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杨赞道，“明月这主意好，读书有天分的毕竟是少数人，学些本事也能找个好营生。”
赵明月笑笑，“我想这学堂男孩儿，女孩儿都收。一样的学识字算术，只不过技艺不同。”
到时候发现有读书科举天赋的女孩儿，她再给她们找夫子。
周福杨点头：“也可。”
大户人家会请女夫子教女孩儿识字和技艺，一般人家没有门路，也请不起，明月办学堂教也没甚大不了的。
男孩儿和女孩儿分开教就是了。
周福杨，“就是女夫子不好找，还得麻烦明月引荐才是。”
赵明月点头，“咱们先交一批出来，一批教一批，夫子就慢慢多了。”
有拼音和详细的注译，哪怕只上两年学堂，总有天赋出众的女孩儿能脱颖而出。
她只需要放一个饵，不怕收不到学生。
第150章
离别的时间转眼就到。
十里长亭外, 三金，五金和张浓华送大金，后宫嫔妃们送淑妃, 慧娘则是一边话别完, 送另外一边。
“大金哥, 你要记得，你是安平侯, 皇贵妃最信重的大哥，无忧的封地上你说了算。”赵明月小声, “朝廷派去的大小官员不听话你就写信给我, 你只需要听芸姐姐一人的话就成。”
大金点头, “明月你放心。”
明月定是要“做大事”了, 他只需听话就成。
“此去不管成不成的, 姐姐保重身体最要紧。”赵明月叮嘱道，“来日方长。”
淑妃捏捏她的手，“芸姐姐知道的。”
明月在京城的学堂，以教授技艺之名收女学生都会有各种阻拦，她此去凉州和云州是要开女孩儿科举的。
周麒盯着两个女人拉在一起的手，“时辰不早了, 赶路要紧, 这一行人多，别晚了错过驿站。”
他原来以为赵明月最喜欢贤妃, 现在才发现, 淑妃才最得她心意。
此一去，相隔千里, 看你们还如何“你侬我侬”？
赵明月放手，“芸姐姐保重。”
此行众人一齐行礼, 辞别皇帝和皇贵妃，北去。
赵明月看着车队越走越远，莫名惆怅。
这一行人里有她的亲人，朋友和同窗，他们要去建设城池，开拓一个全新的天地。
她也好想去，但她不能走。
她是他们前行路上最大的依靠和保障。
难得出趟宫的嫔妃们怔怔看着车马走远，淑妃好像去了另一个天地，她们还要回到原来的院子。
有些羡慕，又有些释然。此一别，不知还有没有再见故人的机会。
两千宫女，二十位新晋进士，工部的二百工匠，少府派出的商队，五百禁军护卫，送到凉州和云州的衣物粮食，车马一眼望不到头。
淑妃的车驾里，宋瑾瑜递给她一条帕子，笑道，“芸姐姐这是还没离京呢，就别愁上了心头？”
淑妃按按眼角，“就是舍不得明月，也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再见了？”
宋瑾瑜肯定道：“能的，咱们第一批学生，若是有明月那样出众的，十五年后，说不定还用不了十五年，就能进京参加会试了不是么？到时候咱俩一起送她们进京。”
淑妃看看宋瑾瑜，“凉州苦寒，男孩儿都读书少，别说女孩子了。明月那样的天资可遇不可求，倒是瑾瑜你，可以一试。”
“瑾瑜你才二十二岁，再过十年，三十二岁也是少年进士啊！”淑妃越说越兴奋，“瑾瑜你聪慧伶俐，又有基础，有我教你，咱们三年之后考童生，再过三年中秀才，又三年得了举人功名，进京考会试。”
宋瑾瑜摆摆手，“秀才，举人在凉州境内还好说，会试要进京，若是取不中，岂不是给明月丢脸。”
淑妃沉思，“明月当初年纪太小了，能中进士已是不易。但瑾瑜你也不用气馁，咱们带着那么多翰林院学士的注译和文章，十年不行，就十五年。若是能进一甲二甲，瑾瑜你就是继娘娘之后，又一位名动天下的女进士。”
宋瑾瑜迟疑，“我能行么？天下学子那么多，我也没写过文章。”
淑妃肯定道，“有我亲自教你，定是能行的。若不是姐姐岁数大了，眼前的事又多，姐姐说不得也要去考一考。就是瑾瑜你往后要辛劳不得闲了。”
八月的天气还有些炎热，车马前行激起大量的灰尘。
马车帘子遮得严实，里头像蒸笼一样燥热，宋瑾瑜却觉得额头越来越清明。
“芸姐姐，瑾瑜不怕辛劳。”她展开笑颜，“明月那般艰难都做了这第一人，瑾瑜有甚好退缩的。”
既然她们要去谋一个女子也能科举做官的前程，那她就去做这第一人。
明月当初还要扮了男装才行，她就做那个以女子之身参加考试的第一人。
