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手养大仙君后我死遁了——川消山长【完结】
时间:2023-07-26 14:48:23

  说到此处, 明秋色微微偏过头去, 似乎是有些羞赧。
  紧接着,少年神色认真地接道:“我会报答你。”
  “还有,你不用费心照料我, 很多事情我自己来就可以。……你熬的汤很好喝, 这是报酬。”
  少年一面低声说着, 一面从袖中拈出一个储物芥子, 垂眸认真点了几块碎灵石出来, 递给楚真真。
  掌心的几块灵石大小不一,唯一的共性是零零碎碎。看上去小少爷平日里省吃俭用,掏出这点灵石实属不易。
  楚真真对着灵石愣了一愣,旋即想起来小少爷平时都在逃亡, 生活可谓是颠沛流离。从前的家底再丰厚,在灭门逃亡的这些年里也所剩无几了。
  她连忙将明秋色的手推了回去, 道:“我不收你钱,真的。我说了, 我是为了赎罪才帮你的, 要是沾染了铜臭味, 天道是不会认可的。”
  明秋色唇角抿紧。他望着楚真真,眼里神色很有些复杂。
  半晌,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道:“那这样,你平日里,若有什么不想见的人、不想做的事,便都由我代劳。”
  楚真真一个头变成两个大。她颇有些头疼的看着小少爷,欲言又止。
  明小少爷何等敏锐,很快觉察到楚真真神色间的抗拒之意。
  少年冷下脸色:“若我连这点事都做不了,我有何脸面待在这间房里。”
  说着,他便要挣扎着起身。
  楚真真:“……别别别少爷,我现在正有一个不太想见的人,你去代我一见吧。”
  *
  阮辽冷冷地瞧着座下的人,眸色深深。
  一刻钟前,明秋色向他求见。
  他自然知道明秋色为何而来。在听见仙侍报讯的一刻,阮辽心间一霎浮起千万缕怨意。
  缚魂石仍挂在楚真真心头,她与明秋色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阮辽低眉看着座下的明秋色,唇角勾起冰冷弧度。
  他问:“你求见我,所为何事?”
  即便发问的是他,他却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秋色的来意。
  是真真让他来。她说,要让明秋色去见一个自己不想见的人。
  心口的妒意和不甘蓬勃生发,几欲自胸腔跃出。
  座下的少年十分恭敬地对他一礼,话音谦和而平静:“我所来此,是想问仙君两句话。”
  明秋色眼睫微垂,目光幽微。
  “我想知道,那一日,仙君为何要对我赶尽杀绝。”
  阮辽却不答。他只抬手,指节轻缓地抚摩着掌上的天演盘。
  殿中的无言令人感到不安。明秋色脸上却瞧不出半分不安和惧意,仍旧沉静地等待着阮辽的回答。
  阮辽目光淡淡的落在明秋色面上。明秋色出自世家大族,即使被灭满门,心性却与寻常少年人不同。
  受到这般的冷遇,也犹然睁着一双明净的眼,坦坦荡荡地瞧着他。
  可明秋色越是沉静坦荡,阮辽眼中的幽暗就越深。
  许久,仙君的嗓音才再次响起:“另一句话呢?”
  阮辽态度疏冷,显而易见是不想理会明秋色的问题。
  明秋色声音平平答:“一位仙子托我问仙君,何时为我解去身上剑气。”
  少年表情不变,下一句话却如平地起雷:“我想仙君大抵不愿意为我解。”
  阮辽眸光微动,他垂首看着明秋色,忽而弯唇,语声极尽恶劣:“不错,我的确不愿意为你解。”
  容色昳丽的仙君眉目微敛,眼神好似落在明秋色身上,又好似透过他在看旁的什么人。
  “真真要你活,可我偏偏不想如她的愿。”
  阮辽面上泛起一些如同眷恋般的神情。他话音变得很轻,道:“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明秋色抬头,定定望着阮辽。
  清冷出尘的仙君说出这番话,原该是惊世骇俗的。
  少年却竟似毫不意外。他通晓似的一点头,又问道:“我仍想斗胆再问一句。仙君不愿如她所愿的原因,是什么?”
  阮辽眼底倒映着少年干净的俊朗的脸,微笑起来。
  他说:“我与楚真真,乃是百年的宿敌。”
  “因而她不愿见我,我也不愿救她想救的人。”
  明秋色抬头,微不可察地一眯眼。
  他没想过,仙君竟然会是楚真真的敌人。
  此前,明秋色也曾揣摩过他们二人的关系。楚真真住在阮辽的殿宇里,明眼人都看得出二人关系大抵非凡。
  可是若称宿敌,两人之间相处的态度也远算不上。
  明秋色一贯是个有话直说的人,故而他又问道:“仙君已臻大乘,若仇恨谁,顺手便抹去了,何必留她,甚至还——”还让她住进自己的殿宇。
  他话没说完,便感到一股森冷的剑气警示般地掠过喉头。
  仙君嗓音冰寒,字字分明:“与你无关。”
  明秋色出去之后,阮辽独坐了许久。
  他眉宇间再次浮起黑气,甚至不必对镜,阮辽也明白自己心绪是如何不稳,模样是如何难看。
  方才的话,本不是他该说的。
  但也正因为如此,明秋色一定会把这样异常的话语告诉楚真真。
  她听后,又会作何感想,又会如何看待自己与她的这段因果?
