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望舒出来看到,血压都差点气高。
三分钟后,程亦跪在门口,“虽然我跪了,但是儿啊,钱就应该这么撒着玩。”
程凌洲小身板也跪在一旁,总算有了点表情。
有种委屈巴巴请求宋望舒的意味。
“妈,你明天能带上我吗?”
宋望舒被可爱得心都化了,大喜过去抱他,“你舍不得妈妈?”
“舍不得,我不想和爸在一起,他会把我带坏的。”
“好,欢欢说得对,明天跟妈妈一起去。”
程亦:“程凌洲你个小绿茶!”
...
程凌洲十八岁那年,眉目俊朗,成熟稳重,教养有佳,一举一动都是大总裁的风范,比起程亦,他更像舅舅宋寒商。
连能力也青出于蓝胜于蓝,毕竟长辈们对他尽心尽力悉心教导,再加上先天的聪慧,他简直游刃有余担起了重托。
不一样的是,他觉得玩那些数字很有意思,开拓商业蓝图板块也很有成就感,并不以此为负担。
长辈们常说,这孩子是来报恩的,活像个天使。
程亦终于如愿和他对坐饮酒,还未吐出只言片语,程凌洲已经先一步道,“爸,你去吧,常回来看看我就好。”
程亦眉目低垂,轻笑了一下,十多年不改眉宇间的少年气。
“得,等这一天也很久了,以后的路,还得你自己走。”
“又不是不回来了,看完世界了总归要回家的。”
“你说得对,要回家的。”
程凌洲目送两人开始环球旅行的那天,眼眶湿润。
父亲很早就告诉自己,这漫长的一生,无论怎么活,图的不过开心二字。
他不愿被困于这一方天地。
说白了,母亲才是他此生的全部。
他们会在世间的某处盛开绽放,用自由,养灵魂。
第84章 江如风视角
雷男配意难平的慎入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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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初一的时候认识程亦。
他刚来学校就成出了名的校霸,十二三岁的少年,叛逆乖张,惯用简单粗暴的方法解决问题。
巧了,我是另一个物种,校草。
虽然见着他时觉得好像也没比我丑一点。
第一次见,他正拿着刀抵在一个比他壮两倍的男人脖子上,浑身散发着不要命的乖戾,手还在流血,却笑着问那个人,“赌一刀还是跪下叫爷爷?”
大个子直接被吓尿,连忙跪下就哭着叫了好几声爷爷。
我被他胯间的骚味恶心到,退了一步,蹙眉看着那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孩。
“这是三班那个程亦吧?卧槽搞这么嚣张。”
“单枪匹马也敢这么玩,是真不要命啊。”
身后朋友低声交谈,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足够程亦听到。
他感受到我的注视,掀起眼皮瞧我。
那目光是我从没在别人身上见过的,好似对一切都厌恶漠然的懒倦。
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把大个子吓尿了,也不在乎我是不是同样来找他麻烦的。
他就一个人,用漠然的态度看着我,看着我身后我的六七个兄弟们,慢声慢调的问,“怎么着,慕名而来?”
看来没少有人听到他的名号跑来找茬。
外面传,他就是条疯狗。
我看着他孤零零立在阴凉处的身影,突然笑了,伸出手去,“你好,交个兄弟,我叫江如风。”
疯狗名不虚传,张着嘴连我也咬,“你有病啊?”
“咋的,没病不能和你做朋友?”
他看了眼我的手,忽然仰头望了眼天。
“啧,你是第一个跑来说要和我程亦做兄弟的。”
没办法,我顺风顺水惯了。
偏偏就是有病,很喜欢面前这个疯狗。
他和我不一样,我是家中独子,父亲开明,母亲温婉,打小含着金汤匙出生,无忧无虑。
而他自小如野草一般,野蛮生长,连个朋友都没有,我们完全该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那天他握上了我的手。
从此我们硬挤到一个世界中去。
刚开始那会儿我去找他一起吃饭,他很不习惯,好几次都忘了我要去找他,溜得飞快,后来习惯些了,会主动来找我。
我记得他有一天穿了件新T恤,问我,“我爸打生活费了,要不要去看演唱会?”
我和他说,“你想去看跟我说啊,我有钱。”
“你有钱关我什么事?”
