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 摧山白【完结】
时间:2023-07-25 14:45:45

  想到此处,太后轻轻一笑,道:“自然,哀家说的话还能不作数?”
  说着她朝顾钦身后招了招手,顾钦回头看去,只见殿内齐齐走上几名俊逸潇洒的年轻男子,身上都穿着上好的绫罗绸缎,竟还略施粉黛,顾钦眼力好,一看就从中认出当初蒋楚楚那个崔姓的未婚夫来。
  只是她先前以为太后身边服侍的也就崔家那两人,今日一见才知有十几人,个个都是长相气质出挑的。
  瞥见顾钦面上的惊讶之色,太后笑得有几分得意,她道:“看见这些人了吗?他们都是专程来服侍哀家的,哀家想让他们谁来,便要谁来,便是做皇帝都不如哀家随心快活,你若是真心效忠哀家,哀家便让你也一样。”
  顾钦目光仔细看去,这些男子迎上她的目光,有几个仿佛是觉得羞愧,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不过大多数都是一脸自在地望着顾钦,全然不觉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妥。
  “哼哼。”太后轻笑两声,“这世间女子都要以色侍人,你若跟了哀家,哀家便叫你看中的男人来以色侍你,如何?”
  顾钦目光微动,饶是再收敛也掩不住她眸底的期待,太后将这一切收入眼底,暗自发笑果然是个好拿捏的。
  只是很快,顾钦又皱起眉来,“可是,太后交代给臣做的事,臣没有办好。”
  太后瞥她一眼,知道她是在说庞勇的事,顺着道:“这件事哀家已经知道了,不过哀家的确需要你一个解释。”
  顾钦道:“实不相瞒,杀庞勇那日,虽有军营将士拼命阻拦,臣却也并非到了不能寸进的地步,只是实在不忍动了恻隐之心......那庞勇在军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先前又痛失了他的手足兄弟们,本就形容枯槁,斩下头颅未免......臣一时不忍,没能下得去手,还请太后降罪。”
  她说完对着太后一拜,低低伏了下去。
  太后看着她,心中不免计较起来,那日徐扬说罢她虽觉得生气,但也觉得人到底是死了,她离间的目的已经达到,倒也不是非要一颗头颅才肯罢休,只是略有疑心顾钦骗她。
  但是经过顾钦方才一说,她心中的那点疑心突然就散去了。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而已,若当真斩下头颅来见她,她才真是要忌惮。
  正是因为顾钦不忍,有了这份人性,她才不是不择手段之徒,才是一把更加趁手的刀。
  太后轻吸了口气,亲自弯身扶起她,道:“既然人已经活不成了,那哀家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怪你,哀家让你做这件事无非是想知道你是否忠心顺从哀家,如今哀家也能信你了。”
  顾钦闻言,激动地道:“多谢太后信任!”
  太后笑道:“既如此,哀家这里还有一件事,想让你去办。”
  “太后请讲!顾钦一定不会再负太后所望!”顾钦伏身道。
  太后徐声道来:“苏玉澈那里,藏着哀家所需的传国玉玺,你去将玉玺完完整整带来,行事小心,以免苏玉澈鱼死网破。”
  顾钦目光定定,道:“臣遵旨。”
第66章
  离开西宫之后, 顾钦便叫来了马德全与周敬两人,嘱咐了一些话,最后道:“过去之后, 千万小心, 他不会杀你们, 你们也不要伤他, 若实在无甚进益,就做出一番样子给太后瞧瞧,知道吗?”
  马德全摸了摸脑袋,为难道:“这......将军如此笃定,那苏相就不会将我们怎么样吗?”
  “他不会的。”顾钦垂眸,“你们要谨记我说的话。”
  “那其他人去不去?”马德全道。
  顾钦想了想,道:“带走天字营一半的兵力,把其他几个校尉也一并叫去, 不过......我跟你们二人说的那些话, 只能你们两个知道,不准告诉其他人。”
  马德全与周敬对视一眼, 应承下来。
  人走之后,顾钦望着天边轻叹一声,明日就是太后寿宴了,还望一切都顺利才好......
