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惊岁连忙说:“要不您先跟我上楼坐坐,我给他打个电话?”
“我就不上去了。”殷湘连连摆手,将手里提着的东西递过来,“我就是送点吃的过来。”
是她自己做的汤圆,已经冷冻好了。
两份。
有江惊岁的一份。
临走之前,殷湘温温和和地又问她一句:“岁岁,什么时候过来吃个饭啊?”
这差不多就是见家长的意思了。
知道连祈跟他爸爸关系不好,江惊岁没有贸然地答应下来,只说看连祈什么时候有时间。
等殷湘离开,江惊岁才往楼上走。
游皓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袋子,好奇地问了句:“姐,这个阿姨是谁啊,连祈哥的妈妈吗?”
“算是吧。”江惊岁说。
“算是?”游皓听得很懵。
这怎么还能算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是他爸再婚的那个阿姨。”江惊岁说。
“他爸妈离婚了啊?”
“不是,他妈妈很早就去世了。”
“噢。”
听到这里,游皓就没再往下继续问了。
他俩回来得晚,在夜市吃完饭,又在海边吹了会儿风,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
洗完澡,江惊岁坐到客厅里撸猫,一边看了眼墙上的挂表,一边给连祈发了那张星星折纸的照片过去。
九点半了,这会儿应该忙完了吧。
手机嗡嗡一震,连祈消息接着回复过来:【怎么想起来拆它了。】
江惊岁:【游皓把瓶子摔碎了。】
消息刚发送过去,手机屏幕上就弹了个视频通话的提醒出来,江惊岁下意识朝书房方向望了一眼,书房门没关,游皓挂着耳机,在噼里啪啦地打游戏。
听他那动静,键盘都快敲出火来了。
视频接通之后,手机屏幕黑了两秒钟,江惊岁等了会儿,感觉那边的光线还是暗:“你没开灯吗?”
手机摄像头一晃,屏幕终于明显起来,连祈擦着头发在床边坐下:“不是,我刚才在找手机支架。”
他洗完澡,从卫生间里出来,身上依旧是一条运动裤,上身没穿衣服,甚至身上的水珠都没怎么擦。
空调嗡嗡嗡地运转着,冷气一阵阵地往外吹。
桐州地理位置偏南,八月份正热得不行,气温比北安能高个十度出来,晚上也不凉快。
江惊岁正要问他桐州那边多少度了,连祈先开口了:“什么声音?”
江惊岁眨了眨眼:“啊?”
连祈侧耳听了一会儿,有点疑惑地问:“为什么我听到了敲木鱼的声音?”
一听这话,江惊岁就反应过来了,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连祈问了句:“你在寺庙吗?”
“……”
不是。
是她亲爱的弟弟在敲键盘骂队友。
“是游皓在敲键盘。”江惊岁稍侧了侧手机。
书房正对着客厅,门又没关,里面传出来的键盘声能听得清清楚楚。
不怪连祈会问她是不是在寺庙里,因为游皓的那键盘声真的很像在敲木鱼。
之前江惊岁就问过他怎么把键盘改成这样了。
游皓振振有词地说:“因为我要骂游戏队友,但骂人不好,键盘改成这样,骂人时就不会有损我的功德了。”
每次骂人,敲下一个字,就相当于敲了下木鱼,功德就会对应地加一。
你个菜鸡,功德加一。
你个废物,功德再加一。
你个垃圾,功德持续加一。
任谁听了,不都得夸他一句,真是个大聪明。
游皓太吵,江惊岁走过去关上了书房的门,笃笃笃的木鱼声减小两分。
江惊岁又坐回沙发上,拿起手边的平板,点开上面的电子日历看了眼,咬字不自觉软和一些:“你周几回来呀?”
连祈笑了下,眼帘挑了起来:“想我了?”
他离手机摄像头更近了一些,房间里似乎是只开了地灯,光线依旧黯淡,他的模样并不太清晰,但那双漆黑的眼眸很亮。
一点昏黄的光影藏在他瞳仁深处,又被睫毛打下来的那片阴影遮住了。
酒店开的是双人房,汪子肖他们还在外面吃夜宵没回来,连祈没去,房间里只有他自己在。
江惊岁托着下颌看他,他身后是玻璃窗,窗帘没拉,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对面大厦上的LED巨幕广告牌,在夜幕中熠熠发光。
江惊岁另只手滑了滑平板屏幕,继续叹气,还是那个问题:“问你呢,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五吧。”连祈眼梢挂上了两分笑意,随手将毛巾搭到椅背上,靠在床头懒散地拖着尾调。
“江惊岁,我今天才发现,你只有在闲下来的时候才会黏我。”
也是巧了。
这段时间江惊岁休假,闲得没什么事干,要是换成上班,也就没这么无聊了。
估计一整天都想不起来跟他发个消息。
一心扑在工作上。
连祈换上了一副哄人的语气:“回去我给你带礼物。”
“什么礼物?”江惊岁兴趣缺缺的样子。
连祈:“你想要什么?”
