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几次,对方面上有些挂不住了。
“元明就是这样,没一点分寸规矩。”本该出现在球场的梁和裕却坐在裴政对面,“听说那原来是你的妻子,现在成了你的弟媳?”
这关系太复杂,裴政没心思多解释,“算是吧,他们找你什么事?”
“入股。”
梁和裕不说裴政也猜得到,“你答应了?”
“这不是要谈吗?”
他是没这个意愿的,可架不住贺复的请求,贺复背后又是裴项明,裴项明算事程氏的半个董事,有这层关系在,再不情愿也要给个面子见一面。
“你有什么意见吗?”
梁和裕与裴政算是校友了,毕业后又都继承了家族产业,可上学那会儿裴政就是要优秀很多的,一边参加比赛,一边读书,样样都是拔尖,有他在身边,别人都要黯淡不少。
也是从那会儿起,梁和裕就有些敬佩他,“但你可千万别因为那是你的前妻就抱有私心,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如果你想听实话,那就是没前景。”裴政的评价很冷漠,但想起如夷为了程氏东山再起东奔西跑,起早贪黑学东西,声音停了停,“但也不是那么绝对的,或许可以试一试。”
正说着。
视线里如夷却消失了。
不在球场,贺复进了休息室,球场上如夷与梁和裕弟弟一起不见了。
莫名紧张了下,“怪了,两个大活人呢?”
梁和裕跟着低头,“还真不见了。”
“下去看看。”
不等对方反应,裴政先一步走了出去,梁和裕从后跟上,“你等等啊,又不是你老婆了,你急个什么劲?”
走上球场,脚下的草很软,这片地方广阔,一眼望不到头,球场边缘有一条被隔起来的小溪,这地方今天被贺复包了下来,不见几个球童的身影。
顶着烈阳。
裴政又走了几步。
远远看见有个人小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梁和裕上前一步扶住了弟弟,“怎么了这是?小程总呢?看到她了吗?”
“她……”梁元明指着那条小溪的放心,“她掉进去了,我不会水,她……”
不等他说完。
裴政快步往小溪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又想起那次救了摔下山坡的如夷,就是那次,他断送了职业生涯,可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他也不会有所犹豫。
到了小溪边,如夷跌进去不久,但缺氧的厉害,双手扑腾的力度都小了很多,身体正在逐渐下坠,阳光快要从水面上消失时,高抬着的手被紧紧握住。
身子像是得到了力气,突然被拽出了水面,呼出了一口气,跟着呛了好几口水出去。
被丢在草地上,如夷闭着眼睛,将水咳了出去,面上的阳光被遮住了,好似有人站在身边,在看着她,也在嘀咕着什么。
薄薄的运动衫贴在了皮肤上,将身体曲线勾勒出来,身边又都是男人,不知是谁将自己的西服外套搭在了如夷身上,接着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有事的话晚上再谈吧,”裴政不太友善扫了眼躲在梁和裕身后的梁元明,大概是知道了什么,“好在没出大事,这是你运气好,不是她。”
要是如夷被淹死了,或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最先疯了的是裴慎。
裴慎一疯,裴项明也不会好过,这后面牵扯了这么多,裴政会跳下去救她,可不单单是为了她而已。
*
昏死过去了几个小时,再醒来时床边的椅子上正搭着一件半潮湿的西服,可走进来的人却是贺复,如夷瞬间清醒,想起了在小溪边与梁元明争执,又不小心跌下去的样子。
“醒了?”
贺复倒了杯温水,“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如夷摇头,唇色却是惨白的,又慌张道:“梁总呢?我是不是耽误事情了?他走了吗?我去给他赔罪。”
为了将程氏重新做起来,如夷可以不要自己的面子,放下身段,毕竟那是家族产业,是父亲与姐姐的心血,和程氏相比,自己的尊严算得了什么?
贺复愣了愣,“你怎么不问问是谁救了你,倒是先关心工作?”
如夷被抱起来时,有睁开过眼睛,“……我知道是谁,不就是裴政吗?”
第58章 结婚
微信上接收了几张照片。
照片里如夷在打高尔夫,有个陌生男人摸了她的手和腰,接着是她落水,裴政跳下水中将她救起来又抱走。
平陵的阳光很好,球场上风景静谧又舒适,裴政湿着衬衫,发稍水珠在往下落,落到了如夷细白的脸上,她身上盖着裴政的西服外套,一只胳膊却抬了起来,圈住了他的脖颈。
靠在他怀中的模样,活像个落水的迷失兔子。
看完那些。
裴慎瞳孔愈暗,一股怒色在游动着,几秒后摔了手机,屏幕碎成了一张蜘蛛网,可照片里的状况却是真实发生过的。
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
裴项明进去,“怎么了?”
