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岁岁?”殷湘看她半天才认出来,又惊又喜的样子,“哎呀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我刚才都没认出来。”
江惊岁在长辈面前一向是乖巧嘴甜的人设,连祈又是个不爱说话的,一般跟长辈寒暄这种活儿,都是她来应付的。
眼看着连祈来了一句“殷姨”之后,就没了下文,江惊岁不得不重拾旧活,主动将话题接了过来。
殷湘大概是等下还有事儿,在江惊岁提出来上楼坐坐之后,她连忙摆了摆手,只递过来一个保温箱,说里面是今天刚包好的冷冻水饺。
“我就不上去了,等会儿还要去趟超市。”
目送着殷湘离开之后,江惊岁跟连祈才上了楼。
“你不知道殷姨过来吗?”江惊岁一边往冰箱里放水饺,一边问他一句。
看殷湘的样子,应该在楼底下等了有段时间了。
“不知道。”连祈过来把江惊岁拎开,“我来弄,你颈椎不好就少低头——她每次过来都不跟我说。”
“那你跟殷姨说一声呀。”江惊岁靠着流理台看他,“让她过来的时候提前给你打个电话,这样让她在楼下等,那多不好了。”
“我之前跟她说过了。”连祈放完水饺,顺手把冰箱门关上,有点无奈地说,“她当时是答应了,下次来还是在楼下等。”
来之前,不打电话。
来之后,也不打电话。
就在楼下等。
估计是怕自己打电话,再耽误连祈什么事儿。
连祈先回卧室换了身衣服,江惊岁把买来的鱼放到水池里,也回家换了身方便的衣服,再过来的时候,腿上多了两个腿部挂件。
连祈刚出来卧室,大饼就一个猫步冲了过来,爪子勾着他裤脚,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
十七八斤重的狸花猫,对自己体重完全没有概念,连祈运动裤上的抽绳没系,被它这样猛地一坠。
“诶!”他眼皮一跳,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不太妙的直觉,立刻拽住了裤腰。
这才免去了跟一只猫“坦诚相见”的结局。
江惊岁站在客厅里,抱着金毛笑个不停:“你紧张了。”
连祈心说,我能不紧张么?
抓坏裤子不要紧,抓掉裤子,那就不太好了吧?
大饼顺着他的裤子,一路爬到他肩上,连祈怕这小东西会不小心掉下来,配合地弯了弯腰。
江惊岁过去先看了眼他的裤子。
还好还好,这次开线的地方不是很显眼,不仔细看的话,也看不出来。
然后将猫抱了下来。
颈椎再好,也经不住这样折腾。
大饼最近肉眼可见地又圆润了很多。
可能是江惊岁喂得太好了。
客厅里正好有个电子秤,江惊岁抱着猫过去,称了称它的体重。
连祈低头看了眼显示屏,尾音都不可思议地扬了起来:“九点二千克?”
这都十八斤半了啊。
怪不得他抱它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是在抱一个大秤砣。
原来真是实心的。
江惊岁又招了金毛过来,同样给狗子称了称体重。
由于金毛体型太大,江惊岁蹲在这边,提着狗子尾巴,看不见它身后的显示屏,于是问连祈:“多重?”
“七十八斤多点。”连祈再度匪夷所思地回道。
这体重都快赶上江惊岁了,他顿了一下之后才继续问:“桶是不是该减肥了?”
他没养过狗,不太清楚金毛应该多重。
但这个重量,听着就很离谱
狗太胖了也不好。
江惊岁倒是很淡定,说:“之前或许需要减,现在应该不需要了。”
之前金毛确实是有点胖了,但现在变成壮了。
自从被连祈天天带出去遛弯之后,金毛能吃能喝能睡,浑身的肌肉含量猛增。
一拳能轻松打死一个汪子肖。
吃完晚饭,连祈照常带金毛出去溜达。
江惊岁习惯性地看了眼天气预报,最近北安多雨,阵雨说来就来:“等会儿可能要下雨,早点回来。”
“行。”
连祈没走远,小区对面有个社区广场,他牵着金毛转了两圈,半个小时就回来了。
进屋就看到江惊岁靠在沙发上,腿上放着一本《山海经》,仰头在盯着天花板发呆。
连祈卸下牵引绳走过去,顺手捏她一把脸:“你这干嘛呢?”
江惊岁眼神放空:“我在想不周山该怎么画。”
休假还在想工作上的事啊?