我哼笑一声,随意道,“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我看见他眼眶一瞬间就湿了,快速偏过头去藏着,我不太理解他为什么会哭,但也没有问。
男人,哦不,男孩子也是要面子的。
程亦其实不穷,生活费都在他自己的手里握着,但他很少花那些钱,连吃饭都会省着用。
问他为什么,他笑笑,“以后要还的。”
那时候我才知道,他连花他父亲的钱都想着还,我那句话简直让他感天动地就差喊我声爹了。
高中的时候,他和我一个班,我两越处越合拍,虽然性格在外看来,有些天壤之别。
他爱爆粗口,爱骂天骂地爱怼人,没素质得很,真是谁见了都讨厌,于是又多了个大魔王的称号。
啧,有他的衬托,我一向是温柔又斯文的形象,很好的掩盖了我和他一样恶劣的本性。
说白了,我本虚伪至极。
程亦私下也没少骂我,“你他妈能不能别装了,老子真是看不下去,提酒瓶砸那个混蛋啊,忍着干嘛?老子是不是不帮你啊?”
“我们都该用更成熟的方法解决问题了。”
他不知道吗?他知道,但仍由嗤之以鼻,“无所吊谓,怎么解决不是解决啊。”
我淡定的看着他,暗自摇头。
以后程亦找不着女朋友不会赖上我吧?他这德行......
说到后面,我有点惆怅了。
我们有相同的爱好,有大差不差的生活。
程亦是很好的程亦,也是最好的兄弟。
那几年我们都没谈恋爱,外面传起了我们是gay这件事,程亦嚷着要找个女朋友打破这个传闻。
跟我传绯闻,也太恶心了。
操。
我还没嫌弃他呢狗东西。
大一下学期,程亦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他要改改自己的臭毛病了,以后打架没到要死的时候千万别喊他,更不准再叫他校霸这种幼稚的称呼。
我以为是自己起猛了,问他是不是吃错药。
他沉默了一下,“如风,你自己留着发霉吧,我的春天要来了。”
“???”
“没错,我一定先你一步脱单,再也没人能冤枉我和你不清不楚的关系了。”
我气笑了,“得,带来我瞧瞧。”
其实我有预感,他自从跑去见了那个新来的高岭之花就开始魂不守舍了,折腾着换班,穿搭打扮,还琢磨着自己的寸头是不是显得太凶了,要不要戴顶假发。
活像只开屏的孔雀,我和许知都嫌弃死他了。
去看演唱会那天,他把高岭之花也带着一起,飙车把人家吓得紧紧抓着安全带还不自知,我提醒了一句他才放慢车速。
那天‘三月雨’的演唱会,宋望舒就站在我旁边。
说实话,我真的该死。
闻到她身上的乌木雪松味道,我心跳竟然有些加速,陌生的感觉让我整个人怔在原地。
余光里她笑颜如花。
走神想起第一次见面,她笑得干净如皎月,乖巧的对我们这群‘混子’颔首打招呼,“你们好。”
声音软的像羽毛从心上拂过。
此时此刻,我后知后觉自己的心动,侧目。
看到程亦正在低头凑近她笑得温柔,风吹起她的长发,险些划到我脸上。
宋望舒。
我唇齿间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然后妥协般笑了。
罪名从这一刻就奠定。
人,总是对美好的东西仰望而不自知。
我晚了一步,自此开始,月亮便永远在天上。
我连看一眼都不敢再多看。
只暗自祈求罪恶不要生根发芽。
....
要不怎么说我和程亦为什么会是十几年的兄弟呢,连初次心动都默契到对同一个人。
但是他从来都比我洒脱,爱了就拼尽全力去得到。
我虚伪的站在原地,藏着掖着自己所有见不得人的心思。
看他每天按时上课,嚼着口香糖戒烟,脏话也很少再说,更是不参与我们这些‘狐朋狗友’的飙车喝酒活动,说他要干干净净的做配得上小月亮的人。
那段时间我极力想远离他们两,试图让龌龊心思扼杀摇篮。
偏偏这厮每天跑来问我怎么样才能更体贴人,他说我连照顾兄弟都照顾得很好,一定很会照顾女孩子。
求我教教他,为此还喊了我声半辈子没听到过的‘爹’。
照顾个屁啊。
我他妈怎么教?
真的,叫爹都没用。
我有点想哭。
但我不是程亦,依旧认真的告诉他,“说话别太凶,多站在她的角度想问题,慢慢的你就会照顾人了。”
...
