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月惊奇，“大金哥，在你眼里能挣银子，能中进士就是有福？”
大金奇怪的看赵明月一眼，眉毛挑得老高，“有银子能当官儿，这还不是有福？”
赵明月低头想想，人之一生追求情感和自由。情感自己得到了许多，一直在朝着自由奔走。
没有缺胳膊断腿，身边的亲人也无病痛，生死离合还没真正经历，衣食无忧，遇难成祥，有目标有奔头，确实也是有福之人！
第55章
赵明月伸出胳膊, “大金哥说得对，我确实是有福之人！来，大金哥你摸摸我袖子, 给你沾沾福气！”
“这倒是不用了, 反正我和浓华往后都跟着你, 直接就享福了！”赵明月的偶尔幼稚大金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四个弟弟，十多岁的时候都挺招揍的, 明月这样的已经是极乖巧的了！虽然知道了赵明月是女孩儿，但大金一向是唯赵明月马首是瞻, 平日里除了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 日常行事还当她是之前的“男赵明月”看。
赵明月劝道：“大金哥, 跟着我可辛苦了, 你和大嫂都决定好了？”
“我娶浓华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方便以后跟着你。家里爹娘有弟弟们孝顺, 我跟着你报答你对家里的提携之恩。”大金认真道，“跟着你吃香喝辣，见识世间繁华，一点不辛苦。是我和浓华有福才能跟着你。”
赵明月：“现在家里日子也好过了，你作为长子长孙其实不用这么辛苦。”
“明月你没挨过饿，不知道饿肚子的滋味, 也没经历过弟弟妹妹们生病了家里没钱买药的煎熬……我是长子长孙却半分本事也没有。”大金眼里笑意浮现, “是你轻而易举的让家里衣食无忧，于我就是真真的小菩萨。”
大金揉了一把赵明月的脑袋, “明月你们读书人就是爱多想, 小小年纪操着老封君的心。我跟浓华都是心甘情愿，满心欢喜的跟着你。子嗣晚来几年算什么？到时候我生一个出息的, 不比生一窝没用的强？还省心省力！”
“可是二金哥家的侄儿都能满地跑了！”赵明月掰着手指头算，“大金哥你也要二十有五了, 舅舅舅妈们都要愁得睡不着觉了吧？”
大金无奈：“好了，好了，你就别操心了。等咱们安顿下来，我跟你嫂子就努力可以了吧？正好给我侄儿添个玩伴。”
赵明月：要不是慧娘叮嘱她好几次，她能做催生这种事？
慧娘：这不是怕她这个长辈的开口了，张浓华心里不舒坦嘛！侄儿夫妻跟着她们出门，为了能更好的照顾她们，侄儿媳妇都想偷偷吃药了！心意她领了，但药可万万不能吃！
一家子在喜悦和对前路的各种畅想中度过了美好的一天！
“我就要是县令他哥，还能当师爷了！这往后不得被人称声金老爷？哈哈哈哈！”县令在大金心里真就是极大的官了！再大他就没法想象了，那太虚幻了，没有实感就没有喜悦感！
慧娘坐直了身子，笑道，“我是不是成老夫人了？”
赵明月：“没有娘这样年轻貌美的老夫人，娘就是夫人！”
张浓华：“我是县令他大嫂，师爷夫人！”
“我大黑和白雪呢？”赵明月四下寻找。一家子都桌子底下趴着呢，个个睁着圆乎乎的大眼，竖着耳朵听人说话。
赵明月哈哈笑，“往后你们就是县令家的狗了，狗仗人势懂么？出门可以横着走啦！”
慧娘和张浓华笑成一团。赵明月满心欢喜，多少个早早晚晚枯燥读书的日子都有了意义！能让家人安心，能让家人欢笑，读书的那点苦算得了什么！
赵明月和大金到吏部门口时，周福杨已经等在那了，老远看见赵明月就挥手。
