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G市回来没两天, 就又要走，还真是闲不住。
不过确实如湛钧所说, 他要是闲下来了，公司上上下下几百号员工, 都得去喝西北风。
去洗漱时, 她发现相比昨晚, 浴室居然多了全套女士的洗漱用品和护肤品, 甚至还有崭新的贴身衣物和两套休闲服装。
她拎着袋子问湛钧：“这是哪来的？”
“早上让人送的, 时间有点赶，不一定合适, 你能穿就穿。”
苏安心念微动, 盯着袋子许久, 还是没动, 而是穿上了昨天的旧衣服。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人份早餐，是简单的英式早餐，吐司、培根、h豆子、黑咖啡。
苏安吃着饭，视线落到了餐边柜上摆着的一个相框。
这是湛钧家中摆放的唯一一张照片，而照片中竟然不是任何人，而是一只黄黄的小土狗。
“这是你头像那个狗狗吗？”苏安问。
“是，我小时候养的狗，后来被家人……送走了。”
湛钧的语气有微妙的停顿，但苏安没有注意到。
吃完饭，他们一同出门。走出房间时，苏安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他们像真正的情侣那样共度了一天，分明一天前她还在惴惴不安，还在辗转反侧。
但湛钧好像懂得她的不安，也能治愈她的不安。如果不是昨晚，她差点忘了，这就是她喜欢上他的初衷。
*
周一到公司，周希光带来了苏安急需的关于周家家办内部矛盾的消息。
上周，在周泓参加的一次会上，一位合伙人冠冕堂皇地说了一堆团结协作的话，但话里话外都在内涵有人抢项目。
这位合伙人是和钟维站一边的人，他这番话就差指着鼻子骂周希光了。
而周希光不是吃闷亏的人，当场就拍桌子让人把话说清楚。
两边谁也不饶人，再加上钟维在其中拉偏架，要不是有周泓坐镇，差点动起手来。
这件事的结果苏安知道，就是周泓来找湛钧告状。
而起因，苏安终于明了――
有人越过她和陈菲，私下联系了钟维的团队，为永昼提供了一些附加的好处，促成了对永昼的投资。
而偏偏钟维和周希光水火不容，两边不可能提前沟通，待到最后才发现撞车了。
这下，两边都觉得是对方抢了自己的。只不过钟维走的还是商人的那一套，讲究体面地笑里藏刀，人情世故永远排在撕破脸之前。
但他忘了，周希光就是个疯子，什么都没有的人，当然什么也不怕失去。
钟维自以为写好了剧本，周希光却一把撕了剧本，告诉他自己不是他的演员。
但听完周希光的话，苏安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这样看来，周泓应当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想借机敲打一下双方，也算是间接表明对周希光的支持。
毕竟私生子再远也是亲儿子，女婿再近也没有血缘关系。小儿子犯了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只是苏安原以为钟维是个聪明的人，但现在看来，他倒是十足的愚蠢。
刚和周泓的女儿结婚没几年，就想染指周泓的产业，完全忘了周泓能做出百亿的产业，靠的可不是善良。
但钟维的生死她管不了，也管不到。苏安只想抓出永昼内部的“内鬼”，那个背着她们去和金能对接的人。
*
两天后，一上班，苏安就找到梁小惠。
“小惠，忙吗？”她走到梁小惠身后，亲昵地半搂着她的肩膀。
“苏……苏安姐，”梁小惠下意识按下桌面快捷键，隐藏起工作软件界面。
“有什么事吗？”她没有和苏安对视，而是避开了视线。
苏安的表情一派自若：“金能家办你还记得吗，当时我让你帮忙跟进，你说没空。”
梁小惠连连点头：“记得记得，当时说你先签保密协议，尽调时候我来帮忙。”
“所以你现在方便帮忙吗？我把新的材料和联系人微信推你？”
梁小惠的表情有些僵硬：“这样……那好。”
苏安二话不说，就给梁小惠发过去了一个文件包和对接人的微信。
梁小惠回了收到，没有说什么。
到了下午，梁小惠反馈道：“投资人可以签约了。”
“没有别的意见？”苏安的语气有几分惊讶。
“没有啊。”梁小惠有些不解。
“你确定没有吗？”苏安又问了一遍，她提高了音量，却压低了声线，听上去语气中有几分威胁，梁小惠竟一时不敢说话。
苏安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怎么了苏安姐？”梁小惠站起身，神色中满是慌张。
但她刚问出这番话，苏安就突然变了脸色。
她起身，大步走到梁小惠面前，俯身问道：“你要不要跟我来一下会议室？”
“啊？”梁小惠愣了一下。
而苏安却完全失去耐心，她一把握住梁小惠的手腕。
手腕被握住的瞬间，梁小惠打了个寒颤。苏安冰凉的手指让她的身体僵硬，只轻轻一拉，梁小惠就踉跄着和她走了。
小会议室中，陈菲已经在等候。
