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郑末途一改往日作风，每天都在实验楼报道。
比上课准时多了。
而且每次来都带不一样的零食，比小卖部的花样还多。
大家刚开始还有点震惊，后来已经见怪不怪了。
***
物理竞赛除了理论题，还会考实验操作。
分数占比虽然不多，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竞赛班除了紧锣密鼓的理论课，隔几天还会安排一次手上操作x的实验课。
郑末途闲散地靠在走廊栏杆上，看着鼻子上架着厚眼镜、神情严肃呆板的学生一个个从实验室里走出来
物理竞赛班男生占大多数，女生只有零散几个。
——说真的，乖乖女那么一个明眸皓齿的大美人，出现在这群标准理工男气质的人里简直是鹤立鸡群。
郑末途看了十几分钟，但依然没看见莫郁安的身影。
手里昨天她让带的糯米鸡都凉了，他闪身进了那间教室。
人都走光了，偌大的实验室很安静，只有莫郁安“叮叮当当”操作仪器的声音。
“哐啷”一声，什么东西从桌上被人推下去。
郑末途向前走，看到莫郁安脚下四散的集成电路、电阻之类的物理实验器材。
而她手肘撑在桌上，双手捂着脸，一声不吭。
莫郁安没哭——虽然郑末途狗屎运一样总碰到她哭，但她确实不怎么哭。
她是很倔强的性子，郑末途碰到的那几次，也是她心里真的委屈。
所以，是自己实力太菜的问题，莫郁安没脸掉眼泪。
她用很理智的语气问：“郑末途，我是不是应该从这里滚蛋？”
——刚才他们教练的原话。
第101章 耍流氓
莫郁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刚才教练当着全班的面，让她滚蛋，她都没有多大的感觉。
郑末途一来，她却觉得很受伤。
她垂着头：“刚才做实验，全班只有我的数据不对。教练说，就我这样的水平，呆在这里就是浪费他的时间，让我赶紧滚蛋。”
在学习上一向所向披靡的乖乖女，像棵枯萎了的小草。
郑末途看不得她一点不开心的样子，轻轻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头抬起几公分，让莫郁安看着他的脸。
“莫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自信了?”
在他手探过来的瞬间，莫郁安大脑就有点宕机。
虽然一起待过一个晚上，但这举动有点超过了吧……
但在她抬头看到郑末途的脸之后，她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他长得真好看啊，五官挑不出一点毛病的那种程度。
明明见过那么多次，但他还是轻轻易易就能帅出新高度……
之前初中跟林晨曦同桌，有段时间，她追星追得很上头。
把海报、小卡之类的东西摆满了整张桌子。
莫郁安在旁边看了很疑惑，说上课的时候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不会觉得瘆得慌？
林晨曦那个时候说秀色可餐，她还不是很理解。
现在她却愣愣地想，要是把郑末途的照片摆在她桌上，好像也还行？
至少看着心情会很好。
郑末途缓缓靠近几厘米，莫郁安呼吸一窒。
他要干嘛，现在她可是很难过。
他不是应该安慰自己，怎么还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举动。
不会要趁人之危吧。
这几天他表现得太温柔，都让她快忘了他的本性有多‘混蛋’了。
莫郁安脑袋里浮想联翩，但郑末途在很正常的距离就停下了，把手放在她紧皱的眉间，轻轻抚平，像羽毛略过。
然后他又直起身，把手里的纸屑弄掉。
——乖乖女做实验做得太专注，连脸上沾了脏东西都不知道。
莫郁安紧绷的心脏舒缓下来，但又有点失落。
他安慰人的动作温柔，但话照样狂妄，而且极度护短：“教练算老几？”
“我们莫莫要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
“要滚蛋也是他滚蛋。”
莫郁安扁嘴：“那还有我爸妈呢，他们根本不支持我，巴不得我进不了决赛。”
郑末途不以为意。
“他们不支持，我支持你。”
“莫莫，不用管别人。”
“只要你觉得开心，就可以一直做下去。”
因为简单两句话，莫郁安总算有所冷静。