“桐州有什么特产吗?”
连祈想了想,不确定地说:“茶叶?这里的青茶好像挺有名的。”
“那算了,我不要。”
江惊岁只对养生茶感兴趣,其他的茶都不爱喝。
她喝了茶容易睡不着觉。
连祈也知道她这个体质,也没打算带青茶回去:“好像还有一个什么糕,等忙完我去看看。”
“你别买了,那么麻烦。”南方的糕点口味偏甜,江惊岁觉得买回来也不一定合她的口味,还不够麻烦的。
“比起特产,我更想吃水煮鱼。”她诚实地说。
“行,回去给你做。”
水煮鱼,他女朋友视之如命的水煮鱼啊。
无论吃过多少美食,都撼动不了水煮鱼在江惊岁心中的地位。
挂电话之前,连祈不放心地多说两句:“你别老是在家里待着,多出去走走,少看手机,药贴记得按时贴。”
“……知道了知道了。”江惊岁本来是有点小情绪的,但在连祈的念叨之下,那点莫名的小情绪一下子就消失了。
不想再听他反复说这些,江惊岁赶紧挂了电话:“好了好了你早点睡觉了,我也睡了,晚安。”
-
游皓在这里待了三天,江惊岁也休完假,开始上班了。
总算有了事儿做,江惊岁一扫精神不振的样子。
这次休假回来,绝大部分的打工人都还没收回心来,不想上班的念头格外强烈。
于是在看江惊岁这副精神抖擞的模样,同事当即惊了,嘴里咬着袋速溶咖啡,靠在茶水间的吧台上,半死不活地看向她:“岁岁,你这么热爱工作的啊?”
江惊岁倒一杯热水,笑眯眯地点头:“当然,工作多好啊,人只有在努力工作的时候才不会感到空虚,才不会感到无聊。只有拼命工作,我们的生活才会充实快乐,生命才会有价值。”
惊呆了的一众同事:“……”
听听,快听听!
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大佬就是大佬,卷生卷死啊。
接下来的几天里,江惊岁又恢复了先前的生活节奏。
白天上班,晚上在公司食堂吃完饭再回家,然后牵着金毛出去逛一圈,睡前再跟连祈聊会儿天。
一天就这样按部就班地过去了。
周四这天,江惊岁没在公司吃饭,闻桐提前给她发了消息,说今晚要去相亲,让她时刻注意着点手机。
如果情况不对,记得过去解救她。
闻桐:【这个人还行,起码没让我全掏咖啡钱,我们AA的,他说等会儿一块吃个饭。】
江惊岁一边低头看着手机,一边扶着楼梯护栏上楼。
越往楼上走,灯光越暗,昨天下大雨,小区里停了会儿电,之后这层的楼道灯泡就不亮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坏了。
刚才路过五金店的时候,江惊岁特意买了个灯泡,想着等会儿换上。
走到六楼,离门口还有两三级楼梯的时候,江惊岁余光忽然瞥见地上一道模糊的影子,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过去,
门口站了个身形很高的人,有大半影子都融进黑暗里,无声无息地也没半点动静。
江惊岁冷不丁地瞧见这一幕,顿时被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扔出去,口中一声惊呼还没喊出来,手腕就被人扣住了。
下一瞬,熟悉的气息包围过来。
第61章 她不听61
楼梯间里没亮灯, 昏暗中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熟悉的气息提醒着她眼前的人是谁。
心脏砰砰地跳动着,江惊岁提起来的那颗心还没放下去, 连祈已经将人扯进了怀里, 一只手紧扣住她的腕骨, 直接俯身过来亲她, 另只手探到她身后,去按门锁上的密码。
“滴——”的一声轻响, 门锁应声而开。
江惊岁腰间横上一只手,她顺着连祈的力度后退两步, 手搭在他小臂上勉强稳住身形, 屋里同样没开灯,视野里是透不进光的黑暗。
连祈顺手带上了门。
外面的声音被全然隔绝, 静谧的空间里,连心跳声都被无限放大。
连祈低头咬着江惊岁的唇角,单手将她抱了起来,放到后面的玄关柜上, 人向前靠了过来,一只手勾着她的腰, 一只手贴在她后颈,垂眸俯下身去吻她。
玄关柜的高度大约一米二,江惊岁坐到上面,两条小腿悬在半空中,脚踩不到实地,这种姿势格外没有安全感。
她下意识地勾住他脖颈, 揪着他衣服的手指收得更紧。
热气沉浮的黑暗中,暗潮隐秘汹涌流动, 舌尖磕碰着牙齿,似有似无地扫过上颚,温柔又不容拒绝的力度。
她的呼吸一寸寸地被吞没。
那种几乎有些灼热的温度,说不清是她自己的体温,还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江惊岁意识有些混沌,呼吸交缠中,她尝到了一点很淡的烟草味道。
刚才吸烟了么,她迷迷糊糊地想。
不知过了多久,细微的刺痛让江惊岁回过神来,连祈最后轻咬了下她的舌尖,气息含混地笑一声,低低地问:“想我了么?”
