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看在裴政的面子上,哪怕蒋曼兰死了,裴家也是容不下这样的女人的,裴项明更是无颜面对家里,最近都要避风头,不会回家去了。
只有裴慎这个不是私生子却声名狼藉的裴家人无法安置。
蒋曼兰被揭穿了,裴慎也不再是裴家最受宠的小辈,反而成了一件耻辱的物品。
梁燕平起身走了两步,“我去,你祖父说了一定要把裴慎带过去,不管用什么办法,今晚都要确保他登机。”
裴政:“我跟您一起去。”
两人到了酒店,如夷与裴慎已经不在了。
梁燕平在调取酒店监控,裴政一个人站在外面,凌晨三点了,气温湿冷,他弹了弹烟丝,电话打给了如夷,却没想到接电话的是裴慎。
“你们去哪儿了?”裴政干哑着嗓子。
回应他的是裴慎的声音,“回家,还能去哪里?”
裴政无言了瞬,“姑父在找你,要带你回兴州,你收拾下行李,等下他会去接你。”
这样是躲不掉的。
裴慎挂了电话,如夷正对镜在处理自己嘴角的伤口,从镜子里看了裴慎一眼,“谁的电话?”
“裴政。”裴慎面上是沉静的,像是料到了这样的后果,面露了一丝委屈,“如夷,我要回兴州一趟,我会回来的。”
他的潜台词很明晰了。
无非是在恳求如夷,可不可以别再背叛。
看他如此,如夷跟着难受,掌心贴在了他的脸颊上,留下清浅一吻,“我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你走了,我一个人在这里,我会害怕。”
更多的恐惧来自于裴政。
裴慎一走,裴政不知还有多少阴险的招术等着如夷,一旦进了他的圈套,想要全身而退就难了,如夷不想今晚的事情再次重演,别说是裴慎了,就连她也受不了第二次了。
如夷低头握着裴慎的手,掰着他的手指,心里明白他们之中已经到了至关重要的时刻,“就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
梁燕平到时裴政坐在车里,没有过去的打算,眼下的状况是有些失算的。
他小瞧了裴慎对如夷的感情,更没料到裴慎看到自己的女人跟自己的哥哥接吻都可以无动于衷,裴政必须要承认,在这方面他是不如裴慎的。
若是他,恐怕早已经起了杀心了。
等了半小时也不见人出来。
裴政没了耐心,下了车进去,客厅里只有如夷一个人坐着在等,听见脚步声,她回头面上青紫色的伤口在灯光下被一寸寸放大了,裴政表情宕了下,随即有了气。
“谁干的?”裴政走到了如夷面前,这下子装也不装了,“裴慎打你了?”
如夷瞥了一眼过去,极为轻蔑,连话也懒得回答,裴政绕过了沙发站在了她面前,正要去触碰如夷脸上的伤口时被她挥手推开了。
“别碰我了行吗?”
如夷话语里,眼睛里都是厌恶,“今晚是你策划好的对吗?故意那么说,然后让裴慎回来看到,裴政,你真是比我想的阴毒千百倍。”
“是又怎么样?”
裴政可不觉得自己阴险,他为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一点,这是应该的,如果都像裴慎那样瞻前顾后,是成不了事的,“不过就算我那么做了,裴慎还不是死心塌地的吗?”
裴政说着这些,眉眼垂下,看着如夷脸上的伤,忍不住心疼,“这到底是怎么弄的?”
伤得不轻,如夷一扯嘴角都跟着撕裂的疼,“与你无关。”
话音一落。
裴政突然半蹲下去看如夷的脸,甚至不顾及裴慎与梁燕平还在楼上,用了最轻的音色,关心的神情里夹杂这些慌乱,“有没有去医院?”
这是如夷很小的时候才有过的优待。
那时裴慎惹她生气,她快步往前走,一不小心摔跤跌倒伤了手,流了血,裴慎慌忙过来,如夷推开他生着气不让他管,还是裴政走了过来背起了如夷。
她年纪小,又瘦又绵软,很小只地压在了裴政脊背上。
只有那时,裴政才会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对待她,那些时刻对如夷来说是很珍贵又难以忘怀的,可再次听到他这样的语气时,如夷只有心寒。
“如果你再怎么对付我跟裴慎,我不用去医院,下次你可以直接去给我们扫墓了。”
这话不是在开玩笑,再这么下去,不光是裴慎,连她都要撑不住了。
可裴政却像是没听见似的麻木,“对付?他一样可以对付我,既然他没那个能力扫清你身边的障碍,不就应该主动退出吗?”