杨媛教育最恐怖的一点就是，从来不在乎女儿的想法，只在乎她的面子，她望女成凤的愿望。
这样下去，就会逐渐蚕食自我。
渐渐地，考虑重大决定的时候，连莫郁安都习惯性把自己的想法放在最后一位。
郑末途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坚定地告诉她，只要你想，那就是对的。
这种支持，有时候完全不讲道理，但却给人不顾一切的底气。
莫郁安一边思索，一边认真说：“我真的很喜欢物理，也很想进决赛。”
郑末途把散落在地的东西一一捡起立，很耐心地说。
“那就重新再做一次，我陪着你。”
***
郑末途说要支持，就不会是空头支票。
莫郁安发现，那个让她滚蛋的老师不见了，换成了一个去年刚退休的老教师。
这老师以前是省里的命题组专家，据说学校花了大价钱都没请到，这几天突然变了主意。
班里的人都在感慨这个意外之喜，只有莫郁安想到，应该是郑末途的手笔。
除了老师，还有学校太抠门的问题。
一到点，保安就要锁上实验室，莫郁安想多花时间都没办法。
有一次郑末途从教学楼过来，正巧看见保安大叔在实验室里赶人，乖乖女还三步一回头，可怜得不行。
他手臂一伸，让人过来，就带着莫郁安到隔壁的洛城理工大学去了。
这也是全国排得上号的重点大学，但因为离实验中学太近，大家都不是很看得上，戏称“要是高考没考好，就只能去隔壁待着了。”
莫郁安跟着郑末途一路向前，无所阻碍地进了理工大学的大门，又闪身到了物理楼。
“郑末途，我们就这么大张旗鼓地进去？”
莫郁安有点忐忑，高中的实验室都不让用，大学的不是管得更严。
郑末途走在旁边，不在意地说：“陈期他妈是物理学院的院长，不用担心。”
当然，最主要的是，物理学院正跟本地商会拉投资要建个国家级实验室。
现在围着郑载道巴结呢。
“噢。”
莫郁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想到陈期那么皮的一个人，妈妈竟然是大学院长。
有钱的大学就是不一样，实验室比高中高档了不是一点两点。
莫郁安花了将近一个小时，顺利完成刚才做到一半就被迫中止的实验。
洗完手，她从洗手间出来，准备喊郑末途走人。
到实验室一看，郑末途趴在墨绿色的桌子上，竟然睡着了。
郑末途眉眼锋利，平常又面无表情，所以常常给人很强的攻击性。
但最近他一直在忙莫郁安的事，跑上跑下地找人，所以显出些疲态。
睡颜看起来出乎意料地柔和。
莫郁安看他睡得沉稳，小心脏有点蠢蠢欲动。
她试探地伸出一根食指，大胆地往郑大少爷的脸，戳了一下。
呼……
没醒。
莫郁安胆子更大了，纤细的手指顺着脸颊一路往下，到了下巴的位置——郑末途骨相优越，尤其是下颚线，更是简洁利落，像一条完美的弓。
自从上次在实验室被这人的颜值又惊艳了一次，莫郁安早就手痒痒了。
感觉他的骨头都长得比别人好看。
她试探地伸出食指，往高贵的下巴那里摩挲了两下。
嗯，感觉硬邦邦的，但又很光滑，像在碰大理石。
睡着的人一直没什么反应，莫郁安彻底肆无忌惮了。
一个手指变成一只手，往喉结的位置过去。
这里是仅次于下巴，莫郁安想碰的第二个地方。
他说话的时候，这里总是一上一下地滑动，常常弄得莫郁安无法集中注意力听它的主人到底在说什么。
不行，再让她摸下去就出事了。
在某个罪恶的手就要碰到目标物的时候，装睡的某人也装不下去了，声线故作镇静冷淡：
“乖宝宝，怎么还耍流氓？”
“你骗人！”
莫郁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人怎么这样！
“我要不骗人，怎么知道你趁人之危？”
郑末途作出宽容大度的样子:“来，你的脸也让我碰两下，我们就算扯平了……”
“不行！”
莫郁安捂住自己羞红的脸，赶紧就要逃。
但郑末途眼疾手快，使了一点儿劲就扯住她腰间的衣服，俯身靠近……
莫郁安知道逃不掉，认命地闭紧双眼，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般颤动。
“什么人在实验室里吵吵闹闹？”
不如郑末途的意，这时走廊那边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
第102章 当年
打打闹闹的氛围戛然而止。
门口进来一位三十岁左右，身着黑色职业西装套裙，气质优雅、举止端庄的女士。
贺苏倩走进来一看，发现竟然是两个穿着隔壁实验中学校服的高中生。
男生的手还搭在女生的手腕上。
