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粗暴就是处刑,他的惩罚就是让如夷喊疼求饶,为她错误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如夷流着泪,拽着裴政的领口,撕下了他衣冠楚楚的伪装,在他的皮肉上留下深刻的抓痕。
他没有真的做些什么,这是人性里的柔软,他知道如夷身体不好,又怀着孕,他是冷血,但还没有到那种地步。
可还是见了血。
不继续下去,但也有另外的处罚方式。
如夷领口敞开,雪白的皮肤被咬得处处血痕,头发又被抓起来,抵在了沙发的扶手上,裴政将她的脸彻底埋了下去,一边动作,一边又在宣布这个孩子的死期。
“我已经预约了手术,老老实实做完,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裴政咬牙切齿,又恨又悲伤,弯腰转过如夷的脸。
这时候又想要看看,她会不会有那么点感激和动容。
他为了她,都可以做到这个地步了,可以当作她没怀过这个野种了,她应该知道他爱她爱到了何种地步吧?
如夷这一刻像是完全进入了母亲的角色里,正憎恨着眼前这个即将让她失去孩子的男人,“你要杀了他,就连我一起杀了吧。”
若说在此之前裴政还有怀疑,那此刻,便是分毫犹豫都没有了。
第114章 没了
天气没那么冷了,可落了一场雨,让温度又降了下去。
裴政站在车旁,靠着车,执烟的手颤了颤,细雨飘落在脸上,像是女人的眼泪,在面对如夷时,他可以气到额角的筋都在跳,但出来了,脆弱的这一面又迅速淹没在雨里。
烟头也潮湿了,灭了。
他还是习惯性用鞋尖碾灭了烟,肺里都像是浮了一口黏腻的雾气,上车时几乎没有犹豫吩咐开车的蒋成,“我回兴州五天,这五天里把程小姐的事情办好。”
“好的裴总。”蒋成像是裴政冷血的影子。
裴政合着的眼皮手又缓缓打开了,眸子里还是有对如夷的怜惜,“别让她太疼……”
说着他又深吸了口气,心口深深疼了下,明知这不是蒋成可以办到的,这么说只是自欺欺人的安慰而已,“算了,你尽快安排,最好明天。”
如夷消化的时间越长,他才好早点回来。
蒋成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他是看到那天自己的上司有多高兴,甚至在订钻戒,还吩咐他找人算个好日子,他好跟如夷领证结婚组建新家。
可这才多久,如夷就把裴政打入了地狱。
车子冒雨驶离了,把如夷丢下了,虽然身体在疼,可她知道都成了。
在屋子里醒过来才是凌晨,裴政连保姆都撤走了,一言一行像是告诉如夷,让她好好反省。
披着衣服,如夷坐在床边,眼睛酸涩地张望着窗外的景色,一场小雨过去,窗外枯木树枝像是被冲洗过,成了深色,伴着沉闷的天空颜色,很是荒凉。
六七点钟太阳还没挣脱乌云出来,如夷的眼泪流下来,哭着接了蒋成的电话。
送了裴政去机场后,他天一亮便来了,“程小姐,麻烦你尽快下来。”
“我不去。”如夷还没松懈下来。
说是不去,可已经穿戴好了,省得蒋成上来找人时不好直接拖着她走。
可敲门声响起时,如夷还是抖了下,像是什么东西突然灭了,设计好了,准备好了,接下来只要走到手术台就可以了,可她却犹豫了。
这到底是条生命。
“程小姐。”
蒋成开了门,却又碍于这是卧室,侧着身子站在门外,只露出了一条缝,目光也没往里看,“手术时间快到了,麻烦快点。”
门突然打开了,视野突然变大,如夷站在门口,眼角快要撑得裂开了,“裴政呢,我要跟他谈。”
“裴总已经回兴州了。”
看来是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车子开出了很远,蒋成将车开得很平稳,不敢多听如夷打电话的声音,她打给裴政,自己都分不清是在演落幕前的最后一场戏,还是真的后悔了,想要留下这个孩子了,“裴政,这个孩子真的是你的。”
可裴政不会信了,“如夷,在手术之前我不想听你多说一个字了。”
挂了电话随手将手机砸到了墙壁上,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是不死心,要保下那个男人的孩子。
梁周学推门进来,被裴政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谁把你惹得这么大火气?”
裴政那一眼沉得要杀人,“出去。”
“出哪去,这不都是你的地盘吗?”梁周学可不怕裴政,这种时候还能嬉皮笑脸,“听说如夷怀孕了,还没恭喜你们呢,踩着裴慎有了今天,你说要是再过几年,如夷还能记得裴慎吗?”
他往枪口上撞,裴政也不再客气,本就疲惫的双眸突然聚焦了起来,锐利又沉郁,“我上次说的你忘记了是吗?”