总有人要站在这个风尖浪口，她既然不打算成亲，又有芸姐姐和明月的支持，做这第一人再合适不过。
淑妃，“那咱们就从现在开始，先从四书五经默背开始。你一边看看书，一边背，我听着。”
宋瑾瑜惊道，“芸姐姐你这么多年还能记清楚。”
淑妃笑笑，“这几天也翻了翻书。”
若不是她自小也能过目不忘，又如何会耿耿于怀这么多年。
所以她才会那么喜欢明月。
明月她做到了她一直想做，却没有勇气迈出第一步的事情。
她没有明月果敢，也没有明月的胸襟。
她很庆幸能和明月结为知己，明月给她指了另一条路，实现她少年夙愿的另一条路。
若干年后，她的学生会在朝廷上占据一席之地。
圆了那个小姑娘也想像哥哥弟弟们一样读书科举，名动天下的梦。
后头的马车里，不少宫女偷偷掀开了车帘，看一眼前后的护卫和辎重。
皇贵妃突然要放两千人去凉州，她们俱是惊恐。
寻常放宫女出宫既是她们期盼的，也让她们忐忑。
这么多年不见家人，年少时也不多的亲情指望不上。出宫就要嫁人，也有许多日子过得悲惨的。
但也比去凉州那种苦寒流放之地强千八百倍啊！
若不是说淑妃会和她们一起去，立女户，分田地屋子，给她们招赘，许多人怕是等不到出发就要寻死。
宫女喜儿抚抚胸口，“咱们坐着这么好的马车去，一路吃喝也不用管，到了凉州和云州，应该也不会太差吧？”
若是直接给她们发配到边疆，给军户做媳妇儿，也用不着派这么好的马车送吧？
边上的宁儿丧气，“就算是能立户，分田地屋子，又能好到哪去？不招赘，咱们这种没甚力气的能种得了地？我原指望出宫后去大户人家当个嬷嬷，没想到要到凉州那种野蛮的地界去。”
对面的言书嗤笑，“你这是奴婢还没当够呢？大户人家的嬷嬷？想得到是美！咱们又不是主子跟前的人，去了大户人家能当个调教小丫头的管事就不错了。怕你不够忠心，先给你赐个外院管事，将来生的孩子一样是奴才。”
喜儿也道，“大家夫人小姐的心腹嬷嬷，都是打小就跟在身边的。咱们这种半路的，除非是签了死契，谁给你好差事做？”
一直未说话的青竹开口，“皇贵妃下的旨意，我觉着差不了，我是自己主动说要去凉州和云州的。就凭皇贵妃掌了宫权后，就提了低位宫女的月例，把那些欺上瞒下的管事姑姑和公公都罚去洗衣局，我就认定了皇贵妃是个好人。”
宁儿讽刺道，“不过是为了仁善的名声罢了。”
青竹：“就算是为了名声又如何？咱们谁不是得了皇贵妃的好？你可还了皇贵妃一分恩情？”
宁儿不说话，看那神情，仍然忿忿。
青竹垂眸，这等蠢货也不值得她提点。
立女户，招赘，多好的事儿？
凉州和云州那么多军户，入了她们的户籍子孙就不是军户了，多的是好儿郎来入赘。
宫外多的是混人，就她爹，挣不了几个钱，回家还跟大爷似的，一不如意就对她娘拳脚相加。
等她招了赘婿，那男人要是敢对她动一个手指头，她就休了他。
她在宫里认了干娘，会裁衣裳，绣技也不差，有田地有屋子，还怕养不活她和孩儿？
还有淑妃娘娘在呢，寻常发配宫女去边城，用得着贵妃亲自带人去？
这一行还有安平侯呢，皇贵妃的大哥。
定是有大事要干了！
青竹轻蔑的瞟一眼对面的人，干娘都让她去凉州呢。
她干娘可是德妃娘娘身边的人。
各车里都在说着此行的事儿。
有迷茫的，有担忧的，还有极少部分期待的。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去往边城的前路改变不了。
未来会如何，此刻谁也不知道。
冬日尾上，大量放籍的奴仆会带着农具和粮种前往凉州和云州。
一下去太多的人容易乱。
冬日里也做不了什么，皇帝从世家大族手里“换”来的仆从，要等到冬日末才“接回来”。
沿途还会有各地驻军一路护送，保证这些人和财物的安全。
夏日的余韵还在，赶路不易，但凉州和云州的百姓不能再等了。
等这一行人到达，已是初秋。
凉州和云州的秋日短，很快就要入冬了。
进了冬日，野外就找不到吃食，两州幸存的百姓们要靠朝廷的救助挨到来年春日。
齐地和各州府的物资也会陆陆续续送过去。
皇帝的私藏在京中拍卖了一部分，在各州府也换了不少银子。
在州府卖出去的珍宝顶着宗室的名头，价格也不低，还颇有些供不应求的趋势。
果然，有钱人的财力超出了赵明月的想象。
这些都换成了各种物资，由少府的商队送往两州。
田产，铺子，商队遍布各州的少府，在有了绩效考核后，成了货真价实的摇钱树。
