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郁安发现，原来自己不用刻意学，也能像郑末途那样毫无温度地说话。
“安安……”
杨媛实在无法忍受这种压抑、无法跟自己女儿好好说话的氛围。
她颤抖着说：“是妈妈做得不好，我管你管得太紧。”
“但是你不跟我商量，一个人跑到爸爸这里。你知道我有多难过有多害怕吗……”
“而且你这样一个人住，没人照顾你也不是办法。”
“要不然你跟我回随远，要或者我跟着你过来洛城……”
杨媛说着说着，又回到老样子——还是要替女儿做一切决定。
说了那么多，但还是不懂得尊重她。
默默忍受着的长久以来的所有委屈全部都爆发了。
莫郁安眼眶发红，眼眶带泪，崩溃地大叫：
“你说我不跟你商量？”
“那你拒绝老爸的时候跟我商量了吗？进我房间看我日记的时候跟我商量了吗？说要辞职全职陪我的时候跟我商量了吗？
“你会担心，那你不觉得你打人骂人的时候，我也会伤心吗？”
她脸色铁青：“你要来看我，我没办法管。但我不可能跟你回随远，你也别过来。”
“再逼我，大不了，这书我就不读了。”
“莫郁安！”
杨媛听到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忽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你再敢说这种话试试！”
“我有什么不敢的！”
莫郁安也失控地大叫起来，巴掌大的小脸涨得通红。
“杨媛，你来之前我就跟你说过，要跟安安好好沟通，不是来这里吵架的。”
莫伟杰刚从公司回来，就听到两个人争吵的声音，赶紧到客厅劝阻。
“对啊，”莫伟杰的妻子刘淑雅也出来当和事佬，“安安，先跟你妈妈来吃饭，别那么生气，有话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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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莫郁安跟母亲坐在一边，刘淑雅跟莫兮寒坐在对面。
四个人，两对母女，相顾无言，气氛多少有点沉重。
“莫伟杰，我跟你说，你寒假不让我来见莫郁安可是违法的。”
杨媛跟女儿吵完一架，还不放过前夫:“我没去找警察都是看在以往的情面x上……”
“不是我不让你见，是安安不愿意见你。”
莫伟杰神情严肃，不再像以往那样忍耐杨媛的咄咄逼人。
“况且，我有多少次想见安安不是被你用乱七八糟的理由搪塞掉。你真要算这笔账，恐怕是你欠我更多。”
莫郁安努力忽视父母两人之间的唇枪舌战，味同嚼蜡地吃着饭。
“安安姐姐。”
汤汤奶里奶气地叫了莫郁安一声。
“姐姐，能不能夹一块你面前的炸鸡给我呀？”
脸蛋肉嘟嘟的汤汤笑得很可爱。
小朋友感知不到大人之间的紧张氛围，一心只挂念着好吃的。
就是今天有点奇怪，肉肉和饮料都在安安姐姐那边。
“好。”
莫郁安郁闷的心情因为小朋友明媚了些许。
“还有那个糖醋肉……和可乐。”
“嘻嘻。谢谢姐姐。”
可爱的兔子碗装满了妈妈煮的好吃的。
莫兮寒甜甜地对莫郁安笑了一下。
“小贪吃鬼。”
莫郁安笑着说了她一句，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自己女儿跟别人和和睦睦，却跟自己吵架闹脾气。
杨媛见不得这种场景，扫兴地说：
“小孩子那么小，少吃这些又是炸又是调料重口的东西，对身体多不好……”
“还有，不要假惺惺地把菜都摆在我们这边。”
“小孩子夹不到，还要让安安帮她。”
“我们安安以前在家，连自己的菜都是我夹的。哪里做过这些端茶送水的事情……”
“妈，你又发什么疯！”
莫郁安无奈地撇了杨媛一样。
说她就算了，扯上汤汤这个小朋友干嘛！
“杨媛！你说话不要太过分。”
莫伟杰脸色铁青，对蛮横无理的前妻颇感无奈。
“不就是帮忙夹个菜，怎么就是端茶倒水？”
“而且什么时候安安就只是你的女儿，难道不是我的女儿？”
“你现在知道是你女儿了，以前干嘛去了？！”
杨媛回击道。
莫郁安听不下去了，把碗往桌上“砰”地一放。
“不想吃了，我出去走走。”
第19章 怎么又哭了
莫郁安出了家门，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只能像找不到方向的船一样，在偌大安静的别墅区里乱转悠，心中充满无依无靠、无家可归的失落。
