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蔷薇刺——瑜眠【完结】
时间:2023-07-29 23:14:30

  “卧槽?这什么情况?”沈心悦压低声音说。
  苏安低着头看着电脑屏幕,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真是老狐狸。”
  未等一组合伙人为自己辩解,庄鹏举又问:“是你们在争取段柏章新公司的额度吧?进展怎么样了?”
  一组合伙人略显尴尬地说道:“现在各大机构都在争取,额度很难拿,而且段总也不太青睐综合基金……”
  庄鹏举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但有此一问后,一组合伙人却没有立场为自己争取了。毕竟重要的任务没有完成,说话的底气都有几分不足。
  沈心悦性格单纯,看不懂其中的弯弯绕,苏安却在心里冷笑。
  庄鹏举的手段还真是高。
  一组抢项目的事他心知肚明,但他一直持默许的态度。而如今,他想打压一组的气焰,便一起秋后算账。
  一组抢了项目过去,辛辛苦苦做完,如今退出分钱了,反而要割一大块肉给二组。
  一组抢项目时的得意,如今的不情愿;二组当时的委屈,现在的意外之喜,这些加起来都不及庄鹏举一半的段位。
  苏安不经意地看了柏项明一眼,柏项明的表情木然,没有任何欣喜之色。他的眼神没有聚焦,不知在思考什么。
  正忙于品读众人的神色,苏安却听见自己的名字被提起。
  “苏安,我没叫错吧?”庄鹏举正看着她。
  “没有,庄总。”苏安点头示意。
  “最近永昼那边推来一个上市公司分拆的项目,你跟永昼比较熟,这个项目就交给你负责。”
  说完后,庄鹏举并没有给苏安拒绝的机会,就宣布了散会。
  大家陆续离开,苏安却久久未动。和她一同没动的,还有柏项明。
  柏项明的神情难掩疲惫,他靠在椅子上,似有无数话想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苏安听见柏项明说:“你知道为什么无论多难,我都没有想过离开黑湖吗?”
  苏安摇了摇头。
  柏项明微微转身对着苏安,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大概十年前吧,那时候我在海外大厂做了很多年工程师,自认技术不错,又遇到了亚裔天花板,便出来了,想找一家创业公司看看。
  “但我发现,国内并不缺科技创新的文化,更不缺优秀的科学家和企业家,我们缺的是在流向科技行业的钱。
  “当时所有的资金都在往热门行业流,房地产、金融、消费、娱乐……在科技方面的投资少之又少,以至于连科技基金都募不到资,更别提专业的半导体投资机构了。”
  “所以您选择了成为投资人?”苏安问道。
  柏项明叹了口气:“是啊,其实当时陈菲和身边的朋友都劝过我,说我不合适当投资人,我没有金融和财务背景,性格也只适合闷头搞技术。我何尝不知道?但我想……”
  说着,他将脸埋进手中:“我想,一件事总要有人去做的。”
  他苦笑了一下:“做出转行的决定后,剩下的就很简单了,因为所有的头部机构里,只有庄鹏举愿意给我钱,让我去投,我就顺理成章来了这里,直到现在。”
  听到这里,苏安也全明白了。
  柏项明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他不善言辞,但他内心的理想却比谁都要热烈。他不会喊壮烈的口号,但他却真正地成为了一名先驱。
  苏安听说过柏项明的许多事迹。
  他的人缘极好,人脉横跨整条产业链,几乎所有大厂出来创业的团队,都会来他这里拜码头。
  他对自己投资的初创公司可谓掏心掏肺,帮忙搭建团队、规划公司架构、在技术方面提建议,甚至会亲自帮忙挖角高层。
  曾有和他谈好投资又反悔的创始人,在产能供给不足而走投无路时求他帮忙,他二话不说便在美国帮忙协调了五十万片的高制程产能。
  曾经,她只觉得柏项明是个脾气软弱的老好人。但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他只是个别样的理想主义者。
  也正因此,他才能十年如一日地承受疲惫和辛苦,才能为了当初“收留”的那一点恩情,而留在黑湖这片拖累他的泥淖中。
  苏安能感受到柏项明的挣扎,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很想劝柏项明离开。
  离开后,他的热情,他的才华都会有更广阔的天地可以施展,他也不必受气,更不必在无意义的斗争中内耗。
  但她又知道,柏项明对这一切只会比她更清楚。
  于是,苏安什么都没劝,她只是说道:“段总的新公司,我想试着去争取一点额度来。”
  “你有办法?”柏项明的眼睛亮了一下。
  “您别抱太高的期望,我只能先去试试。”
  *
  因为例会上这一遭,苏安也没有心情加班。
  走出大厦,苏安没有急着回家。而是绕到侧门的吸烟区,点起根红酒爆珠香烟。
  苏安是最近才学会抽烟的,她没有什么烟瘾,只是因加班过于疲惫,或者心情沉重时来上一根。
  细长的香烟被她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丝缕的白雾萦绕在她的指尖。
  她轻轻吸上一口,吸得不深,只是嘴唇轻轻一抿,脸颊一颤,像是在吮吸,然后一朵烟雾从她轻启的唇间缓缓吐出。
  只是,待烟雾散尽,她的眼前却缓缓现出了湛钧的脸。
  苏安右手夹着烟,随意地举着,左手托在右肘下,又抵在胯骨上,随性地站着
  她露出了一个慵懒的笑,眼睛弯成一道,笑得像只猫。她笑着问:“你这是在跟踪我吗?”
