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响[校园]——州府小十三【完结】
时间:2023-07-29 23:23:17

  他想从朱婷嘴里听到闻声的这几年,还贪心地想要知道,自己究竟在闻声那儿,占了什么样的位置。
  人是种很贪心的动物,没见面的时候是想见面,见了之后想确认对方有没有想过自己,确认后又想知道想过多少,想到了何种程度。
  李延时低头,在不太明亮的光影里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也觉得自己很离谱,怎么就栽成了这个样子。
  酒过三巡,朱婷打开了话匣子,像妈妈炫耀女儿似的,三句话里两句不离闻声。
  “你们不知道,我们声声......”朱婷抚了抚头发,打了个酒嗝,“她特别喜欢听摇滚,每次问她她都说是因为太安静了,我是真不懂她一个理科女从哪儿搞得这么文艺。”
  朱婷用手比划了一个方框:“还有她住的地方,在卧室里挂了这么一大张橘红色的壁画,红彤彤的,你们别看她长得一副性冷淡的样子,家里各种家具摆设都特别彩。”
  果酒的酒架摆了七八层,桌上的人大多都喝得有点多,听朱婷讲得乐呵,一句接一句地问着还有呢。
  朱婷掰着手指:“她还喜欢喝草莓牛奶,用篮球手环扎头发,说皮筋容易绷断不好用......”
  闻声一直靠坐在沙发里划手机,她能感觉到朱婷每说一句,右侧的人就朝她这里偏一点视线。
  直到朱婷搂着她的脖子问:“你总说安静,到底是什么安静啊,怎么就非要听摇滚呢,还有家里那装饰,奶白色的墙多好看,挂的全是橘红色的壁画,你不觉得吓人啊......”
  右侧人的视线终于完全的转了过来。
  闻声能冠绝到李延时的毫无阻隔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闻声想捂朱婷的嘴,又觉得没这个必要了。
  李延时勾住闻声的胳膊,一把把她拽过去:“闻声。”
  李延时用的力气并不大,但闻声还是被一下扯过去,隔着一个沙发扶手被他拽到身前。
  她抬眸,对上李延时的眼睛。
  身后几米外的驻唱还在唱着一首不知所云的民谣,桌上人有几个喝醉了的在拽着其他人玩真心话大冒险,就连赵记伟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那边。
  李延时盯着闻声的眼睛,喉咙轻滚:“怎么......”
  闻声尴尬一笑,轻耸了肩,温声道:“你不是不在。”
  总需要用别的什么填上那个空缺。
  李延时觉得舌尖稍有点苦。
  掌心里的手腕很细,闻声身上这件雪纺衬衫的布料有点粗糙,磨在李延时的手心里,痒痒的。
  那支不知所云的民谣终于结束,换了首最近很火的粤语歌。
  不过照样是曲调悠长,绵长的调子压在人心头,闷得人有点想哭。
  李延时想,他不需要再问,甚至不用听闻声再说什么。
  一直以来,他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和在闻声的这段感情里,他一直都很没有安全感。
  可能是因为闻声不太爱表达,又或者是因为他总是主动的那个。
  可是此刻,李延时盯着闻声的眼睛,很深地去扫这张脸的轮廓。
  他想,或许闻声比他、甚至是比她自己要以为地都更爱他。
  所以,还要犹豫什么?
  李延时问自己。
  隔了两个座位的师弟突然站起来,打断这两人间涌动的暗流。
  林亦飞的脸喝得红红的,他右手举着酒杯,左手不安地去抓后脑的头发。
  “师姐,”他叫闻声。
  好不容易得到一次扮男朋友的机会,他有点想接着酒劲儿表白。
  闻声转过去。
  林亦飞把手里的酒杯往前举了举:“师姐,从你第一天来研究所我就......我一开始就是觉得你长得挺好看的,后来看了你的履历,很惊讶你获过那么多奖,再后来就是跟着你做项目。”
  林亦飞的话说的很慢,但吐字清晰。
  桌上玩游戏的几个也停了下来,看向他。
  林亦飞盯着众人的目光又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我就是想说,跟着师姐这么久,我......我很喜欢你。”
  男孩儿目光投过来,眼睛亮亮的,很真诚地告白:“师姐,你能不能看看我?”
  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望着林亦飞的视线下意识转去瞄闻声。
  闻声动了动唇,正想拒绝,突然被李延时握着手腕从座位上拉起来。
  李延时弯腰去帮闻声拿包,直起身的时候看向林亦飞。
  他声音有点沙,但望着林亦飞的目光没有任何避让。
  李延时说:“抱歉啊,弟弟,她看不了。”
  声落牵着闻声,就要绕出桌子往外走。
  桌上的人都被这突然的告白,又突然的修罗场弄楞了。
  唯有赵记伟还算清醒,展着臂拦了一下:“这是去哪儿?”