“周大哥怎么来这么早？”赵明月问，“吃早饭了么？我大金哥这里带的有家里做的肉饼，味道好极了！”
“吃过了，吃过了。”周福杨摆摆手，笑道：“我那天回去跟我娘和娘子说了你的事，她俩都知道你，给你好一顿夸。说啥‘就凭你看你家人的眼神，就知道你是个难得的良善孩子！’一大早就起来给我烧了早饭，催我早早来等着，一定不能耽误了你选派我们林溪县县令的事！”
赵明月：“你娘和你娘子真有眼光！我娘也觉着你哪哪都好，说了好几次要请你们一家子到我家吃饭呢！我娘和大嫂做饭可好吃了，一点不比外头酒楼差。你可一定得让咱娘和我嫂子来啊？咱们择日不如撞日，今儿要是办完事还早就今儿怎么样？”
周福杨猛点头，“一定去，一定去，明儿一早就去！今儿来不及备礼了，我娘要是知道我就这么答应了，回来准得拿大扫帚追我！第一次正式见咱娘，我这怎么着也得捯饬捯饬。明儿一天时间长，还能多说会话。我娘也是烧饭的一把好手，咱可以中午吃你娘烧的饭，晚上让我娘也露几手！”
大金在一旁眼冒金星，这“我娘”，“你娘”，“咱娘”的太多，他都要分不清到底是哪个“娘”了！
不是说读书人都彬彬有礼，矜持高傲的么？就你俩这寒暄的热度，没杆也能随着爬，三两句就成了一家人的本事，我大金再长几张嘴也拍马不及啊！
或许是真如赵明月所想，这周福杨身上还真就带着福气，选派县令的事很顺利。
赵明月和周福杨一起交了呈词，正好吏部袁尚书路过，问了两句，当场就给批了。林溪县和五川县都不是什么富裕的上县，两个同进士想去便去。
袁尚书看了眼赵明月：赵小进士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若是去偏远些的县城，不得倒在路上？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赵小进士灵气逼人，将来指不定有啥造化呢！于自己只是办件再普通不过的正常公务，看赵小进士眼里的感激之情，这事儿划算得很！
至于周福杨，这种老实巴交的憨憨既然和赵小进士交情颇深，两人互为邻县守望相助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两人都没想到选官的事儿办得这样容易，再等几天，吏部走完流程，他们就可以来领官服和印信了！
大金怀里预备着中午吃的肉饼还热着呢，就见刚才哥俩好的两人又顶着两张懵逼的脸出来了。连忙上前问道：“怎的了？事儿办得不顺？”
赵明月抬起头，眼神还是懵圈的，“顺，特别顺，三天后就可以来领官服了。”
边上的周福杨同样是一双不会辐射的眼，“呵呵呵”傻笑着点头。
“周大哥，周大哥？”赵明月拍自己脑门一巴掌又去拍周福杨的，一下子就拍醒了两人，“咱俩这气场真是神了！”
“周大哥走走走，咱俩现在就先去我家歃血为盟，结为异父异母亲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离不弃相携到老！”赵明月觉着有些事还真得信！
这周大哥就是老天爷派下来的转运珠！自从蹭上了周大哥的福气，真是做啥啥成，办啥啥顺呐！
“成成成，能和明月结为兄弟，我周福杨求之不得！”周福杨越看赵明月越欢喜，娘说得没错儿，这赵明月八成是锦鲤转世！人长得好看不说，小小年纪逢考必过，必是上天庇佑的大福气之人！
慧娘看看日头，这没多久啊，京里的官府办事这么快？
三人出门，回来变成了四人，赵明月忙道：“娘，我把你夸了好多遍叮嘱我几次要请回家吃饭的同科周进士周大哥带回来了！”
咳，前两天光顾着高兴了，话头一岔开就忘了说这林溪县就是周福杨的老家，自己要选派林溪县还是这位大哥强烈建议的！
