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狗血文的早逝白月光——濯雪一汀【完结】
时间:2023-07-28 17:14:12

  闻言,宋擎又退回席中。
  长公主眼看他的惺惺作态,心里冷笑,却不再说话。
  弟弟长大了,如今最忌讳长姐摄政事,乃至掺和他的决定。
  察觉到四周的目光,宋文含低眉敛目,不敢触及陛下目光。
  这位陛下,幼时病弱,不受先帝待见,之后先太子染症而死,二皇子连同母家谋逆,处以极刑。终是只剩三皇子,先帝才接至身侧,亲自教导。
  他生得极好,太子便与他长的很像,他面上不见岁月之痕,反倒眉目清朗,是一副面慈心厚的模样。
  但她想起梦中,他攻于谋算,深重城府掩于高山仰止外表之下,心狠手辣,往日制衡于世家,后凭一己之力,玩弄世家于手掌。
  温潋如今贵为侯府嫡女,享家族荣光,甚至皇后都隐约透出几分、要温氏女作太子妃的想法。
  宋文含本也是十分在意的,可病了之后大梦一场,惊觉,不止江遇宛,连同温潋,都只是她青云路上的过路石罢了。
  长阳侯府如今有多风光,落难时就有多不堪。
  她郑重道:“谢陛下。”
  陛下挥了挥手,道:“来人,送镇安县主入席。”
  她此时站起身,露出了一张素净清婉的脸庞,眉心花钿醒目,目光清冷,
  如同春雨梨花般清丽。
  席位之下,有的郎君看呆了眼。
  往日只知她是上京才女,今时才看清她的面容。
  因陛下亲封,宋文含得以坐至穆晚颐身侧,还为她另加了一张席。
  眼见她此刻的风光,秦如璇攥紧素手,眼尾呈绯。
  早不来献,晚不来献,非得这么多人的时候出这个风头,真是个贱人。
  ......
  受邀而来的世家郎君席地而坐,使臣与质子坐于太子左手侧,与皇子并尊。
  众人不由暗暗思忖,使臣莫非是武帝派来接质子回北襄的?
  沈邺脊背微靠在椅子上,金色袍服微微映着灯光,看向使臣,道:“使臣乃少年英才,朕之一见,着实喜欢呐。”
  顺着众人视线,便见静坐的使臣,身穿绯衣,五官i丽,袖角下露出一截消瘦冷白的手腕,眼神淡漠,眉眼极为丽,气质出尘,有如高山寒雪。
  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于他身上融合。
  余松照深不见底的瞳孔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只道:“松照先谢陛下,陛下圣德之名,传至北襄。”
  嗓音低沉冷冽,细听却能觉出其中的敷衍。
  臣子皱眉,陛下神色无异,还笑说:“使臣不若留在我南昭,朕会为你赐下南昭最好的女郎,如何?”
  余松照闻言沉笑,拱手对北作揖:“非也。我奉吾皇之命,来与陛下缔约。”
  本是带了冰蚕珠来,现下看来也是无用之物了。
  “哦?”陛下说,“什么约?”
  “刺杀一事,吾皇已查清,乃秦王所为,现如今秦王已被禁足于府邸之内,一应与此事相关之人,皆已伏法。”他余光瞥了眼神色冷淡的路无殊,接着道。
  “至于我朝送予南昭的质子,吾皇之意为,留至南昭,任凭陛下处置。”
  此言一出,众臣心知,武帝要用这个儿子换秦王,以此来抵刺杀之事。
  可一介质子,本就是北襄昔日为求和送至南昭的人质,且盟约既定之时未言期限,如今拿质子来抵消秦王所犯之事,太过于牵强。
  女郎们看重外表,可臣子们想的却是,武帝派一个乳臭未干的郎君出使,是否对陛下不敬?
  陛下倒是笑了,“罢了,此事宴后再议。”转而又道,“太子,万不可怠慢了来使,不醉不归才好。”
  沈清桉道:“是。”
  余松照举杯遥敬帝王。
  刺杀一事,天和帝虽未受重伤,可有昔日盟约在,若是他想计较,武帝少不得要出些血,折损一个儿子又算得了什么?
  如今尚不是北襄出军的好时机。
  边境处,有驻守多年的皇后亲侄――穆家郎君,那是个战无不胜的疯子;往南数,有屡战屡胜的小江都王;东境浮阳,温祁连同其三个儿子兵权加身,又对南昭忠心耿耿;西境禹州,宁王世子用兵如神,在军中颇具威望。
  昔年,北襄战败,一纸降书奉上,与之一同送来的还有二皇子,如今九年过去,殿下即将弱冠,若武帝开恩,割地也好,献宝也罢,能使天和帝松口,殿下终能正大光明的回北襄,可如今,秦王为杀殿下,私自派下刺客,倒也歪打正着,再次令此事搁置。
  只是他没想到,到如今境地,武帝依旧要包庇秦王,置殿下于不顾。
  可惜皇后娘娘薨后,境原梅氏亦不复存,殿下身后没有母族势力,秦王势力遍布朝堂,谁人又会为殿下说话?
  ......
