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咬牙切齿):***
来啦来啦小仙女们~
第32章 白色树枝
◎像是无边暗夜中盈盈银辉的白雪。◎
屋中有片刻的寂静。
江尔容的脸红到了极致, 一时间有些为难,向来风风火火的小娘子此刻手足无措起来,“哪有!你胡说什么......”
江遇宛暗暗冲江尔姚使了个眼色, 然后她亲昵地偎在江尔容的肩头,手环住了她纤瘦的腰,她轻声问:“那, 阿姐喜欢他吗?”
她感觉到身侧的人身子都僵住了, 江尔容方才觉得热,将披风脱下, 此刻隔着一层衣裙,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江尔容的心跳得飞快。
未料,下一瞬, 江尔容将攀折在腰上的手推开, 然后站起身跑了出去。
江遇宛呆愣了几息, 然后笑了:“阿姐羞了。”
她隔着窗子向外看, 还能看见阿姐拎着裙子在雨中的身影。
太阳隐约露了一角, 乌云还萦绕在空中,雨滴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窗户,没有要停的趋势。
――还有的下呢。
江遇宛微微叹气。
“让人拿把伞跟上。”
江尔姚脸上也露出丝丝笑意, 她撩起眉梢, 玩笑道:“她害羞倒是难得一见。”
“尔姚阿姐,谢世子这人靠得住吗?”江遇宛问。
江尔姚沉默了一下,然后说:“谢世子人不错, 一定会对阿姐好的。”
她脸上露出了一丝促狭的微笑。
江遇宛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从长长的袖子中伸出手来, 又拉住她的手来回摇晃, 凑上去眨了眨眼:“阿姐,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快给我说说嘛!”
江尔容掩口笑,又敲她脑袋:“你一个小姑娘懂什么?”
垂眸时心头却有了思忖。
她想起了一些事。
宣平侯家的小娘子为着江遇宛的事,对去赴宴的江尔容百般为难,那秦如璇更是大庭广众之下提起江尔容退亲的事,因是老夫人的生辰宴,女郎和郎君们都于一处宴饮,此话一出,满室皆静。
席中都是少年人,一瞬后便开始交头接耳,实因那事闹的过大,家中长辈对此闭口不言,他们不知原委,乍然听人提起此事,都窃窃私语,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她们这边。
江尔容虽不在意,那般情境也急的脸庞发红。
最后是谢世子笑着说了句:“哦?秦姑娘如此忌讳旁人退亲,倒是守规矩得很呢。”
郎君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幽暗的双眸里情绪稀薄,好似只是在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秦如璇听见这话脸色却乍然难看起来,强颜欢笑着跳过了这茬。
谁人不知她秦如璇被皇室退过婚?
席下人个个是人精,默契着引出旁的话题,圆过了场面,唯有江尔容与谢有思视线缠绕几息。
正巧被江尔姚看见了。
再往后,她知晓的便已经是二人见面打嘴,私下却通信。
这事知道的人恐怕也只有她了,连侯夫人宋氏都被瞒在鼓里。
再往远了提,秦如璇如此猖狂,乃是因了宣平侯的嫡妹秦从筠。
秦从筠当初是嫁给了征南将军的幼子――如今荣升三品中领军的郑先其。
郑大人打了胜仗,携家眷回京复命,圣上当着百官对他赞不绝口,还连跳两级升了他的官,更安置了一间大府邸赏赐了下去,正是颇得圣眷、风光无限之时。
而秦氏则被圣上赐下四品恭人的诰命,此先例是少之又少,可见圣上对郑氏的重视。
宣平侯府如今借了嫁出去的大姑奶奶的势,亦是春风得意、趾高气扬,府中老夫人寿辰时,广发请帖,场面极大。
他们家的秦如璇更是恨不得拿着鼻孔对人,对曾经致她名誉尽毁之人的堂姐,虽不敢做什么,用言语辱之倒是她的作风。
不过这事,却不能告诉江遇宛。
否则,这小姑娘定会自责。
江尔姚微微撩起眉梢,寻了个由头避开了这个话题。
“我听说,你回来时遇到太子殿下了?”
她果真被带偏,点了点头。
“那你可知,殿下因何对你如此关照?”江尔容意味不明地低笑了声。
对面的小姑娘睁大了眼睛,往后退了退,正色道:“阿姐此言差矣,殿下宽厚优容,行事一向如此,轮到我怎就成关照了?”
江尔容淡淡一笑,饮了口冷茶,不置可否。
她本就是胡引的话,没有旁的意思,自然不会再反驳江遇宛。
正巧这时,下面的人将午膳端了上来,江遇宛留了她一同用餐,被人一打岔,二人嬉笑着说起了别的事,先前的事都没有再提起。
......
