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帝心》
作者:青文木
文案:
穆童的兄长为保护先皇而死,为了照抚遗孤,先皇将穆童封为长公主,还压着新帝管穆童叫姑姑。等到新帝继位,穆童自然升为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穆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先皇驾崩前嘱托新帝给大长公主寻个好驸马。
可惜几次选定驸马后,对方都会出各种状况,严重甚至暴毙而亡,世人都传大长公主天生克夫。
大长公主跑到皇帝面前哭诉,梨花带雨:他们都传我克夫,若是我嫁不出去不如去陪太后常伴青灯。
皇帝拥小姑姑安抚:姑姑应得世间最好的男子,朕现在就下令绞了他们的舌头。
别过脸,皇帝满脸隐忍:姑姑别哭了,朕心疼。
大长公主一眨眼哪里还有泪:那皇帝何时才能给姑姑找到好驸马?
不久后,真相浮现,哪里是什么命格有碍,分明是皇帝处心积虑。
大长公主剑指皇帝,笑意盈盈:好哇,皇帝说的世间最好男子莫不是你自己?想要本宫,那皇帝可愿以江山后位为聘?
世人皆知,皇帝勤政爱民不假,觊觎帝位不择手段也是真。
却不想皇帝看着大长公主,偏执而疯狂:我愿意。
男女主无血缘无血缘无血缘!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边缘恋歌 近水楼台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穆童,楚江离 ┃ 配角: ┃ 其它:预收:《折娇》、《我的咸鱼师门卷起来了》、《渣了驸马后》
一句话简介:大长公主想嫁人,皇帝有意兼驸马
立意:爱是克制,爱是包容,爱是彼此理解彼此信任
第1章 婚事
兴庆殿的内寝殿里檀香幽幽。宫人们都被屏退,只在殿外侍立,留下殿内寂静。
太后半卧在塌上,倚着青缎素面的大迎枕,神色倦倦,若有所思。
也只有太后最信重的夏妈妈知道太后的心思,奉上一杯热茶,仔细开解:“娘子勿忧,奴婢看小娘天真烂漫,又对娘子敬心濡慕,定会应了娘子的。”
太后慢慢饮茶,无奈笑了:“童童知道什么?她天天傻玩憨吃的,我说了她哪有不应的?我不怕童童,我只怕啊,那个孽障!”
夏妈妈听得一惊,忙往外看了一时,确认殿外的宫人绝没有听见太后的话,这才轻声的劝:“娘子,圣人威重。”
太后冷笑:“威重?再怎么威重也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总不成他还要把我也砍了?”
夏妈妈急得跪下。
太后倦怠摆手,神色恹恹。
太后不发话,夏妈妈也不敢起身。
倒是殿外传来一串轻快的脚步,紧跟着娇俏活泼的声音响起:“嫂嫂,我来啦。”
夏妈妈心里一松,仰头看向太后。见到太后不着痕迹的挥手,这才悄然退出殿外,给名为姑嫂实如母女的两位贵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裹着白狐裘的小娘子匆匆踏雪而来,头上还有细汗,额心一点艳色姝丽,两颊晕着粉红,一双浅灰色的瞳子灵动,一见太后就笑成两弯月牙,扑过来腻在太后身边:“嫂嫂这些日子可还好?”
“不好。”太后亲手帮着小娘子解了狐裘,故意板着脸,“嫂嫂不召唤童童,童童就不知道来看嫂嫂啦?亏得嫂嫂想念童童,可叹童童心里没有嫂嫂呢!”
穆童瞪着一双猫眼为自己抱不平:“冤枉啊!嫂嫂,我哪有不想着嫂嫂呢!我这些日子可卖力的收拾我的公主府呢!就是想着接嫂嫂出去跟我住两天!这宫里拢共也没几个人,那家伙又冷冰冰不知道嘘寒问暖,嫂嫂住着多没意思啊。”
太后立刻笑出来:“果然还是我们童童最心疼嫂嫂。”
穆童灿然一笑。
太后顺着便说:“童童啊,你也觉得宫里冷寂,那你能不能帮嫂嫂个忙,让这宫里热闹起来?”
