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贵。”江惊岁同样发出感叹。
十万块钱,能买多少小鱼干和狗粮啊。
晚上的酒席正式开始前,还有固定的婚宴流程,新娘走红毯,新郎下跪求婚,双方互相交换戒指。
江惊岁托着下颌看了会儿。
婚宴酒席参加过不少了,也没什么新鲜感,只是处在这种喜气洋洋的气氛中,情绪不免也被调动起来。
刚看到新娘投掷捧花这一环节,连祈忽然碰了碰江惊岁胳膊,倾身靠近过来:“江惊岁,你看你左边前面那桌。”
“啊?”江惊岁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视线在众人身上转过一圈,没看到熟人,不解地回过头来。
以眼神询问连祈:你让我看谁?
那桌也是新郎的亲友,桌上的标牌写着“大学同学”这四个字。
“中间那个穿白T的。”连祈淡声又说。
江惊岁再度扭头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她搜遍脑中所有记忆,也没有印象。
她茫然地回过头来:“那是谁?”
“你不认识?”
“我应该认识?”
不说她大学压根就没在这里上,就说她跟班长,也那么多年没见过了,跟他的大学同学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去。
怎么可能会认识。
“刘宣宇。”连祈语气淡冷地提醒道,“你高中的时候,不是有个挺喜欢的广播站的男生?”
江惊岁:“……”
这都隔了多少年了,他醋劲儿还能这么大?
再说了,她什么时候喜欢过别人了,她都不记得那人叫什么名字了。
“你说什么呢。”江惊岁哭笑不得,“哪有这事?”
“有。”连祈语气很淡地说,“你当时还让我帮你给他要个联系方式。”
“……”
都快八百年前的事了,江惊岁费劲地想了半天,终于回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茬。
但她那是帮闻桐要的。
闻桐是个声控,天天晚饭后准时守着广播,她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路过广播室几次,都没好意思跟人去要联系方式。
江惊岁记得当时是有个学姐问连祈,有没有兴趣去广播站。
江惊岁就顺口跟连祈说了一句,能不能给那个谁谁谁,要个联系方式啊。
江惊岁忍笑:“真没有,我那是帮闻桐要的。”
连祈偏头看她,也不说话。
“你别给我乱扣帽子好不好?”江惊岁又笑起来,藏在桌底的手勾住他指尖,稍微靠过去放小了声音说,“我喜欢过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你。”
隔了片刻,江惊岁搭在他掌心的手被握住。
好了好了,毛被顺好了。
江惊岁没忍住,无声又笑一下。
噫……
也不知道他这吃的又是哪一年的飞醋。
最前面的T台上,婚礼流程已经进行到了尾声,江惊岁歪头看着拥吻的新人,忽然说了一句:“夏天这个季节就自带着浪漫气息。”
这会儿大厅里掌声涌动,欢呼声和音乐声混在一起,格外热闹。
连祈离江惊岁更近了些,垂眸听她说话。
“我很喜欢夏天,总觉得所有的相遇和分别都应该发生在夏天,所有的重逢也应该发生在夏天。”
连祈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忽然从兜里拿了个东西出来,说:“发生在任何一个季节的重逢都很浪漫。”
他的尾音将落,江惊岁就感觉到指骨间传来微微的凉意。
低头一看,手指上多了个戒指出来。
很简单的样式。
银色的指戒,线条冷淡又简洁,是她喜欢的那种风格。
跟她耳骨上的银钉很搭。
应该是铂金的,连祈知道她不喜欢黄金的颜色,就按她的喜好来买的。
江惊岁愣了下:“怎么突然送我这个了?”
“早就想给你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连祈漫不经心地勾着她发丝,别到耳后,露出来她耳骨上的骨钉,“忽然觉得现在就挺合适的。”
他睫毛又抬起来,勾了勾唇角:“给你的夏天再多添一点浪漫。”
第63章 她不听63
江惊岁左手边坐着的是体委。
上次五一班级老同学聚会, 体委有事没能去成,这次趁着婚宴齐聚,跟江惊岁加了个微信。
时隔多年再见到老同学, 无论以前熟不熟的, 总会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在。
加上江惊岁的联系方式, 体委又朝连祈晃了晃手机, 示意跟他也加一个。
连祈虽然微信没换过,但当年学生们都用的企鹅, 体委现在也没他的联系方式。
“你们俩名字还挺有意思,一个叫不听, 一个叫Listen。”体委滑了滑手机屏幕, 点了扫码添加,又说一句, “哎,我下个月也结婚,记得都来啊。”
“……”江惊岁感觉她不像是来参加婚宴的,倒像是过来当散财童子的。
一场酒席下来, 加了班里四五个老同学,都是快要结婚的, 通知她记得要去。
加班费没落自己手里,全转成份子钱飞走了。
九点钟,酒席开始陆陆续续地散了。
回家路过超市的时候,江惊岁说想吃西瓜,连祈在超市附近停了车,跟她一块进去买。
走到水果区, 江惊岁选了个比较顺眼的西瓜,屈起手指像模像样地敲了两下, 侧头去听声响。
连祈推着购物车站在旁边,饶有兴致地问她:“听出什么来了么?”
