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过去,就是特意去拆学长台的?”
“如果我说是,你很生气?”
郑末途气不打一处来,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为了另外一个男人来质问他。
“不会。”
不料,莫郁安摇摇头,诚实说:“你没那么无聊。”
“而且,就算真是你给学长下绊子,但也要他真的作弊了,你才能捣乱。”
“现在作弊的事曝光了,是对学长好。”
要是没被查出来,说不定学长反而会走上一条不归路。
“真乖。”
郑末途听了她的解释,很满意,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她脸颊。
乖乖女总算懂得自己应该站哪边了。
“我是过去替宁自远那个傻叉开会的。”
“原本只想给他投一个反对票,谁知道让我听见他作弊的事。”
“都撞到我面前了,那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
“是帮他。”
莫郁安纠正。
“现在的问题是,”莫郁安忧心忡忡,“我担心学长自信心太受打击,鼓不起学习的劲儿了。”
“我跟他说点什么,才会有用啊?”
莫郁安也是心大,竟然问一个常年考试不出现在考场的人,如何鼓励别人学习。
“你应该这样想,”郑末途一本正经地说,“这事是迟凌风他自己犯错。”
“要重振旗鼓也必须他自己想明白。”
“别人帮他走出心结,效果肯定不如他自己想通。”
他又重复了一遍:“你安心等你的复赛成绩,其他都不用你操心。”
“好吧。”
莫郁安觉得郑末途说的话有点道理,放弃了去高三教室找迟凌风的计划。
***
莫郁安对过答案,只要不出意外,自己大概率会进决赛。
紧张了好几个月的大脑,总算得到空隙能休息几天。
所以这几天上课,有时候放松过头,莫郁安还会打盹。
郑末途煞有其事地教她:
“上数学课不好睡。崔博良老烟枪,声音太难听,跟电锯差不多。”
“语文课适合睡觉,不是早上第一节就是下午第一节,老师声音也温柔。”
“尤其是讲文言文的时候,比催眠曲还管用。失眠十年的人都能睡着。”
下午第一节,深秋的阳光温暖又醉人,莫郁安昏昏欲睡地听x英语老师讲时态,讲完过去完成时,又要讲过去进行时,然后还有过去将来时……
听来听去,莫郁安的上眼皮就和下眼皮开始打架。
半梦半醒之间,英语老师瞪大贴着假睫毛的眼睛,浓妆艳抹得有点夸张,用尖利刺耳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
“莫郁安,莫郁安!”
“起来回答问题!”
莫郁安如受惊的鸟儿,“咻地”一下就站起来。
英语老师一看到睡眼惺忪的学生,就头上冒火,她在上面拼死拼活地讲,下面的人只知道睡觉!
“莫郁安,把黑板上的例句改成过去完成时。”
她脸色铁青地吩咐。
莫郁安英语算不上多好,语法这种考试都考不了多少的东西,更是基础薄弱。
现在又少上几个月的课,她对这些语法完全是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
所以,她只好老实回答:“老师,我不会改。”
“不会?不会就去后面罚站!”
英语老师恶狠狠地拍了下黑板。
啧。
果然是蛇蝎美人。
班里的同学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感慨。
莫郁安上高二后就没在一班上过多少课。
所以她不知道, 相比于不苟言笑的崔博良,大家其实更怕这位长得极美,但脾气最烂的英语老师。
动不动就把同学叫起来回答问题,回答不好马上让你站一节课,站得腰酸背痛。
所以大家都说她是蛇蝎美人。
莫郁安乖乖拿着书本到后面罚站,英语老师还是余怒未消。
她知道这个学生是刚考完物理竞赛回来上课,所以她嘲讽地说了一句:
“光学那个破物理有什么用!”
“到头来,说不定连决赛都进不去。”
“等到时候再回头补英语,小心连本一都考不上!”
第113章 婚礼
英语老师骂完莫郁安,又开始新一轮死亡提问。
她涂了口红的嘴唇红得像刚吃过小孩:“有没有人知道怎么改这个句子?”
全班没一个人敢吭气。
窒息般的沉默当中,郑末途站了起来。
英雄啊!
大家期待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结果,郑末途起来之后气定神闲地说了一句话:
“老师,这个问题我刚才没听,不会。”
班里人被他诚实的话打动,憋不住,纷纷笑了出来。
英语老师彻底怒了:“不会就不会,还特意起来跟我说一声。”
“嫌我命太长,故意气我是吧?!”