  京城戒严,各部已经将寿宴准备得差不多了, 其余人依旧如常, 太后举事一事其实只有与她亲近的几个世家知晓,事成之后, 太后也只会对外宣称是李长安重症不治,不会有人知道其中的猫腻。
  徐扬已经将顾钦和苏玉澈原来的计划告知太后, 这样一来原先的计划必不可能再用,眼下顾钦也不清楚苏玉澈下一步的计划,她只能自己尽力帮助这人。
  冷静了两日,顾钦大致明白苏玉澈大约是有了什么不能告诉她的事,所以才对她冷淡起来,要事当前,她也不再计较儿女情长,而是认认真真着眼于眼前的事上。
  马德全等人已去面见苏玉澈,刚来到探子查到的地点,是一处荒废的旧宅,内部已经损毁得差不多了,刚一进去,他们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周围空旷无比,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周围静悄悄的,根本不像有人的样子。
  “苏相还不出来见人?”马德全拿出太后的懿令来,“我等奉旨来拿回玉玺,得了我家将军的授意,不想闹得太难看!你若是识相还是快快交出来!”
  话音未落,只听嗖一声,一道冷箭直插.入一名士兵后颈,士兵应声倒地,眨眼的功夫又有数十支接连射来,精准无比,被刺之人都瞬间倒地。
  几个校尉大惊,纷纷拔出刀剑相抵抗,可他们所处的地方太过一览无余,几乎无处可躲,很快就处于劣势之中,而后十几个黑衣人突然从四周窜出,投来白蒙蒙一片雾气,马德全顿时觉得脑子一麻,昏睡了过去。
  而后等烟雾散尽,苏玉澈才出面,指着一人道:“将他带到静室来,其余人暂且关押。”
  徐扬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都被捆着,四周都是密不透风的石墙,唯有一盏光亮微弱的烛灯勉强照明,他挣了挣身上的绳子,丝毫没有挣开的希望,直到他的视线慢慢对上一人。
  “苏玉澈!”徐扬突然想起自己就是被这人放的迷烟弄倒了,当即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我家将军让我们来之前还多次嘱咐不要伤你,没想到你居然率先杀了我们那么多人。”
  “你听令于顾钦吗?”苏玉澈轻飘飘地问了一句,问得徐扬有些发愣,他这是什么意思?
  还未想明白,就听苏玉澈又道:“还是太后?”
  徐扬一怔,旋即皱眉,“你在说什么疯话?难不成是想栽赃我们?好正大光明杀了我们是吧?”
  苏玉澈始终颇为平静,他道:“你的反应也太大了,这就想到栽赃?这套说辞莫不是早就盘算好的?”
  没等徐扬开口,苏玉澈又道:“你常年听命于太后,应该也知道墨阁的手段,我是不会无缘无故问你这些话的。”
  他抬手,从面前的几案上拿过一个布包,缓缓地展开来再让身边的人取了呈现在徐扬面前。
  徐扬看见那东西一怔,仍是嘴硬,道:“这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尸沸散,你不觉得熟悉吗?”苏玉澈道,“徐扬,你的真名不叫这个罢?你原是北狄人,自幼入了大燕,一直被太后马氏养在身边,直至十五岁才放你离开,离开之后你便前往陇西,不间断向摩恪尔传递军情,向北狄借兵,可是如此?”
  随着苏玉澈一字一句展开,徐扬被束在身后的双手指尖已经微不可察地抖动起来。
  他冷冷看着苏玉澈,道:“你说这些又有什么证据?不过是污蔑罢了!”
  苏玉澈却并不理会他,“在期间,摩恪尔允诺你只要助北狄夺取陇西,就会借兵给你,让太后扶持自己的儿子上位,然而顾启将军骁勇善战,每次都能化险为夷,直至他不慎发现了太后与摩恪尔往来的证据,你才将他灭口,对吗?”