“没有。”江惊岁将西瓜抱进购物车里,“我就是走个固定的流程。”
她看卖瓜的那些师傅都是这样选的。
她也要有点仪式感。
推着购物车转到冷藏柜区,买了两瓶牛奶,连祈顺手又拿了包奶酪棒丢进去,侧头问江惊岁:“还有什么要买的么?”
江惊岁想了想,说:“抽纸。”
家里的抽纸好像快没了。
两人又往生活用品区走,走到卖纸巾的货物架前,江惊岁停住脚步,开始一排排地找自己常用的那个牌子。
找到之后,拿了两提,放进购物车里,转身要走的时候,发现旁边站着的人不见了。
江惊岁抬头张望一下,看见连祈站在货物架最头上,不知道在看什么,表情若有所思的。
看什么呢这是?
江惊岁推着购物车走过去,顺着他的视线好奇地瞧了一眼,接着耳廓就红了。
包装盒上的图案是什么意思,她没看懂,但上面的中文字,她还是认识的。
余光注意到旁边靠过来的身影,连祈侧过头来看她,江惊岁强作镇定地咳了声,十分正人君子地说:“你要是拿就快点拿,不要老是站在这里。”
江惊岁觉得站在这里,压力实在是有点大,她转头又去前面的货物架上,打算再买两包湿巾。
结果她的湿巾都买完了,连祈还没过来,在那边研究半天。
江惊岁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一圈,这边的货物架前就他俩,没有别人在,这才磨磨蹭蹭地过去,压低头上的帽檐问他:“你在磨蹭什么呀?”
“别急。”连祈用一种很贴心的语气说,“我研究一下。”
“……”江惊岁一巴掌拍他胳膊上。
这有什么可研究的。
“随便拿一盒就完了。”江惊岁压低声音说。
“不行吧,每盒都不一样。”连祈有些诧异地抬手一指,“你看,还有水果味的。”
“……”
我不想看好吗!
江惊岁很想跟他装不认识,他不要脸,她还是想要的。
江惊岁索性不管他了,自顾自地站远了点,装作心无旁骛地挑纸巾的样子。
两人之间隔着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没一会儿,连祈往购物车里丢了两盒东西。
江惊岁一顿,掩耳盗铃般地在上面叠了一提纸巾,严严实实地将东西遮住了。
连祈笑她:“等会儿到收银台,不是还要拿出来?”
江惊岁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那你去结账,我去外面等你。”
连祈倾身靠过来,单手松松散散地搭在她肩上,笑着低头看她:“江惊岁,你是在不好意思吗?”
“……”江惊岁一脸镇定地抖掉他的手,“你知道就可以了,不要问出来。”
连祈可能不知道适可而止这四个字是怎么写的,懒散地拖着尾调继续问:“为什么不好意思?”
江惊岁不说话。
她以前没觉得自己脸皮薄,但现在才发现,脸皮薄厚的程度,要看跟谁比了。
连祈还在逗她:“怎么不说话?”
江惊岁继续将帽檐压低,试图把整张脸都遮住:“你——”
“嗯?”
“你收敛一点。”江惊岁摸了摸泛红的耳朵,整张脸有大半都在帽檐下,只露出一点白净的下颌,“让别人听见多不好。”
“这哪有别人。”
超市十点钟关门,这会儿已经没什么人了,收银台也只有两个还在营业中。
离收银台还有四五米远的时候,江惊岁果断把购物车往连祈怀里一推,从他兜里摸了车钥匙出来:“我先去开车。”
随即目不斜视地朝无购物通道走了过去。
-
回到家,连祈本来要去切西瓜的,刚把西瓜拎到厨房,被江惊岁叫住了:“先吃葡萄吧。”
连祈放下水果刀:“不切西瓜了?”
“太晚了,西瓜吃不完。”江惊岁从购物袋里拿了葡萄出来,“明天再吃。”
连祈顺手接过葡萄,打开水龙头用水冲洗了两遍,端着果盘出来的时候,看见江惊岁坐在沙发上,低头捣鼓投影仪。
他走过去,把果盘放到茶几上。
“你去把窗户关上。”江惊岁调着投影仪说。
他们回来的路上就在下雨,这会儿雨势更大了,风也猛烈地刮了起来,客厅的窗户没关,雨水被风斜斜地吹进来,窗台上都是水。
连祈过去关了窗户,顺便拿了两张纸巾,把窗台上的雨水抹干净了。
纸巾丢到垃圾桶里,连祈洗了手过来,看到幕布上显示出来的电影名字:《还魂之夜》。
大红色的、血淋淋的,四个字。
一看就是恐怖片。
江惊岁拍了拍沙发,示意他过来这里坐。
连祈走过来:“还不睡觉?”