裴慎坐在地上,脊背靠着白色墙壁,他穿着黑色衬衫,头发被抓得凌乱,眼中既茫然又阴郁,像是身处好与坏的临界线中,连自己都分不清是该当个彻头彻尾的恶魔,还是心存良知的好人了。
捡起地上的手机,看到了照片,才明白裴慎为什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你这是何苦,我早告诉过你了,如夷那种大小姐,如果不是真的喜欢裴政,怎么会愿意嫁给他?”
这种话对裴慎是刺激性的,刺激着神经在大脑皮层下一点点跳动着,眼神的怨性更重了,一字不言,愈发平静的外表下,早已掀起一场摧毁精神世界的大地震。
所有理智都成了废墟。
他是从废墟里爬出来的人,是在内心经历了一场战争的人,好不容易活着走出来了,却有人告诉他,他的妻子成了他的嫂子。
“你胡说。”
他不信。
他怎么可能会相信。
裴项明心疼儿子,才会为他做这么多,“孩子,听爸爸的话,我送你去治病,别管如夷了。”
“不行。”裴慎抓着父亲的胳膊,“爸,没有如夷我会死的,你让我快点跟她结婚好不好,我要跟她结婚,她得是我的妻子。”
裴项明是当父亲的,他不忍心裴慎是如此,救不了他,只好尽全力让他如意,“好,等如夷出差回来,我就安排你们结婚。”
“我不要等了。”
裴政跟如夷在一起。
如果他们旧情复燃怎么办?
他不要等,他一天都等不了了。
*
落水后发了场低烧,如夷简单吃了退烧药,顾不上身体的不适就要赶去跟梁和裕吃饭。
贺复在旁劝慰了几句,“我自己去也是可以的,梁总不是那么爱计较的人。”
“他不爱计较,但我不可以没有礼数。”
这趟来就是为了拿下梁和裕和他背后梁氏的,如夷是集团最大股东,又是程家最后活着的那个了,她要是不出面像什么样子?
车子到了酒店外,如夷还是有些头晕,下车时腿上一软,贺复从后隔着衣袖扶住她,“还是不舒服吗?”
如夷强颜欢笑,“没有,我好得很。”
找到了包间,如夷整理了下鬓边头发,“怎么样,我这样还可以吗?没有太憔悴吧?”
贺复笑眼微眯,“很好。”
毕竟发着烧,是有些病容,可她胜在模样漂亮,就算状态不好,也只会惹人怜惜。
推开了包间门,该到的人已经到了,不该到的也到了。
没料到裴政也在。
如夷要进去的步子停了一瞬,贺复先她一步走了进去,算是给如夷打样,他颔首微笑,恭敬谦卑,并不在意座上的人是谁。
只要是可以给他和程氏提供利益的人,那便都是财主,都值得给一个笑。
可如夷就没有那么熟练了,尤其正前方坐着的人是自己的前夫,要当着裴政的面点头哈腰,她多少是有些膈应的。
“梁总,您没有说还有其他人在场啊。”
如夷是以娇俏的小女人口吻问的,她最习惯用这种方式对待男人,天生优越的皮相让她走了不少捷径,这一次也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她的声音梁和裕是有些喜欢的,指间夹着抽到一半的烟顺便熄灭了,意味深长看了眼裴政,“裴总可不是其他人,下午就是他救了小程总,一声救命恩人还是当得起的。”
救命恩人?
如夷眸底一瞬闪过了荒谬可笑种种丰富的色彩,唯独没有感激,可这次酒局有关程氏的生死存亡,梁和裕这么说了,她当然要给裴政一个面子。
哪怕端起酒杯时心口多种情愫翻涌,不甘和耻辱,委屈与惆怅,“梁总说得对,我的确要感谢这个救命恩人。”
最后四字她重重咬着,说完仰头灌下了大半杯烈酒,喉咙一瞬间像是有火在烧。
迷离的瞬间里看了裴政一眼。
他淡漠地敛着眸,像是没看见她似的,“知道自己不会水还要往溪边跑,小程总总是喜欢干些异于常人的事情。”
这一句讥诮到位了。
那口酒像是进了心口,烧得五脏六腑成了灰。
如夷激动地要起身辩解,贺复在旁拉了她一把,镜片下的眸沉着冷静,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他们的小动作都被梁和裕收入眼底,他又看了看裴政,不明所以地笑了,“裴总惜字如金,对别人哪里会这么苦口婆心的,他就是嘴硬心软,小程总掉下去的时候,他可是最着急的。”
谁稀罕?
早知道他会说这番话,如夷就算被淹死也不要他来救。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多谢裴总出手搭救。”贺复不再沉默,主动开了口,也要敬裴政酒,梁和裕打了个眼色。
目光又投向了如夷。
“要感谢也是小程总来,是不是?”