两日后。
先前刺杀陛下的一行刺客抓住了,严刑审问之下,探出这些人是北襄的秦王派过来的,目的是为了杀质子。
谁料他们太过贪婪,妄想着趁此机会一网打尽,起了邪念在宫宴上行刺,太子反应极快,迅速召了羽林卫,可当时参宴的大臣及其家眷实在过多,场面太乱,因此才让刺客逃脱。
陛下念在质子无辜,饶过了他,另还让太医为其诊治,却咽不下这口气,派了使臣去向北襄武帝施压。
而那一文一武两位使臣,其中文官是贫民出身,刚升上来的礼部侍郎,号称有着三寸不烂之舌的殿试状元郎――许场
可武官却是归京没有多久的中领军郑先其。
且,他还是打胜已归属北襄、却屡次挑衅的小国后,才被陛下召回委以重任的。
这道旨意,不可避免的让朝中大臣想入非非。
他们对此持不同意见――
有人认为,这印证了陛下对郑大人的信任,才会将如此重要的差事交给他。
另一波人却觉得,在两国关系如此紧张之际,还是因为刺杀之事出使敌国,办好的话还好说,可如若北襄就是要撕破脸面,铁了心开战,那作为武将的郑先其便有些为难了。
若是开战,南昭未必能打得过北襄,可若是讲和,陛下的面子如何挂得住?
不过这些,城中的大部分百姓着实是不太关心的。
他们只关心――刺客抓住了,便是意味着可以出门做活了,家中生计也就有保障了。
上京城又是一片热闹繁华之景,仿似之前全然没有沉在恐慌和静寂中。
......
而此时的临安侯府,秋风阵阵,窗边薄薄的一层细霜笼在少女眉间。
白术正为江遇宛别上一朵开的正好的海棠花,粉红色的花染过懒散挽着的女郎鬓边,黑发素衣,粉红陪衬,女郎苍白的脸颊好似也染上了几分薄红。
江遇宛单手抚上花瓣,若有所思。
她问:“白术,好看吗?”
白术当然点了点头,笑道:“郡主是全上京,哦不,全天下最好看的小娘子啦!”
这时外面有人喊:“白术姐姐!”
白术应了一声,往屋外走了去。
她夸的天花乱坠,江遇宛却思虑重重,心下难以平静。
陛下派人出使北襄之事,她已知晓。
江遇宛听了不免唏嘘,这件为难的差事落在新科状元许车纳砩系共涣钊艘馔猓许炒巳怂渌挡拍懿环玻却性情耿直,初入官场一年已得罪了不少人,乃至有时上谏时也不甚注意分寸,出使一事,文官们像滚皮球一般推拒,圣上便顺势将此事交给了许常他孤家寡人一个,也不害怕办不好,反倒跃跃欲试。
起码面上看起来是这样,不知多少臣子私下骂他“闷子”。
对于这位行事清正的寒门士子,众人敬他是位“良臣”。
二十出头便一路从穷乡僻壤考到上京,其人又生的芝兰玉树,皎洁如同天上月,才貌出众,不知斩获了多少小娘子的心。
他一朝金榜题名,步步高升,弱冠之年便成为了天子近臣,实则是太子沈清桉的手笔,其中少不了太子在后做推手。
陛下对太子有所忌惮,却不愿疑心他最器重的儿子,才以此事为饵,派这位青年文臣去做使臣。
可那位郑大人又是为何?
陛下是因为他曾是淑妃的未婚夫才这般行径的么?
可又着实不大像,陛下对他诸多封赏,眼瞧着是真的欣赏这位武官。
她想起了一个词。
――捧杀。
一连数日的秋雨让上京城染了凉意,支着的窗未关紧,一阵凉风灌了进来,江遇宛一个哆嗦。
她忽然悟了。
或许陛下只是想知晓,他的妃子记挂多年的郎君有何长处罢了。
红笺是个贴心的好姑娘,已经起身另拿了件厚披风为郡主披上了。
随着红笺的动作,一声叹息响起:“怎就没有一个好天气呐?”
她说完,从郡主跟前往后退,瞧见了郡主的神色。
心不在焉,恍恍惚惚。
红笺下意识问:“郡主?”
这两个字被白术的话压住。
“奇了,那根白色的小树枝竟结叶了。”
江遇宛也总算回过神来,她歪着脑袋琢磨了半天,疲倦地伏到了桌案上。
白术口中白色的小树枝,正是从江都王送来的那几个箱子里拿出来的,是里面最特别的一样东西。
一个玉雕的盒子里面,竟放了一根浑身雪白的树枝。
她觉得稀奇,便取出来放到了外屋的花盆中,让下面的人养着,倒没想过它能结叶。
白术将那小花盆拿到她面前的桌案上,白色树枝结出一片白色的树叶,好似一片雪花,清冽之气渐渐。
红笺惊呼:“好生漂亮!”
白术坐到了桌案另一边的小塌上,她托着腮,看了面容沉静的郡主一眼,问:“郡主,这究竟是甚么东西?”
