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调着频道，找了个挑战综艺放着了。
等会儿这会儿也跟着出来了，小短腿走着还有些不适应，走两步就要崴三步，看着有些滑稽。
林枳栩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它过来。
一人一狗吃着零食，看着电视，总算抛掉了点烦闷。
茶几上的手机突兀地想起来，打破了缓和点的气氛。
她倾身看了一眼，是宋京辞。
林枳栩不想接，按掉了。
现在才来哄，晚了。
事实上，宋京辞刚比完赛下台在化妆间脱掉外套就给她打了电话。
他看着挂掉的界面，又拨了出去。
林枳栩又按掉了，宋京辞没有丝毫不耐烦地打。
几番来回，终于在第四次的时候，林枳栩接起了电话。
“干嘛？”
他此刻站在化妆镜面前，身后是演奏厅飘来的悠扬琴声，宋京辞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声音快融进风里，“大小姐，我和她不是我们。”
他在解释，解释李乐一说的她误会那句话，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话，林枳栩或许也只是没那么当真地质问了他一句，宋京辞还是认真地跟她说。
没有我们，只是普通的关系，点头之交罢了。
“我和你才是。”宋京辞接着说道。
这几个字直接砸进了林枳栩心里，她不由得调低了音量，嘴角的弧度在慢慢升起，却还是有些傲娇地扬起下巴，“我和你才不是呢，只是我，和，你，是两个个体。”
“你说是吧？辞！”林枳栩学着李乐一的叫法。
宋京辞只能跟她解释，李乐一是香港人，习惯性地会叫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并不是什么亲密的关系。
“你解释那么多干嘛？”她咬了一口薯片，“我又没有生气。”
宋京辞也不戳穿她，顺着话接下去，“嗯，是我自己想说的。”
这下林枳栩是彻底没气了，眼里渲染出明媚笑意，“宋京辞，这是我的私人号码，你要背会哦。”
“嗯好。”他答应下来。
“那我现在说一遍，你不准看，背下来。”林枳栩将手机换到另一只耳朵边，忍不住胡搅蛮缠。
宋京辞点点头，嗯了一声。
“177****6813，记住了吗？”她快速地报了一遍，生怕他记得。
“记住了。”有些热，他解开衬衫最顶上的一颗纽扣，任风吹进领口，灌入凉气。
“那你背一遍。”林枳栩眼角带笑，故意为难他。
谁知宋京辞很快就说了出来，一个数字都没背错。
“真乖，宋京辞，”林枳栩捋了下狗狗的头，像是在逗他，“给你个奖励好不好？”
“睡衣show给你看怎么样？”
宋京辞被她的这句话惊到了，差点被口水呛到，他合上窗户，走到沙发上拿出自己的电脑。
“不用，”耳尖染上薄红，“你那天唱的那首歌可以再唱一遍吗？”
“……”林枳栩沉默了，哪有人美女不看，就听声音的，那首歌她不想唱了，唱完回来就做了一场噩梦。
那场梦里，深蓝色的海水向她涌来，脚却被不知名的什么东西给攥住了，挣脱不开来，只能认命地任身体被包裹着，然后绝望地往下沉，直至失去意识。
没有一束光透进来，所以，她被吓醒了。
“我唱另一首歌给你好不好？”
“好。”宋京辞点头答应，打开电脑的录音键。
林枳栩正准备开口，开门声将她打断。
李乐一推开门，见到宋京辞脸上闪过欣喜，“CI，Laleb老师喊我们去拍照。”
宋京辞眉心戾气堆积，出于礼貌没有说出滚字，眉峰跳了跳，声线更冷，像裹了一层雪一样，“知道了，你先出去。”
李乐一见状只好退了出去，懂得进退才能把握住机会。
“好了。”意思是闲杂人等都请干净了。
林枳栩咽了口口水，算是清嗓子，“我开始了，想见你只想见你，未来过去，我只想见你，穿越了千个万个时间线里，人海里相依……”
等她唱完，宋京辞按掉了录音键，这次是录了下来。
林枳栩耳朵很尖，勾起嘴角，“宋京辞，你在录音吧？”
“没有。”他否认。
“那下次就不唱了哦。”林枳栩诈他。
“我录了。”宋京辞还是承认了。
林枳栩觉得好笑，心想他太好拿捏，“宋京辞，我困了。”
“好，晚安。”
挂了电话，宋京辞收拾好，穿上西装外套去合影，打开门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拿起一看。
[林枳栩发来一张照片。]
点开，是少女的锁骨照，从上往下拍的，露出蕾丝花边睡衣的领口，还有线条清晰的锁骨，昏暗光线下，沟壑欲隐欲现。
[林枳栩：这才是晚安。]
第29章
又过了几日, 宋京辞又去英国别的城市比赛去了，林枳栩要和陆嘉州提前排练。
虽说不是什么比赛，但学校的迎新晚会也挺重要的, 听说好像这一批新生里有什么厉害的人物，市中考状元在吧, 而且也有新的股东打算看看再决定要不要投资建设学校的建筑。