  那首粤语歌已经唱到了结尾,调子突然高昂起来,没刚刚的前奏听得人那么闷。
  李延时停住脚,看了眼被自己牵在身侧的闻声。
  随后目光扫回来,嘴里的话像是对桌上所有人说的——
  他说:“找个地方问问久别重逢,却又一声不响回来的女朋友,还要不要我。”
第97章 6.11日的更新
  李延时拉着闻声出去时, 正好撞上去厕所吐完回来的同事。
  同事眯着已经有些睁不开的眼,瞄着两人的背影,一步三回头地挤到赵记伟身边, 指着门口的方向:“什么意思, 这就牵手成功了??”
  赵记伟望向走廊尽头已经拐远的身影,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解释:“那个302天的前女友。”
  “卧槽, ”那人酒醒了一半,“还真有这号人?我以为他瞎编的。”
  “有吧。”赵记伟支着太阳穴, 已经有了些醉意。
  赵记伟垂眸, 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突然觉得这联谊没了什么意思。
  他不是滥情的人,但也没什么情感洁癖,这些年谈过几场恋爱,喜欢了就在一起, 没感觉了就分手。
  没有劈腿出轨,亦没有经济纠纷,每次都是和平分开, 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开心。
  赵记伟一直觉得这样的感情生活算顺利, 也足够好。
  直到今天。
  他恍然发现——
  有些人好像更幸运一点,他们一生遇到过那么一个人, 让你无论等多久, 又或者遇到了什么苦难, 究其这辈子, 都只想跟这个人在一起。
  原来是他没遇到,所以才觉得“真爱”这个词是上帝信口开河的谎言。
  赵记伟放下酒杯, 撑着太阳穴望向几米外台子上的驻唱。
  忽然的,他有那么一点羡慕李延时。
  月老的红线怎么就偏心地只撒给了这个大少爷啊。
  赵记伟无奈地想。
  ......
  闻声迷迷糊糊地跟着李延时下到停车场,又迷迷糊糊地跟着他上了车。
  纯黑色的库里南轰了油门,从地库的出口开出去时,闻声才想起来出来得太急,都没有来得及给朱婷说一声。
  她拿出手机,果不其然,在屏幕上看到五六条未读消息。
  闻声粗略地看了一眼,解释说和李延时以前就认识,让她不要担心,至于是什么关系,等回去了再详细和她讲。
  朱婷也不知道是被什么打通了任督二脉,突然神秘兮兮地问了句,她这么多年没有谈恋爱,是不是因为李延时。
  闻声看着对话框里弹出的这条消息。
  沉默了两秒,轻轻笑了下,回了个“嗯”。
  再抬头时跟开车的人说自己房子的位置:“我住在中原南路,万达后面的那个小区。”
  开车的人“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她。
  九点多的时间,路上的车依旧很多,李延时直行了几个路口,方向盘左打开上高架时,闻声终于确定,这并不是去向自己住所的地方。
  “应该是要往右走......”闻声对着手机上的导航提醒。
  “嗯,”驾驶座的窗户降到了底,男人左肘支在窗框上,右手拨着方向盘,回答得言简意赅,“去我家。”
  闻声右手两指还划在屏幕上,试图把手机里的地图放大,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一顿。
  李延时侧眼看过来:“有异议吗?”
  闻声手往里收了一下,手机底部顶到自己胸前的骨头,偏头看过去时男人已经收了目光。
  他身上还是那身白色的制服衬衣,肩章上四道金色的横杠,搭在方向盘的上的手手指修长,他腕骨的骨节微微突出,带了块黑色的皮质腕表。
  “我没有拿东西,也没有衣服......”
  “嗯。”李延时应声。
  两侧的窗户都开着,风从耳边略过,灼热的夏风卷着闻声的发梢。
  左侧一辆提了速的白色保时捷超过他们,绕到了前面。
  闻声盯着前方。
  李延时虽然这么应,但车依旧往前开着,丝毫没有变方向或者从哪个口下去换条路的意思。
  闻声抿了抿唇,不得不再次开口:“你不是问我有没有异议......”
  “我是问了,”男人带着气音笑了声,含混又好听,“我说听了吗?”
  他指尖顶着方向盘转了下,从一个闻声不太熟悉的路口下了高架。
  “我的意思是有异议驳回,懂吗?”
