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长时间赶马，又累又乏，语气里有不解有轻怨：“主子，我们分明可随沈将军的人马去的，为什么非要带上这妖......”
撇了撇嘴，换了个称呼：“嘉祥县主。”
姬元曜不悦地冷瞥一眼，将帘子掀开一条缝，一轮冷月孤独挂于漆黑天幕，皎白柔和的月光洒入帘中，映照着膝上少女的睫羽，偶尔微微一动，似灵蝶轻扑翅膀。
从小到大，母后对他呵护备至，事事为他打算，从不让他涉险。他很安全，同时有一种失去自由的窒息感。
他想通过此事，让父皇安心，叫朝中大臣看看他这个太子的实力，也想向母后证明他长大了，许多事可以自己做主。
比如捣毁太平邪教祭祀，比如将嘉祥从阎狗宫中偷出来。
只是，父皇虽然愿意给他证明自己的机会，却还是派沈大将军乔装协助。他想完全倚靠自己的力量，自然能不依靠沈大将军便不依靠。
“到巨鹿后，将嘉祥送去揽月楼，好生照料。”
揽月楼乃巨鹿第一大酒楼，是他被册封为太子那年秘密布置的一处私产，那时便有摧毁太平邪教的打算。
把人从阎狗行宫偷出来可不是送去涉险的，他去捣毁太平邪教祭祀便是，嘉祥只需在安全的揽月楼中等待，待他取下张角后人首级，一同回宫讨赏。
助她名正言顺离开阎狗行宫，是他此行的一份动力。
想到这里，心中竟一阵激动，唇角止不住微微上扬。
“是！”赖发不情不愿回话。
他想不明白，把妖女从阎狗行宫偷出来不是送去邪教祭祀，帮助他们捣毁太平邪教么？为什么要送去揽月楼。
一夜梦魇，冉子岁被系统二妮唤醒，大汗淋漓。
“静音时长又过了啊。”冉子岁打哈欠、伸懒腰一气呵成，打量四周陈设。
倒是个雅致宽敞的屋子，看来掳她走的人暂时还不想要她的小命。
“主人呀，二妞乖，您别静音我嘛！”系统用五六岁孩童的可爱声音哀求。“二妞温馨提示：太久不做任务会被惩罚哟！”
“主人呀，你该......”
“静音！”
脑中终于清静了，冉子岁拍拍晕乎乎的脑袋，扶去开窗，才知自己处于高楼上，楼下长街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时有几名结伴披黑袍的人，行人或摊贩自觉避让，仿佛又敬又怕。
冉子岁认得这般打扮的是太平教的教徒。
“吱嘎——”房门忽然被打开。
“岁岁！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进来的女人一袭开襟华裙，包裹着姣好的身体曲线。杏眼红唇，嫣然巧笑。
“舒窈！”冉子岁笑问：“你还活着呢！”
这下，她几乎快相信舒窈真和姬婴关系不错了，三更该死的人，活到了五更。
舒窈将吃食放在桌上，保持着之前的温和笑意，眼底闪过一丝怨毒：“你我从前的误会不提也罢，而今我在东宫服侍太子，也不愿再提从前。”
冉子岁眉头一蹙，感觉舒窈的话怪怪的，同时晓得将她掳出来的人是太子了。
“有话不妨直说。”
舒窈定定看着冉子岁，眼中很快闪烁泪花，噗通下跪：“实不相瞒，我是瞒着殿下来巨鹿的，殿下为了你，只身来巨鹿，想捣毁太平邪教祭祀，这......这太难了，千岁尚做不到，殿下这不是去送死么？”