这个点了,还要看电影。
又是个恐怖片。
这看完之后,晚上还能睡得着吗?
“这才几点。”江惊岁抬头瞅了一眼墙上的电子表,十点十分,“明天是周末,可以睡到自然醒。”
说到这里,江惊岁又想起来连祈的那个健康作息:“你困了?”
“还行。”连祈拍了拍沙发上的金毛,示意它给他让个位置,金毛迷迷糊糊地晃了晃脑袋,挪到地毯上继续打瞌睡去了。
江惊岁似乎是说了一句什么话,正好外面滚过一声闷雷,连祈没听清楚,递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什么?”
江惊岁眨了眨眼:“怎么了?”
“刚才说的什么?”连祈问。
江惊岁歪了歪头看他,表情无辜:“我刚才说话了吗?”
连祈:“?”
还没开始看电影,他已经出现幻听了么?
江惊岁挑的是个老片子。
窗外大雨如瀑,每次云层里炸起一道闷雷,江惊岁就会跟着抖一下。
到最后,连祈按住她的肩膀:“你是怕打雷,还是怕电影?”
“都不怕。”说话的同时,江惊岁又抖了一下。
这让她的话显得很没说服力。
客厅里没开灯,投影仪的光线明明灭灭的,恐怖片就是这样,主角都是晚上搞事情,幕布上也黑糊糊的一片。
连祈看不清楚江惊岁的表情,只能感觉到她还在抖,有点好笑地将人扯进怀里:“你说实话,我又不会笑你。”
“真不怕。”江惊岁澄清道,“我就是被雷声惊到了。”
连祈不太相信她这话:“我记得你以前就怕鬼片。”
“是僵尸片。”江惊岁再度申明,“我怕的是僵尸,不是鬼片。”
江惊岁胆子算是比较大的,恐怖片也看过一些,家里有金毛和猫在,冲淡了那种害怕的情绪。
电影放到尾声,江惊岁借着荧幕上黯淡的光线,悄悄转头瞧了连祈一眼。
他还是没什么情绪的样子,睫毛有些困倦地垂着,手环着她的腰,下巴懒洋洋地搁在她肩上,百无聊赖地注视着电影屏幕。
估计剧情都没进脑子。
属于看了,但又没完全看的那种程度。
注意到江惊岁投来的视线,连祈眼帘稍抬了抬,递过来一个带着询问意思的眼神。
江惊岁同他对视一会儿,然后慢吞吞地转了个方向,面对面地坐到他腿上。
连祈的手往下落了两分,顺势环在江惊岁的腰际,怕她黑灯瞎火地踩空沙发,再掉下去。
江惊岁伸手搭上他的肩,忽然说:“你今晚陪我睡,好不好?”
连祈本来都要去开灯了,听到她这话,动作停顿一下,视线落到江惊岁脸上,眉梢轻挑一下:“刚才是谁铁骨铮铮地说自己不怕的?”
“本来就不怕。”江惊岁别开眼睛,将脑袋埋在他颈间,声音有点含糊地说,“但我这不是得找个借口吗?”
看恐怖片是借口。
害怕也是借口。
干大事之前,总得给自己壮壮胆。
连祈听出来了她的意思,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掌心贴在她后腰轻轻摩挲着:“怎么还要找借口?”
“就是想壮壮胆。”江惊岁轻吸一口气,肺腑之间都是他身上的那种冷雪松的味道。
很淡,透着隐约的凉,就连喉咙里都是清透。
电影已经结束,屏幕定在蓝色的主界面上,客厅里很静,只有空调运转的声音。
窗外的闪电时不时亮起,夹杂着滚动的闷雷声。
江惊岁混混沌沌间猛然想到什么,伸手推了推连祈的肩,呼吸不稳地开口:“别在这里……”
金毛和猫都还在客厅里打瞌睡。
连祈没有说话,在她唇角咬了一口之后,单手将人抱了起来,另只手摁掉投影仪。
客厅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第64章 她不听64
北方的夏季, 夜里常见暴雨,密密匝匝的雨点砸在窗户上,江惊岁的呼吸也跟着含混起伏。
“连祈, 开灯。”她说。
床头的台灯亮起, 昏昧混沌的光线里, 江惊岁闭了闭眼, 伸手拽下来连祈身上的白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