“你也给我站到后面去!”
郑末途很听话,马上就站过去了。
他跟莫郁安一左一右,在教室后面,跟守门神差不多。
莫郁安觉得郑末途应该是故意的。
明明雅思分数那么高,怎么可能连个时态都不会改。
他到后面来,自己一个人也没那么突兀。
感觉还挺好。
莫郁安默默地想。
英语课结束,隔壁班有人过来通知:崔博良老师要见莫郁安同学。
不是吧,这点小事也要惊动班主任?
莫郁安以为是英语老师去告状了,垂头丧气地走到办公室。
莫郁安趁他还没开始骂人,赶紧先承认错误:“老师,对不起。我以后肯定认真上英语课,再也不走神了。”
“英语课?”
崔博良听了一愣,正色道:“对对,你知道就好,上课一定要认真。”
“不过……”
万年严肃的崔博良这次也露出一点欣慰的表情:
“你物理竞赛考得那么好,一时放松也是可以原谅的。”
“成绩出来了?”
莫郁安才反应过来,崔博良好像不是找她过来骂人的。
事到临头,她还是有点忐忑:
“老师,我进决赛了吗?”
“决赛?决赛当然进了。”
崔博良喜上眉梢:“而且你还是我们省的第一名。给我们学校大大增光了啊!”
莫郁安被班主任叫走,一直没回来,郑末途就想去办公室看看。
他到了门口,光听到第一名的字眼,立刻懂得崔博良跟莫郁安在说什么。
郑末途余光一扫,发现英语老师正好也在办公室。
他想都没想,装模作样地感慨一句:
“崔老师。”
“莫郁安考进决赛,以后总不会被骂学没用的东西,连本一都考不上吧。”
崔博良不明所以。
他还以为是班上哪个学生在乱说话,直接问莫郁安:“没用的东西?连本一都考不上?哪个神经病这么说你?”
莫郁安看见那风情万种的英语老师,脸色一下黑得像烧糊的锅底。
小气鬼。
她在心里吐槽了郑末途一句。
但她还是没忍住高高上扬的唇角——有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
进了决赛,身份和待遇就不一样。
至少,莫郁安不用再借郑末途的关系才能进隔壁理工大学。
因为学习内容有很大程度的加深,为了方便,他们很多课程干脆就在大学开展。
学校甚至专门发了大学的饭卡给他们。
这事方便了那些考比赛的人,但对郑末途来说就多了一个问题。
因为他去隔壁大学找莫郁安,有时候就会碰上一些不想见到的人,听到一些不想听的消息。
比如现在。
郑末途等莫郁安下课,就在物理学院的篮球馆里消磨时间。
结果休息间隙,前面两个男老师不打球,光坐着聊八卦。
“老张,听说学院上次提高工资待遇的名单公布了。你评上了没有?”
老张唉声叹气地说:“没有啊,我科研论文那项指标不是不合格嘛。”
另一个人替他惋惜:“你都没评上,那贺苏倩凭什么可以?”
“她论文发表的数量和质量比你差远了。”
老张夸张地叫了一声:“人家是郑太太,我们哪里比得过。”
另一个人显然对贺苏倩的事也有点了解。
他嗤之以鼻:“又不是明媒正娶进门的,一个小三算什么郑太太。”
“以前不是,”老张压低声音,故作玄虚地说,“现在可就不一定了。”
“听说都领证了……”
“干嘛突然领证?”另一个想到什么,惊讶地说,“难道?”