“而今我依附太子殿下，若殿下有个三长两短，我便也活不成了......呜呜......求岁岁帮帮我！”
冉子岁不为所动，转身，坐在扶手椅，翘着腿问道：“你说清楚，什么叫为了我只身来巨鹿？”
她还不想来巨鹿呢，问过她了么，便将她掳来！
舒窈擦了擦眼泪，跪过来，哽咽不已：“殿下带你来是为了日后在陛下面前替你求一份恩典，离开千岁行宫！”
冉子岁微微挑眉，再对着舒窈浅浅一笑，冷冷吐出几个字来：“多管闲事”
舒窈面色一凝，没想到冉子岁说出这样的话来，而后频频磕头：“我知道的，岁岁再善良不过了！你救救殿下！救救我吧！”
“你想让我做什么？”冉子岁极平静地问道。
舒窈一听，以为有戏，破涕而笑：“殿下正查太平教祭祀之地，你只要寻到殿下，劝返殿下即可！”
“殿下一定会听你的！”
冉子岁定定地看着她，忽然笑了。“好，我这就去寻太子殿下。”
“事不宜迟，岁岁。”舒窈着急地将冉子岁往门外推，看她下楼后，回房掏出腰间短刀，毫不犹豫往胳膊上划一道口子。
“舒姑娘......”两位梳着双环髻的丫鬟进来，见舒窈胳膊不断流血，面色复杂犹豫。
“快去吧，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舒窈扔了刀，按住伤口。
两名丫鬟相视一眼，“是！”
眼下，东宫侍妾中数舒姑娘最得宠，就连良媛、良娣都以礼待之。她们又跟着舒姑娘，舒姑娘好，她们才能好。
冉子岁下楼，遇到不少披黑袍的太平教徒，行色匆匆。
冉子岁低头避让，她虽答应舒窈去劝返太子，但以她对太子的了解，根本不相信太子此行全为了她。且千岁行宫铜墙铁壁，又有重兵把守，那么容易就把她带出来，就连她都觉得蹊跷，因而并不打算掺和进来。
先离开揽月楼，再想法子回盛乐，肚子不合时宜地叫起来。果然，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冉子岁走在人群中，发现来来往往的大多为男性，极少的女性皆是梳上发髻的已婚妇女，她是街上唯一的未嫁女，总觉得来来往往的男性有意无意将目光投向她。
手滑进袖中，从系统工具箱取出一块银子，去一位和蔼的老婆婆处买了十几只巨鹿特色烤x肉饼。
再走到没人的角落，悄悄将热乎乎的肉饼收入系统工具箱，盛一只捧在手中边走边吃。
巨鹿县离都城盛乐不远，因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盛产香料，小摊随处可见各种各样的香料。
冉子岁挑选着未见过的香料，打算通通买回去玩玩。
手中半只肉饼滑落，冉子岁整个人直直倒下，扑倒香料摊子。
香料摊的主人是一位慈祥的白发老爷爷，缓缓站起身来。左右两边的摊主与客人停下手中的事，脱去外裳，露出黑袍。将昏迷过去的冉子岁翻过来，端详她的脸，“带回去。”
“遵命！”说罢，拿出一只麻袋将冉子岁罩下，扔进路边的马车里。
周围摊贩、行人没看到似的，热热闹闹地或交谈、或行走......
