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吗?”她回看向湛钧,静静地等着他松手。
而这时,湛钧背过身去,用手臂挡住口鼻狠狠地咳了两声,显然是病了。
就在他松开手的空当,苏安已经转身离开了,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苏安将被握过的手腕放在身前,另一只手用力地掐了上去。她试图用疼痛来冲刷掉湛钧留下的触感,但并不成功。
赶在庄鹏举带着一众高管到她们这桌敬酒前,苏安险险地坐回了座位上。
沈心悦压低声音问她:“你到底去哪了,急死我了。你再不回来我只能说你拉肚子了。”
“这不是回来了嘛,”苏安拍了拍她,“别紧张。”
正说着,庄鹏举朝她们走来,一桌员工举杯起身。
不得不说,庄鹏举是个尤其适合当领导的人,黑湖上上下下几百号人,他能清楚地记得每个人的情况。
他先是称兄道弟地搂着张伟的肩膀:“你爱人的病怎么样了?”
张伟没想到庄鹏举会记得这些,他受宠若惊,说话都磕巴起来:“谢谢……谢谢庄总,基本控制住了,现在吃药就行。”
“那就好,有困难随时和公司讲,千万不要不好意思。”
说完,她又转向沈心悦:“心悦今天很漂亮啊,来公司也五年了吧。现在哪像孩子妈妈,还和刚毕业的时候一样。”
沈心悦红着脸,羞涩地笑了:“您也太夸张了。”
而庄鹏举特意将苏安留到了最后,待所有人都问候了一圈,他看向苏安,其他人的视线也跟了过来。
苏安端着酒杯,好整以暇地等着听庄鹏举会说些什么。
但庄鹏举却没有和她寒暄,只是举杯说道:“苏安,祝你一切得偿所愿。”
这意味不明的话让周围的人都愣了一下,但当事人自己却欣然接受这个祝福:“谢谢庄总,那就借您吉言。”
说完,一桌的人和庄鹏举共饮一杯。
庄鹏举去到下一桌后,沈心悦悄悄问苏安:“庄总什么意思啊?”
“管他什么意思,反正我都当好话听。”苏安说着,在桌下悄悄换回靴子,扔下一句先走了,便抓起外套和高跟鞋,趁人不注意就溜了。
这个时间,酒店外依旧在堵车。苏安叫的网约车迟迟不到,她四下张望,却先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湛钧和周希光站在大门不远处,湛钧双手插在口袋中,挺拔地立着,时不时虚掩着口鼻轻咳一声,即便黑夜中看不清他的样子,清冷孤高的感觉依旧扑面袭来。
周希光却显得尤为激动,他倾着身子,西装也裹不住他豹子一般的攻击性,他的双手紧攥成拳在空中挥舞着,苏安担心下一秒拳头就会落在湛钧脸上。
而当事人好像没有这方面的困扰,湛钧立在寒风中,任凭周希光发泄着他的愤怒。
“你已经伤害过她一次了,现在你最好离苏安远一点,否则我真的不保证对你还是这么客气。”
在周希光威胁过后,湛钧平静地说道:“我尊重也理解你的感情,但无论如何,这都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你还有脸说!”周希光挥舞的拳头擦着湛钧的鼻尖划过,“她狠不下心来收拾你,但不代表就这么算了,你欠她的,是你欠他的!”
周希光说着,情绪越发激动,而这次,湛钧没有任凭他指责。
他轻轻拨开周希光的手,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但充满了坚实的力量。
“我对不起她,我欠她的,这没有错,”他说,“但你是真的想指责我,还是在心里已经将苏安当成了你的私有物,借着打抱不平的名义来指责她的过去?”
周希光的声音和愤怒都戛然而止,他呆愣着看着湛钧,眼神凶狠,却俨然是色厉内荏。
湛钧叹了口气:“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不管我和她之前发生过什么,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已经过去了。对我是这样,对她更是这样。”
“如果你当真喜欢她,你要做的不该是抓着和她的过去和相关的人不放,你要带她走向未来。”
湛钧说完,周希光冷笑道:“你不用在这装洒脱,你以为你这样轻描淡写地两句话,就能洗清自己的过错吗?”
湛钧摇了摇头:“不,你错了,我不是在为自己开脱,我是在给你指引方向。”
“我不需要!”周希光死死地咬着牙,“我们各凭本事,看最后到底是谁赢。”
湛钧摇了摇头:“这不是场竞赛,她也不是获胜者的奖品。”
“这么热闹?说什么呢?”周希光还要说些什么,苏安的声音传来,她的声音轻盈灵动,如同跳跃的精灵。
“没什么。”被这样的声音打断,周希光下意识想收回愤怒,但依旧惯性地喘着粗气。
苏安却好像没有注意到一样,她脚步轻快地走过来,笑着说:“你们一个两个都不冷是吧?”