什么胆大的高中生，跑到大学里来胡闹？
她刚来出声呵斥，结果看见那男生的侧脸，心脏狠狠漏了一拍。
“老师，我们是隔壁高中过来……”
女人看起来年轻而且友善，莫郁安以为是学院里的研究生，想要好好解释。
但没等她说完话，刚才跟她有说有笑的郑末途，此刻脸色阴沉得吓人，特意拉长声音，阴阳怪气地说：
“这不是我没过门的妈，贺苏倩，贺教授吗？”
没过门的妈妈？还是教授？
对着一张说是大学生都x有人相信的脸，莫郁安没想到，竟然已经是教授了。
而且竟然还是妈妈级别。
“小末，”贺苏倩勉强恢复镇定，脸上有点冷，“叫贺阿姨就行。”
郑末途一口一个妈，一口一个教授，不就是阴阳怪气地提醒她，教授的来路不当，做他后妈也缺个名正言顺的名头。
“你到学院这里来干嘛？”
“在物理实验室，除了做实验，还能干嘛。”
贺苏倩惺惺作态，但郑末途没空陪她演戏。
表现得那么与世无争，装得好像当年把他妈妈逼走的人不是她。
“做实验啊，”贺苏倩点点头，脸上露出那种为人老师常有的欣慰表情，“学习是好事，以后和你同学也可以常来。”
“当然常来。”
郑末途语含讥讽之意。
“怎么说也是自家人的地盘，不来白不来。”
话里话外都跟自己不对付，贺苏倩忍下要爆发的怒火，好声好气地问:
“对了，你跟你同学吃饭了吗？”
她像是真心在挂念他们吃饭的事：“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教师食堂？那里的菜品比学生食堂好很多。”
跟她一起去吃饭，不说郑末途，莫郁安都觉得尴尬。
她赶紧说：“阿姨，不用了，我们等会儿想去学生食堂，也正好体验体验大学生的生活。”
“嗯，我们就不去了，”郑末途眼里三分嘲讽，“享受特权的事还是你去做吧。”
既然两个人都这么说，贺苏倩也不勉强。
反正她也不是真心实意要请郑末途吃饭，她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不过，离开前，贺苏倩朝莫郁安多看了几眼。
倒是个玲珑漂亮的女生。
她刚才在走廊，听得清清楚楚，这两个人在里面有说有笑。
怎么看也不是单纯的同学关系。
这倒有意思了。
郑末途那小子，永远一副油盐不进的死人样，原来也有在乎的女孩子。
***
莫郁安跟郑末途并肩走在大学的林荫道上，背后是蔷薇色的晚霞。
男帅女美，画面美好得像在拍画报。
可惜，两人之间的气氛并不是路人想象中的暧昧缱绻。
自从见过刚才那个贺教授，郑末途就一言不发，唇线紧绷成一条线。
刚才偷偷摸过的下颚线更是看起来冷冰冰的。
莫郁安眼睛偷瞄了好几次，想说点什么来安慰他。
显然，这个后妈，郑末途不是很喜欢。
“咕噜……”
她话还在嘴边，但肚子已经先出声了。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郑末途听到这声响，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宠溺地一笑。
“饿了不早说，肚子都替你叫了。”
“做了太久实验，”莫郁安脸上浮现一抹红，“那我们要不要在这儿吃饭？”
对大学里的日常生活，她还挺好奇的。
“好。”
“学生食堂就在前面一点。”
郑末途一边带路，一边有点后悔。
早知道刚才跟着贺苏倩去教师食堂了。
委屈他倒是无所谓，乖乖女得吃好点。
***
郑载道身家过亿，全国的房产不计其数。
作为他唯一的儿子，郑末途在洛城可以称得上是‘四处为家’。
当然，这是因为到处都是郑家的资产。
但郑末途在洛城常待的地方就三处。一个是莫郁安知道的，洛水人家的别墅；另一个是登记在他本人名下的一层复式公寓。
还有一个地方，就是他名义上真正的家，寸土寸金的青年路上的郑家老宅。
当初郑载道把他从生母那边领回去，郑末途第一个到的地方就是这郑家老宅。
以前他跟着妈妈颠沛流离，住的都是城中村里破败的出租屋；突然到了据说是民国时期保留下来的富丽堂皇的建筑，心里没多高兴，反而很惶恐。
当然，后来的经历也确实告诉他，越漂亮的房子背后，可能越藏着恶心的往事。
莫郁安的理论部分一直都没什么问题，这些日子师资和硬件条件都跟上了，难倒她的实验部分总算有所突破。
郑末途送她到了理工大学，有事先回了趟老宅。
从二楼下来的时候，他看见郑载道捧着报纸坐在沙发上，贺苏倩体贴地陪在一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