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臣也想娶小公主——五点零九【完结】
时间:2023-07-29 23:24:05

  新帝登基后,关于这位长公主的传闻颇多,为人津津乐道的当然是她和圣上还有太傅之间,道不清理还乱的男女情|事,许多人都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让圣上不顾伦理也要纳入后宫,还能让稳重自持的太傅冒着生命危险做出私逃之事,亦能让顾家嫡子念念不忘,
  原来是这般仙姿佚貌。
  怪不得啊怪不得。
  辛玥上前行礼,“臣妹来晚了,请皇兄责罚。”
  辛照昌道:“晚了就晚了,说什么责罚,玥儿,坐吧。”
  使臣听到辛照昌对辛玥的称呼,又想到坊间传闻,说道:“这位想必就是长公主了,方才看见二公主已然觉得美貌非常,此时再看长公主,真乃人间绝色,怪不得……”
  话未说完,却更引人遐想。
  辛照昌明白使臣言外之意,他毫不在意,大声道:“开宴。”
  乐声起,舞姬入内,辛照昌举杯同使臣共饮,彼此说些客套话,阶下众臣也端着酒杯,左右邻座互敬饮酒,观赏舞姿。
  辛玥怕惹辛照昌不悦,迁怒到旁人,忍着不看张重渡。
  可张重渡的眼神却是肆无忌惮落在辛玥身上。
  他自斟自饮,一杯接着一杯。
  一曲结束,阶下有朝臣纷纷端着酒杯来到大殿中央给辛照昌敬酒,即使是此时,张重渡也毫不避讳望着辛玥。
  他的感情早已人尽皆知,他又何苦忍耐克制。
  辛玥感受到张重渡的目光,忍不住看过去,只一眼,她便险些落泪。
  同五日前相比,张重渡消瘦不少,他的面庞轮廓本就精致,消瘦之后更显棱角分明。
  必是经历了一番苦痛哀伤才会如此,而令他如此的人,恰恰就是自己。
  辛玥终究还是没敢注视他的眼睛,只在他的面庞停留了片刻,她想他应该是恨她的,此时看她的目光爱意恐所剩无几,全都是恨了吧。
  她不知,张重渡看向她的眼神深邃炙热,并无一丝恨意,全然都是爱意。
  乐声再起,舞姬再入,朝臣再次举杯敬酒,使臣再次客套吹捧。
  几次三番后,乐声停,舞姬退,辛照昌一道沉沉的目光打在了张重渡身上,“太傅。”
  张重渡起身走入大殿中央,“臣在。”
  辛照昌看着张重渡消瘦憔悴的样子,还是觉得不满意,冷冷道:“朝臣都给朕敬酒,太傅打算何时给朕敬酒?还是太傅看人看得入了迷,忘了给朕敬酒?”
  张重渡转身拿起桌上的酒杯,再次立于大殿中央,举起酒杯道:“臣张重渡给陛下敬酒。”
  说完一饮而尽。
  辛照昌却不赏脸端酒,而是一展衣袖,双手撑在桌上,问道:“太傅为官多年,未及而立已官居一品,至今尚未娶妻,定是朝事繁杂,让太傅无暇顾及,朕深感愧疚。”
  他看一眼镇国将军道:“镇国将军的侄女,算是朕的表妹,温婉贤良,知书达理,心仪太傅,今日朕便做主,给你们赐婚!”
  辛照昌这话说得实乃掩耳盗铃,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众人都心知肚明,辛照昌此举分明就是逼着张重渡断念。
  此番也是辛照昌说服镇国将军之后决定的,他为张重渡赐婚,要的就是他抗旨不遵,所以这人选是谁并不重要。
  但此想法不能让旁人知晓,只能告知信赖之人,陪着他,做这场戏。
  从镇国将军身后站起来一女子走到张重渡身旁,福礼道:“臣妹,谢皇兄恩典。”
  女子知道是捧场做戏,更知她没有反抗的权利,自然是伯父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张重渡此时方知,原来让他参宴,是为赐婚一事。
  他跪地道:“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辛照昌在心中冷笑,果然让他猜对了,张重渡根本没对辛玥死心,哪怕是辛玥亲手捅了他一刀,他还是不肯死心,真是令他感动啊。
  “你可知抗旨不遵,该当何罪?”