许是没想到陈菲也在，梁小惠一看见陈菲，腿直接就软了，扶着椅子滑坐下来，颤巍巍地叫了一声“菲总”。
陈菲抬手止住她：“还有一位没到。”
苏安扯了把椅子坐到梁小惠的对面。她和陈菲都不发一言，只是看着梁小惠。而梁小惠心里有鬼，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难耐的几分钟终于过去，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来，他的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胡子也精致修剪过。
他一进来，便露出一个机械般的标准微笑：“你好，我是人力资源总监，叫我Jason就行。”
“好了，人齐了，来说说吧。”陈菲指了指梁小惠。
“说……说什么？”梁小惠的眼神躲闪，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
而苏安只觉得可笑，她不理解，人为什么总是在做事的时候不知道想想后果，却再东窗事发的时候心存侥幸。
她没有谆谆善诱的耐心，直接把发给梁小惠的第一个文件打开，文件中突出标明了基金条款。
“你好好看看，再回答我，客户该不该有问题。”
梁小惠凑近一看，顿时神色巨变。
她原本还试图掩饰一下，现在却颓然地向后靠去，显然是无力挣扎了。
只见，在基金合同的条款页面赫然写着“管理费收费标准：20%/年”。
正常基金的管理费一般在1%至2%每年，而这里是苏安故意写错的，她刻意多写了一个零。
“但凡是个从业者，只要扫一眼都能看出的问题，你说客户没发现？”
“究竟是你根本没发，还是对方压根没看？”
“而且你根本没有加我给你的微信对吗？”苏安不打算给她任何喘息的时间，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砸向梁小惠。
“那你是和谁联系的？莫非你在周家家办还认识其他的人？”
“我是认识……”梁小惠做着无意义的挣扎，“我碰巧有个朋友在金能家办，我想着和她联系就行，可能她也没好好看吧。”
“你还敢在这狡辩！”
陈菲勃然大怒，将手里的文件夹狠狠地摔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苏安毫无心理准备也被吓到了，而梁小惠一个哆嗦，流出了恐惧的眼泪。
“菲总，我……”她抽噎着，不敢看陈菲。
“你碰巧有个朋友，你碰巧给她吃回扣，你们又碰巧合伙瞒过了所有人。”
陈菲冷笑一声，将文件夹打开推到她面前。
“梁小惠，我说你傻吧，你偏能想出这招来。我说你聪明，你又用公司办公软件和别人聊这些。你还真是……你真是愚不可及！”
Jason适时地插话：“你用的电脑、网络、服务器、账号的归属都是公司，因此公司查你使用办公软件在工作时间的聊天记录完全是合理合法的。”
梁小惠和一个同事所有的聊天记录都被打印出来，那里面记载了她从不满苏安的牢骚，到对方给她出的主意，再到她操作的具体过程。
详细程度较笔录还要多上几分。
梁小惠不知从哪听到了苏安要留用的消息，在似真似假的流言和自己的脑补下，她以为苏安会成为IR经理。
而这个位置，她自认为本该是属于她的。
因此，她觉得，只有让苏安犯下错误，失去留用的资格，她才能重新拿回这个机会。
而碰巧苏安那时正在做周家家办这个客户，梁小惠想了很久，决定从这上面动手脚。
梁小惠没有完全撒谎，她真的在周家家办有一位朋友，不过职位较低，说不上话。
她拜托这位朋友联系上钟维手下的一个投资经理，私下谈好一笔回扣。随后通过这名投资经理的力荐，抢在苏安之前拿下金能这个客户。
她的智商不足以支撑她想到去利用钟维和周希光之间的斗争，她最初只是想搅黄苏安的这一单，后续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歪打正着。
但也正因此，让永昼背上了挑拨离间的名声。
“我真的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梁小惠哭到抽搐，“我知道错了，早知道这样我真的不会了。”
“你上哪买早知道去？”陈菲狠狠地点着桌子，用力之猛像是在戳梁小惠的脑袋，“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犯法了，我们可以起诉你让你赔偿公司损失的。”
梁小惠连惊带吓，除了哭什么都不会了。
这时，苏安问道：“我问你个问题，你联系的那个人，她不过是个投资经理，你凭什么觉得她能说服钟维？”
梁小惠瑟缩地说：“因为……听说她和钟维有那种关系。”
苏安点点头，没说什么。
接下来的对话，她也没有参与。
她低着头，盯着地毯上一处翘边，看上去仿佛放空。
事到如今，她并不怨恨梁小惠，犯错的人自会付出代价。
她更没有心情去指责钟维，周家的家务事她管不到。