穆童困惑。
太后从旁边的桌案上拿起一摞卷轴塞进穆童怀里:“眼见着先帝驾崩也有二十七个月了,二郎与你年前除了服。嫂嫂我想着啊,可以把你和二郎的婚事操办起来了。”
穆童傻愣愣把卷轴抱了满怀,震惊的瞪大眼睛:“啊?”
太后微笑:“你我是不担心的,之前跟长平侯家六礼走了一多半,要不是先帝驾崩,如今你怕都跟长平侯家的小子抱娃娃了。就是二郎让我操心,他至今身边也没个人,我就想着给他找个知疼知热的做皇后。”
穆童听着说到的人,眼睛咕噜噜的转。
太后指着穆童怀里的卷轴:“我一个寡居的老婆子在后宫待了这几年,哪知道谁家的女儿合适呢?就只能麻烦童童你帮忙了。回头你找个借口开宴,把这些贵女们都请去你公主府里。我想着,一来也是让你帮着掌掌眼;二来么,也给二郎一个机会,让他自己去挑挑看。免得他看不中了,人家女儿嫁进来还得看他的冷脸。”
穆童鼓了下腮帮子,小声嘀咕:“嫂嫂,就算那家伙自己看中了,怕谁嫁进来也要看他冷脸啊。”她放下卷轴,扯了自己眼尾嘴角往下一扒拉,做出两个八字来,“打从认识那家伙,他就没做出过除这个之外的第二个表情!”
太后都被穆童逗笑了:“你这促狭的丫头!这世上也就只有你敢这么开二郎的玩笑。”
穆童骄傲挺起单薄的小胸脯:“那是,谁让我是那家伙的小姑姑呢!”
太后笑出眼泪,一把搂住穆童:“哎哟嫂嫂的童童哎,怎么这么好呢!”她静静抱着人,按着人的脑袋在自己怀里,脸上笑容渐渐散去,眼神清冷,口气依旧温和,“可惜你是做小姑姑的,不然二郎跟你青梅竹马的长大,倒是挺好的一对。也不必嫂嫂日日挂心。”
穆童打了个寒战,一脸嫌弃的拒绝:“别别别!嫂嫂表坑我的呀!我跟那家伙不对盘,这要不是仗着小姑姑的身份,怕那家伙早把我撕了呢!”
太后眼里暖回来,重新泛起笑容:“童童说得是。我们童童这么好,二郎啊,他不配!”
穆童姓穆,如今坐拥江山的却是楚家。
能捞一个皇帝的小姑姑辈分,叫太后一声嫂嫂,穆童靠的还是自家兄长遗泽。
当年穆童的兄长穆杭与尚是前朝藩属的先帝楚林成是好友。天下烽烟起的时候,楚林成屡被前朝戾帝迫害,危急之中,穆杭一家为救楚林成而死,只剩下穆童这个小了穆杭二十岁的嫡亲妹妹。
那时楚林成已自立彦王,他把才八岁穆童交给发妻端木氏跟自己的孩子一起养着,对外声称,穆杭的妹妹就是自己的妹妹,封了穆童为郡主。待推翻前朝称帝之后,更是把穆童封为升平长公主。
大彦所有开国的异姓功臣中,最高不过封个公爵。唯有穆童特殊,封赏最高,一应待遇悉如皇室。
等到先帝驾崩,遗诏里还不忘给穆童提个大长公主。
总之甭管穆童年纪到底几何,比皇帝小了几岁,谁见了穆童的封号都门儿清,这位是皇帝陛下的长辈。
穆童也乐颠颠的以皇帝的小姑姑自居,没事儿气气那个总跟她作对的混蛋。
就像现在,从太后的兴庆宫里一出来,穆童就抱着那一摞子的卷轴直奔御极殿。
御极殿的内侍一见穆童,连通报都用不上,眼睁睁见着这位长驱直入,谁也不敢拦了道儿。
穆童笑嘻嘻闯进皇帝陛下视政的偏殿,把卷轴一股脑的铺满了御案。
皇帝楚江离抬头,一双凤眼中全是终年不化的寒冰,明明才二十三四的年纪,眉间已经锁出一道揉不平的折痕。
换了别人被楚江离这么看一眼,怕要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就像夏妈妈,哪怕她是太后身边跟得最久最得力的人,只听见太后对皇帝一声不轻不重的责备,都吓得要死。