还是一条完整的物流线。
少府日进斗金，赵明月花钱如流水。
准确的说是预算一划一大笔银子。
京里的学堂建好后，会慢慢扩散到周边府城。
等这一批学子结业，就能派往各地，那时候就能建更多的学堂。
学堂要耗费大量的笔墨纸砚，赵明月是预备只收少少的束脩，成绩好的学子还有奖励。
她的计划里还有很多项，医学院，工坊，慈幼院……
还有皇庄的农学院。
这些都要花很多很多的银子。
一个少府，好像还不够啊……
周麒笑道：“还好明月是朕的爱妃，换了旁的人家，这家底子不到一个时辰就能花完了。”
赵明月哼声，“换了旁的人家，我也不担心孙子，重孙子哪天就性命不保了。”
周麒：……
第151章
去年秋猎出了意外, 今年的秋猎直接取消了。
才打完仗，暂时也不需要京里的将军们“一展身手”。
行宫的部分宫人去了凉州，整个行宫要重新修葺。
赵明月托季尚书把行宫皇权的相关标志去掉, 改建成别院。
要改动的地方也不多, 行宫的规制在建的时候就不严格。
自从每月都能收到一半烟花的利后, 季尚书对赵明月言听计从。
“行宫平日里没人住，每年修缮都是一大笔银子。”赵明月道, “咱们改成皇家别院，允许外人进来, 交银子就成。”
赵明月给季尚书画大饼, “进去里面瞅瞅, 交银子；去皇上住的屋子看看, 交银子；想尝尝行宫的饭菜, 交银子；拖家带口想住一晚的，交银子。咱们再添几项，骑马，行猎，赏花，自己动手烤肉……通通都交银子。本宫有了银子, 才好助工部的各种专研一臂之力啊！”
季尚书拱手, “娘娘有大才。”
他听了娘娘的建议，在工部设了个“技艺精进奖”。每两月排一次, 前三名二十两, 十五两，五两的奖励银子, 入选了的后七名也能得一两银子。
现在工部人人精神抖擞，奇思妙想层出不穷。
也不用找户部要奖励银子, 烟花的两层利就够这些支出了，其余的还可以用来试试新想法。
“工部不敢花银子，畏畏缩缩的，如何能技艺精进？工匠们没有银子奖励，哪有动力绞尽脑汁做新物件？”娘娘说这话时理所当然的神情，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娘娘就是天上的星光，照得他前路豁然开朗。
不过，他是真想不到，就这点燃冲到空中散开就没了的火花，能有这么多大户人家买。
几息的功夫就要燃掉一两银子，这么贵，那些人家还抢着买。
要不是娘娘说这东西燃多了不好，不让多卖，那得挣多少银子啊！
娘娘就算是男儿身，中了进士也不应该来工部，要去户部！
这挣银子的本事太厉害了，换了他是户部尚书，就给娘娘供起来！
赵明月狡黠道，“等行宫挣了银子，工部修缮的工钱，本宫再跟季尚书结。”
工部给皇家修院子，修行宫，修陵墓，都是拿不到“工资”的，材料费还得户部批，实惨一部门。
季尚书眉开眼笑，“老臣就先谢过娘娘了。”
在宫里建个“幼儿游乐场”，娘娘都付工钱了。
给娘娘办事不亏！因为娘娘格外“看重”他，六部现在都高看他一眼。
九月开学季，皇家幼儿园开园。
虽然年纪要求小了些，但这可是陪太子一起长大呢。瞅瞅顾昱，皇上跟前第一红人，一个人就能撑起整个顾家，放眼京城也没有谁家敢惹。
早上送进宫，晚上接回来，孩子“不适应”随时“退园”。
各家还能派两个小丫头跟着孩子，照顾孩子吃喝拉撒。
这规矩一出来，宗室和朝臣都动了。
这每天都能接回来，还有自家小丫头跟着照顾，心头宝也能放心送进宫去呀。
而且，不分嫡庶啊？
嫡子年纪不合适？谁家还没有个两三岁的庶子了？
什么？还要十个女娃？
这就得好好寻思寻思了，是选好看的呢，还是选聪明伶俐的？
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情分，往后太子娶再多女人也比不上。
“皇家幼儿园”第一次开园，收男娃十个，女娃十个。
赵明月邀请德妃，慧嫔，宜嫔几个一起来选孩子。
只收二十个孩子，送来了两百个，还挺难选的。
九月的阳光明媚，温暖而不灼人。
勤政殿前的广场上全是小孩儿。
许尚书连连摇头，“小太子要找玩伴，宗室和重臣们送几个懂事点的来就成了。这又不说是谁家的孩子，是嫡是庶？就看着选，良莠不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