连祈弯腰把她腿上的书拿开,合上书放到茶几上,对她这个对工作的热情表示了钦佩:“江惊岁,你还说你不是工作狂,都休假了,就让脑子歇歇吧。”
本来颈椎就不好,还这么拼。
腿上的重量一轻,江惊岁直了直腰,随手捞过一只抱枕坐好。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吊带,头发简单扎了起来,露出一截细腻白皙的脖颈,后颈贴着的膏药贴十分显眼。
连祈洗了手过来,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江惊岁懒洋洋地不想动,抱着靠枕倒在沙发上:“干嘛?”
连祈说:“给你捏捏肩膀。”
“你会?”
“这有什么难的?”连祈俯身从茶几下面抽出来一本黄皮的书,江惊岁眼尖地在上面看到了一行大字:
——《零基础学按摩推拿》。
“看到没?”连祈朝她晃了晃手里的书,“我现在是学过专业技术的大师了。”
靠谱吗这?
江惊岁对此依旧是心存怀疑。
但本着“人与人之间要多一点信任”的原则,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她男朋友。
江惊岁左思右想之下,决定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结果事实证明,她男朋友实在是不值得她信任。
连祈第一次下手。
江惊岁痛苦惊呼:“啊!”
连祈第二次下手。
江惊岁倒吸一口凉气:“嘶!”
连祈第三次下手。
江惊岁安详闭上眼,喃喃起来:“好,我死了。”
连祈:“……”
他技术还不至于这么差吧?
好歹把书翻了三遍。
眼瞧着江惊岁闷不作声地装起尸体来,连祈想了想,手在她肩胛骨处冷不丁地按了一把。
江惊岁立刻弹了起来,瞬间离他八丈远:“疼疼疼——”
连祈一顿:“真疼?”
他其实真没用力,就碰了碰,可能是她颈椎骨本来就不好,一碰就疼。
江惊岁皱巴着一张脸,眼睛都蒙上了一层雾气,一边倒吸着凉气,一边说:“我都疼到诈尸了,你说是真是假。”
她不爱去那些推拿店,就是这个原因。
有效果是有效果,但过程太难熬了。
基本上就是在推拿师父的手底下反复去世。
连祈又翻了一遍书:“疼是正常的,按完就有效果了,再过来试试,我尽量轻点。”
江惊岁:“……”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江惊岁一脸生无可恋,完全没有反抗余地被连祈拦腰抱了过来,她胳膊徒劳地扑腾两下,没有挣脱开。
只能用声音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连祈捏住她下巴晃了两下:“江惊岁,你再喊,楼下就要以为我在家暴了。”
江惊岁浑身都出了汗,说话有气无力:“你这跟家暴也没什么区别了,嘶——”
她一边说着,一边吸着凉气,眼眶都红通通的。
连祈这才放开她,指尖抹去她眼睫上的水珠:“你先说,颈椎是不是好点了?”
江惊岁闭了闭眼,点头。
嗓子有点哑了,说不出话来。
他这捏的跟她之前去的中医康复科那医生的手法差不多,能看得出来,是真下工夫研究过。
就是没医生专业,也没医生狠心。
通常医生一套完整的推拿按摩理疗下来,江惊岁缓都得缓半天的劲儿。
歪坐在沙发上缓了会儿,江惊岁还是不想动,疼倒是不疼了,但一想起来每天都要经历这样一轮折磨,江惊岁眼皮都不想睁了。
连祈去倒了杯热水过来。
见江惊岁脑袋埋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的样子,他过来撩开她耳侧的头发:“还在疼?”
江惊岁睁开眼睛,情绪不高地看他一眼,不想说话。
“喝口水?”连祈又问。
江惊岁终于坐了起来,慢吞吞地接过水杯,还是表情恹恹的样子,喝了两口水之后才说:“连祈,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连祈顺手将她头发重新绑了一下:“什么?”
“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江惊岁指了指自己肩颈,说,“嘘寒。”
又指了指手里的水杯,继续说:“问暖。”
最后朝他伸出手来:“巨款呢?”
连祈很上道地回卧室里,拿了几张银行卡过来,往江惊岁手里一放,语气随意又自然地说:“中间那张是工资卡,另外两张是储蓄卡,密码都是你生日,阴历的生日。”
江惊岁是真愣了下。
本来就是跟他开玩笑的,他还真把银行卡拿过来了。
更让她意外的是,他密码什么时候改成她生日了?
江惊岁捏着银行卡抬头:“都给我,你不怕我卷款跑了?”
“没事儿。”连祈说,“你要是跑了的话,我就偷你的狗。”
江惊岁:“?”
不是,等会儿,偷她什么???
“你可能会不要我,但总不会不要你的狗吧。” 连祈分析起来,“只要你的狗在我这里,问题就不大。”
“……”
人家都是偷心,他偷狗。
不走寻常路。
江惊岁指尖摩挲过银行卡的卡面,像是在琢磨什么似的,托着下颌看了连祈好一会儿,而后忽然问他一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连祈:“你说。”
“你知道世界上最悦耳的三个字是什么吗?”江惊岁问。
连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顺着她的话猜测道:“我爱你?”