  听到前几句话时,徐扬还面露不屑,可一听到顾启这个名字,他不受控制地动容,露出十分愧色来。
  眼下既然是如此,他也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的,咬着牙道:“我为太后做事而已,我问心无愧!唯一......唯一对不起的就是顾启顾将军.......”
  他像是被人提及锥心的往事,想起那十几年来在军营里度过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顾启待他如兄如父,不仅传授他武艺,还教他谋略兵法......一力将他从一个毛头小子提携到了校尉的位置。
  有时候徐扬甚至觉得,他其实就是徐扬,北狄与皇宫的记忆于他好似一场大梦,他本就是生于陇西军营的儿郎......
  但是他的母亲和弟弟还在北狄受质,他只能对不起顾启。
  “我对不起顾将军!我对不起他!”徐扬激动起来,这么久以来,他一直都记得顾启出征前的那个夜里,天上漆黑一片,不见星星不见月,他和其他几个校尉去见顾将军商议计划。
  那天顾将军明显心不在焉,其余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可徐扬知道,顾钦发现了摩恪尔和太后互通的书信,时间仓促,徐扬无法做出周全的准备,他趁帐中只剩下他和顾启时,便给他倒了那碗酒,然后眼睁睁看着顾启喝了下去。
  本来...本来这些日子,他都要把这件事淡忘了,他用了半年多的时间才不去做那碗的噩梦,那些反反复复的梦境里,他总是会后悔,拦下顾启喝那碗酒,可醒来之后他早就不在陇西了。
  他又回到了马氏的身边,听她的吩咐办事,从她那里直接得到他母亲和弟弟的消息。
  这日子好像也过得去......可苏玉澈......
  徐扬抬眸,冷冷道:“我对不起顾将军,我自然会为他偿命!可你呢,顾钦不还是和你离心了吗?怎么,你费尽心机活捉我、审问我,是想拿这个真相去换顾钦对你回心转意吗?她早就在为太后做事了!”
  说完,徐扬便猛地咬断自己的舌头,大股的鲜血从他口中溢出,苏玉澈淡淡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吩咐道:“将五位校尉的头颅斩下,送去给顾将军。”
  天色愈发昏暗起来,山雨欲来,天幕中惊雷阵阵,寒风萧瑟。
  顾钦站在檐下,看着府上的下人们来来往往,忙着收拾晒在院子里的果脯、衣服,李淑文见了,忙道:“马上就要下大雨了,将军快些进屋去罢!”
  她小心翼翼地说着,观察着顾钦的脸色,她家将军和那苏相掰了的事,她并非没有听说,她心里说不上好坏,只是觉得悬在心里的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只是她知道顾钦的心情一定很不好。
  这些日子她每次见到将军,将军面上都颇为严肃,不苟言笑,定是装着许多心事。
  “嗯。”顾钦应了一声,算着天字营那些人即将回来的时间,转身欲往屋里去。
  还没走出几步,几个沾满污血的包袱就被扔进了府中,包袱系得并不严实,一经落地滚了几圈,露出一个个人头来。
  这会儿是将军府最忙乱的时候,下人们都在此处,大多都是女子,见状不由吓得惊叫起来。
  李淑文也是大吃一惊、吓了一跳。
  顾钦一怔,连忙走近几步,掀开那包裹着人头的布料,一张熟悉的面孔跃然眼前。
  “是我派去苏府的几个校尉!”顾钦咬着牙道,声音都现出几分抖动,“他竟敢杀了他们......”
  “将军!”李淑文大惊,正要说什么就见顾钦好似燃了火似的,怒不可遏集结了天字营剩下的士兵,奔袭丞相府。
  几个人头都被她一并带走,还不断地往外淌着血。
  李淑文吓得面色发白,不受控制地瘫倒在地。
  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那苏相与她家将军这是反目成仇了不成?
