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蔷薇刺——瑜眠【完结】
时间:2023-07-29 23:14:30

  “是啊,去年就没回去,今年再不回我妈能骂死我。”孟南露将沉重的箱子合上,自己跪在箱子上,用身体的重量让箱子合拢。
  而她折腾半天,发现没听见苏安的声音,才意识到她好像说错话了。
  “你别多想,我不是……”
  “没事,我怎么会介意这个。”苏安走上前去,帮她一起将箱子合上。
  孟南露起身看向苏安,眼神中满是心疼:“那你一个人过年吗?”
  “不用担心我,”苏安搓了搓她的头顶,把她的头发揉乱,“我都自己过了好几年了,不差这一次,快回去吧。”
  而孟南露却认真地看着她的脸,像是在端详名画一样,半晌后,她得出结论:“你最近心情不太好。”
  “我吗?”苏安指着自己,她没有反驳,“你怎么知道的?”
  “我还不了解你?”孟南露拉着她坐下,“来说说,发生什么了?”
  苏安犹豫了一瞬,还是把最近相亲的事给孟南露讲了。
  而听完,孟南露不仅没惊讶,反而了然地看着她:“你才发现吗?”
  “发现什么?”
  孟南露说:“你没觉得,你最近浑身上下有种离群感吗?”
  “离群感?”苏安蹙眉,不理解孟南露的话。
  “就是给人感觉你很孤单,无依无靠,又很冷漠。”孟南露试图从词库中搜寻到最合适的词语来描述苏安的状态,但总觉得差一点。
  苏安静静地听着,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
  她总是觉得自己像在山脊上行走的人,两侧是深渊,身边有狂啸的山风,她目之所及的范围内见不到任何人的身影,只有荒芜的土石砂砾陪伴在她左右。
  “你自己没有感觉吗?你挺难接近的。”孟南露说,“最近更是明显,你这种冷淡的劲还挺劝退人的。”
  苏安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她明白孟南露的意思,却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她或许永远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永远保持热情和开放,对新的感情的新的朋友满怀期待。
  对此,她只能接受,而且永远无法改变。
  “那我先走了?”孟南露说。
  孟南露依依不舍地看着苏安,一步三回头。
  苏安看不过去,一把将她推出了门:“快走吧你,待会赶不上飞机了。”
  大门徐徐关上,将孟南露的叽叽喳喳关在了外面,苏安方觉出冷清来,好像连气温都跟着下降了。
  不同于之前的小公寓的狭小拥挤,打开空调、拉开窗帘、随手放一个视频,温暖和喧闹便轻易地充满了整个房间。
  而在这个两室一厅里,她自己的声音和气息好像永远只能填满一个角落,每走出几步,原本温暖的位置就会变得寒冷。
  房子像一个永远填不满的冰窟,苏安站在原地,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无处可去。
  *
  由于时差的原因,收到陈菲的消息时正值B市凌晨。
  湛钧还没有睡,他在和美国的团队开电话会议,下意识点开了陈菲的消息。
  陈菲发来了一张朋友圈的截图,语气幸灾乐祸:【不会吧,不会吧!堂堂湛总这么快就认输了?】
  朋友圈截自一家投资机构的合伙人,陈菲给他的备注是“凌石资本合伙人黄亚君”。
  这人湛钧也认识,他在圈子里名气不小。长相英俊风流,一向以一副风度翩翩的姿态示人。
  而且他为人高调,喜欢参加各种论坛和讲座,经营社交媒体,是投资圈的“网红”,尤其在年轻人中人气颇高,不少毕业生都会为了他去申请凌石资本。
  但只有投资圈核心的一些人才知道,黄亚君私生活混乱,经常借着工作便利和实习的大学生或年轻员工有不正当的关系。
  去年,黄亚君有意想离开凌石,私下里联系了多家投资机构,自然也找到了湛钧这里。湛钧对他的个人道德嗤之以鼻,便不太客气地拒绝了他。
  只是没想到,这个人竟然用这种方式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在陈菲截图的朋友圈里,他发了一张餐厅的照片,配的文字是:【感谢美女赏光。】
  照片的边缘隐约露出了女人的一只手,这只手皮肤白皙,手背的骨节突出,修长纤细的食指上,叠戴着两个造型夸张的银色戒指。
  几乎是瞬间,湛钧便认出了这只手的主人。
  一时间,慌张的情绪潮水般涌上来。他匆匆说了句有急事便结束了会议,但当所有的声音消失,身边重归寂静时,他的理智也跟着回笼,冲散了那一瞬间的冲动。
  现在正是凌晨,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凭自己看着这张暧昧的照片而心绪不宁。
  如果说此前不想看苏安和周希光在一起,还有他私心的成分,但现在他便是彻底的慌了。
  他知道黄亚君是什么样的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苏安和这种人在一起。
  湛钧不知自己是怎么熬到天亮的。
  他打开需要审阅的文件,但只看了两行,视线便不自觉地看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而偏偏这晚,时间像在刻意戏弄他,过得尤其缓慢。他连着看了几次,都一动不动。
  在火烧火燎的焦急等待中,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湛钧起身走到窗边,却觉得尚未升起的太阳都如此刺眼。
  他的双目通红,泛着刺痛,这是一夜未睡的结果,但湛钧却没有丝毫的疲惫感。
  待时间终于大发慈悲地来到了八点时,湛钧捏着手机的手心已经满是汗水,给苏安拨出电话时,他的手指在颤抖着,甚至打了几次滑。
  一声,两声,三声……
  似乎是一个世纪过去,苏安才接起电话。
  “你好,哪位?”她的声音中满是睡意,仿佛麻薯里夹心的芝士,有拉丝般的粘腻。
  “苏安。”湛钧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得吓人。他只唤了一声苏安的名字,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安沉默了片刻,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但沉睡一夜后头脑却没有那么快清醒,她的语气有些呆滞:“湛总?有事吗?”