  仙君阖上眼目。心底是一片颓然的冷寂,他无意识地蜷起五指,指尖抵在掌心冰冷的寒意,愈发提醒着他方才言语的漠然。
  简单将一段关系归结作敌对,是一件极冷酷的事。
  可阮辽依旧不可自控地说出了那样的话。
  他就这样漠然的否定了他们之间相处的那段光阴。
  真真听到这样的话语,会伤心吗,会难过吗?
  会如他一般难以自控,忍不住来找他分辩清楚吗?
  一想到那样甜蜜的可能,阮辽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他伸手,按上胸膛。
  衣下是一块棱角分明的冷硬石块,如楚真真将缚魂石悬在心口一般,阮辽也将那块石头的对应体做成了护心镜,装在心口。
  唯有如此,他心头的跃动才变得更加分明。
  少女的每一丝心绪、每一分波动,以及她所经受的每一件事,都会如实的通过这块石头触及他的神魂和心脏,所以他事事皆知。
  他很眷恋这样的感觉。
  假使有人在殿中,便会瞧见,座上的仙君衣襟散乱,纤长的眼睫微微垂着,指节弯曲,自襟领处勾出一面鲜红的小小石盾。
  将缚魂石拿去,就无法再窥知楚真真的一点一滴。
  阮辽缓缓闭眼,攥紧了手上的护心镜。
  他太期待结果,所以不忍揭秘。
  分明取掉了石头,阮辽却觉得心口的搏动愈发的快。他起身,身形一动,整个人便消失在了殿中。
  阮辽回到了三昧阁的密室之中。他无法克制心绪,须得面壁自省。
  真真若是要寻他,也自然会来三昧阁。
  阮辽慢慢地想着,安静地在静室里等待起来。
  这样一等,便等了三日。
  楚真真并不知道这一切。缘因明秋色回来之后,并没有告诉楚真真这一切。
  少年自殿中出来时,一张俊脸绷得紧紧的。
  作为除妖世家的小少爷,明秋色自幼便是在斩妖除魔中度过的,对于生死倒是很淡然,故而阮辽的死亡剑风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震慑。
  毕竟阮辽若想杀他,他也没法反抗。之所以没杀他,说明不想杀。
  只是他对于阮辽口中的“宿敌”,很有些在意。
  楚真真若是真与阮辽有仇,那么如今她将自己安置在阮辽的殿中,是顶着怎样的压力?
  而她在自己面前时,还总是表现得轻描淡写,言笑晏晏。
  明秋色心头涌起一阵强烈的虚无感。他咬了咬唇,罕见的觉得自己亏欠楚真真太多。
  在见到楚真真的时候,他也知趣的没有再提阮辽说的话,只是简单的将阮辽的回复复述给楚真真听。
  楚真真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尽管她并不是太意外,但明秋色身上的伤仍然让她十分忧心。
  她还没担忧太久,明秋色便冰凉着一张脸,转身将案上他之前喝汤剩的碗拿起来走了。
  楚真真见状才想起来,忘记将碗拿回去。
  然而明秋色拿碗是要干什么啊!
  堂堂明小少爷总不至于偷碗吧。
  楚真真心惊胆战地跟上去,便发现明秋色在厨房里手脚利索的将碗洗了,又把煲汤的器具也刷洗干净,动作利落,神色认真得宛如一个居家厨娘。
  楚真真陷入了沉默。她问:“明秋色,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那么贤惠?”
  明秋色一面洗碗,一面语声冷淡道:“我说过,我会做我能做的事情,不会让你白帮我。你今后,但凡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我都会帮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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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作弄
  ◎罔顾人伦◎
  看着明秋色这幅要为她洗手作羹汤的模样, 楚真真顿时觉得无语。
  她语重心长道:“真不要这样。你若是想报答我,不若好好修炼疗伤,提升境界。”
  “不是想复仇吗?”楚真真上下打量明秋色一眼, 道:“依你如今的境界,恐怕差得有些远。不好好修炼,大仇如何得报?”
