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这样想?”
当然不是。
如夷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打转,她低下头整理着药箱,一边问着,“崔净会怎么样,是不是要坐牢?你以前不是很看重她吗?变得还真快。”
“我给她安排了最好的路,她自己不知好歹。”
“我真好奇,要是哪天你发现那部手机不是我的,是不是也会想对她那样对我?”如夷唇角挂着僵直的弧度,等待着裴政的回答,“不过是不是都无所谓了,反正我都被你毁成这个样子了,也不会更糟糕了。”
“毁你?”
裴政可从没这么觉得,可今天是他生日,他不想被崔净这种人搅和了心情,“好了,不是要送我礼物吗?是什么?”
如夷将药箱收了起来,表情很淡,随手拿过了包在里面翻找着,那个样子就像是在找一颗五毛钱的糖似的随意,裴政没什么期待感,但哪怕是一颗糖,他也是舍不得吃的。
总算找到了那张孕检单。
如夷像是扔一张废纸似的甩到了裴政身上,他拿起来,还没展开,不解道:“这是什么?”
“你不识字,不会自己看吗?”
如夷态度不好,裴政习惯了,他单手抚平了那张纸,入目几个大字——南山医院孕检报告单。
哪些数据裴政看不懂,唯独看得懂的便是用印章盖下的“确认怀孕”。
“这个孩子我要留下。”如夷不在意裴政是怎样的表情,斩钉截铁,不由商量。
他约莫是没看懂,拿着那张纸,那表情像是收到了最珍贵的礼物,“这是当然,你搬到这里来,我请人照顾你,这段时间你安心养胎就好。”
“好啊。”
如夷一点异常也没有,可偏偏是这样,却让裴政生疑,他直视着如夷的眼睛发问:“孩子几周了?是哪一次?”
“……应该是在国外的时候酒店那次吧。”如夷说起来有些迟疑,但给的答案还是让裴政安心了不少。
伸手将如夷拉到了身边,搂住了她的腰,他坐在沙发上,侧脸靠近了如夷的小腹,对这个未出生的孩子充满了期待,连带着心境都变得柔软了很多。
如夷垂着手,连碰也懒得碰裴政,仗着裴政眼下心情还好,她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他想必都会答应。
“我可以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也可以跟你结婚,可在那之前,你要保证之后会全心全意帮我姐夫,还有我家。”如夷学会了裴政的那一套,将所有资源合理利用,也要利用裴政的感情。
裴政靠在她怀中,眉眼柔软下来时跟裴慎更像了,让如夷有片刻的恍惚,“我现在难道没有在尽心尽力吗?不然你以为程氏会撑到今天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我是说以后,以后也要。”
“只要你在我身边,你家里的事就是我的事。”
如夷的手放在他的眼皮上,轻触着他的眼角,又下滑,遮住了鼻梁,只看眼睛,好像更像裴慎了,“那就好,不管怎么样,都别忘记你的承诺。”
不用跟秦津洲协商,如夷的东西不多,分两次搬到了裴政的住处。
秦津洲怎么也不信如夷会留下裴政的孩子,“她怎么会突然答应生孩子还结婚?”
“不这样她还有别的办法吗?”裴政倒是没有过多的怀疑,“我答应了帮你,还有帮程家,如夷是聪明的,知道这就是交易而已。”
裴政是被如夷三言两语骗得没了思考的人,可秦津洲不是,“但我觉得如夷不是那么容易就屈服的人,这个孩子……多久了?”
裴政直起了腰,眉间有戾气在漂浮,“不到两个月,怎么了?”
秦津洲:“她在哪家医院做的孕检?”
“南山。”
“那里有个医生是她的朋友,”秦津洲好心提醒,“你最好搞清楚,别当了便宜爹。”
第112章 做掉
拿着行李箱回去,站在玄关便听见了里面保姆热络的吹捧声。
“太太,您眼光真好,看这些小衣服多漂亮。”
如夷坐在旁喝汤,保姆刚熬好的鸡汤,为了养好胎,不管什么她都吃得下去,对这个孩子也分外关心,亲自去买了一堆玩具和小婴儿的衣服,买到了孩子两岁。
在家里划分出了婴儿房,自己找人动工,买婴儿床。
对这个孩子的关心超出了裴政的预想。
秦津洲的话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疑心的种子,加之如夷的举动,不得不让他怀疑这个孩子的月份,毕竟在酒店那次之前的半个月,她跟裴慎可是离开了三天三夜。
“先生回来了。”保姆率先看到了裴政,迎上去接走了行李箱,“您要不要喝鸡汤,炖了一下午呢。”
裴政点了下头,走到餐厅,神色却不同前些天的关切忧心,多了怀疑藏都藏不住,就那么挂到了脸上,“去哪了,又买了这么多?”
“怎么了?”