喉结上下滑动,嗓音还带着两分哑。
江惊岁被他抱着,呼吸凌乱,诚实地点头:“想。”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剧烈跳动的心脏,连祈俯身埋在她颈间,温热的呼吸一下下地扫在她皮肤上。
他身上那种冷雪松的味道,混着洗完澡之后那股湿漉漉的水汽,细密交缠着一并钻进她的鼻息之间。
江惊岁心脏又开始急促地跳。
两人谁都没说话,缓了好一会儿,江惊岁闭了闭眼,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
啪嗒一声,客厅的吸顶灯亮了起来。
依旧是昏黄的暖光,并不刺眼。
舌尖残留着一点细微的疼,江惊岁不自觉地舔了舔唇,那种几乎让她呼吸不上来的心悸渐渐平复下去,她蜷了蜷手指说:“下次可以先进来。”
知道她家的密码,人却没进来。
又不是不让他进。
连祈懒懒地嗯了一声,将她从玄关柜上抱了下来。
江惊岁注意力都在连祈身上,也没看见底下蹲坐着的猫咪,一不小心直接踩到了它的尾巴上,大饼嗷呜一声炸起毛来,亮出爪子就给了连祈一巴掌。
“……”连祈低头看向自己被抓开线的裤腿,有点无奈,“怎么每次受伤的都是我?”
大饼直接瞪他一眼,扭头跑到猫爬架上舔毛去了。
“你就当代我受过了。”江惊岁弯腰换上室内拖鞋,问他,“不是说周五回来吗?”
连祈将她头发揉得乱七八糟的:“工作提前结束了。”
“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
“那就没惊喜了。”
江惊岁拿了瓶矿泉水给他:“你这惊喜差点成惊吓,在门口也不吱一声。”
要不是她反应快,认出来门口的人是他,不然肯定会把手机砸他头上的。
闻言,连祈很轻地挑了下眉:“吱一声的那是老鼠。”
“……”
哇。
好冷的笑话。
江惊岁纠结半天:“你说我是笑呢,还是不笑呢?”
“还是笑吧。”连祈说,“头一次讲笑话,你配合我,我也会有点成就感。”
说得也是。
江惊岁两根手指压在自己唇角,向上一托,手动给自己勾了个笑出来,干巴巴地配合道:“哈哈哈,好好笑啊。”
“……”
好像更冷了一点。
连祈反倒是被她逗笑了,这个“哈哈哈”是什么啊?
看来冷笑话好不好笑,还得看听笑话的人。
“江惊岁,你能不能笑得真诚一点。”
江惊岁眨巴眨巴眼,无辜地摊手道:“我已经尽量笑得很真诚了。”
问题他这个笑话本来就不好笑。
她怎么真诚?
“对了,我给你带了礼物。”连祈忽然想起来。
“不会是茶叶吧?”
“不是。”他起身回去拿,“我去拿过来。”
“行。”江惊岁点头,“那你先去拿,我去做饭。”
估计连祈也没吃饭,下了飞机到家,洗了个澡,就等她回来了。
连祈本来都站起来要走了,听到江惊岁这话,身形又停住:“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我就煮点水饺。”
水饺还是殷湘送过来的,江惊岁平时很少在家吃饭,连祈这周又出差在外,冰箱里的水饺都还没吃。
江惊岁回房间先换了衣服,然后到厨房烧开水,准备下水饺,突然又想起来闻桐之前跟她说,让她时刻注意着点手机。
连忙把锅盖放到一边,到客厅里拿了手机过来,切到微信界面看了眼。
闻桐一直没给她发消息,看来相亲还算顺利。
出于关心,江惊岁还是问了句:【怎么样呀,还需不需要我过去找你?】
隔了两分钟,闻桐回复过来:【挺好的,不用来了。他喊我去吃了川菜,要是说去吃西餐,我就要找借口撤退了。】
江惊岁:【那行,我吃饭去了啊,有什么事再叫我。】
闻桐:【好嘞!】
煮水饺不费什么工夫,开水滚过三滚,再闷两分钟,盛出来就行了。
坐到餐桌前,江惊岁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殷姨来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