  闻声咽了声。
  从高架下去是一条主干道。
  但大概是远离老城区,车并不多,路边的灯柱每隔十米便有一个,其中一盏灯泡有些问题,忽闪了几下,还是砰一下灭掉了。
  闻声盯着那灭掉的灯泡想——这人多少是有点混蛋的,真的。
  开到小区门口时,李延时把车停到路边,说要下去买东西。
  “要买什么?”李延时临下车前,闻声问他。
  李延时熄了火:“偶尔偏头痛,下去买盒药。”
  “偏头痛?”闻声疑惑。
  李延时拔了钥匙,抛了两下笑道:“工作原因,作息不规律。”
  斜前方一家24小时便利店,两面很大的玻璃窗,窗前一排白色的长桌子,有一男一女高中生模样的两个人坐在桌子前的高脚椅上吃关东煮。
  闻声看着李延时从药店出来,推门进去。
  闻声看到他拎着一个篮子,在货架上挑挑拣拣扔进去了很多东西,随后提了篮子结账,再拎着装好东西的袋子从便利店出来。
  便利店冷白色的光洒在李延时的身后,他背着光朝她走来。
  闻声突然发现李延时好像比那时候高一点,也更瘦了些,挺括的衬衣罩在他的身上,收进黑色的西裤里,显着他细却硬朗的腰线。
  可能是头痛,他用手腕顶了下眉心,紧接着接了个电话。
  约摸着是喝了酒,闻声眼睛有点酸。
  她按了下太阳穴,眼神却没有离开李延时。
  他的轮廓和记忆里相似却还是有些不同,他住在自己不认识的地方,有着自己不熟悉的朋友,身体有些毛病,而她却一点都不知道。
  闻声想。
  他们之间没有误会,也没有狗血,有的只是隔在两人之间,在对方生活里空白的八年。
  闻声垂了垂眼,从十八到三十,人生的黄金期也不过才12年,而他们不太幸运,失去了其中八个春秋。
  半分钟后,李延时拉开门坐上来,把袋子放到闻声腿上:“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闻声低头看那个装满了东西的袋子。
  她勾着提手把袋子敞开,有各种零食——巧克力、曲奇饼、薯片、栗米条、薄荷糖,还有很多喝的东西,橙汁,咖啡,牛奶。
  李延时买了那种包装成一条的香蕉牛奶,一排一共五盒。
  是高中时经常会买的那个牌子,前些时候看新闻听说它越做越大,还收购了一家即将倒闭的果汁品牌。
  “我喝草莓的了。”闻声轻轻说。
  李延时刷了卡,等着小区的自动档杆摇起来,把车院里开。
  他笑着:“可是我喝香蕉的。”
  闻声抱着那条牛奶,手抹去塑料包装上的尘,她盯着那个logo看了很久,头扭向另一侧,看向窗外。
  上午下了雨,夜风还有点湿。
  闻声抬手摸了摸鼻尖,轻吸了一下鼻子。
  像约好了那般,她和李延时都保留了对方的习惯。
  在分开的这些日子,把对方的习惯刻在了自己的生活里。
  进了电梯,上到十二楼,是李延时在这个小区的房子。
  两年前买的,装修让曹林帮忙盯的。
  和闻声想象的不同,房间内里的装修并不是黑白灰的经典色调,加了些淡蓝和浅绿色,莫兰迪色调的淡雅。
  闻声站在玄关处有一些踌躇,几秒后,她出声问已经走进去的人:“要换鞋吗?”
  “鞋柜第二层。”李延时拿了水壶去厨房烧水。
  闻声左右看了看,把身上的包挂在门口的挂钩上,接着弯腰拉了鞋柜,在第二层看到一双女士拖鞋。
  虽然没有标签,但打眼一看,就知道很新。
  闻声有一些疑惑,拖鞋放在地上,穿上的同时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目光在门口的挂钩上落了落。
  其实她刚刚挂包的时候就有点觉得不对了。
  鞋柜上的那排实木挂钩是用来挂女生背包的,单身男性的家里很少有人会装这种钩子。
  有了这个认知,闻声回身,目光再次扫回这个屋子的装潢时,有目的性地留意了一些地方。
  吧台上的喝水杯摆的是一对,电视柜上的游戏手柄也是两个,客厅左侧落地窗挨着的角落放了个一人多高的书柜,闻声粗略的扫了一眼,书架上的很多书都和她当年卧室书柜里摆的一样......甚至是沙发上还有两个粉色的抱枕,和一只海蓝色的鲸鱼。
  这个房子准备了两个人的东西,却只有一个人生活的痕迹。
  就像,有人在心心念念地盼望着谁能回来。
  “在看什么?”李延时取了那对水杯里白色的那只,把烧好的水倒进去,“过来喝点水。”
  闻声咽了下嗓子,撑着鞋柜站直,她忍着内心的巨大震撼,趿拉着拖鞋,慢吞吞地走过去。
  李延时像没有察觉到闻声这反应,把水塞进她手里,边解扣子边往卧室走去:“我去冲个澡。”
  闻声“嗯”了一声,待李延时走进卧室,反身靠在了吧台上,杯子隔热,但刚烧好的水抱在手里还是有些烫。
  她两手虚握着杯壁,垂了眼睛,看脚下的地砖。
  她突然有点后悔,应该早点回来的。
  确认自己身体没有大碍的时候,或者再早一点,做手术之前?
  闻声站了一会儿,脚腕发麻时回了神,她把杯子放下,左右看了两眼,往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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