湛钧适时地咳了两声,像是在应和苏安的话。而周希光看着湛钧,气愤地冷哼了一声。
“我送你回去。”他说。
“不用,”苏安挥了挥手机,“我叫的车马上到,周总你快回去吧。”
周希光还要说什么,他的司机已经开着车到了他的面前。
司机是家里的人,只忠于他的父亲,周希光和苏安的纠葛还并不想让父亲知道。
他给了湛钧一记眼刀,甩上了车门。
周希光刚一离开,苏安脸上的笑容顿时失去了踪影,冷漠再次席卷了她的五官。
她从手包中掏出一支烟含在双唇间,用手挡着风点燃。
“你……”湛钧想说些什么,苏安却不给他眼神,任凭湛钧的一句话不上不下地吊着。
她自顾自地深吸了两口,才开口说:“病了还在这吹冷风?”
“这就回去了。”湛钧嘴上说着,脚下却丝毫未动。
苏安嘴角勾起一丝讥笑:“你今天倒是能说会道。”
湛钧沉默着,神色晦暗不明。
苏安吐出一口烟圈,转过身对着湛钧,微扬着头质问他:“你故意激怒他是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湛钧微微摇头。
“湛钧,虽然我很不愿意说这句话,但我确实太了解你了。”苏安的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你连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却能把一个人越劝越生气,你说你不是故意的,这话你自己信吗?”
苏安说的没错,她太了解湛钧了,以至于湛钧丝毫没有反驳之力。被戳穿后,他的神色看似没有变化,但五官的线条却变得僵硬了。
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眉心压低,两道剑眉入鬓。
可苏安没有任何戳穿湛钧的自得,相反,她只是觉得无奈。
“你自己说的,这不是场竞赛,我也不是获胜者的奖品,可你如今在做的又是什么呢?”香烟缓缓向上燃烧,烧至烟蒂部分,留下长长的一条烟灰。
苏安没有掸,而是任凭它烧着。她盯着那一点明灭的火光,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问湛钧:“你到底站在什么立场?你究竟要代表我,还是代表你自己?”
湛钧张口欲答,但在开口的瞬间,他却意识到,苏安的问题是个无解的悖论。
如果他代表的是苏安,那便合该适时放手主动退出。
如果他代表自己,那又凭什么替她说出事情已经过去。
见湛钧不答,苏安倒没有继续追击。或许是恻隐,或许是谨慎,她最终鸣金收兵,只是说道:
“别在这吹风了,快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两个xxj吵架现场,湛总凭借高超的阴阳怪气技巧略胜一筹hhh
ps:好久没推自己的预收了,赶紧蹭一波湛总修罗场的热度给自己打广告~~
下一本开谈桐和段总的故事《野鸢尾之春》,也是酸甜纠结口的现言,高岭之花女明星x前温柔后疯批科学家。
也推推自己专栏的两本先婚后爱文学,一本《爱你的第九年》,是我没写过的人设,笨蛋小可爱女主x古板精英理智男主(当然后来变成了更严重的恋爱脑)。
还有和另一本《假戏真婚》,女主把男主当替身,男主假温柔真疯批(我太喜欢写疯批了我怎么回事)
反正都欢迎预收,都会排队写的!
第49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楼道的声控灯坏了, 物业迟迟没有修。苏安摸黑开门时,被门口的障碍物绊了一趔趄。
她惊魂未定地打开手电,才发现是一份外卖。外卖还温热着, 不用想也知道,是孟南露拍完片子回来了。
苏安拎着外卖推开门,只见孟南露的行李扔在门口, 她自己愁眉苦脸地窝在沙发里, 见苏安回来也只是哼了一声, 抬了抬眼皮。
“又抽什么风了?”苏安把外卖重重地放到茶几上, “片子拍的不顺利?”
“嗷嗷嗷!”孟南露抓着头发嚎了几声, “怎么办啊?”
说着,她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拉着苏安的手:“你快教教我,怎么和男的说分手。”
“什么?”苏安以为自己听错了, “分手还要教?不对……你要和谁分手?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孟南露塞了两下,没能把脚塞进拖鞋里, 索性一脚踢开了拖鞋,又暴躁地扯开外卖袋子。
“就是那个费成业啊, 之前抵不过他一直追我, 就在一起了一段时间, 现在觉得烦了想分手, 但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苏安自觉算是见多识广, 现在也目瞪口呆。她一时不知是该先惊讶于费成业真的和孟南露在一起了,还是孟南露想把他甩了。
“等我先吃个饭。”孟南露大口往嘴里塞着盖饭。吃了半盒后, 她才抹了抹嘴, 皱着眉头:“当时我刚和姓陶的分手, 还挺难受的, 正好他追我。”
“然后你就和他在一起了?”苏安提高了声音,难以置信地问道。
“最开始没想谈恋爱啊,就是上了个床,他那方面还挺好的……”孟南露越说越心虚,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后来呢?”苏安像是抓早恋的家长,继续逼问着。
“我以为他也就是玩玩,但没想到他还挺认真的,一直追我。”孟南露咬着指甲,“不都说忘掉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下一段吗,正好他在影视圈也有不少资源,我就……”
听到这,苏安却“噗嗤”笑出了声。
她一笑,孟南露却紧张了:“你笑什么啊,我都要烦死了。我根本不喜欢他啊,现在怎么办啊?”