  张重渡看了辛玥一眼,平静地道:“死罪!”
  他早已想好,辛照昌若真要他死,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不用梁宽等人为他求情,自有朝中元老为他求情。
  果然有人道:“陛下,老臣请陛下开恩,免太傅死罪!”
  宣平侯满头银发,拄着拐杖上前揖礼,“太傅罪不至死,陛下不可为一己私欲处死太傅。”
  宣平侯早年征战,已不参政十多年,可朝堂后宫的事,他还是知晓的,今日的赐婚,明显就是为了拆散一对良人。
  他也是快入土的人了,能在临死前做善事,也算是功德一件。
  “陛下,宣平侯年岁大了,言语有失,陛下胸怀宽广,自不会和他一般计较,只是,老臣也认为,太傅罪不至死,还望陛下开恩。”
  上前的是宣平侯老友齐国公,他瞪了宣平侯一眼,似是在告诉他,求情就求情,说什么一己私欲。
  又有一人上前,却是个年轻朝臣,面生的很,想来品级刚有资格参宴。
  “臣赞同宣平侯和齐国公所言,臣斗胆请陛下开恩。”
  话音落,梁宽齐山玉等人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求情。
  辛照昌缓缓看向辛玥,“玥儿,你说,该如何?”
  他早料到会有人为张重渡求情,今日也没想要杀张重渡。如此做,是为了试探张重渡对辛玥的感情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一试之下才知,张重渡对辛玥的爱意执念,一点不比自己少。
  既是如此,他更要让辛玥知道,想要保住张重渡的性命,多少人求情也不管用,只有她听话才行。
  辛玥知晓,这是辛照昌逼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明态度,可笑的是,她的态度早已表明,有用吗?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她起身跪于阶墀上,“臣妹……”
  话还未说完,辛照昌便道:“玥儿,你可是舍不得太傅死?”
  他丝毫不在意众臣如何看他,从桌几后起身,来到辛玥面前。
第75章
  辛照昌如此, 意在提点辛玥,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要想好了再说。
  辛玥紧紧咬着后槽牙, 看来今日, 为了保住张重渡的性命,她又要说违心的话了。
  “臣妹对太傅失望至极,太傅的死活臣妹并不关心,臣妹只是认为, 太傅这样的人, 不配被赐婚, 合该孤独终老。”
  她也无需掩饰两人的关系,反正众所周知,只是这违心伤人的话, 都说第二次了, 为何还是这么心痛?
  众人一听, 辛玥此话,分明是在控诉,张重渡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长公主的事, 才使得长公主对他失望至极,以至于希望他孤独终老。
  可张重渡的话, 又让众人一头雾水了。
  张重渡道:“三公主既然希望臣孤独终老,臣便终身不娶。”
  啧啧啧,众人不由咋舌,张重渡用情如此之深,怎会做对不起长公主的事。
  这两人之间的感情还真是令人难以捉摸。
  旁人难以捉摸, 辛玥却听出了张重渡话中的意思,他在告诉她, 那张纸条他看到了。
  辛照昌大笑:“张重渡,你还真是敢说,你是料定朕不敢杀你吗?”
  张重渡道:“臣心中唯爱一人,纵蒙此人所弃,亦无法割舍,此生不能相守,只想远远望着,知她安好,便是莫大慰足。臣心意已决,此生非她不娶,若陛下执意让臣迎娶他人,臣唯一死表明心迹。”
  事到如今,他的爱就是要明目张胆,就是要肆无忌惮,就是要昭告天下。
  众人的震惊可想而知,和皇帝抢女人,还抢得这般理直气壮慷慨激昂的,他们平生头一回见。
  换作是他们,早就乖乖领旨谢恩了。
  辛玥既感动又气恼,这人在说什么!是真的不要命了吗?