这意思很明显了。
就是要她喝。
还要她来敬裴政,这跟折辱没什么分别,可为了让梁和裕高兴,如夷豁得出去,她倒了满满一整杯,带着赴死的表情与决心,什么都没说,只是看向了裴政便一口灌下。
一两杯下肚,如夷还撑得住,又多喝了几杯,便已经有些昏沉了。
贺复不免无奈,拿走了如夷的酒杯,却还要陪着笑,“小程总酒量不好,我代她喝。”
“她没事吧?”梁和裕没想灌如夷酒,就是想看看裴政什么时候才肯出面制止,没成想这家伙是个断情绝爱的,半点都不心疼自己的前妻。
如夷是有些喝不下去了,扶着桌子,“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她一走。
梁和裕幸灾乐祸看向裴政,“你不去吗?”
第59章 废品
吐了一场,心脏都挤到了嗓子眼。
如夷闻到自己身上的酒味,很臭又熏,从隔间里跑出去,漱了口后用冷水洗了把脸,醉意还没散,高跟鞋从脚上脱落,她被轻绊了下摔倒在地,膝盖结结实实撞在了地上。
如夷跌跌撞撞起身,去捡自己的高跟鞋。
身子往前倒了一步,撞进了一道肉墙中,巨大的冲击力撞得裴政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扶住了如夷,声线沉如钟,敲进耳中都像是有回音。
“别在这里发酒疯。”
如夷扶着他的肩膀抬头,像是认出了裴政,又像是没认出来,捏住了他的下巴,将那张可恶的脸抬高了,“我没有发酒疯,我再告诉你一遍,我没有发酒——”
嘴巴突然被他的大掌捂住了。
如夷喝醉了是什么样子的裴政早有领教,结婚前有一次,结婚后也有一次,结婚后的那次是在国外,她等不来裴政,千里迢迢过去,却连自己的丈夫都见不到一面。
在酒店房间里喝了很多酒。
裴政赶到时她早已经醉得昏天暗地,浑身都是酒味,裴政受不了那个气味,转身就要走,她却扑上来,从后搂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脊背上,哭得哽咽。
无非就是质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对她,为什么不爱她。
她喝醉了,眼睛空茫迷离,痴痴地望着裴政一双薄情的眉眼就那么吻了上去,可才触到他,就被用力推开,她踩到了身后的酒瓶,摔倒在地。
裴政去扶她,又被她拽住了领带,她在哭,带泪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为什么不爱我还要娶我,为什么娶了我又不管我,我是你买回家的花瓶吗?”
裴政忘不了那时候内心的震动。
如夷又问:“就算是花瓶,也该插枝花进去啊,我连花瓶都不是,我是杂物间里的废品……所以为什么要把我带回家,又丢进黑漆漆的地方,我害怕,裴政哥哥,我害怕,不要不理我,你知道我有多爱你的……”
她又哭了,哭声嘶哑。
搂着他,哭湿了一整片领口。
裴政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这样的小孩子,只好给了她一个拥抱,可如夷是给一点甜头就忘却痛苦的人,也许是在那个安慰的拥抱里,她感觉到了爱。
那天晚上屋子里的灯没关上过,如夷醉了,心也碎了,她拼了命地去撕扯裴政西装革履的外表,又将自己撕开,奉献给他。
她坐在他的腰上,将裴政当成平静的湖面,让自己变成一只小船,双手便是浆,她想只要晃动得厉害些,他总会有波澜的。
她哭着吻他的唇,勾缠他的舌,得到一点回应就有很大的反应,直到她彻底得到了他,感受到了他,才会心满意足,才能感受得到自己是被爱的。
为了留住裴政。
如夷像一只修炼成人的妖精,死死缠绕住了裴政,一整晚都不放过他,他跟着陷入了她织造的情欲中,不知是在哪个环节按住了她的腰,吻烂了她的唇。
回顾那晚。
裴政心口燃起了一片燥热,他将如夷抱上了车,跟贺复与梁和裕打了招呼才开车送她回酒店。
如夷躺在后排,似是睡着了,面颊上的红浮现了出来,像是很渴,所以舔了舔唇,唇上多了层水光感,不自在地翻身,裙子都翻了上去,露出了一半大腿。
车子停在红灯前,裴政回身,将她裙子拉了下去。
重新启步,裴政专心开着车,后座像是有了些微的动静,正要去看,一双手突然捂住了他的双眼,如夷玩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猜猜我是谁。”
裴政忙踩下刹车,用力掰开了如夷的手,“程如夷,坐好。”
“坐不好!”如夷扯着裴政的肩膀,“我渴,我要喝水,喝水……”
“车里没有水,回酒店再喝。”
跟一个烂醉如泥的人是讲不了道理的,如夷早就神智不清了,“我就要喝水,你想把我渴死吗?没有水开什么车,你叫什么,我要让爸爸开除你……”
合着是把他当司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