“周进士真是一表人才，快请进，快请进！”进士打马游街那天光顾着看明月了，这顺带瞟了一眼的人，明月不说还真认不出来！
周福杨红了脸，忙不好意思道：“我这也没个准备就上门了，叨扰娘了，给娘的见面礼明儿一早跟我娘的一起补上。”明月的娘也太年轻了吧，看着比他大不了几岁啊！
赵明月：“什么礼不礼的，忒见外了！我给你介绍介绍我家的大黑白雪一家子。”给大金使了个眼色，就带着周福杨进院子找狗。
“大金，这咋回事啊？”慧娘被周福杨那声“娘”，还有“上门”给整懵了！明月这是找了个上门女婿？不对啊！进士还能当上门女婿？而且年纪也太大了些！这副模样得有三十多了吧！
大金一言难尽，长话短说，“他俩要结义金兰，结为异父异母亲兄弟！”
慧娘心下一松，“嗐，明月就喜欢和人结拜兄弟！在安平县有佳宝弟弟，佳玉弟弟，这才到京城多久啊，又要有个大一轮不止的结义大哥了？”
大金小声道：“这个结义大哥瞅着有些憨！”
慧娘点头，“佳宝，佳玉不憨？精明的明月能结拜兄弟？”
“也是哦！”大金恍然大悟，“还是明月机灵！憨点好，憨的人死心眼！打破脑子也想不到明月是女儿身！”
“也不能说人憨，是实诚！”慧娘瞟一眼大金，“明月要是不说，你能想得到明月是女娃？”
大金头摇得飞快，“不能！明月这么厉害，谁能想得到是女娃？”他摸摸脑袋，“就是现在，我也时常忘了明月是女娃的事！”
“明月从进学起就当自己是男儿了，男儿该有的担当，明月做得比谁都好……”慧娘垂下眼眸，“明月这么喜欢结拜，也是因为小时候太寂寞了。在屋里关了三年才出门，出门也不敢跟人亲近。同窗那么多，也只敢跟佳宝，佳玉两个实心眼子走得近些。在平江府那么多年都是孤单一个，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个憨的，也不怪她这么高兴。”
歃血为盟的“歃血”就算了，赵明月拿了两炷香和周福杨在院子里拜天拜地，在大黑一家子的见证下结为兄弟。
第56章
“明月, 你家的狗可真精神！”周福杨围着活泼的花花，小二黑和白二雪转，“若是有了小狗崽, 也给我两只。”
“花花, 小二黑和白二雪是一窝, 不会让它们生小狗崽。”赵明月看向白雪的肚子，“我家的小狗崽都是我弟弟妹妹, 不送人的。”
白雪生完一胎后，身体虚弱了很长时间才补回来。慧娘一直就很注意白雪每年两次特殊时期的隔离, 花花那一胎就是意料之外。今年进京赶考, 一路上没顾得上, 白雪肚子又大了。
慧娘一生气, 路过静安府城的时候, 把大黑和小二黑都拿去人工和谐了，那两只忧郁了好几天。
周福杨拱手：“明月是真性情之人啊！颇有名士之风，为兄佩服！佩服！”
赵明月：“不如福杨兄慧眼如炬，伯乐再世！”
大金捂脸：明月要是夸起人来，那真就能给人夸上天呐！人好好一进士愣是笑成了村口大傻子！
饭吃到一半，周福杨因为慧娘看起来太年轻不好意思叫“娘”的顾虑不翼而飞。这烧饭的手艺, 别说是叫“娘”了, 叫“老祖宗”都成！
“明月你还是太实诚了，这可不成, 说话不用这么谦虚的！”周福杨道, “就咱娘这手艺，何止是‘不比外面酒楼差’, 是外面酒楼各家招牌菜合起来都比不上咱娘的一道菜！”
大金一口菜卡在喉咙里，伸直了脖子才咽下去：明月太实诚？傻憨憨说明月谦虚？
慧娘瞅了一眼周福杨, 得亏这不是自个儿子！这当娘的得操多大的心，才能把这孩子拉扯大？
“明月，为兄之前说让我娘明天也露一手？这还是不了吧？”周福杨不好意思道，“我从前觉得我娘烧的饭菜就挺好吃的，那不是没吃过咱娘烧的么……”