午休时间, 都很静，大部分同学都趴在桌上休息, 只有少部分特别刻苦的还啃着厚厚的高考真题。
耳边, 只有偶尔几声蝉鸣声和书页翻动的声响。
很细碎, 却也是青春的痕迹。
林枳栩穿过鹅卵石小道的那颗乌桕树，来到艺术楼，楼的东南面墙壁上有蓝色阴雨垂下来, 和攀上的爬山虎在触碰。
据说那几颗蓝色阴雨是某个音乐老师种的, 本来是养在天台上玩玩儿，哪成想泛滥了, 学校见挺好看也就留下了。
刚踏上楼梯, 耳边传来悠扬的琴声, 穿过走廊，闪过的是竹影和白色的雕像。
林枳栩停在高二的练习室门口，木门中隔了一块玻璃, 可以看见里面弹琴的陆嘉州, 她推开门，“不好意思, 我来晚了。”
少年有些羞涩地挠挠头, 从琴凳上站起身来，“没有没有, 是我早来了。”
“我换个鞋子，马上开始。”林枳栩找了个长凳换了舞鞋，她没穿芭蕾舞裙，只着了一身白裙，裙摆很大，走动的时候像一朵花在绽开。
她弯下腰，给脚踝缠上丝带，少女很瘦，从背后能看见清晰突起的脊骨，还有盈盈一握的腰肢，陆嘉州连忙避开眼，看看外面的被爬山虎遮住的绿光。
沈阅也是这个时候走过来的，他站在窗外，斜望着。
“我好了，开始吧。”林枳栩整理好走到钢琴不远处，身子挺得笔直，真如白天鹅一般昂着白皙的脖颈。
“哦，”陆嘉州反应过来，连忙坐下，因为紧张背崩得僵直，“哦哦哦好。”
指尖在琴键上跳动了几下，蹦出来几个音符，林枳栩随着节奏开始舞动。
她踮起脚尖，绷直脚背，手臂开始舒展开来，肩胛骨像蝴蝶一般开始煽动翅膀，两只细白如藕的腿在裙潮间浮现。
脚尖在地板上跳跃，踝尖的丝带尾端在颤动。
这一幕，落在沈阅眼里，一时间竟也晃了神。
舞跳到一半的时候，节奏错了，陆嘉州漏掉了几个拍子，琴声戛然而止。
林枳栩停下来，额头开始冒薄汗，她呼出一口气，突然的断音让她有些不爽，林枳栩拧起眉毛，但总归是没表现出自己烦躁的情绪。
已经好几次都是这样了，怎么合都合不到一起来，马上就要上台了，这个样子怎么给观众呈现好的表演。
陆嘉州愣了几秒，而后脸迅速爆红，染上愧疚的神情，“对不起，我的错，我今天有点不在状态。”
林枳栩抬眸看他，倒是没责怪的意思，其实之前有整体合过一次的，但她就是感觉少了点什么。
她和他的结合，就好像拉过来凑数一样，陆嘉州是内敛的含蓄派，林枳栩则是飞扬的直率派，清风和骤雨是无法融合的。
林枳栩浅笑着摇摇头，“没事，多练练就好了。”
她的头发由于没有正式表演是散落在肩后的，这回有那么几根发丝黏在皮肤上，林枳栩撩开头发，余光里瞥见一个身影倚在窗户那里。
一看，是沈阅，他斜歪着身子，虚坐在窗沿上，眼皮懒散地撩起，发出散漫的笑声，毫不留情地指出事实，“恐怕再练也就这样了吧。”
“技术不行，其余只是徒劳。”
说完还特别伤人自尊地摇头叹了口气，陆嘉州被沈阅这么一说，脸上的无措和尴尬更加明显，他低下头，垂眸看着指尖，心中的愧疚越发明显，觉得耽误了林枳栩的时间，为了她一遍又一遍地跳着单调的舞。
“真的对不起，是我太差了。”少年本就自卑，沈阅的一句话更是压弯了他的脊背，他头埋的更低，快要埋进脖子里。
“陆嘉州，你别介怀，再练肯定会好的。”林枳栩安慰着他，将矛头对准沈阅，看不下去他嘲讽人，“沈阅，你闲的慌啊，没事管我们那么多干嘛？”
“再说，你个高一的来我们高二去干什么？”
沈阅嘴一撇，耸了耸肩，一脸不在意，“我只是实话实说，再练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他抬头看向林枳栩，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头虚靠在玻璃窗上，嘴角是纨绔的笑，眼神里却是认真。
“林枳栩，你要不选我吧，我钢琴和吉他弹得都不比他差。”
这话一出，陆嘉州头埋得更低了，自卑的阴翳笼罩着他，可能是玩笑的一句话却随时能压断一个少年的热爱与努力。
“用不着，他挺好的。”林枳栩拒绝了他，抬脚走过去，脸上撑起一抹礼貌的笑，随后将窗户唰地关上，窗帘拉满。
真是，废话那么多，烦人。
沈阅：“林枳栩，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啦！”
“谁稀罕似的。”她怼了这么一句，转过身来。
要是宋京辞在就好了，哎。
林枳栩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想他干嘛。
她理好被汗水打湿黏在鬓角的发丝，伸手扇了扇风，试图驱散点烦闷的热气。
“你别听乱讲，你好得很，“她鼓励他，“可能是这首曲子太难，没事，我们再来一遍。”
沈阅惊愕地抬起头，眼里带着感激，“林枳栩，谢谢你。”