  “来找庄总,谈项目。”注意到苏安指尖点燃的烟,湛钧的眉心微微颤动。
  苏安知道,这是湛钧在不满时会露出的表情。
  这一刻,她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厌弃她对湛钧的了解,但她首先想的是,如何让湛钧更加不爽一点。
  她将烟叼在唇间,空出右手来。她的手腕微微垂下,修长的手指几乎触到湛钧的胸膛。
  “合作愉快,湛总。”
  随着她的话,一丝烟雾从她轻启的嘴唇中缓缓吐出,模糊了她们之间的空气。因此,苏安没有注意到湛钧伸过来的手。
  直到冰凉的唇角被更加冰凉的指尖触上,苏安的身体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要躲开他。
  但湛钧的拇指已经在她的唇角留下了轻轻的一捻。
  “口红花了。”湛钧将手插进口袋中,轻描淡写道。
  经过了一天,苏安的口红早已斑驳,因为干燥而显出了道道唇纹。但落在湛钧眼中,却像极了一朵干枯的玫瑰,让他想去抚摸,去亲吻。
  分明在冷风中,一些都是冰凉的,但苏安被湛钧触碰过的唇角却滚烫着。
  她用手背狠狠一抹,试图抹掉湛钧的痕迹。
  “今天很冷,我送你回家。”湛钧说道。
  “不用了,我想走走。”苏安灭了烟,将冻僵的指尖插到口袋中,转身欲走。
  但她只走出了几步,湛钧却在身后跟了上来。
  苏安驻足,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我陪你走走。”湛钧没有多说什么。苏安只是静默片刻,便继续往前走去。
  苏安走得很慢,脚步沉重,湛钧在她身边,同样压慢了步子,陪着她走着。
  “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湛钧问。
  “你不是说尊重我的一切选择?”苏安的语气平淡,但说出的话却锋利。
  “你的心脏……”湛钧点了点自己的心口。
  苏安挑着眉毛,用神情质问他怎么知道的。
  一个问,一个不回答。
  这样的对话无法继续,更无法长久。
  就这样,她们一路走到了苏安家的小区门口。
  “小心!”突然,湛钧从身后拉住了苏安,将她用力向后一扯。紧接着,一辆从小区中闯出的电动车从她面前飞驰而过。
  苏安惊魂初定,才发现自己的半个身子被湛钧环住,他们的身体紧贴。
  “可以放开了吗?”苏安扫了一眼湛钧的手臂。
  湛钧自然地收回手,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湛钧很有自觉,送到小区门口便不再向前。
  而苏安却也停下脚步:“湛钧,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湛钧的神情有一丝惊诧,但转眼消失无踪。
  苏安皱着眉头,似乎对即将问出的问题有些纠结。只听她问道:“你说,理想主义者可以成为好投资人吗?”
  湛钧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深思良久,才说道:“我不是理想主义者,我无法回答你。但我认为,想要成为好投资人,是需要理想和信念的。”
  “你要相信你的判断,相信你选择的行业,相信你选择的创始人,相信政策,相信市场,你要相信你所相信的一切。最重要的是,相信自己。”
  湛钧说完,苏安始终僵硬着的神情突然柔和下来了,她听出了湛钧话中的安慰。
  成年人的世界里,安慰是一种奢侈品。
  每日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只有湛钧看出了她的心情很差,默默陪她走了如此长的一段路,还如此迂回地安慰她。不得不说,即便她用尽全部的防备去面对湛钧,但这一刻,心里的某处还是柔软了一下。
  “谢谢。”苏安抿着唇,微微笑了下。
  “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湛钧说。
  “你说。”
  “你的纹身,”湛钧在自己的锁骨处比划着,“是俄语吗?是什么意思?”
  苏安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她略显吃惊地看着他,问道:“你真的想知道?”