  她抬头看向辛照昌,抓住他龙袍一角,“太傅巧言令色,皇兄别听他的话,他说的话,臣妹一个字都不信,也请皇兄不要相信,让他快些退下,免得污了臣妹的眼睛和耳朵。”
  话说得可恶,但明白人都听出来了,长公主明面上厌恶太傅,实则是在救他。
  这也正是张重渡的用意,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和辛玥彼此爱慕,是辛照昌君夺臣妻,硬生生拆散他们,还伦理不容地妄想迎娶自己的亲妹妹!
  辛照昌阴鸷一笑,“玥儿,你知道,朕宠你爱你,从来你要什么,朕都捧在你面前,你说太傅污了你的眼睛和耳朵,那朕便如你的意,杀了他如何?”
  “皇兄,不要。”辛玥拽着辛照昌的龙袍,泪水溢了出来,“皇兄,臣妹见不得杀戮,皇兄让太傅退下即可,若因臣妹一句话,皇兄便要杀人,那臣妹此生怕是都要在悔恨中度过,臣妹求皇兄,少造杀戮。”
  她抬眸看向辛照昌,一双泪眼惹人怜惜,“皇兄不是说宠我爱我吗,如何舍得让臣妹后半生,活在悔恨中。”
  辛照昌蹲下,很是温柔的轻抚辛玥的脸颊,“既然玥儿你都这般求朕了,朕又如何忍心看你落泪,只要玥儿乖,朕都依你。”
  此话听着是怜惜,实则是威胁。
  至此,众人看着听着,一切都已明了,也不知长公主在后宫,受了多少胁迫,才会对所爱之人说出这般残忍的话。
  她心中的无奈伤痛,又怎会比张重渡的少。
  辛照昌站起身道:“朕说过的话,没有收回的道理。”
  “礼部!”
  梁宽上前道:“臣在。”
  “择吉日,为二人完婚。”
  张重渡没再多言,他已达到目的,就算赐婚又如何,反正他是绝对不可能迎亲的。
  从今往后,他们三人之间究竟是何种关系,谁错谁对,众人不必再猜。
  与其流言蜚语满天飞,让辛玥成为别人口中的狐媚子,不如为她正名,让天下人都知道,辛玥性情良善,何其无辜!
  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扒掌拍不响,他觉得不应一概而论,也要看事实究竟是如何。
  女子貌美有何错,被人所爱又有何错?错的难道不该是不顾女子意愿,强取豪夺之人吗!
  镇国将军的侄女慌了,她也不傻,依着张重渡的性子,她若真嫁过去,岂不是守活寡,说不定,连命都丢了。
  她急急看向自己的伯父,镇国将军不由蹙眉,辛照昌当初分明说是做戏,如何假戏真做了?
  辛照昌原本是要做戏,只为试探和逼迫,但他改变主意了,这两人竟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身不由已,情深不悔的戏码,他倒是成了威逼强迫的坏人,尤其是他的好玥儿,说了这许多反话,真当他是傻子吗!
  可他舍不得伤害辛玥,只有把满腔的怒意都转嫁在张重渡身上。
  “来人,太傅抗旨不遵,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责五十,即刻行刑!”
  一旁守卫的萧清挥手,殿外走上来几名羽林军,将张重渡压倒在地,在他口中塞入布团,挥起手中长棍就开始打。
  方才为张重渡求情,跪在他身后的朝臣们,都吓得不敢动弹。
  辛玥心中大急,且不说张重渡身体康健时能不能挨下这五十大板,就说如今的张重渡,面容消瘦,憔悴不堪,如何挨得下,这岂不是要他的命!
  她也顾不得许多,对辛照昌道:“皇兄,让他们住手,太傅会死的!”
  辛照昌并不理会辛玥,转身要往龙椅去。
  辛玥紧紧拽住他的龙袍,“让他们停下,皇兄,臣妹求你了,让他们停下!”