苏安摇摇头,掐着自己的手臂把笑容憋了回去:“没什么。”
谁能想到费成业这个游戏花丛的浪子,竟然栽在了孟南露手上。苏安对于费成业始终没有好感,见他吃瘪,她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孟南露抓住头发去洗澡了,苏安想了想,还是暗戳戳在朋友圈分享了一首歌《天道轮回》。
*
年会后不到半月便是春节。
这段时间,所有人几乎都无心工作。
柏项明提前带着孩子飞美国去和陈菲汇合,他们要带孩子去西海岸度假,临走前给二组的三个人都放了假。
这段时间苏安唯一做的工作,就是促成了给段柏章投资的签约。
由于是跟投,他们并不需要重新做尽调,永昼开放了数据库共享,苏安就可以看到所有的材料。
而由于这本来是一组跟进的项目,他们也没有立场反对,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安签了投资意向书,待年后进行最终签约打款。
了结了这个项目,苏安也开启了休假模式。
她刚闲下来,柳珊珊和谈桐就不约而同给她介绍起了身边的靠谱男人。
先是柳珊珊把她常年合作的律师介绍给了苏安认识。
律师姓董,比苏安大五岁,去年刚升的合伙人,据柳珊珊说“长相还算端正,脾气还算不错”。
能得柳珊珊一句还可以,已经是很难得的评价了。苏安想了想,还是觉得可以见一面。
董律师事先已经向柳珊珊咨询过苏安的喜好,他提前买了两张芭蕾舞剧的票,是丹麦皇家芭蕾舞团巡演的《仙女》。
看完舞剧后,他们去了一家居酒屋吃饭,喝了点酒。
柳珊珊说的确实没错,董律师脾气很好,谈吐温和且有礼貌,长相说不上极帅,但顺眼耐看。
苏安趁着去卫生间的功夫给柳珊珊发消息:【我觉得还不错,就是这个质量的男人,不该三十多还没结婚啊?】
柳珊珊很快回道:【三年前他当时的女朋友生病去世了,他后来就一直单身,直到今年才缓过来。】
【知道了。】
约会结束的次日,柳珊珊给苏安打来电话问她约会如何。
“还可以,他人挺好的,就是共同话题不太多。”苏安说道。
“嘶――”柳珊珊倒吸一口冷气,“但董律说不太有继续发展的意向。”
“这样……”苏安有一丝惊讶,因为在她看来昨天的约会一切都很和谐,“为什么?”
“他说就是没有感觉,”柳珊珊也十分不解,“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没关系,很正常。”挂了电话,苏安收到了董律师的消息。
内容是拒绝人的标准模板:【昨天的见面非常愉快,谢谢你的时间。你是很好的女生,只是我们之间可能不是很合适,非常抱歉。】
苏安给他转了账过去:【好的,昨晚的费用我们AA吧。】
董律师很快将转账退了回来:【不用客气,是我应该请的。以后你遇到法律问题可以随时找我,免费给你咨询。】
和董律师见面两天后,苏安又见了谈桐介绍的一个武术指导。对方人也不错,见面过程同样令她觉得舒适,聊的也很开心,但结果却大同小异,这次见面后便再也没有了下文。
*
除夕临近,小区院内也有了过年的气氛。路边悬挂着喜庆的红灯笼,树上缠绕着串串彩灯,喜欢热闹的人家早已贴出了窗花,装扮了阳台。
苏安裹着羽绒马甲,在阳台抽烟。冷热空气的交织让阳台窗户上了一层薄霜,她弯着食指,用关节在窗户上写字。
一点,一横,又一竖……
一根烟抽完,她在窗户上画出了一个工整的“福”字。
写完后,苏安的指尖凉到发麻。她的视线落在写成的福字上,只见水滴从笔画的末端缓缓流下,像是字流下的眼泪一般。
不知为何,她的右眼皮猛然一跳,跳得人心惊。
她打了个寒颤,伸出手去草草地抹掉了窗上的字。
“在这干什么呢!”阳台门突然被拉开,孟南露怕冷,只把头探进来,“你不冷吗,鼻子都冻红了。”
苏安将烟头在易拉罐中灭掉,走回客厅,顺手带上阳台的门。
“要走了?”她问。
孟南露的行李箱在客厅的地上敞开着,一半塞着书,一半则满是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