她只是觉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一切的起因不过是个误会。
一个误会，诱发了人性中所有的贪婪、欲望、妒忌。
“梁小惠，怎么说你也为永昼工作过，我们不想把事情做绝。你自己递交辞呈，尽早离职，这样大家面子都好看，你觉得呢？”
终于到了Jason出马的环节了，显然他对于处理这种事很是熟悉。一个巴掌一个甜枣，没给梁小惠任何讨价还价的空间。
“你知道的，你违反了公司规定，公司辞退过错方，是不需要给你任何补偿的。如果你现在主动辞职，公司可以给你交完这个月的五险一金。如何权衡，你自己想想。”
Jason边说，梁小惠边掉眼泪。
她默默哭了半个小时，最后终于想通了。
“我会辞职。”说完，她一抹眼泪，低着头走出了会议室。
梁小惠走后，Jason朝着陈菲露出了抱歉的神色。
“没办法，让她自己辞职是最简单也没有后患的选择。”Jason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是老板最喜欢的那种HR。
Jason正要起身离开，突然看到苏安：“对了，你的留用offer还没发是吧？”
“我的？”苏安突然想起来，湛钧曾和她做过交易，只要她在陈菲手下好好干，就会让她留用在投资部门。
Jason扶了下眼镜：“你的offer目前还有些细节需要老大拍板。你也知道老大最近特别忙，我在努力约他的时间，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
“麻烦您了。”苏安没有说出口，其实她还没有想好，是否要留用在永昼。
Jason圆满完成任务离开了，会议室只余陈菲和苏安。
“菲总，这件事需不需要向上汇报？”苏安问。
“你亲自和老大汇报吧，”陈菲说，“他应该也想听你亲自汇报。”
苏安点了点头，就当是答应了。
从会议室出来，梁小惠正趴在桌子上哭，周围有人安慰她。
见苏安出来，众人纷纷向她投来视线。
梁小惠起身，穿过围绕着她的人群，来到苏安面前。
“你满意了吗？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梁小惠表情狰狞地盯着她。
“我没懂你什么意思。”苏安冷着脸，看了回去。
“你不就是会靠男人吗？算什么本事？”梁小惠的声音尖锐，和方才在会议室里哭哭啼啼的可怜样子判若两人。
苏安冷笑一声：“我是没什么本事，但我起码有道德，不会吃里扒外，你说对吗？”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让围观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刚才还安慰梁小惠的人都目瞪口呆，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而梁小惠愣在原地，表情凝固在脸上，仿佛一张滑稽的面具。
苏安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就如同戳碎了一个石膏的壳子。
作者有话说：
我们苏苏是敢爱敢恨的人，喜欢就上，勇敢又可爱，我好爱苏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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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的支持，破费了！！
第21章 低头去吻她，教训她这张厉害的嘴
梁小惠的离开掀起的风波尚未平息, 另一重风波又起。
投资部门的行政突然找到了苏安，让她旁听每周四下午的投决会，并给她发来了会议安排和议程。
投决会是永昼最核心, 也是最机密的例会。每周，各团队会将已经立项的项目进行最终汇报，由投委成员进行表决。
这场会不仅其他部门的人没有资格参加, 就连投资团队的实习生都不被允许参会。
因此, 苏安收到消息时, 第一反应是觉得对方找错人了。
但行政坚持说, 这是邱科通知她的, 这样重要的事她不可能传错，让苏安不得不相信。
邱科就代表着湛钧的意思, 永昼还没人敢质疑湛钧的决定。
苏安点开湛钧的对话框，湛钧没发来任何消息, 好像旁听投决会这事不是他的安排一样。
她有心想主动问些什么，却又觉得太过刻意, 想想便算了。
*
时间很快到了周四下午，也就是投决会的时间。
对于会议本身, 苏安是期待的。
永昼投资团队的能力在业内属于顶尖水平, 听一次会能学到的内容远超自己研究一年。
这样的机会对于任何想成为从事投资的人, 都是极其珍贵的。
但同时她也在抗拒, 抗拒是因为她去参会名不正言不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