  湛钧没有说话,却用沉默表示着肯定。
  而随之,苏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悲哀,这不是她刻意做出的表情,更像是无形中流露的。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湛钧的心脏狠狠一惊。瞬间,一个念头从他的脑海中闪过――这个答案会让他后悔的。
  他想阻止苏安,却已经晚了。
  苏安看着她,眼神中的悲哀让他发慌。
  她隔着衣服,用指尖轻轻抚摸锁骨的位置,像是在提醒自己。
  只听她说:“意思是――人不会再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作者有话说:
  女鹅:这可是你非要问的哈
  湛总:我就多余长嘴
第46章 顺从比反叛容易得多
  接到了庄鹏举分配的任务后, 苏安及时和永昼的投资部门进行了对接。
  两边都很有效率,初步看了材料后,便约了一场线下会。
  永昼和黑湖相距不到一公里, 柏项明和苏安走着过去,顺路在楼下买了杯热拿铁。
  永昼的前台没有换人,依旧是苏安认识的那位。
  见到苏安, 她惊喜道:“苏安?你回来了!你是来上班吗?”
  “我就是来开个会。”苏安下意识想去拿工牌, 却发现自己已经不是永昼的人了。她只能找出身份证递给对方, “帮我办张访客卡, 找投资部, 邓善邓总。”
  “好了,”前台递给她访客卡, 笑着说,“你这么熟, 就不用我带你上去了吧。”
  “谢谢。”苏安接过访客卡,熟门熟路地上电梯, 走到了约见的会议室,没有麻烦任何人。
  她前脚刚到, 后脚邓善就带着团队到了。
  在此之前, 苏安和他在线上交流了几次。这下见面才发现, 团队里很多是熟面孔。
  短暂的寒暄后, 大家开始了正题。
  柏项明先介绍了一下黑湖资本的情况, 都是些耳朵听出茧子的内容,苏安听着听着便走了神。
  原来距她离开永昼, 也只是过去了四个月, 她还以为已经过去了几年。
  时间好像自带弹性, 会随着人的意志而任意伸长缩短。
  这四个月, 她尽力克制自己不去想和湛钧相关的一切事情,她全力适应着新的身份,除了睡觉外的几乎所有时间都投入到了工作。
  她试图相信时间的魔法,但时间却屡屡背叛她。
  当她再次踏足永昼时才发现,刻意不去思考的东西根本不会消失。它们只是被埋葬在了心底最深处,留待一个时机,便从缺口中跑出来。
  而现在湛钧做的,就是在创造那个缺口。
  他用克制却又充满存在感的方式在苏安面前出现着,就像是稳定流过的溪水,可以缓慢但坚定地冲融任何坚硬的石头。
  “那就请你们先讲讲项目情况吧。”柏项明的介绍结束,苏安捕捉到这句话,回过神来。
  邓善点开项目资料:“闻科股份,你们肯定都知道,A股上市公司,国内人工智能龙头企业。公司计划进行分拆,将旗下的硬件版块拆分出来,单独做一家语音芯片公司……”
  邓善正说着,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进来的正是湛钧。
  他今天穿的休闲,黑色休闲裤脚束进了靴中,上身搭着一件黑色飞行员夹克。
  饱满结实的肌肉撑起了衣服线条,双腿被衬托得更加修长笔直。
  “湛总?”邓善的介绍被打断,他起身道,“您找我吗?”
  “我来听听项目,不用管我。”湛钧真的就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屏幕,抬手示意邓善继续讲,好像真的是对这个项目有多大兴趣一样。
  苏安不动声色地转了转椅子,让自己更多地面对大屏幕,只给湛钧留下一个后脑勺。
  邓善作为一个四十出头有妻有子的直男,根本理解不了其中的暗流涌动,只是单纯地以为湛钧对这个项目感兴趣,以至于连这么小的会都要亲自来听。
  他按部就班地讲完项目,先转向湛钧:“老大,您这边有什么问题吗?”
  “请柏总和苏总先提问吧。”湛钧甚至还记得自己是主人,处处考虑“客人”的感受。
  他叫苏安“苏总”时,咬字很是特殊。他把“总”这个字咬得很重,像是把这个名字在口中咀嚼了一番,咽下去了精华,只吐出了骨头。
  “湛总,”苏安咬牙道,“您太客气了,叫我名字就行。”
  “好,苏安。”湛钧从善如流。他闲适地靠在椅背上,显得苏安尤其拘谨。
  苏安恨得牙根直痒,在桌子下面的手狠狠攥成拳。
  “我有个问题,”她有些突兀地开口,在湛钧的话音落下后,几乎没留下缝隙,“我们自己估算了一下,按照单片芯片出厂价五块钱算,如果未来整个白家电行业出货达到十亿片,整体市场规模也才五十亿,天花板是不是太低了?”
  苏安提问时,湛钧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他的视线过于热烈,苏安渐渐觉得耳垂滚烫。
  她抬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半长的头发垂到一侧,隔断了湛钧的视线。
  邓善没注意到苏安不正常的举动,他专心在项目上:“我解释一下,白色家电只是目前已经实现收入的领域,未来公司还会拓展以下几个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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