“感情是讲能力的吗?”如夷嘴角挂着笑,“我现在喜欢的是他,不是你,这才是根本原因。”
梁燕平与裴慎走出房间,下了楼便看见裴政站在如夷面前,两人的气氛不算好,剑拔弩张的,尤其是如夷,像是要杀了裴政,恨意不加掩饰地流露了出来。
她起身跑到了裴慎身边。
梁燕平拧着眉看向裴政,像是在提醒他要收敛些,再怎么样裴慎还在这里,“今晚我要带裴慎走,如夷也一起吧。”
这是跟裴慎商量后是结果,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梁燕平不想跟他纠缠,这才点头答应,可裴政却不答应,“如夷为什么要一起?”
“为什么不?”裴慎面若寒霜,“哥,你不会以为我失踪了几天,如夷就不是我的未婚妻了吧?”
第91章 遗弃
“您为什么答应带如夷一起走?”
坐在车里,裴政将不满放在了面上,梁燕平被这几个人折腾得够呛,裴慎一个是疯子就算了,又来了个裴政。
比裴慎还要严重。
“裴慎那个样子,我不答应,他死都不走,只好先稳住他了。”
这样解释了裴政还不满意,“如夷不能走,她走了还回得来?”
“这要看你祖父的意思了。”梁燕平身上担着重任,“那边的意思是先让裴慎先出国避避风头,如果他一定要如夷陪着,那如夷就回不来。”
“不行。”
要是如夷一起走了,裴政苦心筹谋这么久岂不成了泡影?
“裴政。”
梁燕平扶着额,对这兄弟俩满是不解,“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如夷吗?她现在跟裴慎两情相悦,你又横插一脚是做什么?”
不少人这么问过裴政。
可人人都有后悔的权力,为什么他没有?
“如夷曾经是我的妻子,就算离了婚,她也不该成为裴慎的妻子。”
这就是裴政的理由,“你可以带裴慎走,但带不走如夷。”
“这要跟裴慎商量,不是跟我。”
梁燕平还在车上等着裴慎,投去了不耐烦的几眼,“怎么还不出来?”
要是真等他们出来了,如夷就要跟裴慎走了,或许会丢下程氏的事情跟他出国也说不定。
裴政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下了车。
他站在阴影处,边打电话边抽着烟,眼中少有地浮现了不安。
录音笔寄去了,裴慎亲眼目睹了他跟如夷接吻,该做的都做了,这两人还是分不开。
那么最后的筹码就是程氏了。
*
没什么行李需要收拾。
裴慎在旁等待着,看出了如夷的犹豫,“如夷,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去兴州?”
他用着受了伤的眸子望着如夷。
如夷合上了行李箱盖子,背对着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转过身,她坐在地上,直起腰捧起了裴慎的下巴。
“我只是在想难道你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吗?”
裴慎拿开了她的手,像是透过了她的外表,看出了她的凉薄寡情,“我会回来,可我需要你在身边,你也不想要我了对吗?”
“我从没这么想。”
可裴项明就要抛售手上的股份了,最近程氏不会太平,如夷要是走了,岂不是抛弃了程氏上下那么多员工。
他们也都有家庭,也需要这份稳定的工作。
她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你喜欢我,可在你心里什么都比我重要对吗?”
这跟蒋曼兰又有什么区别?
裴慎枯萎了,死心了,如夷不想走到这一步,她直起腰拥抱住了裴慎,感受着他身体不安地在颤抖。
他像是一只被遗弃过的小狗,重新找到了如夷这个主人,每天都在惧怕再次被遗弃。
这是如夷最不忍心的事情了。
“你等我一下。”
如夷做了决定了,她起身走出了房间,给贺复打了个电话,现在唯一可以帮到她的就是贺复了。
这个电话打了二十分钟之久。
再回去时如夷带着笑,弯腰摸了摸裴慎柔软的头发,“好了,我已经请了贺复去帮我了,我陪你去,别不开心了?”