“上次?”梁周学揉了揉眉心,像是在回想,“是警告我不准把裴慎的死讯告诉如夷,还是给我封口费的那次?”
“你找死吗?”
“我不是裴慎,不会找死。”
梁周学或是察觉了什么,不再在言语上跟裴政纠缠,争锋相对的意味戛然而止,他转身出去,步伐不由自主加快了很多。
能在裴家这样吃人的地方生存下来的人,没有一个是单纯的,梁周学不服裴政,晃眼地写在了脸上,对他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关注。
如夷怀了孕,他竟然莫名回了兴州,最近也没重要的工作,那这一趟绝不是这么简单的。
不用多想,也猜得到跟那个孩子有关。
关上车门,梁周学将电话打给了如夷,她坐在冰冷的长椅上等待手术,手机铃声让她哆嗦了下,接起来时一身冷汗,“如夷?是我,梁周学。”
没了上次在杭北见面时的戏谑,他正经了不少,几乎是不等如夷的回话便自顾自道:“你的孩子,是裴慎的吗?”
“……”
“要留下。”梁周学强调了一句,“一定要留下,裴慎没有以后了,就当是为了他,把孩子留下。”
如夷听不懂他的话,身体麻木,远远看了眼蒋成的背影,“什么意思?”
有些话在问出口时就已经有了答案,可总要亲耳听见才能是死心,梁周学不再隐瞒,残忍到了极致,却也是一种好心,“裴慎早就没了,裴政一直在骗着你。”
“程小姐,都准备好了,走吧。”
蒋成站到了面前,手上拿着缴费的单子,找的医生是最好的,他已经准备好了如夷会挣扎,会逃跑的举动,也想好了要怎么拦住她。
可唯独没想到她会是那样的表情,像是七魂少了三魄,脸色白得吓人,要不是眼睛还睁着,他真的要以为她已经死掉了。
上司的任务又不能不完成,他硬声催促,“程小姐?”
这下如夷连演也没力气演了,她没有犹豫了,也不会犹豫了,如果说原先不要裴政的孩子,用了他的多疑的性子做掉孩子是为了自己,那么现在,她就是为了报复。
“走吧。”
她起身,走到了蒋成身前,他大概也意识到这个女人的反常了,却又说不上是什么,一门心思只想尽快完成裴政交代的难题。
半个小时后裴政发来微信:【怎么样了?】
蒋成:【程小姐已经进去了。】
裴政看着信息拧眉,他没想过会这么顺利,顺利得不应该:【她没反抗?】
蒋成复述着状况:【车上是不答应,到了这里反而安静了下来,进去的时候也没有犹豫。】
第115章 出卖
手机熄了屏,裴政盯着那块漆黑,视线像是被沉沉吸了进去,脑中则在回想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细节。
从检查怀孕,拿了孕检单回去,再到如夷种种反常的行为,都不该是一个聪明女人该去做的。
如果这个孩子是裴慎的,她才不该表现的如此明朗,更应该藏好,不被发现才对,可如夷的所作所为就像是巴不得裴政看出来端倪。
昨天到现在太过匆忙,没有真正留下时间裴政思考。
可如果只要冷静下来,很容易便找到了破绽。
不想再等,裴政又给蒋成发了微信:【手术开始了吗?如果没有先取消,等我回去。】
蒋成有些不解:【取消吗?可是已经开始了。】
看到那几个字眼,裴政突然起身,就算什么证实都没有,他还是无法坦然,更没办法就这么让如夷舍了那个孩子。
可等他买了最早的航班过去时,手术早已结束了,这不是什么大手术,可如夷身体本来就虚弱,哪怕找了最好的医生,用了最优良的设备,可对如夷的伤害并没减弱多少。
蒋成接了裴政上车,他步伐很快,站在车旁,蒋成打开车,他又停了下来,深深看了一眼,“如夷怎么样了,有没有哭?”
到这时裴政是还是无法确定那个孩子的血缘,在手术前他多希望孩子是自己的,可这是他连求证也不敢了。
眼下淡淡的青色是一晚上没合眼的证明,或许他也曾生疑,可已经被如夷精良的演技完全骗了,他又是个憎恨欺骗的人。
“……没有哭。”
裴政原本是打算五天后再回来的,她失去了别的男人孩子,会哭会委屈,或许还会声嘶力竭地咒骂他动手都有可能,他要躲避的便是如夷的眼泪。
但她没有泪。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这个孩子不值得她哭,不值得流泪。
上了车,裴政打电话给秦津洲问了番南山医院医生的事情,有些挫败地看向蒋成,“去问问南山医院有没有一个叫方朗的医生。”
“好的。”
蒋成应下。
话一落裴政似是预料到自己无法承受,“算了,别去了,让陈嫂回来照顾如夷。”
*
躺在舒适的床褥中,如夷的不适丝毫没有减弱,灵魂像是被掏空在了冰冷的手术台上,一天过去了还没缓过神来。
楼下像是保姆在做晚餐,有饭菜香飘上了,如夷的孕反症状算是轻的了,没有孕吐,可没了孩子反而有些想吐,胃里翻江倒海,起身便冲向了洗手间。
剧烈的干呕过后,如夷虚脱地坐在了地上,瓷砖冰凉,贴着皮肤,颤着麻木的身体,她眼皮掀开,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裴政。
像是花了眼,却也并不意外。
想到失去的孩子,无声无息死亡的裴慎,如夷的恨达到了巅峰,看着他,死死盯着,像是已经死了,但鬼魂还要找裴政报仇。
发丝凌乱,脸白得没有血色,偏偏唇是红的。
目光在狭小的距离里落到裴政脸上,莫名让他觉得滚烫,“起来,坐在地上干什么?”