如夷放下勺子,露出了娇蛮无理的样子,“花你的钱,不高兴了?”
如果那个孩子是他的,他当然高兴,可如果不是呢?
她把他当什么,供养她跟裴慎孩子的牺牲品,还是那个因为爱她不管不顾的冤大头?
“怎么会呢?”
可在没有弄清楚之前,裴政尽量不表现出来,言行举止上却冷淡了不止一星半点,“你喜欢买多少都可以。”
保姆盛了鸡汤端过来,裴政坐在如夷对面,垂眸看着鸡汤表层的那些油脂,拿勺子搅了搅,状似无意道:“下次什么时候产检?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约了董缕陪我,你那么忙。”
“那产检的单子记得拿回来给我看看,”裴政自己都没发觉,他看似不在意,可句句都是强制性的,不由如夷拒绝,“别去南山了,那里不是私立医院吗?去西华,那里更好。”
“都一样。”
“不一样。”
裴政丢下了勺子,眸子是沉的,“我给你安排了专家,不然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如夷环着胳膊,那笑像是看穿了裴政的所思所想,“怎么,不放心这个孩子不是你的是裴慎的?裴政,有什么就说行吗?别藏着掖着,最烦这一套了。”
“不是怀疑,我当然信你,所以去西华又怎么了,或者让我陪你去?”裴政是有商有量的,可如夷态度却没他那么好的。
她凝着他,被质疑的耻辱涌上了心头,又浮上了脸,“如果我就是不让你去,也不想去西华怎么办?你就可以肯定这个孩子是裴慎的了是吗?”
“别提这个名字。”
裴政早就受不了如夷总是裴慎长裴慎短的,“你就那么想他?到现在为止,我除了那一张孕检单我还见到过什么?你不让我陪你去孕检,不去别的医院,就是因为南山有你认识的医院?”
“是啊,我就是只想让认识的医生给的检查,这有什么问题?”如夷那一眼寒气森森,从脚尖开始泛冷,“不想你去,是因为不想跟你在一起,你难道不知道吗?我肯跟你结婚生儿育女,只是因为我家里需要你。”
裴政沉吟了片刻,不言不语凝视着如夷。
“你别强迫我像以前那样喜欢你了,可以吗?”
说到了这个份上,裴政还是没有被转移注意力,“我只去这一次,行了吗?”
“行啊。”如夷站了起来,心怀不忿,“我看也别去约检查了,直接约手术吧,省得你疑神疑鬼,我直接做掉好了,你以为我想生?我巴不得快点拿掉。”
如夷一说拿掉裴政又紧张起来跟上去,“如夷……”
从后去捞她的手,却被如夷狠狠甩开,“别碰我,你不是要去吗?行,亲眼看着他做掉,总能安心了吧?”
“我没那么说。”裴政慌了神,将如夷搂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我不去就是了,别再说这种气话了。”
为了如夷,也为了这个孩子,裴政尽可能将姿态放得够低了,他愿意信如夷一次,信这个孩子就是他的。
*
“所以你真的让她自己去了?”
梁和裕从没见过裴政这个样子,简直像是在自欺欺人似的,“她未免太反常,如果真的是你的孩子,为什么不让你去?”
“算了,我不想再怀疑如夷,她情绪不稳定,我不想她再受刺激。”裴政神色郁郁,明显是心事还没消除。
“不陪她去,你可以自己悄悄去,兴许打听也能打听到些真相。”
裴政是不想怀疑如夷的,可生一个孩子不是小事,这个孩子的血缘必须弄清楚些,哪怕时候如夷骂他气他也无所谓了。
赶到了医院。
找到妇产的楼层上去,这里大多是孕妇,几个月的都有,有些是丈夫陪同,有些是独身一人。
没看见如夷,却看见了陪同她一起来的董缕。
看见她匆忙走过的身影,裴政从后跟了上去,隔着虚掩的门,看到了脸色苍白坐在床边的如夷,董缕进去,像姐姐似的摸着她的头发,“你说你,吃这个苦干嘛,医生都说这个孩子很难保下来。”
裴政眉心一跳,正要推门进去,却听见如夷干哑的声音,“我现在除了想办法保下这个孩子,还能做什么?”
“你都不知道裴慎是死是活,留下这个孩子给自己添堵吗?”
“裴政答应了我会让裴慎活。”
“他的话能信吗?”董缕可不信裴政是那么傻的人,说话时余光不动声色往门口瞥了几眼,“要是让他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他第一件事就是杀了裴慎。”
如夷的嘲弄随之而来,她知道,说得越是过分,将裴政贬得越是低,拿掉这个孩子时,他才不会有所犹豫,“他现在蠢得很,是不会知道的,就算知道,也要等我把孩子生下来了。”
“那生下来之后呢?”