然而此时正对上楚江离的是穆童,那个打小跟楚江离一块儿长大的大长公主。她随意的扫开御案上一角,自己跳上去一坐,骄矜的扬着下巴示意那些卷轴:“打开看看。”
楚江离不明白穆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捡起一个打开。
就见卷轴上画着一位青葱貌美的娘子,温柔端方,立在芍药花旁与花相映生辉。
“哟,这不是贺家的大娘子吗?”穆童伸着脖子跟楚江离一块儿瞅,“嫂嫂真是下力气。之前贺家还说宝贝女儿,不愿女儿外嫁,只想寻个心疼女儿的招赘呢。不想嫂嫂连人家的嫡长女都寻来了。”
“贺家?”楚江离皱眉。
“尚书左仆射贺成。”穆童对大彦朝堂如数家珍,“江南贺家嫡系出身。他们家规矩向来多。”她翻着眼睛想想,乐了,“当初楚大哥称王的时候贺家还嫌弃过,说咱们都是一群西北的土老帽。哼,土老帽怎么了?如今还不是咱们楚家掌天下?现在不但嫡系要在咱们手底下当官,连自家女儿都要献出来了。”
楚江离静静听着,不明所以:“你到底来干什么?”
穆童一指卷轴,笑得贼兮兮的:“这可都是你后宫人选,你还不好好选选?”
楚江离当即黑脸,目光灼灼盯着穆童,咬牙切齿:“穆童,帮我选后宫,你还挺高兴是吧?”
穆童完全没察觉到危机,还乐颠颠自得:“来来来,赶紧的讨好我,你的姻缘如今可在我身上呢!叫声小姑姑,过些日子我邀宴这些娘子们的时候,就放你到后院悄悄看一眼呀!”
楚江离简直恨不得在穆童那张嫩生生的脸蛋上咬下一块肉,才能解了他每次面对这没心没肺的小丫头的气恨。偏偏一对上那双清澈的眸子,又什么也说不出,更下不去手。
最后只能窝了一股子邪火倾泻:“出去,我不想见你!”明黄袍袖一扫,卷轴稀里哗啦掉了满地。
门外内侍听着里头噼里啪啦的动静直缩脖子,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只充聋作哑,生怕扫着暴风尾自己倒霉。
也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大长公主还能嬉笑:“哟哟哟,恼羞成怒啦。”她跳下御案,哥俩好的伸着胳膊去拍皇帝的肩膀,“你又不是养在深闺的小娘子,听见自己的婚事还要恼羞成怒?哼,亏了你小姑姑我大度,不跟你计较。”
“你是谁家小姑姑?你姓什么?我姓什么?”楚江离气得口不择言,“你跟我楚家可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穆童一窒,挣红了眼:“楚江离!你什么意思?你嫌弃我?怎么,我是孤女,我姓穆,所以我不配与你楚家攀亲是吗?”
楚江离瞧着穆童的样子一阵懊悔,偏偏更有隐秘心事,更不愿承认所谓的小姑姑,便憋着闭口不肯再说话。
穆童上前粉拳使劲捶了楚江离,梗着脖子宣称:“总之,我是楚大哥亲封的大长公主,甭管你楚江离认还是不认,我都是你小姑姑!有本事你废了我!不然,你就永远比我矮一辈!”
楚江离直挺挺立着承受穆童的拳头,小丫头果然生气了,捶得人还挺疼。但有心气捶人,就说明没被伤心。楚江离多多少少松了口气。
穆童最后踹了楚江离一脚,转头就往外走。
楚江离眼见着人出门,说不出挽留的话。
谁知穆童走出去没两步,又回来扒着门框怒瞪:“那些卷轴你看完别忘了给我送过去啊!我可是带着任务的,就算不管你,我也不能不管嫂嫂,过些日子还得给你挑人呢。”
楚江离彻底火冒三丈,气得七窍生烟:“挑什么挑!我一个也不要!”