“没事，晚会没几天了，接着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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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最后直到迎新晚会开始前，两个人合得勉强可以，但只是凑合。
不知怎么地，林枳栩和陆嘉州排练时的照片流了出来，发到了校园网坛上。
“斯哈斯哈斯哈，姐姐我可以，这身材我为之流口水三斤。”
“从来没这么期待过今年的迎新晚会，全都是帅哥靓女啊。”
“有木有想要美女联系方式的，我在后台当协助，有需要的找我哦。”
迟砚洲自然也是刷到了，转头就发给了宋京辞。
[迟迟不想说话：我去去去去，小栩妹妹的美貌真不是盖的，跟个小仙女一样。]
迟砚洲吹了一波彩虹屁，而宋京辞正在回酒店的大巴车上。
他坐在后座靠窗的位置，隐隐约约的烟草味加上劣质浓郁的香薰味让宋京辞有些头晕，他揉了揉太阳穴，拿出不停震动的手机。
宋京辞从头到尾大致浏览了一遍，总结来说就是林枳栩跟别的男生要上台表演，照片还传了出来。
他转换阵地，伸出手轻柔眉心，回了个哦字。
又不是双人舞，没有身体接触。
[迟迟不想说话：你哦什么哦，谢幕的时候两人会手拉着手，肩并着肩哦。]
看到这句话，宋京辞眯了眯眼，冷笑一声，点开购票界面买了张回国的机票。
李乐一是个受欢迎的，无论男生女生，她坐在前排，于是前排坐满了人，之后宋京辞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车尾。
一群人不知道在聊什么，嘻嘻哈哈的有些吵。
宋京辞不悦地压了压眉尾，将窗户开了个小口子，阴冷潮湿的风进来，遣散了那些难闻的味道。
身边传来一声响动，李乐一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他身边的位置，手里拿着一杯咖啡，嘴角是甜甜的弧度，“CI，喝咖啡吗？”
“不用了谢谢。”宋京辞头也没转，看向窗外，红色的双层大巴从面前擦身而过，二层有肆意舞蹈的阿根廷少女，热烈而奔放，充满着激情。
李乐一被拒绝也没有丝毫的恼怒，反而更凑近了些，将她的声音糅进风里传到他耳朵里，“我们打算晚上去爱丁堡，你去吗？”
夜色暧昧，或许加上点灯光的氛围和酒精的指引，两人的关系或许会更近一步。
浓郁的话梅脂粉味倾身包裹过来，有些让人头晕，宋京辞皱起眉头，舌尖顶了下上颚，想着该怎么措辞。
风带的味道更浓，眩得人头皮发紧，于是连带着风变得讨厌起来。
他往窗口凑了凑，屏住呼吸，“不用了，我晚上就回国。”
李乐一表情微怔，有一瞬间的茫然，喃喃低语，“这么着急吗？”
她轻咬下唇，血色全部聚集在里端，眼神里充满着可怜，“是出了什么事吗？可以告诉我吗？”
“抱歉，”宋京辞长睫垂下，将晦暗不耐的情绪藏在眼眸里。
窗外是无边的蓝，粉紫色的水彩快要侵袭过来，树隙间泄进来的光在每隔几厘米的缝隙落在脸上。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尽量放平语气，“这是我的私事。”
话及此，聪明人也就懂了，是不直接的拒绝。
拒绝亲密关系的建立，拒绝沟通交流的链接。
李乐一不是寻常女生，常人听到是不敢再往前踏出一步了，她重新调整笑容，身子往后靠，“那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说不定以后比赛还能见到，我有空去平芜也可以找你玩。”
“不――”宋京辞刚想拒绝，李乐一立马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往前面走，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去问Laleb老师要电话咯，”说到这儿，她一下子转身，手搭在大巴椅背上，“以后打电话要接哦，别到时候忘了我然后问我是哪位哦。”
宋京辞：“……”
转身的瞬间嘴角已经放平，说不难过是假的，从没撞过南墙的李乐一第一次尝到了油盐不进的滋味。
她低垂着眼，回到座位时已然没了笑容，盯着车前的风景发呆。
周围人自然感觉到了，眼神相互传递着，手肘在推搡着，到底没说什么，大巴车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鼻尖的腻味消失了，呼吸也开始顺畅起来。
宋京辞暗自松了口气，眉目开始舒展来，身子也开始松泛，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划开锁屏，点开了迟砚洲发来的那张照片。