他朝自己的肚子指了指。
“可不是,”老张点头,“要不说母凭子贵。”
刚听完别人八卦,转头就见到八卦消息的源头。
郑末途走到实验室门口,贺苏倩穿着宽松到有些夸张的毛衣外套,脚底一双平底鞋就走了过来。
贺苏倩一直嫌自己身高不够,以前最喜欢恨天高的鞋子。
现在为了孩子,连心爱的高跟鞋都舍弃了。
去实验室也没别的路,两个人只能狭路相逢。
郑末途当作不认识她,想直接走过去。
谁想到,贺苏倩突然伸出胳膊拽住了郑末途,笑呵呵地说:
“小郑,我从医院出来,都还没见过你呢。”
“怎么这么久都不回家一趟?家里人都很想你。”
要不是胳膊上快被她捏出淤青,郑末途差点都要相信她说的是实话了。
“我不回家是为了贺教授身体。”
他波澜不惊地说。
上次郑末途从郑家老宅出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他确实一次都没回去过。
贺苏倩乐得都差点找不着北。
但她还有一个更开心的事,必须亲口告诉郑末途。
“你没回来,家里发生的大事你都不知道。”
贺苏倩装模作样地红了下脸:“上个星期,我跟你爸去领证了,也算是正式的夫妻了。”
郑末途不为所动:“跟郑载道这种人结婚,是你应得的。”
这话说的,一点不像恭喜新婚,反而充满嘲笑和讽刺。
贺苏倩本来想用这事儿气郑末途,没想到他表现得那么平静,反而自己好像被骂了一顿似的。
她卸下好好后妈的伪装,两只胳膊交叉着,下命令似的:“这几个月不回家无所谓。”
“一月底,我跟郑载道要办婚礼。”
“你爸的婚礼,你这个儿子可不能缺席。”
郑末途没忍住,直接骂了一句:“婚礼?他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
“郑载道都快入土了,应该去办葬礼。”
虽然他骂得很难听,但贺苏倩心里反而舒坦了。
要是不在乎,郑末途哪儿至于这么大反应。
她知道,婚礼这招总算是让她戳到郑末途心窝子了。
虽然婚礼是她软磨硬泡才跟郑载道要来的。
但贺苏倩还是信誓旦旦地显摆:
“唉,都是你爸多事。”
“我跟他说不用,他非说一定要办,说什么别人有的,我也应该有。”
“还选了凯瑞酒店这么难订的地方……”
第114章 圣诞节
莫郁安做完实验,从教室出来,郑末途打眼地杵在走廊中间。
路过的大学生,不分男女,都会不由自主地多看他两眼。
莫郁安跟往常一样走到郑末途身边。
但他却没什么反应,眼睛凝视着虚空,眉头紧锁,全然没感觉到身边来了一个人。
“郑末途。”
不得已,莫郁安叫了他一声。
“干嘛?”
郑末途在想事情,突然被别人打断思路,说话不由自主地有点生硬。
莫郁安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是我。”
“老师下课了,我们可以走了。”
莫郁安一出声,郑末途才从愤恨的往事里返回现实世界。
“下课了?那我们走。”
郑末途回过神x,看到她熟悉的眉眼,仿佛迷航的船重新找到方向。
莫郁安聊了几句今天上课的事,但郑末途表现得兴致缺缺,话也不接。
郑末途对别人这样,那是理所当然。
但在莫郁安面前,这样就很不正常。
某人最近好像总是不开心。
莫郁安性格敏感,身边人情绪上有一点风吹草动,她总是能很快察觉。
她从书包侧兜拿出刚才别人送的圣诞老人公仔,躲在后面笨手笨脚地模仿老人说话的声音:“小朋友,干嘛不开心?”
“跟爷爷说,我可以送你礼物噢。”
突然有人自称‘爷爷’,郑末途还一愣。
结果是这么可爱的一个圣诞老人。
他把公仔玩具从莫郁安手里拿过来,话里有明显的笑意:“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老爷爷?”
“过几天就是圣诞了,”莫郁安觉得这人比自己还更封闭,“圣诞老人当然要出来啦。”
郑末途明明看着很瘦一个人,但劲儿是一点不小,脆弱的公仔被他捏了几下,感觉圆鼓鼓的肚子都要爆了。
莫郁安看得心惊胆战,要把公仔拿回来:“这是刚才别人送的,你别使那么大力气。”
“别人送的?”
郑末途一听,坏心地突然使力,把公仔紧攥在手里,不让她拿回去。
“那没收。”
“你怎么这么霸道?”莫郁安郁闷坏了,“早知道就不让你看到了。”
郑末途哑然失笑:“是你自己先拿出来的。”
“还不是看你不开心,”莫郁安无语地看着他,“我才想安慰你一下。”
“但其实你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再也不可怜你了。”
“不开心?”
郑末途眯着眼,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诚实的心愿:“只要有你在旁边,我怎么会不开心。”
知道自己是狼,还傻傻地往他这边凑。
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风里来雨里去,潇潇洒洒的郑末途,头一次觉得进退两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