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走过来。
如夷可不想让他这么好过,勾着唇看他,眼尾跟着上扬,有了弧度,忽而跟自己的状态割裂开始大笑,那笑刺耳,伴随着如夷嘶哑的声音。
“笑什么?”
裴政的不解渐渐有了轮廓,如夷这么笑,要么是因为失去了孩子暂时接受不了,要么是因为目的达成了,“别笑了。”
如夷的笑收住了,摆出了胜利者的姿态,“为什么不笑呢?”
“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你养好身体,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以后你还是我的妻子。”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是恩赐一般。
可这才不是如夷要的,他害死了裴慎,如夷也要他跟她一样痛苦,“你的妻子?你以为我稀罕当你的妻子,别忘记了,我跟裴慎的婚约还没结束。”
“你别忘记了你答应过我什么,还是又要骗我?”
“骗?”
不知哪来的力气,如夷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她站在裴政面前,近到鼻尖快要碰到脸了,上午刚做了手术,这会儿元气大伤,心里的伤更严重,已经痊愈不了了,唯有发泄一场才够。
“究竟是谁先骗了谁,我是为了谁才住在这里跟你逢场作戏的,你心里不清楚吗?”如夷撕开了二人的伤疤,半点情面不留,反正她什么都没有了。
没了家,没了裴慎,最后剩下的那个亲人却跟着裴政一起利用她出卖她。
她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心如死灰,便是如此了。
“可你干了什么?”如夷昂高了脖颈,却被裴政一把掐住。
他一点不怜惜她刚做了手术,失去了孩子,心底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巨浪又被掀翻,“程如夷,我干什么了?倒是你,我还没好好问过你,这个孩子,你一开始就不想要对吗?”
“你才知道吗?”
如夷被抵在了洗手台上,腰被硌得很疼,但她要让裴政更疼,“这个孩子是你的,我早就知道是你的,可我不想要也不会要,他多在我身体里一天我就恶心一天,就像是跟你在一起一样,可现在裴慎不在了,我不用再装了。”
裴政今天掐着如夷的样子如同那天掐住了崔净一样。
他一直是这样一个人。
爱得时候或许只有五分爱,可恨的时候却是十分恨,恨得想要掐死面前这个女人为自己第一个孩子陪葬,他的手愈收愈紧,因为暴怒,额角在跳,有汗在落。
可他要不了这个女人的命,也是这一刻,裴政才悲哀地发现,如夷在他心里的位置早就超过了所有,什么孩子前途,都没她来得重要了。
像是胀到快要爆炸的气球没捏住封口突然漏了气。
他的手松开了,无力颓败地靠在如夷的肩膀上,她分明那么瘦,那么弱,却可以支撑裴政站住,他捏住她的肩膀低下头,空气中的静太过死寂了。
打破寂静的是裴政的眼泪,他在为自己的孩子哭泣,没有让如夷看见脆弱的泪,鼻梁以上都被蒙了一层黑色阴影,把眼泪都模糊了。
看着如夷时,她的表情还没柔和下来,却听裴政说:“是我害了这个孩子,不怪你,他要是有怨气就来找我。”
第116章 放过
如夷被关在了裴政的房子里,保姆定时会来,如夷吃得很少很少,勉强维持自己活着而已。
她刚动了手术,不能这么熬着。
可裴政哪里在意她的身体,他不过是想熬着如夷,熬到她忘记了裴慎,她并不是一个深情的人,对裴政如此,对裴慎也是,等过了这段时间,她总会好起来的。
秦津洲却不能看着裴政这么对如夷。
“如夷身体不好,又刚没了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对她?”哪怕是一直利用如夷,秦津洲也有自己的良知,“她现在在哪儿?我去看看她。”
裴政却不答应,“谁都不能去。”
“你这么对她是只会让她更恨你懂不懂?”
过了这么久,裴政早就不怕憎恨了,他怕的是如夷对他什么感情都没有了,也怕就此放手,才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哪怕她恨他,“恨又怎么了?”
“你别发疯了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