“不是,应该是给你钱。”江惊岁说“如果后面再加三个字更好了。”
“——我爱你?”连祈继续猜。
“不是,是随便花。”
说到这里,江惊岁终于换了副表情,满脸纳闷地看向他,忍不住问了句:“你到底对‘我爱你’有什么执念?”
江惊岁怀疑连祈是个恋爱脑。
誓言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谁知道说的时候是不是真心的。
就算当时是真心的,谁又知道以后会不会变呢。
连祈“唔”了一声,还在思考她的这段话。
江惊岁已经把银行卡塞回了他手里,说:“我就跟你开个玩笑,没想要什么巨款。”
话音一顿,她又有点惆怅地看他一眼,忍不住教育道:“你不要恋爱脑,清醒一点好不好?别什么东西都往外送。”
那可是银行卡。
跟命一样重要的银行卡啊!
江惊岁有点恨铁不成钢,看着挺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是个恋爱脑呢!
“拿着就行。”连祈倒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将银行卡又放回她手里,给出来的理由还很有说服力。
“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还能往回收?”
卡面棱角有些坚硬地硌着手心,江惊岁无意识地蜷了蜷手心,乌黑睫毛抬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他是心大,还是真恋爱脑。
她再度惆怅地问了句:“你就不怕我骗你钱?”
“骗我钱可以,别骗我感情就行。”连祈很清醒地说,“不然我真会去偷你的狗。”
“……”
第59章 她不听59
连祈这位新上任的推拿师傅手艺还不错, 虽然过程有点惨绝人寰,但结果还算是尽如人意。
被他抓着□□三天之后,江惊岁神奇地感觉到自己的肩颈有了渐好的趋势。
只要不长时间低头, 颈椎就疼得没那么厉害了。
昨天又听汪子肖说他爷爷就是中医, 老爷子退休之后自己开了家医馆, 对肩颈腰椎之类的骨科诊治都颇有研究。
连祈特意去上门拜访了下, 回来时带了一兜老爷子自制的药贴。
一打开袋子,江惊岁就被熏得打了个喷嚏, 这药贴上一股浓郁的中药味道,跟她平时贴的那种膏药还不一样。
单看外观, 很像古装剧里的江湖郎中经常用的那种狗皮膏药。
江惊岁对这效果表示质疑:“这管用吗?”
“试试吧, 应该管用。”连祈把她当成小白鼠,从江惊岁手腕上薅了根皮筋过来, 简单地替她绑了下头发。
“老爷子那医馆里到处都是锦旗,还有不少从外地慕名而来的病患,看起来挺厉害的。”
“那你注意一点。”江惊岁将信将疑地背过身去,“别把膏药粘我头发上。”
“行, 你坐好。”
因为在家,已经洗完澡了, 江惊岁穿的是睡衣。
八月份,正是北安最热的时候,睡衣也是吊带的款式,细细的两根肩带耷拉到胳膊上,露出后背大片细腻白皙的皮肤。
江惊岁在看工作群里的消息,也不管连祈打算怎么弄, 甩手掌柜似的任由他折腾去了。
但下一秒,一个猝不及防的吻带着明显的力度, 重重地落在她颈间。
潮热柔软的触感极其清晰地印在皮肤上,虎牙齿尖衔起一点软肉,慢条斯理厮磨着。
直接激得江惊岁一个手抖,手机差点摔下去:“诶!”
她下意识地想回头,头转到一半,突然发现自己脆弱的颈椎骨不能胜任这个动作,于是只好硬生生地半截停住,就保持着这个有些僵硬的姿势,睁大眼睛稍侧着脸问他:“你在干嘛?”
“亲你。”连祈的答案很坦诚。
坦诚到江惊岁都被噎了一下,她拽了拽自己衣服,靠上沙发背同他拉开一点不远不近的距离:“我当然知道。”
她又不是感觉不出来,“我问得是这个吗?”
连祈带着点鼻音地“嗯哼”一声,明知故问起来:“那你想问什么。”
江惊岁往沙发上四处扫望一圈,在沙发侧扶手上看到了印着“汪氏医馆”的袋子,探身过去伸手拖了过来:“你不是要给我贴这个?”
“嗯。”背后覆过来他的体温,连祈将人拦腰抱过来,江惊岁面对面地坐到她腿上,“先亲一下不行?”
呃,倒也不是不行,但是——
江惊岁余光瞥见家里的两只小朋友正在电视柜前排排坐,圆溜溜的两双眼睛齐齐往这里看着,好奇得不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