第30章 神女甄选
白发老爷爷驾驶着马车去肉饼铺接上老婆婆，继续行驶。蜿蜒曲折，山重水复，终停在一个黑黝黝的山洞前。
二人拌着嘴，将麻袋扛进山洞。
短暂的幽黑后，豁然开朗，别有洞天，虽不见河，却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一个年约五十，却打扮妖娆的艳丽女子，裹着黑裙，扭着腰过来，笑道：“哟，金公银婆又送神女来了！可别又是些歪瓜裂枣，别说河伯不会满意，就是咱们也看腻了。”
传说，太平教祖师张角投鹿河后，成为鹿河河神，人称河伯。每年需呈上最美貌的少女，作为河伯的新娘，河伯若满意，将赐福每一位教徒。
因而每年，各地太平教使者都会带一位或好几位美貌少女前来巨鹿，更以自己带来的少女被选中为至高无上的荣耀。
金公嘿嘿一笑，掐了一把艳丽女子的屁股，“妲妲放心！这可是盛乐的处子，包河伯满意！”
“老不要脸！激动什么？也不瞧瞧你那不中用的玩意儿！”银婆扯着金公的耳朵将他拖走。
妲妲一挥扇子，唤来四名黑袍老婆子。“带下去验验，若是个破了身子的，送去万人窟让小伙子们玩去。”
“遵命！”
昏暗的地室，一豆灯油挂在高墙上挣扎。冉子岁被拥挤着，耳边充斥着少女的呜咽声。
在这昏暗逼仄的地室，冉子岁见到十几个花容失色的少女，嘴被堵，手脚被绑，惊恐地拥挤在一起。
两名强壮的黑袍老婆子粗暴地扯过一名少女，稳稳按在地上，三两下扒去裤子。另一名黑袍老婆子举着一盏灯，细细拨弄查看。
被按住的少女挣扎无果，绝望地闭上眼，泪水滑进耳蜗。其他少女更加惊恐地往后拥挤着，低声抽泣。
见状，负责检查的黑袍老婆子挤出一个酸溜溜的笑，满脸褶子像一朵开烂的菊花，沙哑的声音慈祥温和：“你们这些丫头呀，身在福中不知福！能成为河伯的新娘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呢，唉！”
“婆婆说的是！”
顺着这清软而有朝气的少女声音瞧过去，冉子岁看见地室另一头的几个少女。她们已通过验身检查，除了嘴与手脚的束缚，靠墙坐着，期待着后面的甄选。
这时，另一名少女已被扯过去，按住在地上。
检查老婆子摸了几下，本慈祥的老脸骤然铁青，闷闷道：“残花败柳之身也配当神女？”
突然大力地将那已吓懵的少女一把扯起来，往墙头一砸，那少女滚了几圈，不再动弹，血渐渐流了一地。
少女们瞪着一双恐惧的眼，纷纷吞下呜咽。
“呜呜！呜呜！”冉子岁因被绑住手脚，只能像条虫子般蠕动到黑袍老婆子们面前。
微蹙的眉下，嵌着一双宝石般的水样大眼，清澈透亮，白嫩的小脸沾着黑污，发髻散乱，好一个水灵娇嫩的小美人儿！
取下她口中塞的布，唇不点而红，似最靠近娇蕊的玫瑰花瓣，娇嫩诱人。
“婆婆！婆婆！先验我吧！”
“哎！好漂亮的神女！”人美嘴甜的神女，她们最喜欢了，因而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和慈祥，解开冉子岁脚弯的绳子。
冉子岁趁机从系统工具箱中取出她调配的毒粉。
小绿瓶子出现在空中，因手被缚着，没接，瓶子砸下，一时花香馥郁。
“什么味道？”检查老婆子吸了吸鼻子，随即倒下。负责按手脚的两名老婆子也依次倒下。
“姐妹们快屏住呼吸！”
冉子岁就着检查老婆子手中紧捏的灯盏燎断手腕粗绳后，拾起绿瓶。
“啊！你！”另一边几名少女见检查的老婆子倒下，顿时手足无措。
“来人啊——”
冉子岁从系统工具箱中取出另一只红色瓷瓶，迅速往那几名少女方向一洒。“住口！你们已经中了剧毒。从现在开始，一切听我的，否则全身毒疮、溃烂而死。”
几名少女因恐惧说不出话来，噙着泪，点头如捣蒜，并不知道那只是普通的香粉。
“姐妹们别怕！想来你们和我一样，都是被掳进来的。相信我，我带你们出去。”面对挤在一处瑟瑟发抖的少女们，冉子岁换成温和的语气，并为她们松绑。
“喂！老婆子们验好了没啊？”门外传来男人粗犷的声音，语气里有明显的不耐烦。
“年纪大了，看不清楚是吧，要不要咱们兄弟进来帮着瞧？”另一个轻浮的声音响起，而后是两人的笑声。
少女们纷纷站到冉子岁身后，冉子岁摸摸喉咙，想伪装老婆子的声音暂时糊弄过去。
外面的笑声却戛然而止，冉子岁嗅到危险的气息，收了笑，静静盯着门，并从工具箱中调出一把匕首握着。
门被很轻地打开，两个修长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脚步轻似鸿毛。
“属下洛青、洛蓝给嘉祥县主请安！”
洛？
“你们是千岁的人！”冉子岁松了口气，将匕首藏到靴筒。
尽管二人披着太平教的黑袍，然而这清秀的脸、没有感情的眼、高大修长的身材以及轻盈的脚步，一看就是姬婴的手下。
听到冉子岁嘉祥县主身份，对她的信任多了几分，抓住救命稻草似的
“请嘉祥县主为民女做主！民女是杭州知府之女，被迷晕至此......”
