苏玉澈眼睁睁看着李诊说话的功夫喝下去了三盏茶,慢条斯理得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不免动了逐客的心思。
  “哎呀哎呀,当然也不止是这些,这不是正经事聊完了,跟你聊聊不正经的嘛。”说着李诊坐直身子,颇为神秘地跟苏玉澈道,“这两日,我看皇兄的口风,好似是对那位女将军有意啊,明年才是宫中纳新的日子,你说这女将军会进宫吗?”
  苏玉澈敛目,李长安的意思,明显到连李诊都看出来了?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可不是件好事。
  见他不说话,李诊又笑道:“苏相在想什么?苏相金屋藏娇,这是在担心东窗事发吗?”
  他话音未落苏玉澈便掀眸冷然睨了过来。
  “王爷这话什么意思?”
  “一个时辰前,那位女将军好像刚刚造访丞相府罢?”李诊说着左右看了看,“既然她在,缘何不叫她来见见本王呢?”
  “王爷监视我?”苏玉澈盯着李诊,敲了敲手指,客室中便跃入两个墨阁侍卫,电光火石间一左一右就将刀架在了李诊脖子上。
  冰凉的触感让李诊寒毛顿起,立马道:“不是!不是!本王可没有什么恶意......是皇兄让我主意那位女将军的动向,我的人见她拐进这条巷子后就没出来过,肯定是来你这儿了!”
  他解释了一堆,可说完话丝毫不见苏玉澈有让人撤回刀的意思,哼唧出声:“呜呜呜,我刚才不是开玩笑吗?我只是为皇兄的终身大事考虑而已!绝对没有要污苏相名声的意思!这么认真干嘛啊......”
  苏玉澈这才示意那二人撤下,凉声道:“王爷探听朝廷命官行踪,照样是大罪。况且,宫中已有马氏。”
  “马氏?你可别提她了!她日日在后宫作威作福,也就是后宫没什么人,这要真进来一个,指不定怎么折腾呢!”李诊说着嘿嘿一笑,“皇兄的意思是,让顾氏和马氏相争,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说不定伤的就是马氏了!”
  苏玉澈骤然寒了脸,“马氏背靠太后,你觉得顾钦斗得过她?”
  “......这,这不是说,顾钦连肃京最勇武的男人都打得过吗?”李诊心里忽然一虚,“何况小女子乎......”
  “九王对我可真是有自信啊。”
  李诊话没说完,就见一道身影跃入客室,一身形修长的女子负手踏入,淡金色的眸子意味深长地睨了他一眼,而后旁若无人地坐在了他对面那把椅子上,还顺势搭上了二郎腿。
  李诊:“......”不是,苏玉澈不给他行礼也就算了,为什么她也不?
  苏玉澈无奈地瞥了顾钦一眼,摇了摇头。
  “你...你就是顾钦?”李诊下意识展开扇面把自己大半的脸遮了起来,一面觉得心虚,一面又觉得他也没说什么坏话呀?
  这天下的女人谁不想做皇兄的女人?
  没准她自己心里偷着乐呢!
  想到此处,李诊挺直了腰杆,倨傲地问:“为何不给本王行礼?你可知这是大罪?”
  “王爷探查我的行踪,不也是大罪?”顾钦抿唇,“我就不计较了,王爷凭什么计较呢?”
  “嘿!你真是......”李诊握了握拳,“算了算了!显得本王多小气似的!不过回去本王可要和皇兄好好说说,你这女人可要不得,进宫以后又是第二个马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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