别墅区的名字叫洛水人家，里面确实有一片小小的，叫洛水的湖。
现在是初春的季节，春风料峭，莫郁安出来得急，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针织衣，吹得她身上冷，心里更冷。
微风把湖水吹得皱起层层涟漪，莫郁安呆呆地看着湖面，刚才父母争吵时难听的话还回荡在她耳边。
豆大的泪珠不断从她脸庞往下滑落。
“沈周明，我们今天来比比，绝对把你打趴下！”
很兴奋的声音，听起来是像犯了中二病的小屁孩。
然后传来接连不断，轮子划过地面的摩擦声。
湖的对面，为数三五个的少年，脚踩滑板，帅气十足地出现在莫郁安面前。
欢乐的嬉闹声很吸引人。
莫郁安暗怀羡慕地看着对面欢乐的人群。
她以前也喜欢这些看起来很酷炫的运动，但杨媛说‘女孩子玩那种东西像什么话’，逼着她学芭蕾和钢琴。
奈何她确实没什么天赋，学了很久依然没什么成果，不仅折磨她，还让妈妈又失望又生气。
对面都是男生，看起来一个个都身高一米八。
湖周围有台阶和斜坡，很适合练习滑板。那群人疾驰如风地来到这里，就停在湖附近，围着一起练习。
莫郁安留心观察了一下，发现他们好像是在比赛。一个轮着一个地展示有难度的动作，成功的人就大声欢呼，失败的人会被全体嘲笑。
“哇靠，你菜不菜， 你都练多久了，还不会！”
“真的太逊了。沈周明，你今天再不会，是不是应该请我们？”
叫沈周明的人听起来像气急败坏：“请就请！我要是会了，你们等会儿给我磕头！”
快乐自由的青春朝气，连湖对面的莫郁安都能感受到。
“郑哥来了！我的神来了，你们都看好！”
随着一声尖叫，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人，踩着滑板直接从好几层台阶一跃而下。
踩着滑板的人瘦削挺拔，身姿洒脱，动作干净漂亮，优雅得像展翅翱翔的雄鹰
莫郁安完全不懂滑板，不知道他做的动作有多难，但是从一声声“牛逼”“我的神”的欢呼声中，大致能判断这个人有多厉害。
是郑末途。
严格意义上只认识了一周的人，甚至还隔着一片湖，但莫郁安就是认出来了。
刚才狂得不行的人都乖巧地坐下，组成一排小观众席，安静地看着滑板上的少年。
郑末途双手插在裤兜里，完全无所畏惧，还是平常那副桀骜洒脱的身形，脚下的滑板就像他身体的一部分，行云流水地跟随着他滑动。
莫郁安甚至不用看到郑末途惊为天人的脸蛋，仅凭他流畅连贯的身姿，华丽的动作就完全被他吸引。
对面有个挺高的台阶，莫郁安看到他如同轻巧的燕子那样，眨眼间就带动滑板跳上去，甚至完成了一个漂亮的转身。
她屏住呼吸，看到郑末途安全落地，跟随对面的人，一同发出惊叹外加紧张的欢呼。
“小姐姐，怎么还偷拍啊？”
拿着手机拍照的莫郁安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
季子阳嬉皮笑脸地看着她。
还不等莫郁安反应，季子阳凑热闹不嫌事大地朝对面喊：“郑末途，你的美女同桌在这里！”
滑板的声音围着湖面响了一圈，越来越近。
刚才还在湖对面的郑末途出现在她身边，站在滑板上，高高在上地看着她。
“怎么又哭了？”
郑末途盯着莫郁安的脸看了好几秒，说了第一句话。
莫郁安慌慌忙忙地擦掉脸上的眼泪，故作镇定地说：“没什么。”
不过，‘又哭了’是什么意思？她以前还在郑末途面前哭过吗？
“有纸吗？”
郑末途从滑板上跳下来，问季子阳。
？
季子阳愣愣地：“我一个大老爷儿们怎么会随身带纸巾？”
郑末途不耐烦地看着莫郁安脸上还没干的泪痕，心里涌出一丝烦躁。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看到她脸上有眼泪，委屈巴巴的样子。
“被欺负了？”郑末途靠近坐在椅子上的人，声音低低的。
“不是，”莫郁安刚哭过，鼻音很重。她摇了摇头，简单地吐了几个字，“家里的事。”
家里的事。
郑末途想起来白天一整天都明显低落的她。
闹了个乌龙，搞了半天，原来是因为这个。
“你刚才玩滑板好厉害。”
她擦了擦自己的脸，尝试转移话题。
“要试试吗？”
郑末途看到她红着眼睛跟她说话的样子，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说。
“我？”莫郁安瞪大哭红的眼睛，像受惊的兔子。