  女眷不得妄议朝政,早在使臣开口之际,女眷席宴上一片安静,连同进食之音也已断绝。
  江遇宛细细听那使臣说话,得知路无殊又作了弃子,先松了一口气,起码他短时间之内都要待在南昭。
  可又忍不住担心,之前他作为牵制北襄的筹码之时,尚有如此多的人欺辱他,那这之后,不会有生命之危吧?
  幸好他本人不在席宴之内,若得知此,少不得又要黑化三分。
  下一瞬,殿中的屏风被撤下。
  虽则旧时,男女不同席,可近年来,在外行商的女子渐多,那等不允女子抛头露面的旧习也渐渐舍了。
  倒是撤屏风之举,在宫宴上,还是头一次。
  陛下大笑,“使臣年少风流,若尚未成亲,朕方才的提议一直作数,上京的女郎们随你挑。”
  女郎们倒也无甚害羞,反倒带了好奇去打量使臣。
  见他生得金相玉质,霞姿月韵,周身气度比之太子殿下也是不差的。
  女郎们暗自想,虽则是敌国,可这郎君生的如此俊俏,嫁了也是不吃亏的。
  使臣却道:“虽不曾娶妻,但已有心上人,陛下好意,松照心领了。”
  说罢举杯饮尽。
  陛下怔了怔,似叹息般说:“少年慕艾,甚好、甚好!”
  此时有个穿了紫衣的郎君从席上起身,兀自跪到殿中。
  他直言:“臣慕江娘子已久,望陛下成全。”
  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的路无殊径直向那人投去了打量的视线。
  江娘子?
  哪个江娘子。
  谢有思早一日求见陛下,已将心意全盘托出,陛下知道是临安侯府的嫡长女,却存了逗弄他的心思。
  “江娘子?”他看向淑妃,意味深长道:“莫非看上了朝阳郡主?”
  此话一出,宫宴上的丝竹乐声即停,众人的目光都定在了江遇宛身上。
  当事人后知后觉的抬头,露出一张白得通透的娇靥。
  对面的郎君们先前觉得宋文含生的漂亮,现下见到传闻中的高岭之花,才感慨终知何为仙姿芙蓉面。
  宋文含脸色凝滞,笑意勉强。
  ――风头本该是她的!
  席下的宋誉行面色也不佳。
  几息后,淑妃淡笑:“陛下说笑了,安安尚未及笄,还不到出嫁年岁。”
  江遇宛却无心听他们说了什么,她无知无觉间瞧见了路无殊,与之冰冷的目光对上。
  许久未见,她打眼望去,只能瞧见他眉眼中的凛冽。
  少年不再伪装往日的阴郁,脸部线条冰冷,骨子里的清冷狠戾隐隐外漏。
  系统冰冷音乍响:“提示!攻略对象黑化值+10!宿主生命值减5。”
  “宿主目前剩余80。”
  江遇宛怔住了,一双桃花眼微扬,潋滟起一弯秋水。
  这时,跪地的谢有思唯恐此事变故,又道:
  “临安侯长女江尔容恭淑端贤,臣仰慕已久,斗胆请陛下赐婚。”
  “江娘子呢?上前来让朕看看。”
  江尔容立刻起身,勉力退却羞意,仪态端庄的跪到了谢有思身侧。
  太后道:“抬头来。”
  无怪太后如此上心,谢家的夫人是安东郡王的次女,周氏虽门楣低微,可安东郡王是太后唯一的弟弟,长姐成了太后,他理所应当的被陛下封了个爵位。
  因而,这谢郎君算起来,还应当喊太后一声姨姥姥。
  江尔容微微撩起眉,抬起了头。
  “是个妥帖的孩子。”太后赞道,忽问她,“你意下如何?”
  成婚,还需得两情相悦才是一桩喜事。
  “臣女所想跟世子一般,求陛下、娘娘成全。”她重重磕头。
  “也好。”陛下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又一笑,“谢卿、江卿呢?”
  临安侯、淮阳侯忙颔首,两人对视一眼,都看清了对方眼底的迷惘。
  淮阳侯心想:逆子,终身大事竟自己做主。
  临安候心想:逆女,竟瞒着他这个父亲。
  陛下垂目看着跪在殿中的一双璧人,沉道:“传朕旨意。”
  “朕奉皇太后慈谕,兹闻临安候之女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恭闻之甚悦,淮阳侯世子已弱冠,适嫁娶之时,为成佳人之美,兹令择良辰完婚。”
第37章 二十大板
  ◎“我想将他带回禹州,做我的驸马!”◎
  殿阁之内灯火通明, 陛下吃了些酒,好似有些醉意。
  将要散席之时,陛下想起了另一桩事。
  状元郎许汲、中领军郑先其奉命出使北襄, 不仅安然带回一千将士,还带了武帝的旨意。
  驻关将士后退五十里,将华亭郡归还南昭。
  未费一兵一卒, 便将先帝时便被北襄攻下的华亭拿了回来。
  至于武帝亲书的信上, 所提“留质子一命”,沈邺倒觉得可笑, 一朝战败, 将嫡子送去当质子,害得儿子受尽耻辱。如今甘愿为了那秦王割地, 对这个儿子却只有一句无甚用的嘴上功夫。
  沈邺目光定在质子身上, 这个少年, 他看了数年仍看不清。
  这般人, 他是决计不会放回北襄, 至于质子的生死,他原也不在意,只要吊着质子那口气便罢了。
  到底是北襄的嫡皇子, 若真死在南昭, 保不齐武帝那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不顾后果的举动。
  少顷,他又看了太子一眼。
  这是他的儿子,心思城府自然也承了他, 面上光风霁月, 世人赠之美誉, 道其仁厚宽厚, 可骨子里的凉薄尽随了他。
  便连他也不知, 朝中到底都是哪些人已投入太子麾下。
  许汲立下大功,他还未下封赏,原以为太子会沉不住气,如今看来,太子倒比他还坐得住。
  沈邺眼瞳深眯,略过一众大臣看向郑先其。
  宴会整一个半时辰,觥筹交错之下,此人却始终低着头,举杯自饮。
  他扯唇,笑意不达眼底,“郑卿可是兴致不高?”