  辛照昌脸色极为阴沉,他蹲下身,一根一根掰开辛玥的手指,将龙袍从她手中抽出来,回到了龙椅之上,冷冷看着羽林军将长棍一下一下打在张重渡身上。
  跪在张重渡身后的朝臣,有人按捺不住想要求情,还未及开口,辛照昌道:“谁为太傅求情,即刻杖毙!”
  话音落,无人再敢上前,梁宽和齐山玉也不敢,只能忍着怒意看着。
  姜霖不是不敢,而是他的身份不能为张重渡求情,这样只会更加惹怒辛照昌,且他相信张重渡,绝不会就这样死了!
  曾跟随过张重渡的朝臣,皆手握拳头,他们恨自己懦弱,恨自己贪生怕死,更恨这辛氏皇族昏庸无道,但也暗暗为张重渡鼓气,期盼张重渡能度过这一劫。
  辛玥知道求不下辛照昌,走下台阶,想要直接制止。
  齐顺立刻挡在辛玥面前,小声道:“长公主若走下这台阶,太傅恐怕就不是仗责五十了。”
  辛玥不由跌坐在阶墀上,齐顺一挥手,上来两个宫女,将辛玥架起,扶到了座位上。
  张重渡抬头看着辛玥,用力挤出一丝笑,他想告诉她,别担心。
  辛玥一双泪眼,看着张重渡受刑,心痛如绞。
  一杖又一杖,张重渡口中的布团被鲜血浸红,背后也满是血渍,不过二十几仗,人便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倒不是张重渡孱弱不堪,而是他整整五日只喝粥未用饭,自身本就虚弱,又怎能抵抗得住五十大板。
  辛玥再次跪在辛照昌面前,哽咽道:“皇兄,不能再打了,他会死的。”
  辛照昌淡淡看向辛玥,这麟德殿中辉煌的烛火映在他的双眸中,变成了幽暗的光。
  萧清亦心有不忍,给仗责的两名羽林军使了个眼色,两人的力道在悄无声息中变了变。
  辛玥咬着下唇,从头上取下金凤钗,紧握在手中,毫不迟疑扎向自己的喉咙,她扎得不深,可一道鲜血自白皙的脖颈流了下来。
  辛照昌心头一急,指着辛玥厉声道:“你住手!”他急匆匆绕过桌几,想要抢夺辛玥手里的金钗。
  “别过来!”辛玥的金钗又插得深了一些,鲜血涓涓流出。
  辛照昌站在原地,抬手示意辛玥放下金钗,“好,朕不过去,玥儿乖,把金钗给朕。”
  辛玥似乎已经不知道疼,更不知自己手上轻重,只是用金钗紧紧抵着喉咙,血顺着脖颈一直留到前襟,她也毫无痛觉。
  “让他们住手!让太医给太傅诊治,用最好的伤药保太傅不死,若他死了,我绝不独活!”
  辛照昌站在大殿之上,身着龙袍,贵为天子,掌握着这里所有人的生死,他可以肆意妄为,但此刻他却觉得自己手中的权利轻薄如纸,不过一支小小的凤钗便戳破了。
  “玥儿,你竟然用朕给你的金钗威胁朕。”
  辛玥目光坚毅,“让他们住手!”
  辛照昌的心在这一刻碎得七零八落,他看着辛玥眸中泪水,看着她誓死面容,看着她脖间鲜血,刺得他一时无法睁眼。
  在辛玥面前,他就算贵为天子,用至高无上的权利去强迫,去威胁,最终还是不得不妥协。
  辛照昌抬手,缓缓吐出两个字,“住手。”
  羽林军停了手,辛玥扔下手中金钗,泪眼模糊跑下台阶,跪坐在张重渡身旁。
  张重渡的衣袍上浸透了鲜血,大颗大颗的眼泪从辛玥脸颊滑落,一直落到张重渡满是血的衣袍上,她将他抱在怀中,叫了一声,“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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