  湛钧本该和盘托出来意,但对着半梦半醒的苏安,他却也什么都说不出了。
  半晌后,在苏安几乎失去耐心前,湛钧恍然开口,却完全不是他本想说的话:“今天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吧。”
  “十点后吧,昨晚太累了,我再睡一会儿。”苏安清醒了不到十秒,声音再次小了下去,说完后甚至直接挂断了电话。
  对着连串的忙音,湛钧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
  他忍不住去想,苏安昨晚究竟做了什么?她和黄亚君在一起吗?她现在在哪?
  想法就有如潘多拉的魔盒,一旦嵌开一道缝隙,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快要被自己发散的思维逼得发疯,他烦躁地站了起来,在客厅走来走去。
  走了几圈后,他仿佛下定决心,几乎是冲了出去。
  这个时间由三环向外的车流不多,他压着限速一路驱车,直开到了苏安家中。
  车停在小区门前,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方才他好像被附身了一般,居然因为一张照片就几乎失去理智,不仅一夜没睡,甚至失控般地赶来这里,就为了见苏安一面。
  湛钧自嘲地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简直失心疯了。
  又或许,早在苏安离开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疯了。
  在苏安离开的最初那段日子里,他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面麻木地接受着各方的贺喜,一面却在脑海中反复回想着和苏安在一起的画面,自虐般地凌迟这自己的精神。
  他就像是背负着荆棘的苦行僧,只有极端的痛苦,才能让他赎罪。
  自那时算来,已是小半年了。
  B市的秋季已在不经意间匆匆溜走,漫长的冬才刚刚开始。
  在今天前,湛钧并不觉得这个冬季难熬,他盲目地自信着,相信苏安会原谅他,重新接受他,并且相信这一切为时不远。
  但如今,他却被一张照片弄得胆战心惊。
  此前他所有的痛苦都来自于他带给了苏安伤害,以及苏安是否还愿意接受他。
  他从未想过还有这样一个可能――她会和其他男人在一起。
  又或许对这点湛钧也心知肚明,他只是不愿意去想,像是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好像这样恐惧的事就不会发生。
  湛钧给邱科打了电话过去,让他将上午的行程全部取消。邱科不解,顺便问了一句:“老大,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需要我过去吗?”
  “凌石投资的黄亚君你知道吗?”湛钧问道。
  邱科下意识说道:“知道啊,他跟他老婆刚离婚,前一阵闹得沸沸扬扬的。据说是他老婆忍了十几年实在受不了他了。”
  说着说着,邱科过于发散的思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声音渐渐消失:“不会吧……”
  “知道了。”湛钧冷淡的声音打断了邱科的胡乱猜测。
  “好的老板,我去安排行程,下午见。”邱科要是在湛钧面前,一定能给他表演个抱头鼠窜。
  挂掉电话,湛钧觉得实在是扛不住了,便定了个闹钟,放平椅背小憩。
  而刚躺下没多久,手机便兀然震动起来,是苏安的电话。
  “你到底要聊什么!”电话刚通,苏安带着怨气的声音直冲出来。
  湛钧毫无防备,愣了一下才说道:“我在小区门口,方便见一面吗?”