  郑先其垂首作揖,“并无。”
  “那为何不愿抬头呢?”
  朝臣皆静,再次思量陛下所想。
  到底是提拔、器重郑家,亦或是先抬举,再扣杀?
  郑先其眉峰动了动,作惶恐状:“臣不敢,昨日归家,太高兴了些,不慎磕到了脸,因此不敢直视君颜。”
  到底是不敢直视君颜,还是不敢直视故人颜?
  沈邺捏了捏手上的玉戒,淡笑,“无碍。”转而又道,“朕闻郑卿膝下有一独子。”
  郑先其依旧恭敬垂首应是。
  “可在席下?”
  “在。”
  “上前来。”
  话音落下,便有一位穿了牙白色绣金长袍的郎君走上前来。
  那郎君腰间缀着金边儿,其上挂着一个像是女儿家才有的荷包,五官英挺分明,脸如冠玉,却一副放荡不羁模样。
  “臣郑俞淮拜见陛下。”
  沈邺问:“年岁几何,在何处当差?”
  那郎君黑发没有束起,瞧着是尚未及冠之龄,故而有此一问。
  “回陛下,臣岁十九,并无差事。”
  沈邺意味深长的笑着:“可有婚配?”
  “没有。”
  “既如此,”沈邺长眉拢起,似在思忖,“朕便做主为你赐婚如何?”
  郑俞淮勾唇笑了:“不知是哪家女郎?”
  此言一出,席宴上的女郎们恨不得将头低至尘埃中,皆低眉敛目,将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这郑郎君年近弱冠却无功名加身也便罢了,至京城不过数日,整日流连于坊市,其风流成性、不务正业的名声市井盛传,纵他生的俊美异常,世家贵女却无一人情愿嫁他。
  陛下道:“华清的女儿,穆家女郎。”
  华清,乃是穆国公之名,他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庶长子镇守在边关,那陛下口中的穆女郎正是穆晚颐。
  话音落下,满堂哗然。
  穆女郎倏然站起身,皇后又道“不可”。
  席下太子端坐,垂眸不语,烛火勾勒的的侧颜轮廓棱角分明,冷峻矜然。
  ......
  宴上陛下的话,掀起了巨涛,穆府不愿嫡女嫁一个一无是处的郎君,穆娘子本人当场跪地求陛下收回成命,连同皇后也在旁求情。
  郑郎君风流虽人尽皆知,可如此放到台面上,当真是将郑中领军的脸面撵到地上踩。
  陛下本是随口一提,见此竟立时下了圣旨,责其待郑郎君及冠之后便成婚。
  一时众臣皆道陛下抬举郑家,祝贺新喜之声不绝。
  亥时二刻,陛下醉酒,先行回了太极殿,走时命人好生将使臣送回宫外驿站。
  亥时三刻,骤然落雨,臣子携女眷们归家。
  江遇宛以“思念姨母”为由,留在了宫中。
  夜风寒凉,雨势有渐大之意,各宫自派了轿撵来接。
  碧霄宫的人不知郡主也在,只派了一顶轿子,一等女侍代亦又连忙回去传信。
  淑妃本要与她在此一起等着,奈何江遇宛看出淑妃着实心神不佳,再联想到那宴中的郑中领军,心下明了几分,好说歹说先将淑妃劝了回去。
  待送走淑妃,江遇宛被人安置在偏殿中,她立在红木支摘窗旁,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却意外看见一道眼熟的身影。
  满园盛开的合欢花飘零,那人踏过碎花,立在一顶轿子前,少顷躬身跪在了地上。
  江遇宛覆在兜风上的手,猛然收紧。
  隔着重重雨幕,她看见有人从他背上踩过,上了轿子。
  陛下防他防得紧,使臣连同北襄来的人被安排住在驿站,现下皆已经被送出宫,倒又给了欺辱他的人机会。
  那个人会是谁?
  二皇子沈清远吗?
  贤妃已死,岭南魏氏势弱,陛下先前因贤妃之事斥他忤逆,罚了紧闭,他怎么还是如此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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