“民女家在端阳，与家母踏青时被掳，求嘉祥县主救救民女！”
“民女梁知秋，浔阳县丞梁一叶之妹，请县主......”
冉子岁示意少女们安静下来：“各位姐妹们放心，我若出去定会带上各位。”
“县主，该去参加甄选了。”洛青低声道，便带着冉子岁与少女们出了暗室，洛蓝处理好三个老婆子后，很快跟上来。
弯弯绕绕许久后，冉子岁与少女们进入一石门内。
第31章 河伯新娘
“恭喜神女们通过验处！”妲妲与六名中年黑裙美妇进入石门，“接下来会按照河伯祖师喜好甄选新娘。”
黑裙少妇让少女们站成一排，依次从她们面前走过。
多年甄选下来，她们的眼睛便是最好的尺子，高的、矮的、胖的、弯腰驼背的......通通不要。
一通下来，只剩七名少女。
其余少女被带出石门，临走时纷纷回头看向冉子岁，泪眼中满是担忧与不安，谁知道她们会被带去哪里呢。
冉子岁对着她们微微颔首，让她们放心，毕竟洛青、洛蓝就候在门外。
转念一想，洛青、洛蓝都是姬婴的手下，姬婴又是个冷血的......不妙！
冉子岁笑得单纯稚气，娇软的声音脆生生的：“姐姐！漂亮姐姐！”
妲妲眼中一亮，扭着来到冉子岁面前，脸上的笑意藏不住：“叫什么叫！闭嘴！”
虽是责怪的话，语气中却有一种娇嗔与欣喜。
冉子岁放低声音，“漂亮姐姐，她们要被带去哪里呀？”
妲妲轻哼一声，眼波一转：“河伯祖师的新娘每年只有一个，其他的神女便是河伯祖师赐给我们太平教教徒的礼物，今晚月圆之时，河伯祖师收了新娘，便将神女赐给小伙子们。”
“咱们太平教的小伙子都能享用。”语气里不无自豪。
冉子岁放下心来，至少暂时那群少女没有大碍。
妲妲得意地瞟了一眼冉子岁，继续道：“可不是谁都能成为新娘，河伯祖师留下的《太平圣经》中有明文规定。”
“肤白貌美自不必说，脖颈不可有丝毫细纹，玲珑玉璧者为上；胸脯需柔软挺拔，凝脂白雪；双腋无毛，无臭且香；通身需丰满发达，少毛无毛者为上。此外，腿短者、手腕粗短者、脚趾肥大者、腰粗者、肤上有疤者、肩宽者、发稀者、鼻塌者、嘴大者、齿豁者......皆为下品，非天定河伯祖师新娘。”
“哇！”冉子岁又惊讶又无语，便很夸张地“哇”了一声。这是皇帝选妃么？
妲妲很满意冉子岁脸上的震惊，“你先来验吧。”
说着六名中年美妇架着冉子岁，跟在妲妲身后走去一扇仕女屏风后，其他六名少女紧张害怕地窃窃私语。
片刻之后，屏风后没了x动静，冉子岁走了出来。屏风后六名中年美妇倒成一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