“也是，乖乖女还是别做这个了。”
要是摔着碰着，麻烦的还是他。
“等等，”莫郁安叫了一声，不安却又跃跃欲试的眼神望着郑末途，“我真的可以玩吗？”
“当然，”郑末途沉稳的样子很让人安心，“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给。”听到莫郁安也要试一试，李子阳自动把自己的滑板踢过去——郑末途大少爷脾气很严重，不愿意自己的滑板被踩在别人的脚下。
谁知，郑末途摇了摇头，淡淡地说，“不用。她用我的。”
他的滑板很漂亮，看着也很结实。
但莫郁安就是怎么都不敢踩上去。
她在滑板前犹豫很久，始终没敢踏出第一步。
不行，必须要上去，不然又被郑末途这大傻子阴阳怪气。
莫郁安尝试树立假想敌来鼓足勇气。
结果一旁站着的郑末途靠近，向她伸出手臂，声音像夜晚的湖水那样荡漾在她耳边:“别害怕，直接踩上去。扶着我，不会摔倒的。”
听起来那么值得信赖。
莫郁安心一狠，真的就踏上去了。
结果……
这个大骗子！
就像踩在晃悠的海洋球上，脚底完全失去平衡，连带着腰也软。
就在莫郁安以为自己要跟地板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她落入了一个略带烟草味的怀抱。
他低沉的嗓音轻轻地笑着，欠揍地勾起尾音“摔啦？”
啧。泡妹手段高超。
一旁围观的季子阳默默感慨了一句。
郑末途还在体会‘香玉软怀’的滋味。
就听见倒在他怀里的人闷闷地说了一句：
“放开我！烟味难闻死了！”
第20章 温情一刻
脸蛋红通通的莫郁安从郑末途的怀抱里挣扎着起来。
郑末途明知故问：“刚才眼睛红，现在脸红？”
“你身上有烟味？”莫郁安眼神飘移，不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
“不知道我是坏学生？”郑末途不答反问。
“我能抽吗？”她突然‘口出狂言’。
“不行。”
郑末途轻轻地打了一下她的脑袋：“你是乖乖女，不能做这种事。”
“我可能不想当乖乖女呢。”莫郁安撇着嘴，说着半真不假的话。
像是要抗拒这句话，她x口袋里的手机应时地响了起来。
是杨媛。
莫郁安默默地挂断了。
郑末途看到来电显示的‘妈妈’，又注意到莫郁安直接按掉的动作。
看来跟家里的矛盾挺深。
那上次在教室里哭，应该也不是转学的缘故。
“老大！怎么还没好！”被扔在湖对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叫着。
刚才郑末途怕莫郁安尴尬，特意嘱咐让他们别跟着过来。
现在估计是等得不耐烦了，所以开始大声嚷嚷。
“那现在？”季子阳看了看莫郁安，又看郑末途，八卦的眼神来回在两个人中间打转。
郑末途刚要问莫郁安，她的手机又响了。
刚才是妈妈，现在是爸爸。
莫郁安没办法，只好躲到一边去接电话。
“你过去跟他们说，今天就这样了，直接各回各家吧。”
郑末途站在路灯底下，平时冷冰冰的眉眼现在看来竟然有些柔和。
“我在这里等她，看看她怎么样，然后送她回去。”
“真的假的？郑狗，你什么时候走体贴温情路线了？”
季子阳玩笑地捶了一下郑末途的肩膀：“以前那么多追你的女生，一个个的也清纯可爱，你怎么不管人家的死活？”
“人家都有司机专门接送，还用我管？”
哪里像莫郁安这个傻瓜，大晚上的一个人从家里跑出来，衣服都不知道多穿一件。
郑末途看在冷风里瑟瑟发抖的人，眼神担忧地闪了几下。
“还不快滚。”郑末途踹了季子阳一脚，示意他赶紧走——对面的人又在鬼喊鬼叫，吵得他心烦。
“讲完了？”
郑末途对讲完电话之后，一脸沮丧的莫郁安说。
“送你回家？”
她点了个头之后一言不发，郑末途只好主动开口问。
要是他的一帮兄弟在这儿，肯定下巴都得惊吓到地上——郑末途这臭脾气，哪里有这样的耐心循循善诱地跟人说话。
“你…能送我到市中心吗？”莫郁安心里挣扎了一番，还是决定豁下面子求这个人帮忙——刚才杨媛在电话里非要她回去，她不想，就说自己已经回去住的公寓了。
但这附近是富人区，又是晚上，车很难打。
“你不住这里吗？”遥远郊区的别墅区，郑末途可不相信她一个人在这里是来玩的。
“我爸住这里，我不住这里。”听起来像气话，但其实是实话实说。
“那你到市中心有地方待吗？”
郑末途不打算过问她的隐私，但他怕这傻瓜没地方住，会一个人跑去酒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