再下一次见到宋望舒,她已经是程亦的女朋友身份。
我笑得无懈可击,“哟,恭喜啊程狗。”
有几次她参加学校的活动,程亦有篮球比赛去不了,非让我去陪她。
“她没什么朋友,你去帮我给她解解闷说说话。”
我在心里默默骂了句傻逼。
你这么信任我,我都不信任我自己。
——还是去了。
温和有礼有风度,不敢逾矩,打心底里克制着和她成了朋友。
她真的很好,很温柔,是时间少有的纯净色彩。
那三年,我看着他们感情恩爱,程亦因为她的存在,连性格都软和很多,我真切祝福他们。
习惯了也就不再去纠结那曾经让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心动。
再后来,他们分手,程亦满世界找不到人,跟疯了一样。
我说不出什么心情,心中同样空落落的。
我有一瞬间怀疑过自己,我他妈到底是对谁心动了?
不会真的是对程亦吧?不然他哭成那样我为什么也想哭?
我真该找个女朋友。
这个想法持续到宋望舒回来。
季煜说他又恋爱了。
指着几年不见的宋望舒说这是他未来媳妇儿。
真是要命。
她走进来,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我心中如死海一般的湖面又掀起微微涟漪。
程亦,要不,我和季煜一起死吧。
...
说认真点的,程亦这些年怎么熬过来的我都看在眼里。
这疯狗,没有宋望舒大概迟早会死。
我不会。
我很少主动想起她,就算会也极力克制下去。
我脑子里只有工作,他们总调侃我性冷淡。
我认了,性冷淡总比爱上程亦要令我好接受一点。
可也总是会在程亦喝多念叨小月亮的时候一恍惚,不自觉想起年少时深埋心底的那一抹旖旎。
真的不能想,她为什么能用一张脸就让我念念不忘?
我大概没有肤浅至此,她也不单是脸令人沉溺。
上天赐我这份不可见人的喜欢,让我看起来像个落魄的艺术家,使我所谓顺风顺水的人生添上一份既浪漫,又浓墨重彩的遗憾。
就像别人说的。
人哪有一辈子顺遂如意。
...
程亦曾经无数次和我说过他和宋望舒在一起的细节。
宋望舒也很爱他,比我想象中爱。
他们注定是一对。
现在的情况看来......
我捂着不听话的心跳想。
我真的该找个女朋友了。
...
父亲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等我回到家里聊了会儿工作上的事后随意一提起,“宋澄的女儿回来了,我见过那个小姑娘,优秀又漂亮,觉得你们性格也挺合适的,要不要见一见?”
我喉间哽住,那句‘不了’卡住,怎么样也说不出口。
“好。”
父亲欣慰,马上就给宋澄打电话。
我心中没由来的紧张慌乱,甚至不知道该死的在期待什么。
半夜,我给程亦发消息,告诉他第二天我们见面的地址。
看吧,我这辈子都虚伪。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怕失去程亦这个兄弟。
饭桌上,我不太敢看宋望舒的眼睛,她对谁都笑得那么好看,可那双眼睛真的很容易让人沉溺,我真怕我一不小心就死在里面。
“你和程亦真的没可能了吗?”
“没有了。”
我抬头看了眼二楼走廊盯着我们的程亦,咽下了那句卑劣至极的反问。
和我应该也没有。
后来宋望舒说,“除了程亦,谁都好。”
我看着他跌回深渊的模样,收起了一切魔鬼的心思。
算了,江如风啊,你他妈在干些什么啊。
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我刚刚竟然在想,我是不是可以争取一下,她母亲,还是很喜欢我的……
可不行。
程亦在这儿,不管是苏昱还是王昱去和她联姻都可以。
唯独我不行。
...
我继续扮演我的背景板角色,发现宋望舒似乎情绪总是处于低迷状态,好像要枯萎一般。
于是在画展上,我饱含私心祝她‘枯木逢春’。
小月亮总是谢谢我。
我有点难过,咽下一切不得体且逾矩的话,朝她笑了笑。
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
我只能扮演个绅士,才能和你说说话。
怎么我也有这么矫情的一天。
后来听到程亦说宋望舒的病情时,心中仍旧不可忽视的一痛。
瞒着所有人去拜了个佛。
希望小月亮,能好起来。
哪怕她不是我的小月亮。
我告诉自己,这只是一种没有感情的生活寄托。
暗恋......也是恋嘛。
操。
狗血死了。
我唾弃我自己。
...
程亦发出结婚证的那天,我再次虚伪的留下祝福,其实当时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