穆童还要说什么,就见偏殿的大门贴着她鼻子砰的关上。她摸着自己被碰红的鼻头,竖了柳眉:“楚江离!你别不识好人心!要不是嫂嫂托付,你当我乐意管你呢?”
“穆童,管好你自己!我的后宫不须你操心!”
第2章 小没良心
夜阑更寂。
上元夜才过了没两天,月亮依旧团着,周围散着几点星子,疏朗润明。
大长公主府的书房亮着灯,梳着双环髻的小娘子趴在桌上,美滋滋握着笔挥画,口中还念念有词。
“贺家大娘是一定要的,端木家的三娘年纪也正合适。嫂嫂虽然没说,但想来也是希望亲上做亲。另外江南何氏、西朔闻家,也有娘子正当年,哪怕做不了皇后,也要给个妃的位置作为拉拢……”
唰唰几笔之下,已经列了长长的名单。
列完了,穆童欣赏片刻,又犯起了愁。
在太后面前她拍着胸脯保证,实际上对于设宴这事儿真是两眼一抹黑的抓瞎。
她打小没娘,八岁连家都没了,十三岁以前跟着楚家四处流离,就没学过那些大家闺秀都会的东西。
正烦恼着,就听见外面传来幽幽箫声。
别人家的箫乐音清润幽静,在夜中呜咽,悠远缥缈。
可穆童听见的这人吹出来的箫却带着一股霸道,哪怕随风送远,别人是柳絮清扬,他吹来却是劲风激荡。别人是溪水入深山,他吹来是江海生碧潮。
穆童噗嗤就笑了,推开窗户歪着头,俏生生对外头的人道:“还不快进来,在外头干嘛,又没人罚你站。天寒霜冷的,也不知道多加件衣裳。”
堂堂一国皇帝陛下,大晚上的潜进大长公主府,立在人家小娘子的墙根底下吹箫。
这是两人一直的默契。若是楚江离惹穆童不高兴了,便来给她吹箫。虽是没有一个歉字,其实也是来道歉的。
楚江离放下箫,仔细端详穆童的脸,就见对面如花玉颜上没半点阴霾。一边对这没心没肺的小丫头着恼,一边又为着人无忧无虑而心安。
用那些世家娘子的话说,穆童是个野丫头。跟着随军风霜刀剑,苦吃了不少。她肤色不似别的娘子们白皙,倒更似月轮似酥酪,润脂细腻,满满全是活泼泼的生动。
穆童笑着由楚江离端详:“现在知道心疼我啦?哼,白日里说的什么怪话!若不是你小姑姑我大度,才不要理你呢!”
楚江离哼了一声,没再跟穆童争。
穆童一只小手伸到楚江离眼皮底下,娇娇小小细细纤纤。以前这小手上总有茧子,哪怕只三脚猫的功夫,也为了在战乱里活下去挣命,手中常年握着一只短剑。
后来先帝称帝定都,前朝覆灭,穆童才得了安稳日子,不再血里奔忙。如今这小手养得好了许多,薄茧不再,只手心皮肤依旧比别的娘子们粗些,掌纹更深刻些。
楚江离盯着眼前小手,心里被那润红的指尖勾着,鬼使神差的抬手握住。
穆童反手一巴掌把楚江离的手拍下去:“干嘛呢?”
楚江离这才反应过来,手中尚有余温,怅然。只剩下嘴硬:“你自己伸手出来,不是让我给你看相?”
穆童嘲笑:“看相?你?得了吧,留着哄你后宫嫔妃去。也敢来我面前忽悠呢。”
楚江离忍了又忍,忍无可忍:“我没有后宫!”
“以前没有,这不是就要有了?”穆童不以为然,“画像呢?不是让你记得给我送来?”
“没有。”楚江离恨得牙痒痒。白天的时候前脚穆童走,后脚他就让人把画像一股脑烧成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