  大队人马走到一半的时候天上就下起瓢泼大雨,顾钦把五枚人头挂在自己的马上,拼命奔向丞相府,双眸好似要冒火一般。
  雨水顺着她身形淌下,流于地面,汇聚成一个又一个的血洼。
  天字营众将同样愤怒不堪,跟着顾钦一路奔袭来到丞相府。
  墨阁侍卫早就在外守候,然而这些人尚不是顾钦的对手,何况眼下顾钦惊怒至极,所出件件俱是杀招,几十个墨阁侍卫被她逼得一退再退,眼看就要有人死在顾钦的长刀之下,最后一扇门打开,苏玉澈从门中走出,盯着顾钦的眼神寒如坚冰。
  “顾钦......是你先背叛我的。”他声音不大,字字句句却清楚地响在这雨中。
  四目相对,多说一个字顾钦都嫌多余。
  “把玉玺交出来。”顾钦冷声道,“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不可能。”苏玉澈紧敛眉心,“墨阁侍卫已系数在此,若是死战,苏某未尝会败。”
  “我说把玉玺交出来!”
  顷刻之间,顾钦闪身至他身前,前来扑救的墨阁侍卫被她轻易用刀柄顶开,一手死死掐住苏玉澈的脖子,她眼神冰冷无比,琥珀色的瞳仁中泛着青光,那里面好似从未有过他。
  “否则,我就让你为那五人偿命!”
第67章
  大雨滂沱, 厚重的浓云层层叠叠压了下来,西宫之中太后听闻此事也微惊。
  “他把人都杀了?”太后皱了下眉,那岂不是徐扬也......
  “是啊太后!这里面其余人倒也算了, 那个叫马德全的校尉于顾钦来说如兄如父, 苏玉澈杀了他, 还把人头扔到顾钦面前, 这二人的梁子绝对是结定了。”
  太后扫了眼禀报的人,狐疑道:“你确定吗?”
  “千真万确!多少人亲眼所见!顾钦大怒,带着人就闯进苏府要杀苏玉澈!这会儿怕是还相争不下呢!太后就等着玉玺送您手上来罢!”
  太后冷笑一声,道:“哀家就说过,顾钦决计舍不得为了一个苏玉澈尽失所有......引容如何?”
  “太后放心,小殿下这会儿被看顾得很好,没有人知道小殿下现在藏身何处。”
  提及儿子,太后的神色才有了一些放松, 目露欣慰, 吐出的话却令人生寒:“等引容登基后,就把现在伺候他的宫女嬷嬷全都杀了, 切勿走漏了风声。”
  已是夜深,丞相府却不曾清静,人人剑拔弩张,目光皆汇聚在中间那两人身上。
  “把玉玺交出来。”顾钦阖目,不再去看苏玉澈那双眼睛, “念在旧日情分上, 我可以不杀你。”
  “旧日情分?将军与我有过吗?”苏玉澈目光淡淡,“不必自欺欺人。”
  他颈间的那只手愈发用力, 都被掐出一道深色的指痕,他却好似云淡风轻浑然不觉。
  “主人......”墨阁侍卫个个握紧匕首, 盯着顾钦的眼神充满敌意,怎么会......这个人先前对主人分明是那般...难道主人说的是真的?顾钦真的背叛了主人?
  在场的墨阁侍卫几乎无人不紧张,墨阁组织虽是为皇权服务,可之前因为太后势力压制,一直不成什么气候。
  若非苏相一力提拔,他们哪有今日?
  他们之所以会唤苏玉澈主人,那是因为苏玉澈到底是不一样的。
  若今日顾钦真敢杀了苏相,他们这些人也不会坐以待毙。
  “苏玉澈!”顾钦眉目更冷,“你若真对我有过情分,就该知道马校尉和周敬对我的分量,你自己蛇蝎心肠,还要求我对你如旧?交出玉玺,别消磨我的耐心,否则你我鱼死网破,你不会以为你死之后这些墨阁侍卫还会为你卖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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