  明秋色脸色有些发白。
  他偏头看向床边。床榻前,一柄剑静静倚在床沿,剑鞘花纹繁复古朴,只打眼看, 便可知这剑绝非凡品。
  那是他的剑。从前, 他亦是一名意气风发的剑修。
  持手中剑,斩天下妖。
  少年走到床前,弯腰将那柄剑拾起。下一刻, 利剑出鞘, 光芒耀眼。
  这当是一把好剑。剑身泛着烁烁的青色微光, 锋刃缀一点寒芒, 将室内温软的空气生生割裂开一寸。
  楚真真看着明秋色, 没说话。
  明秋色亦未看她。他执剑横在身前,姿态标准地一扬手,划出一道寒凉剑风。
  楚真真眼皮跳了跳,不由自主地看向风过处。
  明秋色显然是已有剑意的剑修, 他的剑风不可小觑。
  墙壁上,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破损划痕。去势凌厉无匹的剑风, 竟没在其上留下半点痕迹。
  明秋色的声音在此时响起:“我的经脉远比你所想的更加孱弱。现今的我,早已支配不了半点灵力。挥剑起落, 与凡人无异。”
  楚真真未曾料到明秋色的经脉已经无法修炼。
  她原本想要拖延一阵, 用火灵芝吊一吊明秋色的经脉, 以此维持他日常的修炼,阮辽那处,尚可徐徐图之。
  但是火灵芝的效果远不如她意。为今之计,竟然只剩下了硬着头皮找阮辽这一着。
  于是楚真真在照料了明秋色几日之后,便一刻不停地去找阮辽了。
  这几日她都在殿中,而阮辽没有回来过。阮辽的行踪很好猜,除了上次出城开剑境的意外情况,大多数情形,他不是在殿中就是在三昧阁。
  三昧阁前,一片寂静。楚真真如往常那样,解下胸口的缚魂石去开启阁门。
  古怪的是,她将缚魂石在阁上反反复复贴合了好几次,阁中却毫无半点动静。
  楚真真越发疑惑。她此前来三昧阁,都能用缚魂石开门,怎么偏偏这次就不行?
  在阁前徘徊了一阵后,楚真真见门打不开,干脆一屁股坐在门口,开始研究阁门上的灵锁。
  她正钻研得入神,身后却忽而传来一道清冷嗓音:“真真?”
  楚真真一惊,手中的缚魂石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赶忙俯身要捡,视线里却有另一只手将缚魂石捞了起来。
  楚真真猛然起身,一抬头,便见阮辽正端详着那块赤色的缚魂石。
  思及这石头自己挂在心口胸前,楚真真有些脸热。她想伸手去夺,到头来又只是拘谨地开口:“仙君,可以还给我吗?”
  阮辽看她一眼,指尖拈着缚魂石,忽地一笑:“何必如此生疏?唤我阮辽便是。”
  说着,他将缚魂石递还给楚真真。
  楚真真接过缚魂石,石面触手温热光滑,显然触及了来人温度。
  阮辽启开门,楚真真便跟在他后面进去。
  进去之后,阮辽却没有朝前走,他在堂中顿步,轻声问道:“真真,有什么想问的吗?”
  楚真真惊异于阮辽的敏锐。
  ——他竟然知道自己此来要问他问题。
  于是楚真真也不遮掩,十分直率道:“要怎么样才能让秋水同意解剑气?”
  语落,周遭空气俱是一滞。
  仙君眸色渐深。他话音微沉,带着某种可怖:“你来找我,是为了问我这个?”
  楚真真略疑惑地望向阮辽。她觉得,阮辽倏然变得不像阮辽,他的脸色在一瞬间阴沉得有些难看。
  下一刻,阮辽微带冰凉的指节抚上她的面。
  他嗓音淡漠得发冷:“真真,我是骗你的。”
  下颔被捏得发疼,楚真真皱起眉头,被迫抬起头看着阮辽。
  少女星眸圆而水润,瞪大了看人时,有种不屈的楚楚之感。
  如果换了旁人这样钳制她,楚真真早就浑身紧绷,将欲反抗。可是面对阮辽时,楚真真有种本能的信任。
  这是她养大的崽子,仙姿玉质,高节清风,绝不会轻易伤人。
  故而她尽管姿态受迫,语气却仍旧散漫如常:“你骗了我什么?尽管说,我不会对你生气的。”
  在楚真真简单的脑回路里,阮辽这等仙君,即使是要骗人,其目的也必然是纯良的。
  阮辽低眼瞧她。在这样的姿态下,他的眼和眉都离楚真真极近,连声息都要交缠在一处。
  极尽暧昧的姿态,眼前的少女却好似分毫感知也无,只是睁着一双澄澈的眼,干干净净地看他。
  阮辽蓦地觉得气闷。心底的郁气将某种欲求推波助澜,使得他眼底的鸦青颜色更深。
  于是他怀着一种恶劣,朝楚真真更贴近了一些。
  仙君声息轻轻的说道:“我是剑主,秋水原就该听我的。”
  楚真真的眼瞳颤了颤。
  她能感知到自己离阮辽的距离有些太过亲近,清浅的桂香因来人的贴近而显得馥郁,属于阮辽的气味氤氲在她身周,令她的神智都变得恍惚飘渺。
  剑不剑主的,一时间也变得不太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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