  “15号楼402。”说完,苏安便挂断了电话。
  这已经是一早上,湛钧第二次被苏安挂电话了。
  他看了眼后视镜里的自己,一夜未睡让他的面色苍白,胡茬长了出来,看上去无比颓废。
  在酒吧的第一次见面,苏安几乎毫不掩饰对他外貌的欣赏,否则也不会连湛钧准备的计划都用不上,便开启了一段纠缠的孽缘。
  可现在这幅狼狈的模样,却让湛钧犹疑起来,他不知道是否该以这幅样子去见苏安。
  他的车里常备着剃须刀,他拿出剃须刀准备刮胡子,却又改了主意停了手。
  他决定就用这副模样去见她。
  *
  苏安昨夜有些失眠,便从孟南露的收藏中抽了张光碟看。谁知孟南露的收藏都是各路惊悚吊诡的恐怖片,她被花样吓人的鬼吓了个半死,看完后竟然不敢一个人睡。
  为了把电影镜头从脑海中赶走,她先是练了两个小时芭蕾,让自己累得筋疲力尽。然后开着灯,放上冥想放松的音乐,如此直到天亮才有些睡意。
  她刚睡着没一会儿工夫,便被湛钧的电话惊醒。在熬夜和惊吓的双重作用下,她挂了电话便觉得心悸,心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呼吸间有细密的刺痛传来。
  苏安连忙爬起来烧水吃药,这样折腾一番后,已是困意全无。
  她将一切都归罪到湛钧头上,怒气冲冲地给回过去电话,也不管湛钧是不是在开会。挂了电话后,她又在心里骂了一通,才带着一肚子气去洗漱。
  湛钧上门时,苏安正在刷牙。
  她刚冲了澡,系着棉浴袍,满嘴的泡沫,眼下挂着的两块青黑几乎占据了她的大半脸颊。
  湛钧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生活化的场景,他站在门前,一时间竟不知是否该踏足苏安的领地。
  苏安现在租的房子比此前的公寓好了不少,客厅朝南,冬日的阳光温柔地洒进屋内,正落在铺着小块舞蹈地胶的方寸,旁边依旧是那个陈旧掉漆的把杆。
  见湛钧不进来,苏安皱眉看着他:“有话快说。”她一开口,嘴边有泡沫溢出来。
  意料之外的见面将湛钧原本要说的所有话都堵了回去,他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湛钧脱了鞋,穿过玄关跟着她走到客厅。真的走进房间后,他反倒没了局促,坐在沙发上等苏安洗漱完。
  苏安又转身去了卫生间,很快,卫生间传来漱口的声音和水声。
  不到五分钟,苏安换上了睡衣,戴着发带,顶着湿哒哒的脸走了出来,又走进卧室抹护肤品,完全无视了湛钧这样一个大活人。
  透过敞开的门,湛钧看到了苏安的卧室。草草一看,他没有看到男人的痕迹。
  他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先是下意识松了口气,然后又为了这隐秘的情绪而升起一股内疚来。
  他走到卧室门口,没有跟进去,只是站在门边状似随意地问:“你和黄亚君……见面了?”
  “是啊。”苏安的嘴角勾起一丝不明显的冷笑。
  但她转过身来,却一脸无辜地看着苏安,“他约我很多次了,昨天心情好就去见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苏安太知道怎么撕破湛钧的面具了。果然,湛钧猝然向前一步,将苏安堵在了化妆台前,堵住了她的去路。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就敢和他约会。”湛钧的声音低沉,细听之下,竟有种咬牙切齿的怒意。
  “他这个人完全没有底线,你根本不知道他都做过什么。”
  “他在上一段婚姻中经常出轨,他欺骗过很多刚毕业或者还在读书的女孩子……”
  起初,湛钧还能克制自己的情绪。但越说他的呼吸越是粗重,说到最后,他知道自己完了。
  牌局一开始,他便轻易地亮出了所有底牌,此后无论局势如何,他都只有认输的份。
  而苏安也看透了他的外强中干,她索性垫脚向后一靠,半坐在梳妆台上,反问道:“哦?谁说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还……”
  苏安嘲讽地看着他,揶揄道:“万一我觉得,我是那个能让他收心的人呢?人家不是都说,女人总是喜欢拯救男人,或者被男人拯救,或许我就是吃浪子回头这一套呢?”
  湛钧听出了苏安话中的讽刺,但他却无法说服自己不迈进苏安的陷阱。
  “不行,”他的语气坚决,“你和谁在一起都行,但绝不能是黄亚君。”
  他浑身的肌肉都在和本能对抗,他的嘴唇紧紧抿着,额角迸起道道青筋,让他本就凌厉的棱角更加锋利。
  而苏安却好似看不到他的挣扎,而是轻描淡写地问道:“凭什么?”
  她没有问为什么,她问的是凭什么。
  “你不要……”湛钧的声音都在颤抖,“你不要刻意伤害自己――”
  但这句话却像触发了什么开关,苏安突然提高了声音:“我没有刻意伤害自己!”
  “你不用给自己脸上贴金,你以为离了你我就要故意作践自己吗?”苏安剧烈地喘着粗气,最隐秘的心事被戳中的急恼让她近乎失控:“你对我了解多少,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她一把推开湛钧,大步向外走去。
  而刚走出一步,湛钧就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你放开我!”苏安剧烈挣扎着,双脚毫不留情地跺着湛钧的脚背,手肘也拼命捶向湛钧的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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