“他是不会养别人的孩子的,到时候我不就可以顺理成章摆脱他了吗?”如夷什么都算准了,也算好了。
再瞥眸看向门口,如夷给了董缕一个眼神,她走过去关门,接着转身松了一口气,“他走了。”
第113章 成功
董缕走上前拍着如夷的后背,让她缓了一口气,她紧张地攥着身下的床单,掌心满是汗,半响后才投进了董缕怀里。
寻找一丝归属感。
“你真要这样吗?”董缕是有些害怕的,“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如夷太了解裴政了,他有今天这样高高在上的地位和权势,怎么会是被感情迷惑的那种人。
一开始坚定地要孩子,又给孩子买衣服,准备婴儿房和玩具,这些裴政都是看在眼里的,他是个疑心深重的人,怎么会不怀疑这个孩子的血缘。
这种怀疑甚至不需要求证,只要一点小火苗,就可以焚烧了他自己未出生的孩子。
这个男人的阴狠果决,就是如夷的筹码。
她要做好心理准备,毕竟今晚回去后才是她的战场。
“他现在是没有冷静思考的时间的。”如夷在赌这一把,赌赢了或许她就可以真正摆脱了,她抬眸的眼神里真正痛苦的,“等他反应过来,孩子已经不在了。”
起身就要走。
如夷没时间犹豫,“好了,我要回去了。”
董缕还是担心她,“要是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家里没人会在意如夷了,她所有的靠山早就倒了,如今能靠的也只有自己了,太久没见裴慎了,连那份的情都淡了。
如夷想做的只有摆脱。
回去路上骨头是软的,气也不足,手上的孕检单是真实的,在南山认识的医生早就离职了,如夷猜准了秦津洲会跟裴政通气。
哪怕没有他,还有梁和裕那帮人。
他们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各个都是精明的老狐狸,在他们眼里,她就像个笨拙的女学生,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
他们才会用那些直白的简单的想法去想她。
如夷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下了车,如夷步履维艰走到了房门口,做好了准备,推门进去,地上摆着裴政的皮鞋,不整齐,像是回来时很匆忙,并且焦急,急到连习惯都忘记了。
如夷迟疑着没进去,她知道保姆被支走了,不然一定会有人迎上来整理皮鞋,给她换鞋。
里面是一场审判,是凌迟。
但撑过去了,就可以松口气了。
弯腰换了鞋子,如夷将包扔在一旁,心里还没松懈下来,表面上却要演出很累的样子,在沙发上坐下,喝水时听到了楼上门打开的声音。
唇在冰凉的杯口怔了下。
那脚步声越近,架在脖子上的刀也近了。
“回来了?”裴政的声音抵到了耳畔,如夷没她想得那么淡然,手抖了下,应了声抿抿唇,连水都忘了喝。
裴政走到了如夷面前,她抬头仰视着裴政,他跟裴慎不一样,他是一座山,黑漆漆的,压迫着如夷,摊开的手掌里掌纹很深,“东西呢?”
“什么?”
“孕检单。”
如夷瞥了下嘴角,以一己之力推开了这座山,“我累了,你要那个干什么,又看不懂。”
推开了裴政,这一下并不轻,她有意要激怒裴政,她也确实成功了。
腰突然被搂住了,可不是拥抱,她被重重摔进了沙发里,肩颈跟着疼了一下,“干什么?”
从医院回来裴政就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别对她发脾气,要忍耐自己。
可如夷的一举一动都是在挑衅,就连狡黠和小得意都像是在明晃晃地告诉裴政,“我就是把绿帽子给你戴在头上了,又怎么了?”
骂完了他,又要利用他的爱,抵着他的命门说上一句:“你敢碰我吗?你舍得碰我吗?”
她跟董缕的那些话,伸手的那一推,轻蔑的眼神,都成了导火索,他再也无法忍受了,他的爱和不舍,都成了如夷的底气,可裴政偏偏狠不下这颗心。
“你说我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我干什么吗?”
如夷还想藏,她的谎言坚守得越深,裴政就越是相信这个孩子是裴慎的,他完全被套了进去,“你真当我是傻子,靠着你一张假的孕检单就信了?”
“你在说什么?”
如夷的表情是一早准备好的,表演痕迹太深,要是就是让裴政一眼看穿,“你跟董缕说的话我都听见了,现在应该轮到我问你了,你们在说什么?”
也许是靠得很近。
裴政一瞬间感受到了如夷鼻息都停了,他以为那是她的恐惧,其实不过是如夷在跟这个孩子道歉,他就要死在他的亲生父亲手上了,而这些,都是他的母亲一手策划的。
“你听错了。”如夷别过脸去,继续装了下去。
裴政紧扣住了如夷的脸,在她要喊疼时触上了她的唇,这个吻激进又充满报复意味,牙齿磕在唇上见了血,如夷伸手拍打着裴政,他反手压住了她的手腕,另只手重重撕开了她的上衣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