为了裴慎,如夷已经让步到了自己都不可思议的地步。
*
天亮时飞机落地。
外面很冷,裴慎将外衣搭在了如夷肩膀上,一手牵着她,另只手腾出来拿行李箱。
两人速度很慢,真把这当成了来度假,完全不知道后面有怎样严重的事情等着他们来面对。
裴政早早坐进了车里,隔着车窗看着他们,刺眼又头疼。
梁燕平好心开口,“别怪我没提醒你收敛一点,别让你祖父看出来你跟如夷的事,你妈妈就是前车之鉴,他绝不会再容忍一个让兄弟起内讧的女人留在裴家。”
到时候不管是裴慎或是裴政,都得不到如夷。
“少拿那个女人跟如夷相提并论。”
这对如夷是侮辱,裴政不喜欢这样的比喻,“我跟裴慎怎么样是我们两个的事,如夷夹在中间,她也不好受,她最无辜。”
梁燕平投去一抹“没救了”的眼神。
裴家老宅有了些陈旧感,裴政对这里的记忆很淡,毕竟小时候祖父是不怎么接受蒋曼兰的,他们大多数时候都在杭北。
在武翡路老洋房里的日子很短暂。
车子驶过一大片梧桐树,进入了静谧的道路,车子开进了那扇漆黑色的大门中,裴政的疲惫更甚。
倒是裴慎,上了车如夷便靠在了他的怀中,他下巴放在她头顶上,两人睡得很沉静。
裴政下车时摔门重了些。
惊醒了后座的二人。
如夷迷迷糊糊醒来,裴慎下意识整理她杂乱的头发,唇在她耳畔蹭了蹭,太亲昵,亲昵到裴政无法忍受。
下车时如夷对上了裴政淬着寒光的眸子,缓慢转开,握住了裴慎的手。
他吃醋或是嫉妒,或是心中不平,跟他们都没关系,如夷只将自己当成裴慎的妻子。
“走吧。”
梁燕平在前带路,“裴慎先去换衣服洗漱一下再去见你祖父。”
安排了裴慎。
他又看向如夷,在不情愿,面上还是要周全点的。
“如夷是不是累了,我让人给收拾了房间,你先去休息一下。”
眼下裴家最要紧的是蒋曼兰留下的祸事,以及怎么处理裴慎,如夷是最不要紧的,自然怎么敷衍怎么来。
她点点头,跟着保姆去了房间。
将行李放下,刚坐下喘了口气,便接到了梁和裕的微信:【如夷,你离开杭北了?程氏的事情如果你不打算管了,我趁早撤资。】
如夷站了起来,【我只是离开几天,不会不管的,贺复已经过去了。】
梁和裕却不听这些解释,【他不是程氏的人,你这样不负责任,说走就走,我实在没办法放心。】
急忙编辑了很多字要发过去,手指按在发送键上停滞了下。
如夷压不住徘徊在身体里的气,开门走了出去,问了保姆找到了裴政的房间,敲开了门,劈头盖脸便是骂声。
“是你告诉梁和裕的?”如夷又急又悲,“你到底要怎么样,你不是答应了帮我,为什么又要耍阴招?”
第92章 孩子
这里往来的都是老宅的人,一旦有风吹草动就会被祖父知道。
裴政伸手将如夷拉进了房间里,关上了门,他正要换衣服,领带解开了,脖颈处的纽扣也是打开的。
如夷一抬头就可以看见他清瘦的喉结。
曾经他是那么喜欢他,贪恋他,亲吻过他,包括脖颈上都留下过吻痕。
还是这个人,心境却全然不同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卑鄙无耻?”
如夷的咒骂激怒了裴政,让他半点好脾性没有了,“你不是早知道我卑鄙无耻了吗?既然你决定了陪裴慎过来,就应该承担后果。”
“我已经安排好了,是你……”
“我什么?”
裴政冷沉着腔调,一字一句如钟,重重压在了如夷头顶上,“如夷,你会因为这种事情来找我理论是因为你束手无策,你不够强大。”
“你闭嘴——”
“哪怕经历了父亲与姐姐的双双去世,你还是不够成熟,分不清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裴政每说一句,就要前进一步,他将如夷逼到了退无可退,突然低下头,眼神压迫性很重,“如果我告诉你,裴慎接下来会被安排出国,你是会陪着他一起走,还是留下?”
如夷难以置信地摇头,“为什么要安排裴慎出国?这件事他没有错。”
“他的出生就是错误。”
一个生下来就身世不明,却享受了家族所有宠爱的人,在这个时候被翻出了扭曲的身世,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裴政周身的气息团团围住了如夷,“算下来,裴慎不过是个私生子。”
“他就算是私生子也比你好千百倍。”如夷用倔强又不服输地眼神瞪着裴政,“你又干净到了哪里去,你们的母亲不是一个人吗?你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说你的吧?他们说你母亲就是个高级鸡,说你也没看上去那么高贵。”
一旦提起蒋曼兰,裴政是要激动一些的,但在如夷面前,还是可以平静下来。
“我早就不当她是我母亲了。”
“可你身上流着她的血,你是她的儿子。”如夷知道怎么伤害裴政,他破坏她跟裴慎,要利用程氏压迫她,那她也不必心软了,“难怪你之前看到我跟那些男人周旋那么激动,怎么,在我身上看到兰姨的影子了吗?”
她恨死了裴政。
到今天这一步,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裴慎要被赶走,程氏再次陷入了危机,这都是裴政一手造成的。
梁和裕的催促成了扼杀如夷最后的那口气,她眼眶撑开了,红血丝很重,又累又恨,“那我大可以告诉你,如果再这么下去,我也会像兰姨那样不择手段。”
“你喜欢自甘堕落是不是?”
“是你逼我的!”如夷撕开了嗓音,“你再逼我,我就生下裴慎的孩子给你养,你看这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