慧娘笑道：“哪有让客人给主人烧饭的道理？你喜欢吃就多吃些。”她现在听到“我娘”，“你娘”，“咱娘”的已经可以做到心里不起半分波澜了。
“你娘和你娘子有没有什么忌讳和喜好？明月她爹去得早，我一个妇道人家懂的礼数也不多，还请你娘不要见怪才好。”刚大金已经跟她说明月邀了周福杨的娘和媳妇儿来做客，周福杨一口答应的事了。
周福杨眨了眨眼，“我也是打小没爹。我娘和我娘子都没有什么忌讳。我娘喜欢吃，我娘子喜欢说话，她俩对外人性子都挺好的。”
赵明月：你娘要是知道你在外人面前这么说，只拿大扫帚追你确实是性子挺好的！
吃了饭周福杨跟众人告辞离去，“再晚我娘子该担心了，我娘又得数落我。”还得留点时辰备礼！
下午慧娘就带着大金和张浓华蒸蛋糕，做包子，炸肉干，炖鸡，卤肉……吊在井里放到明天一点问题都没有。
对方是个寡妇爱吃，自己是个寡妇擅长做好吃的，慧娘觉着自己和周福杨他亲娘定能合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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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金觉着赵明月爱结拜是有缘由的，小姑姑这才和上门做客的杨婶子说几句话啊就“姐姐”，“妹妹”的叫上了！
刚才还“周夫人”，“赵夫人”呢，这会都拉着手倾心相诉了！
大杨氏：“妹妹真是顶顶能干！独自一人把明月养得这样好，谁见了这样年轻俊俏性子又好的小进士不喜欢哟？我这是真恨自己没个女儿，若是能得个明月这样的女婿，我做梦都得笑醒啊！”
慧娘：“姐姐也是顶顶有福之人，福杨这样孝顺贴心的孩子非得姐姐这样爽利的性子才能养出来。儿媳妇又是这样可心的能干人，孙子孙女儿承欢膝下，姐姐这日子哟，神仙来了也不换的！”
大杨氏拿帕子按眼角，“也就是妹妹这样明理的人能说出我性子‘爽利’的话来。福杨没中举之前，族里不知道多少人明里暗里说我泼辣跋扈！福杨他爹带人去买货，路上一场风寒没挺过来。家里公婆又顶不上事，我要是不泼辣，他爹拿命换来的那点子家业都要被人谋了去！”
说到这小杨氏过来给婆婆顺气，听婆婆讲这些极少对外人提起的心酸。
“你是不知道那会有多难！福杨他爹干的是走南闯北的买卖，族里有些人跟着走了几次就觉着这事儿容易，来银子又快，痴心妄想要把这条路子占了去。那可是福杨他爹一家一家结交打点，一步一步趟出来的路，是福杨他爹十多年的心血，凭啥白白便宜了外人？”
慧娘和张浓华都听得认真，心有戚戚，频频点头。
“那场风寒里跟福杨他爹一起去了的还有两个族里的弟兄，那伙人撺掇了他们家里老小天天来家里头闹，要赔钱，真真是欺负我婆家没人。福杨他爹也没了，我找谁闹去？我还说是族里跟着出去的青壮没有照顾好福杨他爹呢。要不是福杨他爹好心，带着族里人一起挣银子，族里不少人家还吃不上饱饭呢！福杨他爹尸骨未寒，这些人就跟秃鹫似的，想要来咬下我家一块肉来！”
慧娘拍拍大杨氏的手，柔声道，“都过去了！”
大杨氏破涕为笑：“也不知道我那时是哪来的胆气，把福杨托付给我娘家后，带着我娘家兄弟，族兄弟就去走了一趟福杨他爹的路子。这之后我娘家二哥接手了这摊的生意，族里一些有良心的也跟着走，慢慢的就成了两族的生意。我娘家可不是那些白眼狼，这生意的一半利都给了我，要不也供不起福杨这些年读书科举。这么多年过去，两族都起来了，在林溪县这种小县城都还算是说得上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