江遇宛闻言抬起眼睫再次扫过去。
一片六角形的白色叶子。
像是无边暗夜中盈盈银辉的白雪。
江遇宛眉心一跳,心底隐隐有了猜测。
她垂目将那小花盆放到了里屋的窗前,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寻常花草罢了。”
第33章 福清公主
◎天神风姿。◎
午后, 穆国公府给江遇宛发了请帖,是穆晚颐办的赏月晚宴。
城中静了几日,莫说百姓们, 连各府的女郎和郎君都坐不住了,首当其冲的便是风风火火的穆小娘子。
宴会设在永清街的百花阁。
百花阁便是乞巧节那日设了灯谜的地方,之下是波光潋滟的镜玉湖, 水面雾霭沉沉, 湖畔的大树,枝丫交错, 湖之上有一座桥, 名曰“相思桥”。
八月十二这日。
傍晚,一辆楠木车身、雕花嵌玉的马车停在了百花阁门口, 驾车的仆人一身黑衣, 倒不像是等闲家仆。
几息后, 从马车内下来一个梳着双平髻的丫鬟, 柳叶眉桃花眼, 斜斜扫来一眼,瞧着便有气势。
便如丫鬟和家仆都这般气度不凡,倒不知是京中哪个府邸的车驾?
过路行人频频瞩目, 想要一窥真容。
百花阁门口候着的小厮忙不迭地快步向前, 躬身等在马车旁,恐怠慢了贵客。
一只秀丽白皙的手适时探出帘子,腕上的白玉手镯从宽大的袖子往下滑到纤细的腕上, 一瞧便知价值不菲, 行人更是驻足。
一抬头, 只见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外罩月华斗篷、头戴紫萸兜帽, 身量窈窕的年轻女郎, 隔着几步路的距离,只能看见那女郎素白的半张脸庞,路人好奇一瞬,转而又匆匆赶路。
白术扶着江遇宛下了马车,替她理了理兜帽,方转过头要往里面走,却“G”了声,一时停在了原地,示意江遇宛往侧边看。
她顺着高墙望去,侧上方竟有一间阁楼,青瓦雕刻,玉石堆砌,好似浮在镜玉湖之上,从此处望去真真像是“空中楼阁”。
白术又惊又奇:“上次来时怎么未瞧见它?”
江遇宛看不真切,索性摘下兜帽,看向上方的阁楼。
“应是近日建的。”白术自顾自下了结论。
......
一进厅堂,恰好瞧见了跟此地掌柜说话的穆晚颐,江遇宛要上去寒暄一番,未料被对方抢先一步。
“江妹妹,许久未见了。”身穿黄衣的穆晚颐笑眼盈盈的迎上来。
她似乎很喜欢这个颜色,见了几次皆穿鲜艳黄衣。
倒是很衬她的容色,如同灼灼桃李,璨若晨星,尤是那一双眼睛,更是生的极好,映着满目明灯,嚣艳到扎眼的地步。
江遇宛报以一笑,真心夸她:“穆姑娘越□□亮了。”
她笑逐颜开,道:“何必这般客气,我听说你还未及笄,我今年十六,略长你一岁,你唤我一声姐姐便是。”
江遇宛从善如流:“穆姐姐。”
穆晚颐亲昵的牵住她的手腕,促狭笑道:“如此,多了一个漂亮的小娘子喊姐姐,我倒是欢喜的很。”
江遇宛不知说些什么,只好羞涩一笑。
她想起了什么,声音放低了些,问江遇宛:“我前些日子向贵府递了请柬,邀你出来同游,却得知你因病去了兰若寺,现下见到你全须全尾的赴我的宴,我猜测应是养好病了,可你站在我面前,我便还是要问你一句,病痛好些了吗?”
江遇宛失笑:“好些了,姐姐费心。”
这时有个婢女从二楼下来,一瞧见穆晚颐便脚步匆匆往这边来,走近了又欲言又止,穆晚颐瞧出不对劲,正了色,对江遇宛歉意一笑,说:
“江妹妹,我便不同你客气了,设宴之地在顶楼,我尚有些要紧的事,你自去罢。”
江遇宛看她神色,平静应是。
穆晚颐快步随那婢子而去,江遇宛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踏入楼梯之际,迎面走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看起来十足面生,穿了一袭红色的锦衫,梳着漂亮的双螺髻,满身环佩交碰作响,身后还跟了几个始终间隔两米的侍卫。
“都说朝阳郡主貌美,可见过的人却没几个,本公主原先以为是唬人的,今日一见,方知绝色。”那小姑娘“咦”了声,站在原地,盯着江遇宛左瞧瞧右瞧瞧,忽地又似懂了什么,学着大人的口吻,说话时有意抬起下颌,神情高傲,隐约窥见几分娇憨。
听她言语及自称,江遇宛心下几番思绪。
当今陛下膝下唯四女,嫡长女、庶长女皆已出嫁,三女早夭,四女如今尚在襁褓。
既然非陛下之女,便知眼前这位“公主”乃是昨日赴京的、从禹州来的福清公主。
说起禹州,少不得要说闻名一方的宁王。他乃是先帝同胞弟,小了先帝十多岁,却与先帝兄弟情深,为兄长大业,自年少封王起便镇守禹州,甚少回京。
禹州位于南昭最西,常年受西边小族蛮人骚扰,西境干旱,多山地、大漠。而蛮人狡诈,擅躲藏喜抢掠,宁王与之抗衡数十年,虽将其阻挡在禹州城关,却难以制其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